?肖风瑾轻轻搂着我,忽然,我感到他的身体在发抖。
“风——”我一惊,慌乱地叫着他,把他的头抬起来,看到他紧闭双眼,眉宇紧皱,一丝血痕缓缓从嘴角处留下。
我心中暗叫不好,这是又发作了。
我连忙扶住他将要倒下去的身子,承受他大半的体重。
肖风瑾的额头上依稀可见细汗满布,苍白的面容好比窗外的雪花,脖子上青筋渐起,运足了半天的气,很是艰难,才说道,“不-要-担-心-!”
我苦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咬紧唇,将他的手臂跨过我的肩膀,搀着他走入寝宫。
病床上的肖风瑾死死地咬紧牙关,身子因为剧痛微微缩着,粗喘着气,喉头滚动,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散落在他洁白的衣襟上,就是雪地里开遍了红色的曼陀罗花,层层晕染开来,真是讽刺,高高在上的他,居然受着这样的折磨。
“风,若是痛的话,抓紧我的手。”我俯身轻贴到他的耳边,可是,他却怎么也不愿意,甚至狠狠地甩开了我的手。
他嘴唇开合,微弱地发不出声音。
但是,我却听到了,他说,幸好不是你……
呵,幸好不是我……不是我承担着这份痛楚,而是他独自一人,默默承担着,疼痛之时,却仍满含欣慰地惦念着,幸亏不是我忍着这非人的痛楚,风,你的心意,叫我如何回报,叫我怎样才能让你少一分疼痛。
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能,没有办法救他,也不能替他承受这份蚀骨之痛。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如刀绞,仿若片片割下一般。
这时,流离破门而入,沉着脸,熟练地扯开肖风瑾的衣服,银针飞速地扎在他的胸膛上,再抓起他的手,银针刺入指甲与肉相连之处。
满身的针灸,银光闪闪,是荆棘,是刺猬,就如同他一般,可以毫不留情刺伤他人,一旦心中进了别人,那便是拔了他身上的所有保护甲,哪怕伤痕累累,也在所不辞。
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敢前去打扰流离的施救,体会着一直以来他承受的痛苦,十指连心啊,想必与他体内腐蚀之感比起来也是微不足道的。。
肖风瑾身子猛地弹起,侧身吐出一口大大的鲜血,无力地落入床间,湿发粘在脸庞,手臂无力地垂在床沿,轻轻摇荡,看得我心也悬了起来。
流离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我急忙上前问道,“他怎么样了?”
“还好,暂且压制住了。”流离低沉说道,转眼看我,“你也知道,我只能缓解他的疼痛,不能解毒。”
我点点头,能做到这样就可以了,在他剩下的时日,我会一直陪着他。
我拄着脑袋望着床上已经熟睡下的肖风瑾,一颗心也渐渐地随着他胸膛的起伏安定下来。
真的不能想象,若是他就此离去,我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在这世上,尽管他没有说明,但是,我明白,他是不希望看到我随他而去的,这也是他让我陪在他身边的前提。
肖风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他轻轻抬手,心疼地看着我眼下的红肿,来回摩搓,“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
我摇摇头,轻轻回以微笑。
“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们来到了御花园的池边,冬日里的荷花池,已经结成厚厚的冰面。
我提出要求,“风,吹那曲《随风》给我听吧!”
肖风瑾点头,静静地从怀里掏出那把碧箫,放在唇边。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曲调,我闭起眼睛,想要将这首曲子永远地记在心里……
不知何时,曲子戛然而止,肖风瑾抬手轻轻擦拭我流下的泪水,我睁开眼看着他,他满眼都是心疼之色,轻轻叹了口气,眉间忧伤浮出,“岳儿,永远都做那个欢乐的你,可好?”
无声的传递,我垂头,知道,他是在暗示我,即便他离去,我也要好好活着,并且,快快乐乐的。、
其他什么条件都可以,唯独这个,我想我做不到!
越是不想哭出来,可是,此情此景,却让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我双手捂上脸,哽咽的声音闷闷传来,“风,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人?”
你明知道看着心爱人离去的那种滋味,又怎能忍心让我亲身经历一次?
肖风瑾沉默不语,如果可能,他也不想离去,已经对这世间有所眷恋,可是,自己却头一次感到那样无能,自己阻挡不了死神的步伐,即使努力克制住,可是仍旧敌不过,这便是他与她的命运吗?
他竟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伸手揽过小小发颤的身子,看着她流泪,他心又何尝不痛,紧紧得搂着,若是能这样融于骨血之中,该有多好……
我抓着肖风瑾的衣衫,心痛难耐,“让我随你去吧,只有你在的地方,我才会快乐。”
“岳儿——”有些无奈,肖风瑾轻轻低喃着这个爱惨了的女子,“好好活着,就当是为了我。”
替我去感受这世间的美好……
我错过太多,感受的太少,甚至可以说,没有过爱人与被爱的经历。
为了我,你要体验这世上的一切,用你的笑容告诉我,你过得很好……
会不会死后堕入地狱呢?呵,那么我情愿做孤魂野鬼,这样,可以时刻看着你。
岳儿,去用你的眼睛看世界,用你的心去聆听,那些我没有得到过的关爱,希望,你能够拥有……
手轻轻拍着颤抖的身躯,他向来能够想到应付的言辞,此时却变得嘴拙,想不到任何的言语来让她不要这么难过。
“岳儿,你的生命还很长——”
“岳儿——”
一声低低的如同哭泣的声音响起,我一僵,抬头,望向肖风瑾。
此刻他的脸边也滚落出滚烫的泪水,让我全身的神经都跟着一起抽痛,他流泪了……
我都明白,他希望我好好地活下去,他始终认为那是我的命,他不该去剥夺,纵然是爱极了,可是一码终归是一码,他没有权利,也不想要如此。
世间的生离死别,不过眨眼之间,人离去,人长留。
死者都希望他们所爱的人坚强地活下去,因为生活里有许许多多的色系,爱情,只不过是颜色最为艳丽的一抹。
亲人、朋友,我们身边都还有好多人,其实,我们早已不是自己了。
肖风瑾不愿那么自私夺走我的性命,让我跟随他而去,不然,他用生命救下我也就毫无意义可言。
我们一直都坚信,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痛的良药。
真的如此吗?
当你再看到生者的笑容绽放在脸上,不是他的伤疤已好,而是学会了将那份爱分给身边关心他的其他人,将离去的那人默默地放在心里,午夜梦回之际,独自一人品尝着苦果。
我们,也就是这样,在慢慢坚强,慢慢成长。
风,如果这是你的心愿,那么我不会再如此脆弱下去,我要让你瞧着你的岳儿,真的不用你再操心了……
“风,我们约定来世,好不好?”我轻声问着他。
肖风瑾释然,身子稍微放松些,紧搂住娇小的身子,轻叹,“何止来世!”
我们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岳儿!”我刚刚服侍肖风瑾睡下,他现在上朝的时候需要一碗醒神的汤药才能奏效,我每次在大殿门外等着他下朝,他都是一脸疲惫,回到寝宫基本上也都要先睡上一觉。
肖南晔近日也开始着手各种政务,因为他一直都不愿干涉朝政,所以不是很了解,可是他是肖风瑾的弟弟,聪明也如同他一般,几乎是肖风瑾一点,他就全盘领悟,肖风瑾也是恨不得在这几日将他的所想、计划统统传授于他。
我放下药碗,回头看向刚刚唤我的那人,流离。
本来前阵子流离还是隔几天一来,而这几日,他每晚都会到肖风瑾的寝宫,施针下药,病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我轻步向他走去,“不知流离唤我何事?”
他手中拿着一个小瓶子,我疑惑道,“这是你新发明的药吗?”
流离摇摇头,粗哑的嗓音,“这是我前天搜集瑾儿吐出的血液,也许瑾儿并不是毫无希望可言!”
他这一语,令我大喜,我想此时就算让我拜谢天地也是好的,我急急地问,只怕是梦幻一场“何出此言?”
流离望着那个小瓶子,“开始的时候,瑾儿吐出的鲜血是纯红色,但是,日子久了,我发现并不是原本血液的颜色,色泽不亮,反而发黑。”
我低头沉思,“莫非,风他将体内的毒素吐了出来?”
流离赞赏地点头,“这种可能极大,我日思夜想,许是这妃子怨和他多年的寒毒相克,所以,才达到了这种效果,反倒救了他。”
从来没有一刻,我是如此感激上苍,绝望中的希望,就是那黑夜里的一盏明灯,生活不再是全部黑暗。
我抬头,将激动的泪水隐在眼眶之中,大大地笑出声来,凰炎的天空是那般湛蓝,白云朵朵,仿佛都在为这个喜讯而欢唱。
我笑了笑,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我们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吧!”
肖风瑾半倚在床头,被子盖到大腿处,我紧贴着他坐着,小手被他握在手心里。
“流离,你说的,是真的吗?”福伯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难以置信,本来已经无望,谁知在最后,居然来了这样的消息,倘若是真的,叫他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丢了老命。
流离坐在屋中的正中央的椅子上,手搭在桌子边沿,点点头,“没错,起初,我还不确定,所以没有告诉你们,但是经过我日夜的研究,的确是发生了排斥的现象,而且,我给瑾儿把脉的时候,发现他体内的毒素变弱。”
“妃子怨,按理来说,在仅剩十日的时候,中毒者应该是重度昏迷不醒的,但是,瑾儿却还可以上朝听政,从此事上来讲,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太好了!”我扭头看向肖风瑾,他也欣然一乐,目光柔情地望向我,我们相视一笑。
郑玄垂下手臂,嘴角轻轻弯起,微闭起眼睛,那壮汉的面庞也出现一种激动之情。
“不过,你们先不要高兴得这么早!”流离突然插话进来,神色凝重,“妃子怨的确是与寒毒相抵变弱,但是,它的毒性很强,我担心,过不了多久,瑾儿体内的寒毒消去,但妃子怨犹存,到时,仍是性命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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