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的看着苏蒙问：“琥珀说的是真的吗？”
苏蒙没有回答，琥珀低声道：“这件事终是我太蠢害了你，我本以为我可以用舍利鼎将众人魂魄炼成九转大还丹，在你施移魂蛊阵后助你快速复原，谁知我竟这样不济，丹没有炼成，反而累你为了救我耗费大量元气。如果我死可以让你活下去，我自会去死，可是只有你放弃帮婉妜移魂，你才能活下去，我知道你不会放弃，如此就由我来杀了她吧。只要你能好好活下去，我什么都可以做。”
琥珀的声音变得清越，她垂着头喃喃道：“我可以替你绣披风，虽然我以前从来没绣过，我送给你的那件深紫色披风是我熬了三个通宵绣的三件中选出的最好一件，可你随意把它送给了姜姬。”
“我可以替你做莲子羹，虽然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羹，我去夷州采那些莲子时失足陷到淤泥里险些死掉，可你一口也没喝，跟黄殿打架时将它弄翻了。”
“我可以到海上去寻龙涎香，虽然那只鲸鱼那么庞大，我在海上跟了它十日才从它身上取到龙涎香，可你也并不在意。”
“我是不是很没用，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我其实很羡慕姐姐，能有你这样喜欢她。”琥珀仰起脸，明珠淡淡的光晕打到她脸上，她的脸上淌下两道淡红的血痕。
她抬手捂住眼睛，继续喃喃道：“我已经不奢望你会喜欢我了，我只希望自己能够帮到你。”
“我可以去苦练禁绝的法术，用舍利鼎将众人魂魄炼成九转大还丹，希望在你施移魂蛊阵后助你快速复原，可是我却办砸了。”
“我可以挖出自己的双目作祭，杀死我姐姐，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不要神形俱灭，但我还是失败了。”
“我派人从紫木去关外找婉妜，得知她和亓宣灵很要好，我知道你会因此伤心，便引亓宣灵来乌桑招他为驸马，只想利用亓宣灵让婉妜难过，她是害你伤心的人，你难过，我也不会让她快活。我知道你不喜欢黄殿，将他关在紫木时，便下令不许给他任何食物，以此惩戒，替你出气。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或让你不开心，不管他是谁都要为此付出代价。”琥珀的神色亮烈而决绝。
“你知道为什么地下一层要叫紫木吗？因为你是一根千年的紫甘蔗精呵。”琥珀脸上露出一抹孩子似的笑。
“我知道你还会读心，五步之内，就可读人心思，我那么多次，站得离你那么近，你为什么从来就不读我的心了？你真是根木头呵。你究竟明不明白，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
我看着苏蒙，他望着眼缚白纱，满身血污，匍匐在地上的琥珀，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神情。
视线渐渐开始模糊，我抬手摸上眼睛，发现自己的脸正在快速地烟化，神识开始不清，魂魄似乎即刻要逸出假躯。苏蒙见状脸色突变道：“不好。”转身对我和琥珀施下定身咒，抬手戴上面具，口中急速念起了法咒。
琥珀伏在地上哀哀道：“别念，苏蒙，不要念，”
苏蒙仿若未闻，绚丽衣衫随着苍茫古老的动作，在突然刮起的大风中，烈烈飘动。地面开始震动，伴随着苏蒙的施法，地面晃动得愈加剧烈，我摔倒在神坛中心动弹不得，火把骤然全部熄灭，黑漆的周围开始升腾无名的火焰，暗蓝的火焰，高大的黑泥柱子渐次崩塌。
苏蒙的紫金手杖猛然指向我，我眼前一黑，再睁开时已是躺在寒冰床上，寒冰床在身下正在裂开一道道裂横，苏蒙冲我跑来，脸色看上去灰败至极，他将我扶下床，瞬移到琥珀身边，一把将紫金手杖塞到我手中道：“带上琥珀赶快走。”
我拉着他道：“我们一起走。”
他摇摇头：“我将被反噬，逃到哪里也没用。”
琥珀循着声音摸到苏蒙脚边，拽着他的衣角哀哀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苏蒙犹疑了一下，看着瑟瑟发抖，低声下气的琥珀，蹲下身将她搂在怀里，语气温和道：“好，那我们就待在一起。”
琥珀苍白的脸上绽放出霞红的光晕，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抓住苏蒙的背，喃喃道：“这是真的么？这不会是真的。”
苏蒙低下头在琥珀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傻瓜，这当然是真的，我跟你在一起。”
琥珀呆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抱紧了苏蒙，嚎啕大哭了起来，白纱被不断渗出血水浸透，她哭得很伤心，如同一个委屈的，憋了很久的孩子，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幸福。
一声巨响地面开始坍塌，从下层涌出一股股潮水般的黑色蛊虫，蛊虫从寒冰床快速铺开蔓延过来，苏蒙对着紫金手杖捏出法诀，修长的秀目最后看向我，淡淡笑道“保重。”
紫金手杖陡然发力带着我冲出神坛，我跑出神坛前一直回头看着他们，苏蒙和琥珀拥在一起，身体被蛊虫吃光，只剩下蝎子似的黑金色的脊梁和脸庞。我记得琥珀的脸，明亮，金色的光，鬓绾清秀。她终于和苏蒙在一起，她有多爱他，直到最后才吐露出来。
琥珀的指甲，修成兰花，很美的蓝紫蔻丹。被蛊虫蚀的只剩头和指甲的琥珀，被苏蒙拥在怀里，他终于明白。
宫殿以极快的速度，坍塌下悬崖。站在最高层的我，在手触白云的一刻，开始了极速下堕，像飞一样，头发被卷起，血红衣衫烈烈飘扬，手中的紫金手杖化为粉尘，从我无法握紧的手中被风吹散，黑暗中大块坠石纷纷从我身旁砸落，我捂紧怀中放着的亓宣灵那一小片衣袖，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块坠石，沉重地砸进漆黑一片的极乐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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