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帝君手上那本掌管仙者名籍的册子上,千万年来由水虺修成应龙的屈指可数,都是因着机缘巧合得到了稀世罕有的夜明珠,才助得修成。
十年前,只是一条蛟的黄殿勇闯归墟,希冀在归墟里寻到一颗大助修炼的夜明珠,或许是有机缘,真让他在岱舆神山上寻到了一颗八万年天地生成的夜明珠,他拿珠子时不小心惊动了托山的巨鳌,差点被巨鳌吸进肚子,恰逢南涯神君去方壶神山做客途径此处,见它仅是一条八百年修为的水虺却也有这般胆识闯归墟夺宝,心里有些瞧得起,施展仙术助他逃跑了。
黄色水虺逃走后,一路寻到南荒大海水中的无涯仙岛,硬要投在南涯神君的门下,南涯神君站在秀木葱郁的山门前道:“我收徒弟是有要求的。”
“什么要求?”
“形象要好。”
话音刚落,一个金色长发垂髫,秀美脸庞似三月初带露桃花,身姿纤款如临风玉树的翩翩美少年站立眼前。
南涯神君点了一下头道:“收了。”
随后叫出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指着道:“这是你师姐,婉妜。”
黄殿忆起过去,拜在南涯神君门下的十年,除了修炼便是跟婉妜打架复和好,和好后又打架,本来肉体凡身的婉妜绝不是他对手,奈何每次两个玩得打起来后,她都一脸鼻涕眼泪地跑去抱着师父哭,南涯神君就祭出南冥剑满山飞着砍他。
南涯神君对他挺宽松,从未逼迫他加紧修炼,反而时不时打断正在修炼的他,拉他出洞喝酒赏月,下棋吃烤肉,很长时间黄殿都觉得自己投错了师门,为什么别的仙师都是严厉板正的,他的师父却如此吊儿郎当。
但即使南涯神君平素如此吊儿郎当,也曾认真同他交待过“你早晚都会修成正果,只是记住切不可荼毒生灵,伤人性命,不然你飞升天界后过斩龙台,将被斩龙刀斩死。”
还转头对婉妜说:“婉妜,你是师姐,这方面多看着点小黄,他这条水虺有点二。”
我震惊又痛心地抓住黄殿的手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殿凄凉地抹着眼泪道:“我被关在逸仙居后,他们就不给我饭吃,因是修炼之身,一年不吃饭也没什么,但熬到五百日就有些熬不住了,饿得狠了在小院里摘点鹿角蕨,天南星垫肚子,前几日他们送了一个人进来,我已经近千日没正经吃饭了,看到那么大一块肉,就觉得很饿,可我记得师父的叮嘱,努力控制着自己,可谁曾想,我不去招他,他反倒来招我,污言秽语地出言**,被我在客厅打了几顿也不知悔改,今日我实在是饿得慌,回内室睡觉,他竟然脱了衣服扑到床上欲行不轨,我再也忍不住了,便将他吃了。”
我的拳头越握越紧,血冲到头顶,苏蒙把黄殿关在地下千日不给他饭吃,琥珀明知阮霆震是个断袖还命人将他送到黄殿这里。
他们为什么这般对他,凭什么这般欺负他,他们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师姐的放在眼里?我怒地一脚踢翻桌子抓着黄殿的手道:“你等着,我让他们放你出来,我要为你讨个公道!”言罢踢开逸仙居的大门大步往外走去。
经过宽阔甬道旁布着的长长的牢房,那些救命的呼喊声,拼命伸出的双手,以及前方正在用活人炼丹的炼丹房,让我感到深深的愧疚和痛心,我对着侍卫大声喊道:“我是国君婉妜,你们给我听好,不管之前是谁安排你们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现在一概不许!立刻将无罪的人释放,把炼丹房给我砸了!”
侍卫噤声听着但无人动作,我冷笑一声,走向一个看上去品阶较高的侍卫,一把抽出他的佩剑,比上他的脖颈,道:“我乃一国之君,话竟这样不中用么。”
高阶侍卫慌忙跪倒道:“君上饶命,卑职知错,立即来办。”吩咐手下侍卫捣毁炼丹房,释放无罪之人。
我提着侍卫的佩剑,一路横冲直撞往神坛而去。当我看到此刻正在神坛凝神打坐的苏蒙和不远处寒冰床上躺着的肉身时,从心底打了一个寒战,我提剑指着他问:“为什么要把黄殿关在逸仙居近千日不给他饭吃?为什么要在紫木用活人炼丹?”
苏蒙慢慢睁开眼,静静看了我一会儿道:“我只是命人将他关在逸仙居,并没有吩咐不给他饭吃。”
停了一下道:“你离开时要我照顾好琥珀,她只跟我提了这一个请求,把地下一层交给她打理,她做的事情虽然有些残忍,因为答应过你,我也没有干涉。”
我持剑的手发抖道:“我让你照顾她,不是让她为所欲为啊。”
苏蒙的神色黯了黯:“那我应该怎么做才会让你满意?”
我一时语塞,苏蒙继续黯然道:“至于为何把黄殿关在逸仙居,难道我应该把他放在身边,方便他给我介绍其他女子么?这就是你希望的吧,婉妜,你之前同我说得三年之约到底为了什么?”
我颓然地将剑掷在地上,我折腾这么一大趟,移魂假躯,去国万里,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不想伤害你。
念头刚一转过,苏蒙投向我的目光浮出深重的哀痛之色,哀痛里夹杂着不忍,不忍为我,哀痛为他,他终究还是读透了我的心思,什么都知道了。
我对苏蒙道:“把黄殿放出来。”说完转身离去。
苏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的脸已经开始烟化,快没时间了,不管怎样,请今夜子时之前到神坛,我帮你换回肉身。”
望着婉妜离去的背影,苏蒙脸上滑落两行清泪,若是无缘,偏生遇见她,若是有缘,只惹人空牵挂。
只是,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依旧愿意当一根紫甘蔗,在万古森林里静立千年,只为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与她相遇,即使最后面对的是神形俱灭的结局。
我回到寝宫望着极乐海坐了一阵儿,这是我恢复记忆后第一次看极乐海,此刻又是黄昏,黄昏中的海,总是很美。
这一趟千日的移魂游历,因避开苏蒙而起,以终是伤了苏蒙的心,毁了黄殿八百年修为,连带无辜百姓丧命为终。我真是想到了开头,没有想到结尾。
我觉得自己搞不懂琥珀,她为什么要修行禁绝的法术?为什么要害那么多的人命?我以为琥珀是个单纯善良的妹妹,此番看来,是我弄错了。
门口有低声细语传来,过了一会儿青茗过来禀告:“君上,琥珀公主约君上在紫木会面,说有要事相告,只邀君上一人前往。”我起身拂了衣袖肃然道“正好。”
我独自一人下到紫木,燃满巨烛的地下大殿寂静无声,这种煌煌火光下的寂静,让人头皮发麻。
不久前我从紫木离开时,里面还是人来人往,那些侍卫,白衣侍者,罪犯都到哪儿去了?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正在全身发寒地琢磨着,甬道内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而近,走得似乎有些跌撞,在火光可以照到的地方,我看到了琥珀,她穿着翠色衣裙,指甲修成兰花,蓝紫蔻丹在烛光下闪着幽暗的光芒,她那张殊色的脸庞朝着光微微仰起,她的眼睛没有了,两个大大的血窟窿在光下十分骇人。
她似乎还看得到,一步步向我走来,缓缓向我伸出手,雪白的脸上自眼窝淌下两道长长血痕“长姐,关外好玩么?没让长姐失望吧。”
我心中觉得恐惧,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琥珀慢慢向前摸索着,行到台阶处打了一个趔趄,我不忍心看她摔倒,扑过去一把将她扶住,她的脸与我的脸离得很近,我忍不住想要别过脸去。
一双手将我和琥珀隔开,把琥珀扶入臂弯,我抬头看上去,是亓宣灵。
琥珀突然放声大笑,声音在大殿内凄厉渗人,“驸马,长姐很害怕吧,你看我这鬼样子害不害怕?”
亓宣灵看着琥珀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你都很美。”
我的心刹那划出一道伤痕。亓宣灵这个人性子偏冷,话也不多,却是个真正的毒舌,关外开客栈那两年,很多时候我们都在相互贬损,他叫我女汉子,我叫他娘娘腔,每天不打击一下我,他似乎都睡不好觉。
我原本以为这人天生就是一张损嘴,对谁都说不出好话,可他现在将琥珀环在臂弯,他对她说的那句话,很温柔。
琥珀似乎感觉到我的难过,她伸手沿着亓宣灵的肩抚了上去,勾住他的脖颈道:“真会说话,我允许你亲我一下。”
她将脸微微仰起,眼窝淌下的长长血痕触目惊心,亓宣灵没有一丝犹豫,垂下头向琥珀的嘴唇覆了过去。
“不要!”我闭上眼发自心底地大叫,一睁眼泪水已糊满视线。
琥珀推开快要吻到她的亓宣灵,指着我哈哈大笑:“你也会这么伤心,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亓宣灵站在琥珀身侧看着满脸泪水的我,他眸色漆黑深沉闪着灼灼的火光。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陪长姐玩儿了,我找了一些人陪你,你在这里待着也不会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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