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琼岛的夜 > 第五章 生活所迫

?

  这个周末林心德不拉客了,他向姐夫请假回村里割稻去。每当割稻的季节,村里的亲戚都会出来帮忙。一大清早,林心德一家已经到了稻田,林心德的大哥林维道起晚了,他出发去割稻的时候,几乎半个村子的亲戚已经都在稻田上了。一串串稻穗上结满了一颗颗饱满的谷粒,金黄金黄的,散发出淡淡的稻香。

  你怎么来那么晚,林心德的表弟王迪汗流满面的埋怨道。

  这也不能怪我,都怪笨手笨脚的老娘儿,林维道指着妻子答道。

  你好啊,大哥,矮个子的戴着草帽的五弟老五一边割稻,一边笑着说。

  稻田的左边是外村的田地,有个老头儿笑着用皮鞭赶着牛。老头儿乐呵呵的问道:“一家人都来了。

  是啊!快赶你的牲口吧!否则你今天就走不到了。这时的田野里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不时传来村民们欢乐地笑声,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

  火热的太阳越来越强烈,王欣玉已经受不了了,用头巾把脸全都裹了起来,遮着阳光。她那不快的,太阳晒黑的、鼻梁左边长着一些雀斑的脸上,好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特别糟糕,希望万里无云的蓝天遮住火辣辣的太阳,这该死的太阳偏偏这个时候发疯。她把上衣的袖子拽到手掌上,擦了擦从帽檐下面流出的汗。她把紧裹在上衣里的弯曲的脊背上显出了很多湿漉漉的汗斑。太阳透过黑白色的云片上,把烟雾朦胧的、扇形的折射光线洒在村庄的田野上。

  林宇泽迫不及待地拿起镰刀就冲进稻田里,弯下腰,他用左手紧紧地反抓住一把稻秆,右手握紧镰刀的柄,就往稻秆根部用力地砍。

  “你慢点,不能乱砍,要小心手,别把稻杆折断了”,蹲在他旁边的妈妈不放心的对他说。他按照大伯母教他的办法,用镰刀对准稻秆根部像锯东西一样用力来回拉,就轻松地割下了稻子。

  妈,你看我割得多好啊!林宇泽满面笑容的说。酷热的阳光使他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中午,天气越来越炎热,被风吹散的云片懒洋洋地爬着。他们先回村里吃饭休息一会儿,等到下午三点太阳没那么强烈的时候再继续割稻。

  林心德说:“迪啊!爬上我那颗椰子树上去把椰子全部摘下来解渴。林宇泽的表叔王迪还是满有精神的,他下身穿着一条软绵绵的短裤,很快像猴子般的动作轻松的爬了上去。

  好啊!林宇泽鼓掌着,他顿时目瞪口呆了,他很担心表叔会从树上像飞机一样坠落下来。一股微风吹来,椰子树轻轻一摇,很庆幸不是大风,要是大风吹来,后果不堪设想。王迪把一个一个椰子都扔在一个清澈见底、短浅的湖面上,湖面上溅起了一滴滴的水,圆圆的水波向四周扩散。人的叫声,椰子的下落声引起了极大的回响,惊醒了栖息在右边的一颗高大的椰子树上的猫头鹰,猫头鹰发出“咕咕”的叫声,仿佛要冲下来一般,但很快又飞走了。没想到椰子树上也有猫头鹰,林宇泽不由地感到惊奇。他已经好几次看到猫头鹰了,不过这一次令他兴奋不已,因为他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猫头鹰。

  没有刀怎么切开,林宇泽问道。

  去爷爷那里拿?他有一把劈柴刀。王迪说。

  去了爷爷住的老房子,爷爷不在家,他想爷爷很定在燕湖那放羊去了,因为每次爷爷放羊少不了燕湖,那里有广阔的嫩嫩的天然草场。

  他带着劈柴刀放羊去了,林宇泽跑回来说道。

  表叔家有大菜刀,去拿吧!林心德说。林宇泽快速的跑去表叔那拿着大菜刀回来,林心德接过大菜刀,椰子那层厚厚的壳,不经常吃椰子的人,是不知道怎么切开的。林心德顺着纤维一刀一刀砍下来,见着椰子上面有三个小孔,有两个长像一样的,有一个不一样的,他把不一样的小孔表面用刀刮一下,然后拿一把小刀一插就见椰子汁了,他那干裂的嘴唇犹如沙漠中的仙人掌巴不得一下把水吸干。椰子树是海南的象征,椰子树叶像长长的羽毛一样,有风时树影婆娑,没风时也飘逸秀美。每当台风来临,人们都会躲进房子里,可是它无畏无惧守卫着属于自己的每一寸土地。它敢和台风做斗争,树叶被台风撕扯着,根也露出来了都无畏无惧。即使它倒了,也不忘记守卫着土地。椰子树的枝叶特别茂盛,它的叶子像一把大扫把,又像一把撑开的大伞。

  爸爸,给我喝一口,林宇泽渴切地说。林心德只喝了两口便伸手给他,他接过椰子大口大口的灌下去,喉咙不停的上下移动,喝得喘不过气来。他那鼓出的大眼睛在在微笑,他把目光移向五叔王迪嘲笑他说:“你没有刀,看你怎么吃。王迪笑了,很快用坚硬的嘴一边狠狠地咬着,一边用手把椰子皮一一撕掉。林宇泽被这一幕惊讶不已。

  泽,怎么样?这就叫科学技术,王迪开玩笑的说。

  你牙齿不疼吗?

  不疼。

  我经常这样不用刀,用牙齿咬,王迪骄傲的说。这时,他的牙齿露出了一点血迹,林宇泽“哈哈”一声大笑,露出了两排碎玉似的洁白牙齿。

  “瞧”,还说不疼!你的牙齿都流血了!林宇泽鄙视的说。王迪惊呆了,他用手指伸进嘴巴摸摸牙齿,伸出手来一看,真流血了。

  今天怎么回事?以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王迪疑惑不解。

  哈哈,你老了!林维道笑着说道。这时,一块乌云从西边涌来,林心德意识到马上就要下雨了,便马上叫亲戚去稻田。

  泽,你来干嘛!王欣玉露出不满的神情说道。她觉得他不会割稻,是来捣乱的。正在旁边的王迪微微一笑,露出了满口数不清的、细密的白牙齿。

  他只懂吃,王迪忌妒的说。他挥起了镰刀,割下的水稻沙沙的响着,倒在他的脚下,形成了一个椭圆似的形状。他把水稻搂成一堆,由于天气非常炎热,割倒的水稻都枯干了,散发着浓郁的、醉人的香气。水稻已经割完一半了,割完的稻田上在强烈的太阳照射下闪着苍绿色的斑点,那些还没有割完的地方,微风吹得闪着黑光,像一堆草丛似的沙沙作响。林宇泽半闭着眼睛,挥镰割稻,他感觉力气不足,疲惫不堪。他时而回头看着妈妈,妈妈割得又快又轻松,他想挥动着镰刀跟上妈妈的脚步。当他割到一个角落边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似的,他把手伸进水里捞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椭圆的白色的鸭蛋,欣喜若狂,转过头怀着喜悦而激动的喊道:“你们看,我捡到一个鸭蛋。接着又捡到一个…………两个…………三个。

  怎么会有鸭蛋?王欣玉问道。

  那边有人养鸭!

  那儿有个小湖。

  那边是美敦村了。

  是啊!王迪深表同感。他是村里村外的百遍通,村里村外的环境记忆深刻,他每天没活干的时候就去村外巡逻,要么就去茂密的树林里抓鸟,要么就去密密麻麻的草丛中抓蛇。

  那边有个老头养鸭,王迪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说。王迪还说老头有时会把鸭子赶过来,因为这边的稻田有丰富的鸭子喜欢吃的食物。

  这不是吃我们的水稻?林心德的眼角泛起恼怒的神色。被晒干的草地上结着僵硬的鸭大便,向四周望去,有些水稻被鸭子的玩耍弄得弯下了腰。林宇泽被堆成一团的稻草上和表弟蹦蹦跳跳,你追我赶的兴奋不已。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口渴了,嘴唇干裂,他没有告诉他人,和表弟打个坏主意。在稻田左边不远处的草丛中放着两个西瓜,他没有将镰刀洗干净再切开,粘着稻草味的镰刀将椭圆形的西瓜砍成两半。

  喂,你们两个干嘛?

  你们两个不懂切西瓜,不要乱来。

  等会再切!

  过了一会儿,王欣玉把西瓜切成一块一块的三角形,林宇泽看到一个“太阳”般的西瓜变成了好多“月牙儿”,嘴角泛起强烈的贪吃的欲望。

  过来吃西瓜了!王欣玉喊道。众亲戚稍微有点筋疲力尽了,吃块西瓜正好是补充能量的时候,他们犹如一只野外的饿狼,个个狼吞虎咽,将红色的瓤吃个片甲不留,只剩下那些没有甜的味道的白色的瓤。风逐渐大起来,在这个风吹日晒,、疲惫不堪的土地散发着太阳的气味,望着四周,一望无际的稻田风沙沙地响着,翻动着水稻的绿叶子。油绿油绿的蝈蝈利用自己那般美丽的绿颜色将自己在水稻的遮蔽下伪装起来叫个不停,叫声有节奏,清脆明亮,悦耳动听;一堆堆的稻草边一只黄色母牛正在享受着美味的嫩嫩的稻草;两只老鹰在稻田的上空巡逻着,一会儿飞高、一会儿飞低,你追我赶,似乎是在玩耍,不是在猎食。林宇泽翻动着鼓出的黑眼珠,把目光向父亲移去,林心德那棕色的上衣散发出了男人的汗臭,他看见爸爸粘着泥巴的乱缝缝的头发上有一只蝈蝈,于是慌忙的告诉他说:“爸,你的头发有一只蝈蝈。林心德眼角并没有泛起不安的神色,他乐极了,他扑上去,正要捉蝈蝈,蝈蝈却机灵的一蹦,逃脱了他的魔掌。林宇泽想老爸怎么会这么甘心呢?哈,这只蝈蝈条的可真高。这时他抓住了一只小蝈蝈,呲着牙笑了。

  爸,你看,我抓住它了,林宇泽激动地说。他死死地按住了蝈蝈的脖子,把它拿了起来。他观察了蝈蝈的叫声,他给它喂了一点西瓜汁,蝈蝈叫了起来,嘴没动,翅膀却动了起来。林宇泽大惑不解,他想它的声音究竟是从哪里发出了的呢?为了得到结果,他去问了众亲戚。

  五叔,你知道蝈蝈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你这个没脑的?你是怎么说话的?

  是喉咙发出来的。

  没有啊,它的嘴都没动怎么有声音。

  令人忍俊不禁的是表叔王迪开玩笑的说:“是从屁股发出的。

  王迪感觉累了,走到稻草旁躺着唱起了海南歌曲(三姐):

  三姐你嘴硬,

  三姐你黑青,

  三姐你爱做流野,

  三姐你好惜,

  象玉叶金枝,

  跑掉了,跑掉了…………,林心德一边抽着烟,一边莫名其妙的嘲笑。

  我起码都比你唱得好听!

  我可是个行家!

  去你的,真不要脸。

  看我的!

  林心德把脑袋往后一仰,咳嗽了一声,用低沉、洪亮的声音唱起了海南歌曲(老家海南):

  “老家的门随时都开,

  一天天等着你回。

  老家月圆,鱼虾米香,

  挂念勤劳家乡人,

  每逢节期,不由想起,

  咱的根生在海南

  椰子树棵,咱放过肥。

  今春正逢着花开。

  洪亮的、悠扬的、悦耳的声音在稻田里响起,唱到高潮令人激动的时候,众亲戚男人们也学着女人的样子,把一只手掌贴在脸颊上,用细声细气的痛楚的呻吟声调跟着唱了起来:

  “老家海南,越来富强。

  到处都盖起楼房。

  海南何时才能回,

  家在心底千斤重。

  好,王迪拍了拍手,他感到震惊而赞扬道,他想二哥怎么会唱得如此美妙、动听。然后他那鼓出的大眼睛在微笑着,他把目光移向王欣玉:“嫂子,瞧,二哥唱得多好听啊!

  你也来唱吧!

  王欣玉毫不客气,但又觉得不好意思。汗污的脸躲在阴影里柔情地唱着,声调忽而低得像耳语,忽而高亢,像是钢铁的响声:“

  老家海南,越来富强。

  到处都盖起楼房。

  海南何时才能回,

  家在心底千斤重。

  林心德这时又用洪钟似的声调把她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悠扬、响亮的歌声在村落的上空奔流着。草池里被晒成棕色的芦苇丛中飞出了几只灰色的麻雀。它们一边叫着,一边飞向茂密的树林中,还不断地回过头来,用翡翠般的眼睛俯视着稻田中的人类在歌唱着。

  唱别的吧!王迪建议说道。

  唱哪首?

  天下父母情怎么样?

  好啊!我会唱?林心德一听到熟悉的海南歌曲,他高兴的压抑不住心跳,心里喷射出灿烂而快乐的火花!他站在干枯的稻草上用一只手挥动着,就像一组音乐团表演的指挥员,他用短促、动人的快板唱道:

  天下父母一生苦累,

  滴滴眼汁有谁体会,

  无情岁月,有去无回。

  甜酸苦辣无人过问

  今夜望月,今夜望月…………,林心德唱道一半停了下来说:“我忘记后面的歌词了,今夜望月什么的了?

  王迪迅速反应补充道:

  “想起父母的情重,

  “想起父母殷切的期望,做一个孝子…………

  这时西边的一块大乌云突然间烟消云散了,露出了依然火辣的太阳。趴在草丛中的林宇泽哈哈大笑。

  爸,唱得不错,林宇泽更加赞赏道。

  那是一定的,想当年我在海口混的时候,我和朋友经常去酒吧呢?就是因为经常去学会的。林心德把在海口生活过的情况分享给大家听,他笑着回忆道:“我年轻的时候在海口打工,月底一拿到工资我和那帮狗仔就去逍遥了,去了KTV,去了泡妞,那时候的我真是…………太好玩了…………特别是在府城…………很潇洒。

  爸,我先回村里,林宇泽说道。他感觉肚子咕噜咕噜的直响,便气喘吁吁地跑回了村里。他知道爷爷那里很定有吃的,爷爷特别溺爱他,每次回村去爷爷那少不了吃的东西。林宇泽走进一个有点黑暗的厨房中,眼前奶奶坐着凳子在火炉旁烧什么似的。他用惊骇的目光向厨房扫了一眼。

  奶奶,我来看你了,他单刀直人的说道。

  奶奶转过头来,用周围布满了皱纹的浅色黑眼睛看着林宇泽。

  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奶奶,你煮什么东西呀!林宇泽询问道。

  红薯,还没熟呢?想必是饿坏了吧!奶奶亲切地问,似乎已猜透他的心思。

  是的,我想吃东西?林宇泽说。

  糯米糕在那个筐子里,奶奶指着挂在墙角边的一个竹筐说。

  什么?

  糯米糕在那个筐子里?奶奶又重复了一遍,她那布满雀斑的脸上透出一层棕色的晕红。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幅落满蚊子、苍蝇的相片,相片上是一群革命时期英勇善战的、额发逢乱的战士。衣架上凌乱的挂着一件没有收起来的粘着白粉末的衣服。阳光照进了窗隙,照耀着衣服上的白色粉末闪闪发光。

  林宇泽望着冒热气的瓷锅,热气的白雾伴随着红薯的香味洒满了整个厨房。他围在火炉旁,一边往火炉里加柴,一边盼着红薯快点熟。

  红薯可以吃了,奶奶提醒道。

  林宇泽站起身来,两眼注视着厨房四周,他在找筷子。他在摆放餐具的柜子里拿了一双红色筷子,他迫不及待地拿稳筷子从冒着香喷喷的瓷锅里夹着一个红薯。诱人的香味随风飘入他的鼻子里令他陶醉。他剥开红色的皮,露出了金黄的肉,他迫不及待地吃一口说:“真是软绵可口,甜而不腻”。当他吃第二个时,忽然大叫一声:“舌头被烫到啦!”但坐在他旁边的奶奶并没有露出心疼的神色,奶奶却幸灾乐祸地说:“谁叫你这么着急着吃。你要知道越急反而越糟糕,知道吗?

  知道了,奶奶!林宇泽舔了舔红薯说。可是脸色显而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他望着门外看到爷爷牵着羊正走过来,乐滋滋的喊道:“爷爷回来了,爷爷回来了…………。瘦瘦的、满脸皱纹的、右眼的眉毛上长着一个大黑痣的爷爷的裤腰带上系着一把砍柴刀,砍柴刀的嘴巴犹如鹦鹉的嘴巴像一把钳子,可以磕开坚硬的东西;其背面刻着几个数字。一只黑色的公羊的背上背着主人用绳子绑得紧紧的从树上掉下来的衰老的树枝,后面紧跟着几只走路马马虎虎的小羊。不过爷爷这次好像惊慌忧虑、心神不定、行动失常的样子。林宇泽看着爷爷失魂落魄的神色就想到:前几年羊被马里龙偷了,羊又被马里龙偷了吧!林宇泽似乎很懂事,他知道爷爷心烦意乱、闷闷不乐的时候,不能问他出什么事了,如果这样直截了当的问道,反而更加使他心烦意乱、惶恐不安。因为他是上了七旬的高龄老人,很难经受得住打击。林宇泽像是一个很成熟的孩子似的,为了使爷爷从失魂落魄的神色恢复到神采飞扬。林宇泽搜尽枯肠,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剥开红薯的皮,走到爷爷面前,挺着直腰,右手拿着还冒热气的红薯想要送进爷爷那发黑的嘴唇说道:“爷爷,吃个红薯吧!很甜很甜的。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爷爷把手伸进口袋拿出几张彩票假装说中奖,不断地开着玩笑说,嘴唇里露出歪歪扭扭的黑牙齿。那几张薄薄的、不起眼的彩票虽然对年幼的林宇泽来说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却对爷爷来说是一种自我安慰。爷爷是个彩迷,对彩票如痴如醉,每当周二、周五开奖的当天,就快马加鞭的去镇上。他不喜欢坐车,也许是为了省钱打码(买彩票)的缘故。为了打码,开码的当天绕着美敦村沿东兴到永发的土路步行去镇上,他不去新市场,一般去老市场,因为那有他的老交道。他不舍得儿女们每次节日回来给的一些孝顺钱,但不是每个儿子都会给,他将儿女们给的钱一一打码输完了,很少幸运中奖,舍不得买生活用品。花在买码的钱上他会觉得心情舒畅,花在其它的东西上就感觉忐忑不安似的。难怪他每次买码的时候心里就踏实,不买码的时候就抑制不住买码的强烈欲望,他本身自我控制能力非常差。林宇泽的奶奶惊骇地看了爷爷一眼,脸立刻变得熬白。

  买码太糟糕了,拿去买肉、买盐多好啊!奶奶唉声叹气地说。

  你不懂,等我发财了你就知道了,我已经跟你讲好多遍了,我的事你不用管!爷爷用责备的口气说。爷爷的言语带着不和刺痛了她的心,她平时能控制自己的怒火,但这次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又气又恨,脸色熬白,大声继续说:“难道我们一直这样过下去吗?连盐都没有了,怎么做菜?她就如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妇,一般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会去镇上,一个月偶尔去一次,甚至几个月。每次买生活必需品都会委托老伴,他的身体很好,很少生病。自从去年沉迷于彩票,他整体围着一张彩票图纸,不管是去燕湖放羊、去树林里砍柴、还是去镇上买码,口袋依然装着彩票图纸。也许彩票图纸能给他打发时间,带来无尽的快乐。他没有抬起头看妻子,眼睛看着地,嘴唇轻轻地哆嗦着说:“你整天说这说那的,真让人烦躁不安。她斜了他一眼,便朝着戏台方向走去。爷爷看到宝贝孙子林宇泽露出忐忑不安的神色,随便编了一句哄他开心的话:“爷爷改天带你去放羊,好不好?

  不想去了,林宇泽摇了摇头,他可能是在镇上生活的时间久了,慢慢地对农村生活产生一种抵制的心里。林宇泽露出毫不掩饰的好奇神情,打量着他,过来一会儿不安的说:“爷爷,你和奶奶到底怎么了,好像骂架似的?他那湿润的眼睛里,霎时间露出不安的神情。他很担心老两口万一有一天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是轻轻的互相指责,他都会感到不安。

  爷爷走出门口,奶奶回来向林宇泽低声埋怨说:你爷爷呀!有钱就去买码,买盐的钱都舍不得,买码就大方。

  好好说爷爷就好了,林宇泽安慰奶奶说。人总会有变的时候,不管当初是怎么的温和、怎么的善良、怎么的仁慈。说完,奶奶踮起脚尖走进房间内,小心翼翼的把缝着屁股的休闲裤子挂在墙角边,然后躺着休息一会儿。

  迪,你要快娶媳妇了吧!林心德一边喘着气在割稻机旁边拍打稻草,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躺在稻草上休息的大哥插了一句逗着说道:“娶了媳妇,你就会尝到女人的滋味啦。王迪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压根儿就不想结婚。王迪不想结婚是因为不想娶个越南媳妇,他不在乎美和丑的容貌,由于文化、习俗的不同,他担心跨国婚姻到时候不了了之,万一有一天跑了怎么办,万一被送回国怎么办。有一个案例,他也听说过越南媳妇结婚后的一个月集体失踪的事,在他的脑海里记忆深刻。

  林心德扭过头来,嫣然一笑。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王迪的每一个动作,他走到王迪旁边跟他搭话。

  你是上了三旬的老男人了,该娶媳妇了,林心德拍了拍王迪的肩膀说道。

  没钱没铁,娶个毛,王迪抱怨的说。

  一群白鹭快马加鞭的飞过乌云,一会儿变成“V”字形,一会儿变成“L”字形。从西面涌起的黑云喷散着热气,片刻之间,黑云笼罩着整个村庄的上空。树林那边的天空黑得吓人,好像在等什么似的沉默着。大家匆忙的往村里赶,在走之前,他们慌慌忙忙的铺着一块绣着淡红色、蓝色混合的大布盖着谷子,几块大石头在大布的四角死死地压着免被大风追飞,但仍然躺不住雨水的浸入。他们只拿着镰刀、锄头等轻农具,丢下重的割稻机,等到明天割稻完再搬走。路上烟尘滚滚,被风旋起的尘埃满地飞。在没有下大雨之前,林心德必须赶回永发,因为村里原来住的房子现在已经破烂不堪。由于住的是瓦房,房顶有几块瓦已经掉落,瓦房内的墙角边、挂衣架的绳子都有大小不一的蜘蛛网。

  么泽,在哪里?王欣玉大声的呼叫着。

  林宇泽听到便气喘吁吁地从奶奶厨房跑出来。林心德已经开着引擎了,他们没有向老两口道别,便骑着三轮摩托从近路美敦村出口的方向驶去永发,没有从儒林村的方向驶去。在美敦村路口的拐弯处下起了倾盆大雨,拌着一道道闪电,一阵阵雷声。大雨从空中洒向各个角落,村口一个人影也没有,白白花的全是水,简直成了一条流淌的河。风夹着雨星打到林心德的右臂上湿透了,林心德意识到大风大雨已经走不了,便拐弯驶向美敦村内妻子的大哥家中暂先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空气里带有一股清新湿润的香味在美敦村上空飘着,雨滴从屋檐、树叶上纷纷跌下;豆大的雨点落在了地上,溅起水花,水花如同一个个小小的喷泉。王欣玉去大哥门口敲了一下门。

  谁啊?

  么玉。

  来了,来了…………,一位胸部丰满、光滑、干净的脸、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的裙子的年轻苗条女子走了过来打开门锁。

  阿贞啊!什么时候回来啦,王欣玉见到几年不见的大哥二女儿王贞贞变化很大,心中不禁感到惊讶。

  二审,二叔,外面下着大雨,你们快进来坐!王贞贞看着外面雨下得很大,彬彬有礼的说。大哥家是一栋小洋楼,在美敦村还算是比较富有的,因为几个孩子都出去打工了,就在去年,儿女们共同出一点钱修建的,大哥夫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围着电视看得乐呵呵的。客厅里摆放电视的墙角上挂着几张帅气、英俊的台湾明星苏有朋的头像,这是王欣玉大哥的三儿子买来挂上去的,大哥三儿子十分崇拜苏有朋,那时候三儿子还上初中,为了每次回家能看到自己的偶像,在上学的时候买了几张苏有朋的相片。雨越来越大了,楼顶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望着窗外远看,其它瓦房和树木模模糊糊,一阵风吹来,雨如烟、如雾。

  去割稻了吗?大哥询问道。

  是的。

  阿贞什么回来的?

  昨天,我要去深圳找工作,不在海口了,所以回来…………

  哦,你变漂亮、苗条了,王欣玉伸着大拇指夸赞说。王贞贞乐滋滋的笑了,眼角泛起一副眼笑眉飞的神色。

  么泽,来,来,来…………,这是贞姐,王欣玉向小儿子林宇泽介绍王贞贞。林宇泽向来十分害羞,他面红耳赤,低眉垂眼的躲到王欣玉的屁股后面抓着上衣。

  这么害羞呀!王贞贞笑着说。她目光移向林心德问道:“二叔,做什么工作啊!林心德坐了下来答道:“没什么工作,帮姐夫开车。

  林心德几口在大哥家大概呆了一个小时,雨逐渐小了,村庄的上空依然响着隐约的雷声。林心德望着窗外,只是下来些毛毛的细雨,他心里打算回家的念头。当要走时,大嫂拦住说:“吃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林心德婉拒了,他看着大姐,她脸色苍白,但是两片略微向外翻着的黑嘴唇已经有了笑意。大姐也没那么执意要让他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好吧!路上慢骑车,大姐关心的提醒道。

  当他走出门口时,大姐又说:“要不要雨伞?

  不了,回去吧!

  当车已经开出几步时,大姐又丢下一句说:“要不要雨衣。

  不了,回去吧!回去吧!

  回到永发,他把车停在新市场门口,王欣玉下车去买菜,回到永发已经是漆黑一片,又加上下雨天,收摊很快,她本想买猪肉,但猪肉卖光了,摆在固定位置的猪肉卖点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卖鸡、鸭、鹅三大家畜。她必须快点买,因为他知道丈夫的脾气,他最讨厌马马虎虎的人,特别是干苦工的时候,动不动脾气暴躁,脏话连篇,丈夫的性格他了然于胸。她看到香喷喷的烤鸭,散发着一种让人垂涎三尺的样子。烤鸭又是小儿子林宇泽最爱吃的。她毫不犹豫的买了一斤烤鸭肉,买完烤鸭,他又匆匆的赶到卖菜点买了两棵白菜便马上走人了。

  回到住宿,雨已经停了。大儿子林宇俊打电子游戏去了,林云丽去了同学家看电视去了,她的同学小玲父亲是永发镇副镇长,就住在离自家十几米的镇政府办公楼内一间狭窄的房间里。隔壁邻居们吃完饭后,个个拿着凳子摆在不怎么宽的小巷闲聊了起来,谈笑风声。

  回村割稻了吗?徐明杰的妻子马兰花笑着说,她看到林心德的衣服上粘着泥巴和乱缝缝的头发上有散发着稻草味,她已经猜出他回村割稻去了。

  是的,林心德笑了笑,便往家门走去。

  雨后的夜色是那么的凉爽,那么的美丽而幽静。大雨洗过的夜空,森严而明澈。月亮在一朵透明的白云里钻了出来,月光在波浪滚滚的南渡江上闪闪发亮,洒满了一片金辉。天上一片繁星点点。

  王欣玉准备做饭时,邻居马兰花手里拎着一只头部稍平扁,口呈弧形,背部青灰,腹部灰白、浅茶黄色的草鱼走进来说:“送你一只草鱼。

  不,不,不…………,我怕你亏本嘞。王欣玉担心的说,嘴角不禁感到惊讶。

  别客气,他们几个我都送一只,马兰花向她解释的说,她才勉强的接受她送来的草鱼。狭窄、透风透气的房间内隐约听到门外的声音。

  你昨天打买码中了没有?

  中个鸡巴!

  我差点就中头奖了。

  开2459,我买了2945一个头奖,还买了2xx5,2xx4,就没买2xx9,真气人啊!本来能中了,那个老头说9在百位,害我听了他…………,倒不中。

  我也是倒不中,不过我中了一个5元三字现。

  喂,中奖了吗?林心德隔壁邻居的一个老头儿走过来打断他们的话问道,嘴里叼着一根牙签,鼻梁附近有一片像两颗小米粒似的黑色雀斑。老头儿是一个爱看热闹,多嘴饶舌、性格开朗的人,一听到热闹,争辩,甚至人们悄悄地说话声,就会过来插嘴。他同时也是一个脏话连篇的人,他可以把小巷的任何人人说得哑口无言。

  么老喂,你干嘛呀!徐明杰逗着老头儿说.

  老头儿知道他是逗着玩的,于是随口回了一句:“蚊子咬吗?然后转头过去,林心德从家走了出来,他脱了上衣,光着身子,两个波波附近都长着几根长短不同的黑毛。

  谁中奖了吗?他谈起了刚才邻居们已经谈过的话题。不过,由于他对所谈内容已经非常熟悉,非常开心,因而谈笑自如。他一边谈着,一边还目不转睛地看着邻居们。

  他中5元三字现,徐明杰指着李海洋说。

  我为了能够精确打中码,我花了不少的时间研究码的规律,李海洋郑重其事地答道,目光中透出友好的神情。虽然中的钱屈指可数,对徐明杰来说是九牛一毛之事,但对贫农李海洋来说可算是一种安慰、激励。李海洋干事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特别是研究码的走向。接着,他们无拘无束聊得不亦说乎!林心德口若悬河,所谈内容很有气味,两眼神采飞扬,声音娓娓动听。他们又谈到一些可以谈论终日而不会感到疲倦的日常琐事。

  这当儿,林宇泽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对林心德说道:“爸,吃饭了。

  吃饭时,林心德滔滔不绝地给妻子讲了些趣闻逸事。他压低嗓音,把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好像是要告诉她中大奖似的,结果王欣玉一听竟然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从这个时候开始,林心德渐渐地迷上私彩,他深深地沉陷于诱惑的私彩中,不能自拔。全国各地只有海南能买四个数字的私彩,这样的私彩是从七星彩的前四位数来买的,比如开4638902,假如你买了4638,那么你中了当地的头奖(直码),但如果一个位置不对就不中。如果你买了46xx,或是xx38,或是4x3x,,x6x8,等,那么你中了二定位;这样的二定位是有位置的,和直码一样,数字排位不对,就不会中,假如你买了346、368,还是463,那么你中了三字现,三字现没有固定的位置,只要三个数字对,就会中。私彩的报酬随着难度的增加而增高。当时私彩的头数字只有0到6,没有7,8,9,说以报酬率直码是1比5000,二定位是1比90,三字现是1比40。私彩不仅在当地,在全海南是家喻户晓的,每天的生活离不开私彩,在热闹的大街小巷,在休闲的茶店都可以看到私彩的身影。因为人们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私彩来打发时间。他们把私彩当成一种发财的强烈欲望,不管有钱没钱。当地人有一种说法,打奖说不定中呢?

  永发街道在脚步声中呻吟,镇上的牵手园的歌声沸沸扬扬,每晚都会听到(不如跳舞),的一首优美的、悦耳的歌曲,能让人把自己心中的烦恼和不开心发泄出来。王小金刚开卡拉OK时,生意冷淡,无人问津,而如今顾客频频,生意兴隆,忙的不亦乐乎!

  林心德睡得很晚,等全家人睡了才躺着,他久久的打量着妻子那漂亮的、睡梦中变了样子的脸庞,然后又把脑袋伏在枕头上,低声嘟哝些什么。床上面的挂衣架上,一群被惊动的蚊子不住地嗡嗡叫。挂在墙上的风扇一只小蜘蛛正在蜘蛛网上设下陷阱猎食经过的蚊子或飞蛾。过了一会儿,他把脑袋埋进热烘烘的枕头里,被有节奏的催眠曲声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https://www.mangg.com/id38641/2040084.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