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多事之秋近一两年，我们教育行业可以说是多事之秋，“禽兽校长”、“流氓老师”把教育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社会的三教九流、阿猫阿狗都可以对教育说三道四。据说，教育部在年内还要给老师在师德师风方面画“红线”。难道法律及师德师风的各种规定还不够多吗？难道因为几个败类就要给所有老师戴上“紧箍咒”？老师那么辛苦、那么卑微、那么危险、那么弱势，没当过老师的那些官老爷、那些记者、那些社会的三教九流知道吗？
2013年9月的两周时间，在江西和山东又发生了两起学生杀害班主任的惨案，让人唏嘘心酸。江西临川高三班主任因没收学生手机被学生割喉杀害，山东枣庄初三班主任遭休学学生“报复”连捅两刀杀害、、、、、、我们老师那么辛苦，不就是为了孩子们的将来奠基，我们不都是希望学生能学好吗！我觉得绝大多数的老师师德师风还是过硬的，怎么少数的学生竟然对我们有着如此不共戴天的仇恨？作为教师的我也在反思我们的教育到底怎么了、我们的社会到底怎么了？
5月的一天，我外出参加中考研讨会。在等公交车时偶遇一辍学学生，他本是我现在初三的学生，这学期辍学的。他说在学室内装修，问他不读书感觉如何，他说比上学轻松多了。我不解，他说现在虽然辛苦，但比起上学时轻松了十倍——因为厌学，上课坐不住太痛苦了，有时睡觉睡得头疼、腰疼、屁股疼。寥寥数语让我感慨颇多，在我校像他这样的学生不少——基础差、厌学。他们的将来会怎样呢？我们的教育怎么了？我们给学生的教育是他们需要的吗？我们鞠躬尽瘁为的就是给校长一个好分数吗？我们要培养什么样的学生？
这些问题我实在回答不了，真是迷惘——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做个好老师了！一直以来都想写写我的学生，写写我的心绪。这次偶遇让我感慨颇多，不吐不快。
从教11年了，教过的学生少说也有一千多了，先后待过四所学校。不喜欢当老师，结果还是当了老师，或许将以此谋生终老。长期在薄弱学校工作，职业成长的困扰和成就感的严重缺失让我心力交瘁，可生活还将继续。感觉工作就像压力锅，顶着巨大的压力，干的尽是烂事。这并不偏激，我也早过了愤青的年龄。
在老家的乡村学校待了一年半，考公务员以小组第一进面试却以0.2分之差功败垂成，代课无法解决编制问题只好东飘昆明。还记得农村孩子的纯朴，11年前那个教师节的晚上在我喝多后回宿舍时，看到一群孩子每人端着一碗面站在宿舍门口等我要祝我节日快乐；当我在给他们的最后一节课上告诉他们我将远走的消息，全班同学几乎都哭了，哭着喊着不让我走，我不舍可非走不可，我都无法再直视他们，泪水悄然滑落、、、、、、到昆后先后待过三个学校，三个薄弱学校。小学语文、初中语文、高中语文、职高写作、初中思品、初中历史、初中地理都教过，现在已由语文老师变为初中历史老师。各个阶段的孩子都教过，感觉最难的就是初中，大师都怕初中，何况我了。原因很简单，小学生向师性强怕老师，高中生有自己见解较懂事，初中生么就半生不熟吊儿郎当叛逆偏颇。教师为什么那么累？我们来听听专家怎么说，上海的特级教师李春华总结了九条，我感觉挺在理的。我就不全文抄录了，只摘九大理由——第一累，没有学管理学，却要管理几十个人；第二累，行业保障单薄；第三累，社会化过程被省略，工作能力没有完整的系统的培养；第四累，在象牙塔中逐渐被社会边缘化；第五累，学生的折磨；第六累，领导管理上的无知和统治上的权力欲；第七累，内耗成本出奇的大；第八累，政府不重视，法规不科学；第九累，工作本身无聊透顶，学校和教育界有自己的潜规则。1200万个被称作教师的人，肩上是13亿人的教育。每人100多个，每个肩膀50多个。你说累不累？
还有小故事和打油诗为证，让我们笑中带泪来看教师的辛酸：一人不慎落水，路人聚而欲救之。一人说，落水者是公务员，路人散去一半。另一人说，是公安局的，又散去一半。又有人说，看上去像城管，路人皆散去。猛然有人说，是证监会的，路人蜂拥而回，以石投之，让他活着上来那不是坑死人吗。突然有人惊呼，是老师，众人皆纷纷跳下将其捞起，此人正欲感谢，众人答：你悲惨地活着吧，这样我们才不会是最底层。
家长对老师说我的宝贝还小你要用心教他因为你是老师领导对老师说学生成绩不好你要用心提高否则要你下岗政府对老师说你们先好好干你们和公务员同工同酬法律规定的有望很快实现学生对老师说读书有什么用像你没钱没势力我就是不学你又不能赶我回去专家对老师说要改善教学方法只有教不好书的老师没有教不好的学生社会对老师说你是园丁你是蜡烛教师是太阳系里最光辉的职业老师说我被家长责问得哑口无言我被领导恐吓得噩梦连连我被教师法骗得有冤难辩我被学生折磨得遍体鳞伤我被专家羞辱得无地自容我被社会捧上天后摔了个半死！
扯远了，还是说说我和我的学生吧。我校学生差不多90%以上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本地生绝大多数去了城里的优质学校，只有那些成绩太差、家长不报多大期望的孩子留在了我们这城郊结合部的民工学校。再加上中考户口的限制，学生到了初二便大规模转走，形成了初一两个班100多人、初二七八十人、初三五六十人的特点。期间为了保证规模有少量转入，学生一直在换，可以说是大换血。最严峻的是优秀生大规模的转出，到了初三剩下的都是“精华”——折磨老师的“精华”。
我们的学生可谓差得触目惊心，基础差、习惯差，差的多了学风就差，学风差了差的更多。上课不听讲的学生很多，讲话的、睡觉的、做其他科作业的、玩手机的，让你顾此失彼。学风差到什么程度呢，初一便有不少人抄袭作业，到了初三在个别班级甚至出现只有几个人做作业，并且还是分工合作，一人做几样，其他同学就是抄；早自习、第一二节有的同学便在明目张胆地抄作业，抄作业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不管好差对错逮到谁就抄谁；哪里都有调皮学生，但我校为数不少的学生根本不懂得尊重老师，不但不听老师的批评教育，还时常顶撞老师，甚至骂老师，有的学生甚至连班主任都不放在眼里；还有几个奇葩学渣，你越关心他批评他他越过分，这届初三就有个女生，上课我行我素总爱讲话，你越说她她越讲；有些学生不说对老师的尊重了，是好歹不分，你千方百计帮助他学好，他还觉得是你和他过不去，处心积虑和你作对。今年这届初三是最糟糕的，以往初三老师是抢着上课，今年却是避之唯恐不及。其中有个班，歪风邪气盛行，几乎没几个是正常的，连他们自己都说是尽是神经病、、、、、、这样的学生、这样的学风，能出什么成绩呢？在薄弱学校，最大的挑战便是学生的折磨。认真准备教案、做课件，可往往在课堂上总被学生扰乱，课堂总是磕磕碰碰的，能够顺利上下来就谢天谢地了。上课往往要化很多的时间去管纪律，精心准备的东西往往呈现不了，有时面对乱糟糟的课堂甚至连讲下去的情绪都没有，有时真有对牛弹琴的感觉，那一刻的愤怒、辛酸、屈辱甚至都有辞职不干的冲动。
作业如上所述，抄作业成风，而我这几年教学任务较重，课多、班级多自然作业就多，改得是腰酸背痛。辛苦倒在其次，关键是要有效果，有时想这样的作业改了有什么意义吗？家长往往忙于生计，我们的学生家庭教育明显缺失，老师便只能单兵作战、苦苦支撑，而要转变学生、学风，仅仅靠老师是显然不够的！这样的学生、这样的学风、这样的课堂、这样的作业，学生不重视、家长不重视，只有老师重视，有什么用呀，还要出成绩这自然是痴人说梦！老师受尽学生的折磨，完全没有尊严可言！那头还要忍受领导的高压，没有分数的校长没有未来，没有分数的老师便没有今天！施压的结果便是加工作量，除了正课外，初三放学后老师排班辅导、周六继续上课，老师不怕苦，怕的事倍功半、做无用功。考不好便要扣钱，王婆还时常以下岗相威胁，扣钱倒是小事，想不通的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却是这样不堪的结果，做了那么多都是无用功，校长送你两个字“无能”。
我年纪轻轻平时也注意锻炼，从去年起开始背疼，感觉好心酸。好在去医院检查并无大碍，拔了几次火罐后有所好转。写不完的教案、改不完的作业、谈不完话的学生、应付不完的政府各项检查、、、、、、累累累，没有成就感、尊严感，何来的积极性？快乐工作？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教师群体整体来说，身心状态都十分糟糕。我们薄弱学校如此艰辛，那么优质学校的老师如何呢？我没有经历，但还有些耳闻。我区的一所名校，管理制度用他们的老师的话来说是变态、令人发指。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我只举几例——初三、高三，你就只能全心工作，搞得“妻离子散”一般；末位淘汰，我校就曾有一位老师是他们淘汰来的；下课排队到教室门口等学生，否则你根本抢不过别人；老师课堂上、工作中晕倒是家常便饭、、、、、、教师戴着别人给的耀眼而虚无的光环，付出艰辛的努力，收获的却是微薄的收入和身心憔悴。我这个日趋成熟也颇看得开的历史老师，在从教11年后，却是那么迷惘。科教兴国，优先发展教育，政府做到了吗？社会做到了吗？关乎民族兴衰的教育，仅仅靠1200万身心俱疲的教师就行了吗？中国的教育路在何方？我已经无力前行！
言归正传，王婆今年年满五十，是校长任期的最后一年，明年就将进行改选。从校内来看，没有竞争对手；从局里来看，他上层路线走得好，似乎也不会换他；从他来看，好不容易谋到的位置，当然要干到退休。五年前上台，新官上任三把火，一直豪言壮语过来，就连惨不忍睹的头发也新长了几根，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前两年得意忘形狂妄了许多，和教师关系日益尖锐，在教职工大会上也碰了几根钉子；近两年似乎有些浑浑噩噩，豪言壮语依然还在说，可实干明显不足；如今任期快届满，似乎又想干出点政绩。
我们刚带毕业的这届初三十分糟糕，就是上文描述的初三。3、4月时时开会给我们施压，以下岗相威胁，说什么要搞末位淘汰，说什么适应不了便欢迎调走，搞得大家人人自危。
5月区里二模出来，王婆和教务主任被局领导和进校臭骂了几顿，自然我们又被他臭骂了几顿。班主任、老师大家都很努力，可早已无力回天，在一次外出喝酒时他无奈地对我们说考成什么就什么了。
五月底，他突发奇想突击检查我们批改作业的情况，自然在政治学习例会上又骂了我们一个多小时，上升到师德师风高度，上升到饭碗高度，自然又是以下岗相威胁。还说无法改变我们糟糕的生源质量，从今以后任何人不得在公开场合抱怨学生差，否则要给予处理。
他一贯的毛病是虎头蛇尾，开始轰轰烈烈，后来不了了之。时时把教学质量是生命线挂在嘴上，可平时的常规管理、细节落实往往都是稀里糊涂。我们每学期都搞课堂教学竞赛，可竞赛结果往往都会不知所终，上学期的课赛都如今都还不知道名次。不过大家都不关心，课赛早已经变了味儿了，获奖的通常都是他欣赏的那几个人。
这学期，他提出初中的教学质量奖要捆绑考核，以此激励大家的大局意识、团队协作。开学初中连轴开会，讨论考核方案，统一思想。我是带初一到初三，有一周竟然天天开会到七八点。当然大家都说了自己的想法，方案还没定下来，或许也是不了了之。
有天中午突然集中初中老师开会，他们刚从进校获得上学期区里各校七八年级的期末考试成绩排名。八年级（现在九年级）还算正常，各科基本处在全区中上水平；而七年级（现在八年级）则比较糟糕，整体处于倒数；大家自然知道两个年级的学生存在较大差异。
自然又是一顿慷慨激昂的臭骂，他骂完火力四射的“牛B哥”接着骂，骂得我们是如坐针毡、头都快垂到裆里、恨不能打个洞钻下去。说不管学生多差，初二还有两年时间，初三还有一年时间，拼死要拿出成绩来。
由此从新学期开始，我校中小学便完全成了两个世界，小学是素质教育，老师是到点下班；中学是应试教育，进入战天斗地的革命时代，大部分人要到六点半以后下班。初中开了一系列风风火火的会后，大家都诚惶诚恐、人人自危，开始积极行动。初一以前一天只上八节课，现在上第九节，由语数外负责；初二、初三以前是下学期才搞放学后的辅助，现在上学期一开始就搞，初二主要是中考的地理、生物为主，初三像以前一样排班辅导；初三周六补课自然是照常进行。于是学校放学后便是一派风风火火抓教学质量的景象，有的老师辅导到六点半，有的老师甚至留到七八点。
王婆也积极行动起来，时时在上课时去巡视初中教学情况，督导学生纪律及教师教学情况。学生生源差，我们只能是尽力而为了，至于结果也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了。没有教学质量便没有生机，如果教学质量好了，我们中学发展壮大才有可能；如果再像去年毕业那届一样，我们中学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是局里不撤销，生源如此萎缩下去也没有学生可教了。
自从上次我的调动闹剧后，王婆没再找过我的“茬儿”，我们关系也没以前那么紧张了。他兑现了他的承诺，招来一个地理老师，我不再历史、地理全包干，我带初一到初三六个班的历史，不再同时带两科中考轻松了些。去年，我也如期晋升了职称，从中二晋升到中一。
一次政治学习时，他接到在局里开会的办公室主任的电话，要求上报一个困难教师，现在有个“福利彩票帮扶困难教师的立根计划”，给予“较大金额”的补助。事出仓促，要马上上报，他便提名了我。他说了四点理由——一是房贷压力较大；二是孩子小生活成本高；三是爱人因带小孩失业无收入；四是双方父母年纪大，在农村无收入。让大家讨论，没有意见便上报了。说的都是实情，大家都没意见。
这里也可以看到王婆关心老师的一面，他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领导。一次初三年级开完会去吃饭，在饭桌上他说我经济困难计划到家里来慰问一下。这种慰问我当然不想接受，几百块钱对我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欠下个还不了的人情。还在想怎么拒绝，有了这事就不必了。当然这事最后是不了了之，我没那么幸运得到补助，可气的是有的屌丝老师还觉得我拿了好几万呢！
其实关心老师、笼络人心的事他一直都在做，以前学校交通不太方便，公车管理也没现在这么严格，我们几个老师便搭他的车（学校公车）上班，他也常常等初中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坐他的车（上最后一节课坐不了校车，小学早就放学了）。
M姐是数学老师，从上学期期末，开始调动工作，一直到现在调令都还没有下来。为此，王婆还专门通过了一个校务决议——教师如果从提出调动起三个月内调不走便以待岗处理。于是M姐便被待岗了，不安排具体工作，没有绩效工资，平时完成领导交给的临时工作。现在小学的专科教研组长体育老师生病请假，M姐便被安排去代体育课。M姐自然很郁闷，作为共产党员听从学校安排，已经连续带了三年的初三毕业班数学兼班主任，后两年是因两个老师休产假接的。现在要走了，却被弄成“待岗”，自然很心寒。
王婆为何在M姐走时不锦上添花，反而来个杀鸡儆猴呢？他又一次出尔反尔了，他上学期威胁我们下岗，说是欢迎调走、绝不阻拦，如今竟借机来一个杀鸡儆猴。大家自然都知道他的意思，这是做给我们看的。
小学专科组长请假，这个教研组长便空缺了。王婆找了几次L姐谈话，先说是暂代几个月，后又说长期做——学校要迎接很多检查需要做很多材料。L姐和我一年到的这个学校，和我是好友。她不想干，她也是和我一样无欲无求，只想平安就好。这事让L姐很头疼，L姐问王婆和那个老师说过了吗，他说没说，L姐说没说就不干。大家都知道那个老师很小心眼，如果沟通不好就会制造老师间的矛盾。
而L姐几年前便被王婆忽悠过一次，着实害怕了。那年，小学教务主任年纪大身体又不好，而学校又要迎接检查，要做很多的档案资料，王婆便多次找L姐谈话让她做小学副教务主任，说是一年后由老师来选教务主任。可教务主任觉得自己的位置受到威胁，便给L姐小鞋穿，L姐被迫辞职，以闹剧收场。
现在王婆又故伎重演，想换教研组长，又不进行好好沟通借此制造矛盾。这或许便是领导的权术、艺术，我跟L姐说把一切讲清楚再做。
这是个多事之秋，而我埋头干活就是，也没时间精力去议论那些是非。是非成败又如何？聚散离合一杯酒，是非成败一掊土。什么都是浮云，做好自己的小老师就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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