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宴尽欢而散,张文天喝过了量,嚷嚷着硬要去唱歌,王学平身上穿着警服,不好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夜总会玩。
于是,双方约好了去“皇家港湾”夜总会。王学平先回家换身衣服,张文天和钱正乡领着陈悦玲以及宗自强先去那里找个包间等着。
坐林猛的车回家洗过澡,换了身清爽的夹克衫,王学平并没有急着马上去赴约,而是靠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了会电视。
说句心里话,王学平不太喜欢去那种地方,这倒不是既想当*子又想立牌坊,主要是他如今的身份,不合适去那种场所。
凡是此等娱乐场所,其背景全都无一例外地带有准黑社会的性质,而且鲜少有不沾荤腥的。要么涉黄,要么涉毒,甚至越是出名的所在,动作就越生猛,只要能赚钱的行当,全套上齐。
偏偏这一类名声在外的地方,越是名气大,后台就越硬,而且绝大部分都有本系统领导干部的身影隐在其中。
以王学平如今的身份,堂堂市局的一把,不管去了哪家娱乐场所,都很可能被道上的人认出来。
王学平自从上任以来,一直存了心思,谋划着严厉打击已经在被市泛滥成灾的黑恶势力。只是,为了摸清楚隐藏在背后的保护伞的详细情况,王学平这才一直保持着沉默,暂时隐忍不发。
只要不打掉幕后隐藏着的保护伞,即使王学平在全市范围内,展开强势的行动,打掉也不过是些个小鱼小虾罢了,真正的大鱼,绝难清扫干净。
王学平心里清楚,只要保护伞未除,就很可能出现这种令人感到悲哀的情况:他这边刚刚开始部署行动,下边很可能就已经得到了风声,主要的黑恶巨头也就会逃之夭夭,杳无踪影。
其实,在手握重权的王学平眼里,区区黑恶势力,不过是芥藓之疾罢了。我党的专政性质决定了,其所掌握的暴力机关的力量,其实是非常强大的。
远的不说,进入新世纪后,就连猖獗一时的**,都在D的英明领导之下,一扫而尽,何事不可为?
国朝的事情,只要涉及到了“讲政治、顾大局”这六个字,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鲁迅有句名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着死亡!
不是不动,时候未到而已!
抬腕看看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王学平起身出门,登上林猛开的那辆普桑车,直奔“皇家港湾”夜总会。
据徐扬暗中调查的情况,“皇家港湾”夜总会的幕后老板,就是钱州黑道上大名鼎鼎的周坚,周老大。
周坚此人,可不一般,早年不过是钱州电子元件厂的一名小小的车工。改革开放初期,电子厂给厂领导们玩垮了。周坚下岗之后,就在家门口摆了个水果摊。
由于周坚性格豪爽,为人四海,脑子非常灵活,尤其很会赚钱,身边很快纠集了一批街头的小混混。
后来,周坚发现做水果的零售小生意,远不如批发来钱快。于是,周坚带着一帮子小兄弟,倾家荡产办起了本市第一家水果批发市场。
短短的几年时间,周坚就成了本市水果批发行业的老大。其后,一发不可收拾,周坚逐渐开始涉足于各行各业。
王学平心里明白,周坚当年一定是靠着暴力,当了果霸,才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资本这玩意,自从来到了人间之后,从头到脚都是污秽和肮脏的。现如今,许多商界的大老板,这些人看似人模狗样的像绅士,当年可都是有原罪的,其第一桶金的来源,大多其臭无比。
九点过后,位于黑山路上的“皇家港湾”夜总会门前,闪烁的霓虹灯光,将这条不长的街道照得灯火辉煌。
林猛将普桑车开进了夜总会大院,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了正门口,门童麻利的过来帮着拉开了车门,殷勤地问候说:“欢迎老板驾临,预祝您玩得开心。”
王学平从车里钻了出来,四下里打量了一番,他发现迷离的夜色下,停着不少挂着市委或者市府车牌的官车。
其中,还有不少挂着警牌的小轿车,有进口的宝马740,奔驰500,车型五花八门。
王学平看了眼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情况的林猛,冷冷地嘱咐道:“让人把车牌都记下来,明天交给徐扬去查。”
林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却没有离开王学平半步,空闲的那只右手始终处于拔枪的最佳位置上。
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王学平大摇大摆地步入夜总会的大厅,林猛则寸步不离左右,锐利的眼神亮得怕人!
大厅内开着暖气,温度适中,不冷不热。
见王学平领着林猛进了门,一位相貌出众的,穿着职业装,胸前挂着大堂副理铭牌的美女,迈着标准的小碎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上前腻声问候道:“两位老板,请问事先有预约么?”
王学平笑了笑,说:“请问赏荷苑怎么走?”
“小梁,你过来下,请这两位大老板去赏荷苑。”女经理虽然脸上的笑容依旧,可是,作出的决定却将她的轻视表露无疑。
王学平是何许人也,岂能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只是,以他的身份,确实犯不着和一个小小的大堂副理一般见识。
一个长得非常妖艳,在大开衩旗袍之外,露出大半截白腿的女领班,快步跑到王学平的面前,恭敬地冲着那个女经理鞠躬致敬之后,这才笑着对王学平说:“老板,请跟我来!”
女领班小梁在前面领路,王学平在林猛的细心护持下,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边迈步,跟着上了三楼。
王学平看见三楼半楼梯口处,坐了几个穿白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他心中一动,就笑着开口问小梁:“美女,我们人多,可以换到上边去么?”说着话,他拿手指了指天花板。
小梁冲着王学平甜甜地一笑,介绍说:“对不起,先生,我只是个小小的领班而已。您若是想换包间,我可以帮您把经理找来?”
王学平明知道,上边肯定是所谓的VIP顾客寻欢作乐的场所,如果没有熟人引路,一般人是不太可能享受到上边的优质服务。
“哦,算了,到时候再说吧。”王学平不想暴露身份,随口应付了过去。
小梁抿嘴一笑,说:“其实赏荷苑的条件也是蛮不错的,老板您应该可以玩得非常尽兴了吧。”
一旁的林猛听出了小迎宾的话里隐带不逊,不禁心头火气,厉声喝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我们老板这么说话?”
“哟,这位大老板,我好怕怕哦。”小梁抚住胸中,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怪相,这简直是在挑衅嘛。
王学平摆了摆手,示意林猛稍安勿躁,和此等小蚂蚁一般的烟花女子计较,倒折了自家的身份。
“哪来那么多废话?前面带路。”王学平脸色一沉,瞪了小梁一眼。
王学平做领导已经有些年头了,尤其是顺利地扳倒了梁红旗的哼哈二将之后,整个人气势大盛,不怒自威。
即使是局领导班子成员坐到他的对面,一个个也都是小心翼翼,惟恐惹来无妄之灾。
也许是被王学平自然流露出来的上位者的气质震慑住了,小梁撅着红嘟嘟的小嘴,楞是没敢犟嘴,闷头继续在前面带路。
小梁帮着推开包间门后,连招呼也没打,就闪得不见了人影。
王学平暗暗一叹,由小见大,以奴观主,这里一个小小的领班就敢摆架子臭顾客,可想而知,这里的主人,平日里是何等的嚣张?
王学平挑起眉心,嘴角向左上角这么一撇,对他极其熟悉的林猛,马上意识到,有人要倒大霉了!
室内灯光昏暗,酒气冲天,熏人欲醉。
张文天正攥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狂吼着,“……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战友啊战友……”
茶几上,摆满了各类美酒,红、白、洋、啤俱全,随着视线地挪动,王学平忽然发现,陈悦玲竟然蜷缩在了长条沙发上,露出来的半张俏脸,红得简直不象话,小嘴里偶尔冒出几句胡话,两条晶莹粉嫩的**,斜搭在一张茶几之上,不时地扭出令人目眩的优美姿态。
钱正乡嘴里叼着烟,站起身,笑眯眯地走到王学平身旁,神神秘秘地说:“学平,借一步说话。”
王学平点了点头,领着钱正乡站到了过道一侧,钱正乡将嘴巴凑到王学平的耳边,小声说:“那妞的心思,我已经搞明白了。”
“哦?”王学平心念一闪,迅即意识到,今天,陈悦玲突然出现在酒宴之间,也许另有所图?
“啧啧,我还真看她不出啊,这妞倒是颇有些骨气。下边的分局里,有个叫谢南国的局长吧?”见王学平点了点头,钱正乡叹了口气,说,“那家伙忒黑了点,不仅分了粤湘大饭店20的干股还不想罢手,楞是动了人财双收的歪心思,逼她做编外情人。”
这个内幕,大大出乎王学平的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陈悦玲是谢南国那家伙的情妇,却完全没有想到,里边居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王学平皱紧了眉头,凝神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问钱正乡:“她应该是想找我出面吧?”
“没错,她就是这么想的。据我套出来的话,如果有可能,她宁愿放弃辛苦得来的偌大事业,也绝不想给姓谢的做情妇。说句心里话,我还真没见过此等刚烈的女子,实在是难得啊!”钱正乡这个情场上的浪子,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
“她既然想找我出面,不会没开出价码吧?”钱正乡是什么人,王学平多少知道一些,现在,王学平有些好奇的是,陈悦玲用来交换的筹码。
“50的干股,如果你心狠一点,也许更多!”钱正乡有些意犹未尽地补充说,“据自强的观察,那妞九成九还是个雏。”
尽管来自于后世,可王学平的某些观察,依然十分守旧。既然陈悦玲出淤泥而不染,没有被日益堕落的世风所玷污,王学平也随之起了怜悯之心。
明白了内幕之后,王学平心中已有定见,却故意调侃钱正乡:“没想到啊,你老钱居然也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我看看,这太阳莫非是从西边出来了?”
钱正乡浑不在意王学平的玩笑话,他那张俊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狠辣之色,沉声道:“我原本以为那妞是敌人派来的间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嘿嘿,老子一定要整得她生不如死,悔恨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王学平哪能不明白钱正乡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抬手拍在了他的肩头,郑重其事地说:“老钱,好兄弟!”
“嘿嘿,那妞你打算怎么处理?”钱正乡忽然想起了那个死在了他怀中的痴情女子,心中不由一痛:当年,就因为他们家败落了,竟然没有足够的力量保住意中人的清白,以至于,心爱的人儿竟然如昙花般,凋谢在了他的怀里,实为平生之大恨!
“难道我也要搞个财色双收?”王学平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我还不至于那么下三烂吧?”
钱正乡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老钱的老板可不是普通人,是一条顶天立地的硬汉子。”
王学平哈哈一笑,故作好奇地问钱正乡:“你怎么把她给灌醉的?”
钱正乡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条手帕,笑道:“谁让我掌握了吐酒的秘诀呢?她就算是酒仙,也得给我整趴下!”
王学平不禁莞尔一笑,转身朝包间内走去,留了个背影给钱正乡。
钱正乡深深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林猛,心里暗道,王学平在省里有何尚清撑腰,军方有张文天这个死党,元老中更有王老暗中相助,成事的基业已经夯得非常扎实了。我只要尽力助其一臂之力,总有出头之日,到时候,嘿嘿,高家的老三,你就等着瞧好了!
回到包间后,浑身上下带着酒气的张文天,拉着王学平连唱了好几首怀旧的军歌。
就在室内的气氛渐好的当口,包间的房门忽然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
“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欺负老子的女人?”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二十岁左右矮胖青年,搂着一个非常妖艳的女子,一脸骄横地从门外走了进来,盛气凌人地质问室内的诸人。
林猛眼尖,一眼看清楚了,矮胖青年怀里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领路的那个狗眼看人低的领班——小梁。
矮胖青年脖子上挂着一根异常粗大的金项链,在射灯的映照下,金光闪闪,他那坠在额前的半撮头发,染成了此时还非常少见的红毛。
王学平冲着蠢蠢欲动的林猛使了个眼色,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张文天一楞之后,伴随着浓浓的酒意一路上涌,随即大怒,扔下手里的麦克风,指着矮胖青年的鼻子,厉声喝道:“狗日的,你猖狂个JB毛,趁老子现在心情还好,赶紧磕头认个错,再爬出门去,老子就不计较了!不然的话,老子要你好看!”
开玩笑,身为张老家的子弟,省军区副参谋长兼后勤部长的张文天,此前,即使官运不畅,也从没人敢欺上门来,此时此刻,他的鼻子都气歪了!
林猛又接了王学平一个异样的眼神,他福至心灵,非常默契地走到王学平身侧,悄悄地摸出兜里的大哥大,拨通了那个非常之熟悉的电话,那是省军区警卫连的值班电话。
矮胖青年被张文天那更加嚣张的态度,给气懵了,破口大骂道:“你狗日的,知道老子是谁?说出来,吓破你的胆。”
话音尚在绕梁之际,王学平身边突然窜出一个人,飞起一脚,就把那个矮胖青年踢倒在地。
王学平定睛一看,敢情是张文天率先动了手,不由微微一笑,今天这事有大乐子了!
林猛刚好打完电话,见矮胖青年身旁的两个彪形大汉掳起袖子,就想动手,他二话不说,扑上去就是一通散手,将那两小子给踢出了门外,躺在地上哀哀一片呻吟。
女领班小梁惊得花容失色,也不知道哪来的动力,转身就溜进了走廊,一边跑,还一边尖声喊道:“快来人啊,周大少让人给打了,快来人啊……”
坐在沙发上的钱正乡,冲着林猛直跳大拇指,夸赞道:“兄弟,不仅身手很棒,脑子也挺好使的嘛,咱哥们不打女人,坐下抽支烟吧,爷们等着她去叫人来。”
王学平点上一支烟,气定神闲地吸了一口,心里却暗暗好笑,这个钱正乡,还真是警界的一个另类,纨绔子弟的气息,洗都洗不干净。
“什么,周大少给人打了?哥几个,赶紧叫人,抄家伙!”
“**的,敢在老子们的地盘上闹事,活腻味了……”
不大的工夫,走廊里就传来了乱七八糟地叫嚷声,不时地还听见金铁交击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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