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力开始适应黑暗,隐约能看清屋里东西的轮廓,我慢慢扭头,环视屋内各处,什么也没有发现。
做梦了吧。我心想,拉过被子重新躺下,却发现睡意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我摸过手机看时间,才两点不到。
睡不着,躺在床上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我想开灯,看大嘴睡得正香,怕把他吵醒,于是半坐起来,拿了外套披上,开始玩手机上的游戏。玩了会,觉得嘴巴发干,我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趿着鞋,用手机照亮,走到桌子前拿了纯净水,拧开盖子正要喝,突然感到自己身后站着个人,我放下水瓶,心脏一阵乱蹦,头皮隐隐发炸,我猛地转过身……
却看到大嘴忽地一下坐起,身子绷得笔直,我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大步,慌乱中忘了身后是桌子,屁股撞在了桌子上,砰地一声响。
“咳咳,啊!”大嘴嘴里发出几声奇怪的声音,身体猛地抖了几下,我赶紧跑去拉灯绳。
啪的一声,灯亮了。
“唔——”大嘴伸手挡住眼睛,叫起来:“凡子你半夜三更发什么神经!?”
我半眯着眼,问他:“我起来喝水,你他妈的突然坐起来,吓我一跳。”
“啊?”大嘴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脸茫然:“我突然坐起来?”
我跑回床上,钻进被窝,踢了大嘴一脚,问:“你是不是做梦了?”
“没啊。”大嘴莫名其妙。
“哎,大嘴。”我掀开被子,爬到大嘴那头,小声说:“我怎么觉得这值班室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大嘴环视了房间一圈,说:“没吧,哎我说凡子,你没事吧,是不是你做噩梦了?我睡得好好的,就是被你吵醒的。”
“不对不对。”我摇摇头,说:“开始我也睡得好好的,后来感觉有人拍我的脸,然后我就醒了,醒来后就睡不着了,再然后我去喝水,突然觉得身后有人,转身一看,你就突然坐起来,吓我一大跳。”
“还会?”
“妈的我骗你干嘛!”
“几点了现在?”
“快两点了。”
大嘴连打了两个哈欠,揉揉眼睛,掀开被子要下床,我问他:“干嘛去?”
“拿支烟抽。”
“帮我拿一支,还有那个水,也带过来。”
两人默默地抽烟,忽然大嘴直起腰,看模样像是猛地想到什么,把才吸到一半的烟拧灭,跳下床,跑去桌子跟前去翻抽屉。
“找什么?”我问他。
“找到你就知道了。”大嘴头没也顾得上回,把抽屉翻得哗哗响,过了会,大嘴高兴地轻呼起来:“找到了。”
他转过身,把手里的东西举给我看,我伸长脖子定睛一瞧,原来是两根艾条,敢情这小子想烧艾条驱邪,我忍不住笑:“你还备了这东西啊。”
大嘴笑呵呵地:“早就放这了,刚想起来。”说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点点头道:“嗯,味道还蛮浓的。”
熏艾条这法子大嘴也用过好几次了,有效没效说不好,我很是怀疑,说:“能管用么这个?”
大嘴说:“管他到底有没有用,熏下总是好的。”
“嗯。”我点点头。
“火机给我。”大嘴对我伸出手。
我探长身子,把火机递给他。大嘴打燃火机,正要把艾条往火苗上凑,忽然噗地一声,火居然灭了。
“哎。”大嘴轻呼起来,仓皇失措地朝四周乱看。
“是被吹的!”大嘴看着我,表情骇然。我摇摇头,房间门窗紧闭,哪里来的风?
“再试试。”我对大嘴说。
大嘴吞了口唾沫,把火机的火势调到最大,按下塑料按键,咔哒一声,火苗窜得老高,大嘴没犹豫,右手拿着艾条飞快地往火苗上送……呼——火又灭了!
我目瞪口呆,大嘴僵在原地,手仍举在胸前,在空中微微颤抖。
“大嘴。”我低声叫他。
大嘴看了我一眼,扔开艾条,飞快地窜到我身边,紧张兮兮地说:“凡子,有点难搞啊。”
我头皮一阵阵地麻,看看时间才两点半,离天亮还早得很,想跑人又不行,仓皇地看了屋子一圈,目光落在摆在桌子上的那面镜子上(这镜子是以前住在这的阿德留下的,关于阿德,实在是神人一个,读过上部书朋友,应该会对此人有深刻印象),镜子中,有个黑影飞快掠过。
“大嘴,镜子里有东西!”我惊呼起来。
大嘴被我吓得肩膀一耸,扭头瞥镜子,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没啊。”
“凡子,你没看花眼吧?”大嘴扯了下我的胳膊。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我感觉手心在冒汗,太阳穴有根筋在突突地蹦,我确信我不是眼花。
“大嘴。”
“啊?”
“你记不记得黄师傅以前跟我们说过镜子……”
“哦哦,我晓得,黄师傅说镜子不能对着床头摆,这镜子没对着床头啊。”
“*,你听我讲完好不好?”
“你要讲什么?”
“黄师傅以前讲过,有时候,人通过镜子,可以看见平时看不见的东西……这个,你,记得?”
“哦这个,我记得记得,你什么意思?我们去拿镜子照着看?”大嘴疑惑地望着我。
“可以,你去看。”
大嘴居然蠢蠢欲动,我抓住他:“你真要去照啊?”
大嘴莫名其妙:“你不是说去的么?”
“我和你开玩笑呐,你照见了又能怎么样?吓不死你!”
大嘴瞪着我:“那你说通过镜子能看到到底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突然想到,讲给你听。”
“你……有病!”大嘴气得要吐血。
两人肩挨着肩站在床边,话不敢大声说,步子不敢随便迈,眼睛瞪得发酸了也不敢眨一眨,这十几平的值班室,现在给我的感觉是——鬼气森森。
“要不这样吧,我们去那边屋子拿点纸钱来。”
“在这烧?”
“嗯。”
“能有用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管他有用没用,反正这么做,对我们没害处就是了。”
“那好,走。”
两人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出了值班室,刚走了几步,忽然瞧见灵堂内有人出来,手上拿着样长条状的东西,应该是封鞭炮,看见站在走廊上的大嘴和我,愣了下,随后冲我们打起招呼:“小武师傅,这么晚还没睡啊?”
大嘴应:“啊,嗯,你那个,打爆竹啊?”
那人说:“是,到点了,放挂爆竹,没问题吧?”
大嘴说:“没事没事,你放吧。”
那人对我们点点头,蹲下点炮,一阵噼里啪啦,打破了殡仪馆的死寂,爆竹放完,后山隐约传来了回音。我和大嘴跑到放祭品的屋子,拿了两沓纸钱和一串元宝。
“要不要拿几支香?”大嘴问我。
“拿了插哪?”
“那算了,就这些吧。”
回到值班室,大嘴把床底下的炭火盆拖了出来,说:“在这烧吧。”
“嗯。”我点点头,看了看四周,紧张得厉害。
大嘴蹲下身,拿过纸钱元宝,默默然烧了起来,我有点不踏实,对他说:“大嘴,是不是要讲点什么啊?”
“讲什么?”
“讲点好听的。”
“算了吧,说什么都没送钱实在,对吧?”
“倒也是。”
“哎,你别光看,一起烧啊。”
火很旺,看上去这法子不错,以前听王师傅说,烧纸钱时,火势越旺越好,火势越旺,表示收钱的那位收得开心。
不一会,纸钱和元宝烧完了,留下一堆灰烬和满屋子的烟。所谓礼多人不怪,同样的话,大概也可以用在鬼身上,我不知究竟是不是这些纸钱元宝起了作用,反正在烧了这些东西后,直到天亮,我和大嘴也没再遇到什么不对劲,中间我们还睡了两个来小时。
第二天轮到老猪来接班,大嘴好心,交班时特别告诉他,昨晚这值班室里不干净,让他到了晚上小心点,最好多叫个人来。老猪不以为然,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可别大嘴经历得多了,回头只管蒙头大睡,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挨到什么,只当没听到,看到和挨到,保证平平安安,说完拍拍大嘴的肩,以过来人的口吻教导大嘴:“小武啊,你们就是太年轻,好奇心重,在我们这地方上班,什么心都可以有,就是有两种心要不得,一个是贪心,另外一个,就是好奇心。”老猪说完,抿着嘴,对大嘴缓缓地摇了几下脑袋。
大嘴有点懵,想自己到殡仪馆工作快一年了,这老猪可从来没对自己这么推心置腹过。
老猪能看穿大嘴的心思,又拍拍他的肩,说:“小武,我是觉得你人不错。干我们这行啊,只管做自己该做的事,至于其他什么乱七八糟啊,一律别管,对自己好,对自己好哇。”说完,老猪收回搭在大嘴肩膀上的手,走了。
大嘴站在原地愣了小半会,琢磨老猪刚才那番话的意思,若有所得。晚饭时一脸凝重地对我和猴子讲:“兄弟们,我觉得我们之所以总是碰到那些脏东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自己。”
“因为我们自己?”猴子停下扒饭的动作,咧牙笑着:“你是说我们阳气不足是吧,要不然哪天去Y县搞碗牛鞭汤喝,壮壮阳。”
大嘴骂他:“壮你个头。”骂完猴子后大嘴喝了口茶,点起烟,带着感慨的口吻对我们说:“今天我和老猪交班的时候,他和我说了些话,我仔细琢磨了下了,觉得他说的真不错,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吧,是我们自己太当回事了,还有就是好奇心太重了点。”
“好奇心重了?!”猴子丢下碗筷,用手背蹭了蹭嘴,说:“这人要是没了好奇心,还是个人不?不管别人怎么样的,反正我猴子,哪天要是没了好奇心,那我不是挂了,就是他妈的傻了。”
大嘴看了猴子一眼,说:“可做我们这个的,好奇心太丰富了,是不太好。”
猴子晃着脑袋,说:“其实我觉得吧,遇不遇见那些玩意,和好奇心并没有多少关系,你不能那些脏东西专爱捡好奇心重的人下手是吧,反而我觉得好奇心重是件好事,我们对一件事物心怀恐惧,多数是因为我们对这件事物太陌生太不了解,等哪天你全明白了,就会觉得,这些看上去吓死人的玩意,不过如此。”
我笑:“猴子你尽会说,真遇到什么的时候,没见你不怕过。”
猴子昂着脖子说:“怕是正常的嘛,兄弟现在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了解,当然要怕,可怕不代表兄弟会退缩啊,是不是大嘴,要是兄弟几个没了好奇心,都退缩了,谁陪你值晚班出业务啊。”
大嘴呵呵地笑,点点头,说:“有道理。”
猴子很得意,说:“那是,我最擅长的就是讲道理。”
我忍不住笑:“谁说不是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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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0多字,超额完成任务,Luck~呵呵~~~
——星梦晴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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