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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尘宝刹的苦陀寺，东西厢房客满。反倒是武林盟的客房，显得分外冷清。一空禅师打坐时，禅房的门被敲响。
来人一身宝蓝，满头金发熠熠生辉。他的嘴角噙着几许似有似无的笑容，却冷得让人不寒自栗。
红尘之外的礼佛人一空，也不例外。
“长老远道而来，快些请坐。”一空把人引到禅房的客室上座，亲自奉茶。心里异常忐忑，“尊上所居虫二楼，并不在此。不知长老所为何来？”
枕寒灵谷的执事长老冷谦，正是眼前这位。他瞟了眼桌上的茶，张口就是，“你是个聪明的，俗事不沾染分毫。虽然有些晚，却也不至于将来到了佛祖跟前，连张嘴说话都觉得羞愧难当。我来并非吓唬你，只是给你提个醒。古语有云，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千越的例子放在前头，你能保证下一个不是你么。”
“因果循环，老衲自是知道。多谢长老提点，老衲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空疲惫地叹息，“只是苦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既知他们无辜，就该关键时候帮衬着些。”冷谦哼了一声，“光是置身事外算得哪门子慈悲！”
一空抖了抖肩膀，站在一旁直念阿弥陀佛。再抬头时，哪里还有冷谦的影子，只有那杯根本没有动过的香茶。
叶寒心不是个礼佛的人，却很喜欢赏雪。在苦陀寺的半山亭里，暖炉焙茶，赏雪看景，颇是惬意。
眼眸微转，落在离雪身上。
月白的袍子勾勒得眼前端坐着专心焙茶的少年，越发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竟是书画里走出来一般的赏心悦目。
“叶尊主好兴致。”半山亭外传来淡泊如水的嗓音，一袭明红色狐裘披风的钱宝宝拾级而上，身后跟着一名裹着鹅黄色狐裘披风的女子。
叶寒心见那身后的女子眉眼间几许活泼灵动，看年龄只有二九华年，与钱宝宝一静一动倒是颇为相宜。难得主动开口询问，“这位……”
“云西晴见过叶尊主。”西财神云西晴的声音非常悦耳，似一只欢快的百灵鸟。她眼眸流转，冲着离雪又是一个行礼，“见过离雪公子。”
离雪眼睛里溢出微微的笑意，点头表示回礼。起身为钱宝宝让座，“在下见过钱阁主，阁主请。”
“好几日不见，尊主竟是躲到这儿享受来了。”钱宝宝虚指了上山处的一排含苞待放的红梅，“若非本座被晴拉来赏梅，当真碰不上呢。”
叶寒心留意那些红梅许久，并非喜欢，而是觉得远远地看着。时间越久，越觉得红梅给他的感觉，像一个人……
抬眼再打量眼前的女子，她从容淡泊，似乎世上已无任何人事物能让她动容。今日细看，却察觉到她眉宇间有了几多心事。
“你有心事？”叶寒心被自己的声音惊住，何况旁人。这话不知为何就那么自然地说出了口，只是觉得有些情绪不该出现在她眼里吧。
钱宝宝愣了许久，冰冷的心好像被这四个字熨烫了般。
也许，旁人问出来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正是因为说出这四个字的是冷傲狠绝的叶寒心，才会显得非常不同。
云西晴古怪地朝离雪眨眨眼睛，“公子，你陪我上山去看看红梅开了没。”
“好。”离雪放下手里握着的蒲扇，随着那抹鹅黄色的身影上山。对于叶寒心的话，他倒是表示非常理解。
叶寒心虽冷傲，却非冷血。
良久，钱宝宝的眼神一直随着两道上山的身影移动。“离雪和晴年岁相当，却稳重许多。尊主身边，他算是尤为出色的。”
“自然。”叶寒心随着她的目光，看到离雪处处照拂云西晴的模样，心也软化许多。“初见他时，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跟在我身边也不像别的娃娃一样爱哭爱闹，总静静地待着。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狂轩四绝里，逝风年龄虽然最大，却也习惯听他的。有时候想想，我若有个亲弟弟，定然也没他这么好。”
钱宝宝非常讶异，最多的还是因为叶寒心突然的坦诚。
“也不是白说给你听的。”叶寒心眨眨眼睛，“现在你该放心说说，到底愁眉苦脸的所谓何事。左右这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你知我知。”
“我怕你会威胁我。”钱宝宝浅浅一笑，调侃道。
叶寒心知她说笑而已，不由得也笑出了声，“如此还是一句都不说罢，到时候免得我担上威胁你的罪名。”
“怎么不见夫人？”钱宝宝其实很好奇，鄞黛君的脾气应该会跟着叶寒心的。而且她来的时候，小沙弥说客人都不在。
“你倒是关心她。”叶寒心见暖炉的火小了些，伸手添了块银碳。他也有好几日不与鄞黛君一起，被钱宝宝这么说起也有些奇怪。“她有事吧。”
“十年前竞选江湖第一美女，我与慕蝶心也有一面之缘。”钱宝宝察觉到叶寒心拨弄银碳的动作微微一滞，蓦地心头涌动出一股心酸。“与夫人比起来，她少了几分英姿飒爽与娇柔抚媚。说实话，这些年江湖上我见过最美的女子，非夫人莫属。最不能懂的，也是她。”
一个身处高位的女人，真的会被爱情蒙了眼睛，糊涂到分不清枕边人究竟是真爱还是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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