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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七点钟的样子,城市朦朦胧胧的还处于半醒半梦的状态,滚滚江水川流不息的向三江交汇的端口汇聚,冬日浓浓的大雾将整个江面染成了白茫茫的“仙境”。
湿漉漉的头颅突然窜出江面,警惕的向四周瞧了瞧,“哗啦”——“头颅”半截身子浮出江面,手里还拖着个双眼紧闭,嘴唇冻得乌青的长头发女人。
“一杯柠檬水。”“拿铁”奶茶店前,逝莲哈出口“白气”,摊开地图找到醒目的红点,用粗红笔描出条歪歪扭扭的红线,然后用力画上把叉。
满意的卷起地图,逝莲接过柠檬水,瞧向车水马龙的街头,耸耸肩,掉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前,有点呆滞的青年咬住指甲盖,眼神瞧上去黯淡无光,对面的红绿灯来来回回好几次,青年仍旧像尊雕像般杵在电线杆下。
“子梁——”逝莲含着吸管慢悠悠的从街对面走近,玄子梁抬了抬眼皮算作回应。瞄向玄子梁手中揉得皱巴巴的图纸,逝莲耸耸肩,摊开手中地图指向前不久描上的红线,“我这儿是最后一条线了。”
“嗯。”目光挪向逝莲手中的地图,青年咬着指甲盖吐出个单音节。
“子梁,逝莲——”街那头,杨天峰扯开嗓子喊了声儿,气喘吁吁的跑向两人,“你,你们怎么在这里耗上了,说好在市第三人民医院汇合哪?”
“完了?”瞧了眼在冬日清晨中满头大汗的杨天峰,玄子梁朝天用力翻了下眼皮。
“是是,走完了,”杨天峰在玄子梁“瘆人”的注视下,慌忙卷开地图,上面歪曲的红线被汗渍泡得深一团浅一团,“这是最后一条线,我说你俩怎么动作那么快。”
“过了这个十字路口,”挪挪下巴尖,逝莲回答了杨天峰前半个问题,“再有几步路就是市第三民医院了。”
瞅向怎么瞧怎么悠哉的二人,杨天峰急得直挠头,“我说哪,吴队让咱仨儿出来调查出租车命案,别就在这儿闲上了哪。”
“结果不已经出来了么,”逝莲耸耸肩,不疾不徐的瞄了眼杨天峰,将三人手中的地图叠在一起举过头顶。
冬日微薄的几缕阳光让图纸变得透明起来,三条歪歪扭扭的红线从涂得“花花绿绿”的地图上“脱颖而出”,逐渐重合成一道儿,在末尾汇聚成一个完全重叠的小圆点。
“这是——”杨天峰看得瞠目结舌,老半天吐不出句话来。
“线路。”玄子梁呆滞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嘴一张吐出俩字儿。
瞧向一脸茫然的杨天峰,逝莲揉揉鼻子,十分尽职的履行“翻译”的义务,“这个犯罪团伙可能有固定的作案线路,我们推测过,”食指挪向三张地图上醒目的标记,“这是前两次出租车命案加上孙齐被抢那次的案发地点,也是我们三人的出发地——”
说到这儿,逝莲停了停瞧向两人,“我所在的女出租死亡的三坟巷,一共有三道岔路口,第一道岔路通往主干道,离警局最近;第二道岔路通向郊区,”目光挪向朝远方延伸的街道,“前两道岔路可能性都不大,第三道岔路直通新南天路,距市第三人民医院非常近——”
“我懂了!”用力捶了下大腿,杨天峰抢过话头,“三个案发现场最终通向同条道,那这道重合线路不就是——”
“凶犯固定的作案线路,”逝莲点点头,用粗红笔在三张地图完全重叠的小圆点上画了个圈,“这个点是我们现在汇合的位置,再走几步就是前不久发生第三起命案的现场,”耸耸肩,逝莲摊开手,“这样——想不确认作案线路也难呐。”
杨天峰搭不上话,挠挠头,望望这个又瞧瞧那个,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们说,这市第三人民医院会和凶犯的作案线路有关么?”
“不。”玄子梁咬住指甲盖,恶狠狠瞪了眼杨天峰,吐出个字就没了下文。
“这事现在可说不好,”逝莲摇摇头,没忍住笑容,“不然——你问问凶手去。”杨天峰被逝莲后半截儿话侃了个大红脸。
浦江南桥在冬日清晨的大雾中若隐若现,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的味道,打算直接赶往浦江南桥的三人最终没欣赏到这番景致。
半途警局的一通紧急电话,让估摸着还剩点时间,打算再去趟浦江南桥查个“水落石出”的仨儿不得不提前“打道回府”。
“是失踪案,”杨天峰挂上电话适时抛出的话让杵原地的玄子梁成功挪动了脚步,“——就发生在浦江南桥!”
“同志,警官,你们一定得帮帮忙哪,晓雨刚有了身孕,我求求你们帮帮忙,我们家一辈子记着你们的大恩大德......”警局里,男子痛哭流涕,好几次都差点给做笔录的警官跪下,还好被“光头”眼疾手快的扶了去。
逝莲,杨天峰,玄子梁三人赶回警局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副景象:西装革履的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苦拽住警官不撒手,一屋子大老爷们有点好笑又有些同情的望向他。
“怎么回事?”“半秃头”章华很快将三人拉到隔壁房间,杨天峰挠挠头张嘴就问。
“唉,”“半秃头”摇头叹息,很快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这事说来话长——”
据“半秃头”介绍,来报案的“西装男”名叫段鑫,家里做小本生意还算富裕,年前结束了和爱人青晓雨的五年“爱情长跑”,步入婚姻殿堂。
两人相恋五年养成了晨跑的习惯,结婚后这个习惯被一直保留至今。
“今早儿我们就像往日一样跑到浦江南桥,晓雨说想多跑转儿,就一起跑去了游乐园,哪料想——我当时就是拖也要把她拖回家哪......”“西装男”段鑫说这话的表情悲痛欲绝。
“在游乐园失踪?”逝莲摸摸下巴尖儿,打断了“半秃头”的回忆。
“对,还就是游乐园,”“半秃头”章华一个劲点头,“你说邪门儿不,他妻子就去了趟洗手间人就没了......”
冬日里一停下运动就觉着冷,段鑫在四周跑上一圈,回来就隐隐约约瞧见雾蒙蒙的草坪上有个黑影左摇右摆,揉揉眼睛再仔细一瞧,哪里看得见半个人影儿。想起昨夜看过的恐怖片《鬼影》,段鑫当时就吓出了身冷汗,心里还嘀咕若被妻子晓雨知晓自个儿这点糗事,指不准得挤兑他多少天呢。
哪想左等右等不见人,眼瞅着天都蒙蒙亮,雾也快散了,愣没瞧见人从洗手间里回来。段鑫这才有点急了,好说歹说拜托清晨打扫的大姐去洗手间瞧瞧,“大姐”回来就说了句,“小伙子我说你还不信,这大冬天的哪儿会有人哟。”
“我明明亲眼看见晓雨进去的!”段鑫当时心就凉了,只安慰自己妻子赌气先回家去了。
“这妮子最爱开玩笑了,这次我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段鑫一路气喘如牛的赶回家,晓雨却没像往常一样笑吟吟的窝沙发上笑话他。
几乎把晓雨的亲戚朋友打听了个遍,没一个人知道晓雨的下落,晓雨的妈妈还半开玩笑的侃了句,“这才结婚不到半年,可别把人给我弄丢了啊。”
段鑫心里着急也不敢明说,这才心急火燎的上警局报了案。
“反了。”玄子梁咬着指甲盖,一道亮光飞快划过呆滞的双眼。
挠挠头,杨天峰弄不明白这俩字的含义,“什么反了?”
“你还记着小男孩失踪,他母亲怎么说的不?”揉揉鼻子,逝莲接过话。
“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当时突然感觉有点尿急,孩子他爸半天没回来,见大约十米不到就有个公共厕所,也不远,还是免费。反复叮嘱孩子几句就去了,来回最多不过两三分钟,哪想到一回来孩子就没了!”
杨天峰抓抓头,一字不漏儿的把“孩子他妈”的话“背”了出来,仍旧满脸疑惑。
“孩子母亲去了洗手间,不见的是孩子,”摊开手,逝莲瞧向杨天峰,“这次妻子去了洗手间,失踪的却是妻子。”
“这又能——”杨天峰瞅向玄子梁,又将目光挪回逝莲,“说明什么?”
“弄懂陆柯备留下的谜语或许就能明白了,”耸耸肩,逝莲托住下巴,想想又小声嘀咕,“指不准失踪案的关键不在洗手间呢.......”
冰冷刺骨的北风“呼呼”卷过,前来报案的男子还在嚎啕大哭。
多年前陆柯备凄厉的呼喊仿佛历历在目,“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在哪儿哪——”也许还不是“疯老头”的陆柯备也曾在警局苦苦哀求过,可惜这样的失踪案在当时并没引起当局的注意。
许多年后的今天,“疯老头”终于死在他待了大半辈子,也恨了大半辈子的浦江南桥上,仅仅留下了首无人理解的《南泥湾》。
相同的一幕如今再次上演,如同那剪不断理还乱的轮回。
寒风卷过光秃秃的树冠,像一股小型龙卷风呼啸着向夜空深处盘旋而去。
午夜时分,天锦医院静悄悄的,丁点儿人声都没有。四面水泥墙密不透风,墙垛上拉起的高高铁丝网让这里少去分平和,多了几许威严。如同戒备森严的“军事堡垒”数十年如一日的恪忠职守。
瞄了眼高出自己好一截的墙壁,逝莲耸耸肩绕到天锦医院背面,终于发现个似乎百八十年不用的老铁门颤巍巍的“吊”在墙头,揉揉鼻子,逝莲小腿一蹬,像“爬山虎”那样攀上老铁门,悄无声息的潜入充满威严的“堡垒”。
地下二层常年不见日光,弥漫着一股子阴嗖嗖的霉味儿,“滴答”过道里响起脆生生的水滴声,逝莲伸出的脚卡在半空,耸耸肩,又十分利索的踏进“阴阳交汇”之地。
过道里很昏,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前方三五米距离,再往深,就彻底被黑暗吞没,逝莲摸摸鼻子朝里走,一面回忆起送走段鑫后,局里有关小谨精神评估报告的讨论。
“患者有先天性精神紊乱,受到刺激后,最严重可导致智力急剧退化——”“啪”吴锡将一摞资料扔在圆桌上,“说说,这份评估报告都怎么看的?”
评估报告刚下来那会儿,逝莲,杨天峰,玄子梁仨儿还在研究“老捷达”那案子,评估的讨论结果是由“半秃头”章华转述的。
“这不可能,”负责走访调查的“胖子陈”第一个站起来发表意见,“我们接触过小谨的亲戚朋友,都十分肯定小谨没有这方面病史,当时有个小同志多了句嘴,差点没给挂彩......”
“胖子陈”这话没有半分夸大,小谨的父亲是个老教授,百八十岁,眼见着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女儿成人了,突然发疯不说,还被人说成先天性精神病,当场老泪纵横,木头拐用力挥舞,差点没敲到问话的小警察身上。
“这份报告的权威性毋庸置疑,”吴锡用力撑住圆桌,身体微微前倾,“关键我们谁都知道小谨报案前几分钟还非常清醒,这要真算起来,人就是在我们市警局里弄疯的!”
吴锡这话说得很重,底下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还是“半秃头”章华顶着压力站起来说了句,“仅仅是惊吓不可能把个正常人变成那鬼模样,我觉着问题还是出在天锦医院上——”
“啪”如同皮球撞地的响声短促的在黑乎乎的过道尽头响起,回忆由此中断。
用手背蹭了蹭鼻尖,逝莲挪动手腕,手电筒明亮的光束射向响声的来源:停尸房安安静静的伫立在一片幽暗中。
“也不知小姑娘在停尸房里看见了什么,硬给吓晕了过去......”杨天峰大大咧咧的嗓门犹如在耳,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廊中,多了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心跳顿时变得急促,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后脑勺,逝莲用力甩甩头发,“还真有几分古怪!”将碎发撩至耳后,逝莲嘟囔一声,攥紧电筒又不快不慢的继续往里探。
“呼——”仿佛有人贴近耳蜗呼吸,停尸房前的拐角突然响起喘息声,逝莲手腕一扭,手电筒飞快照向光明常年无法驻足的阴暗犄角。
一道长长的疤仿佛蠕动的蛆般占据了整张脸,浑身包裹在墨色中,男人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一动不动,与深不见底的黑暗融为一体,在单束光线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可怖。
在恐惧窜上嗓子眼前一秒,逝莲歪歪头,十分意外的认出对方,“则?”
如同融入幽冥炼狱的眼睛动了动,周耶唐的嗓音嘶哑而难听,“做什么?”
“摸底,”揉揉鼻子咕哝,逝莲摊开手,“前几日天锦医院——值班的小护士不是被停尸房吓得精神失常么?”
周耶唐沙着喉咙“嗯”了声,幽深的目光挪也不挪的“锁”住逝莲。
“天峰和子梁来过一趟,没什么收获,”逝莲摸摸鼻尖儿继续,“既然是值夜班发生的,挑这点儿来瞧瞧,多少会发现点什么吧。”
“天锦医院是本市最大的黑市医院,”嗓音犹如长矛刺入城墙那样沙哑,周耶唐从一片昏暗中走出,被捏得变了形的监视器“哗啦啦”从手掌滑落,四周的黑暗仿佛变成了实质,在男人两侧缓缓流动,“监视一直很严密。”
“浦江南桥有人运了‘货’,”停在停尸房前,周耶唐瞥向逝莲,干哑的音调在“一通到底”的过道中引起不大不小的回音,犹如潜伏在黑暗里的未知昆虫窃窃私语,“我跟到这里。”
“浦江南桥?”逝莲有点惊讶的重复,心里直犯嘀咕:不会那么巧呐......眨眨眼,逝莲偏头瞧向不再吭声的男人,摸摸鼻子开口,“是‘鲨鱼’的‘货’?”
“距离太远,‘货’没看清,”手搭上凉得惊人的门把手,周耶唐如同沉入深海几万米下的漆黑眼珠转向逝莲,“浦江南桥是鲨鱼的‘点’,‘货’运到这里——”食指在把手上轻叩。
手电筒几束光线射入眼底,逝莲十分清晰的看见再次出现在男人眼里冷酷的杀意。
歪了歪头,逝莲拇指在停尸房门呈“倒三角”的猫眼前绕了圈,自然的接下话,“那么,这里亦是鲨鱼的‘点’了,局里——”
“——局里,”眼睛凑上“倒三角”猫眼,逝莲想想才继续,“近两年倒是没收到有关黑市医院的丁点儿风声。”
“天锦医院两年前突然在本市做大,行事非常低调——”“哐”周耶唐干涩的嗓音在停尸房内突然响起的金属摩擦声中戛然而止。
深幽的眼睛飞快闪过一丝疑惑,周耶唐瞥向脑袋贴猫眼上的逝莲,“怎么?”
亡者的国度在猫眼里一览无余,仅仅三秒不到,逝莲清晰的看见,空无一人的里间,西南角凸出半块的冰冻柜突然倒抽回去,眨眼功夫,停尸房内就只剩下白色的冷气围绕着裸露的尸首一圈又一圈的打转儿。
头皮一阵发麻,逝莲努力深吸一口气,一股木头腐败的味儿涌入鼻孔,摇摇脑袋,逝莲扭转僵直的脖颈从猫眼前挪开,隔了老半天才想起男人的话,“里面大概有人,冰柜抽回去了。”
“有人?”周耶唐瞟了下停尸房,喉咙如同被大卡车碾过,发出嘶哑的音节。
“不过我没瞧见,”耸耸肩,逝莲的无名指心不在焉的划过门把手,“如果能撬开这门,倒能进去弄个明白了。”
两米高的钢板门隔绝了生与死的界限,在黑暗中犹如矗立的高塔,巍然不动。
一歪头,目光挪向不搭话的男人,逝莲弯弯眼角,突然露出笑容,“夜色正浓,不如——”
被杀意侵染的眼睛好像添了丝儿微不可觉的笑意,“好!”周耶唐低低应了一声。
夜深,入了冬后,往常沸沸扬扬的夜市也变得静悄悄的,一丝儿风溜过空旷的街面,昏黄的路灯下,两个并排而行的影子被拉得一长一短,“短”的那个拎了瓶“红高粱”,“长”点那个提着罐“老白干”,垂涎欲滴的酒香在两人身后飘出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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