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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寅初承认了错误,做了在胡适眼中明显不深刻的检讨。刘瑞华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他之所以这么快就针对马寅初,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活动的目的,是为了能够让马寅初快一点进入到再教育活动的节奏中来。没有参加过农业工作的人,是不知道农业工作有多苦的。等到了那个苦不堪言的时候,再去做马寅初的思想工作,不如早一点让马寅初接受英华大学式的工作风格。
王润民在给各政治委员的培训课上引入了心理学的概念,王润民的目的是让政治委员们掌握更好的技能,促进他们进行思想政治工作能力的提升。刘瑞华明显是心理学课程中比较优秀的一个学生,他对心理学的知识基本上做到了活学活用,他在课堂上知道了人在逆境中的五个反应阶段,是否认、愤怒、谈判、抑郁、接受。他通过对不了解英华作风的马寅初的突然袭击,轻松的使马寅初进入否认的阶段,在今后的行军之中,他还会促使马寅初进入愤怒、谈判和抑郁阶段,等到到达了目的地,他就能让进入接受阶段的马寅初认真的接受农业再教育了。
腹黑可能是兔共的天然属性,正在成长中的小白兔已经开始萌发出这种属性了,不能不说,永远正确的刘瑞华同学,是相当的腹黑的。王润民恐怕不会想到,他的一个年轻弟子正在自如的使用着腹黑绝技,人畜无害的把马寅初引进一个巨大的坑中。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活动,大家进入帐篷休息了半个小时,很快就继续出发了。刘瑞华没有孤立刚刚被批判了一通,被迫检讨现在还撅着嘴的马寅初,而是在马寅初和胡适的意外之色中,帮助马寅初分担了一部分他的负重,还态度平静的告诉他,劳动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以搭帐篷和做饭这些简单的劳动来说,多做几次就能很快的掌握了。他还鼓励马寅初说,马寅初是一个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从智力水平上说,掌握这些技能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一通巴掌之后的这个甜枣是相当的甜的,看着马寅初露出感动的表情,胡适和蔡锷都在心里向永远正确的刘瑞华同学默默的致敬。胡适认为,刘瑞华的态度相当的务实,他并不会因为马寅初不爱接受批评的态度,就对马寅初另眼相看,而是为了更好的完成行进,主动的帮助马寅初。而自己现在还很讨厌马寅初,连看都不愿意看他,可见自己的觉悟还是与刘瑞华同学有很大差距的。
蔡锷则是另一种看法,在他看来,年轻的刘瑞华很有大将之风,能很好的包容部下的态度,行事风格也是就事论事,不会迁怒。这个人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物。
马寅初的想法就相对简单一些,在他看来,刘瑞华不是针对自己,只是按照规章办事罢了,对自己没有个人恩怨,听这个木头脸的家伙指挥,也不是件讨人厌的事情了。
三个人都没有看透刘瑞华那浓如黑墨的腹部,各自在乡间的小路上行进着。
直隶大部分地区就是今天的河北省,在清末这个时期,由于政府对于乡间的控制力是相当微弱的,所以在很多荒村野店,就有各式各样的车匪路霸出现。王润民小的时候,在新中国的20世纪九十年代还目睹过,有劫匪拿着斧头菜刀,抢劫城际客车的情况。具体情节可以参考本山大叔的《落叶归根》情节。
王润民认为,在清末这种环境下,乡间的安全问题只会比20世纪九十年代更严重,更混乱,所以每个小组都是充分武装的,而且是以军训中的标准行军模式进行行军。王润民以前看过河北作家的小说《那年土匪二三事》,知道民国军阀混战时期,河北保定地区就有土匪百万。
不过还好,现在是清末。袁世凯的北洋新军就驻扎在保定附近,至少在近几年,河北地区的土匪还发展不到那种程度。但是河北民间崇武,各式各样的兼职土匪应该也是不少见的,所以除了防暴枪之外,催泪瓦斯手雷这种大杀器也是每人都有配备的。
在经过几天的行军之后,四人行军至饶阳县附近,今天负责探路一直走在很前边的蔡锷突然转身回来,向大家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四个人很快藏到路边的小树林里。
“怎么了?”刘瑞华问道。
“前面路口旁边有几个带着武器的人,看样子是截道的。”蔡锷的脸上有着紧张,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欣喜之色,看来他是早就恨不得遇到几个劫匪呢。
“一共有几个人,使用了什么武器。”刘瑞华不为所动,继续沉静的问道。
“大约六七个人,周围没有埋伏的条件,应该就这么多人。武器只有冷兵器,几条长枪,几把砍刀。”蔡锷认真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听到只有冷兵器,胡适和马寅初都松了一口气,这个时代一旦有热武器交火,危险都是很大的。因为土匪们没有经过军事训练,都是胡乱开枪,这种情况反倒是更危险。与接受过训练的敌人交火,大家还能够按照一般规律,应用训练内容进行有效的规避,反倒是那种胡乱开枪的,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会挨枪子。
刘瑞华想了想,告诉大家先进行隐蔽,他小心的走出树林,绕了一个大远,隐蔽的摸索到劫道匪徒附近侦查。在望远镜里,刘瑞华看到了六个匪徒,只有两个拿着梭标,一个拿着柴刀,其他的三个都是拿着锄头把,穿着破破烂烂看不清颜色的褂子,辫子盘在头上,神情委顿的在路口处坐着。
刘瑞华心里不知道该怎么想,一方面他像一切年轻人一样,对于手中的武器,他是很乐于使用的,可是看到这么几头货,让他的战意陡然而降。另一方面,他又不太愿意用先进的步枪欺负这几个人。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就是二流子,是恩师口中的流氓无产者,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是因为社会的现实,劳动也不能有所得的情况下,才自甘堕落的。对于这些人,他的心里也有一些同情。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刘瑞华就已经整理好思绪,对于一切可能存在的,不可避免的危险,一定要坚决的予以消灭。刘瑞华牢牢的记着老师在临行前的嘱咐,六个劫匪的命运就被确定了。
很快,四个人摸索到劫匪附近,发动突然袭击,在四把闪烁着冷酷的金属光泽的洋枪的枪口下,六个兼职劫匪立即就束手就擒了。被绑住双手的劫匪流着眼泪可怜兮兮的不停求饶,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多十多岁,还扯着嗓子大声嚎哭着。胡适的怜悯心立即发作,跑到刘瑞华跟前求情,刘瑞华板着脸说了一句,“按照学校发放的工作手册行动。”之后就不说话了。
经过简单的审问,六个劫匪是附近长庄村的村民,也确如刘瑞华所料,几个人都是被地主夺佃的雇农,因为周边几个村子的地主都和本村地主有勾结,所以这六个人就没有地方挣饭钱,只能选择这种无本生意,但是兼职土匪的工作相当的不走运,这年头,大商行都是雇佣镖师护卫货物的,而小商贩们往往只在固定的区域内行商。所以这六个人入行半年就抢了三回东西,一次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货物只是些针头线脑。一次是个窜亲戚的农民,倒是抢到了一头骡子。还有就是这次,踢到铁板了。
在六个劫匪眼中,这四个人很可能就是保定府北洋军的人物。在这个年代,只有新军士兵才会穿着这么洋气的制服。刘瑞华和胡适穿的是英华大学的校服,黑色收腰中山装,西裤,皮靴,圆筒军帽。蔡锷穿的是上海军事体育学堂的校服,蓝色对襟军装,黄色翻毛皮鞋,大盖帽。只有马寅初穿了一身长袍。四个人都是不留辫子的,又背着行军包,肩上还背着洋枪,和农民们想象中的新军是很像的。六个劫匪都以为自己被北洋军的人知道了,是专门前来抓捕他们的,而被军队抓到,下场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枪毙,所以他们才表现的这么怂蛋。
按照《第二次再教育工作手册》中的规定,遇到小股土匪后,俘获的土匪要在其实施犯罪活动的区域内的村镇中,进行公开审判,并根据群众举报情况处以二十下以上一百下以下的杖刑,之后交由村民处置。
刘瑞华一行很快就到了长庄村,在向地保出示了直隶总督衙门签发的证明文书之后,很快就在全村人的面前组织了公审大会。
公审大会上,刘瑞华以直隶总督衙门的名义,宣布了六名劫匪拦路抢劫的罪名,然后要求大家进行公开举报。中国人民都是相当的宽容的,六个劫匪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知道这六个人是被主家夺佃,是身无分文的可怜人,又是乡里乡亲的,所以并没有人来举报他们的罪名。在向村民们询问了情况之后,四个人商量了一下,鉴于这六个人之前也只是抢劫过两次,并没有伤及人命,同时他们的情况也比较可怜,所以最终量刑也只是每人杖刑三十下而已。
刘瑞华宣布完处罚决定之后,六个兼职劫匪一个劲的给胡适磕头,他们以为是胡适的求情的结果。很快六个人就被轮流打了三十杖,其中那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因为年纪太小,只是象征性的打了十下。之后这六个人就被交给长庄村的地保处置了。四个人很快又按照学校提供的地图,继续向邯郸附近的邱县行进。
到了晚上,四人行军至衡水县附近宿营,在侦查了周边情况,布置了营地之后,四个人开始吃饭。吃饭的过程中,刘瑞华对胡适说,“胡适同学,你把今天在长庄村了解到的情况向大家介绍一下。”
胡适很快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材料向大家介绍起来,“今天上午在长庄村进行了调查,共询问村民十三人,其中五人介绍了劫匪的基本情况,其他八人不了解劫匪的事情,但是也介绍了该村的情况。
长庄村大约有四十多户人家,其中有两家是地主大户,该村八成以上土地掌握在这两户人家手中。原来有大约三层村民属于自耕农,因为1900年义和拳爆发,该村的很多自耕农参加了义和拳,后被清政府打死和驱散,参加义和拳的人家回乡后,因为两家地主和饶阳县衙门勾结,通过罚款和高利贷等手段将他们的土地剥夺。
现在该村自耕农仅剩三家,且都为两个大户地主亲属。该村的九层人口都是为两户地主家庭耕种的雇农。六名劫匪于去年也因欠债原因被该村地主剥夺土地,后因与地主家管事发生冲突被夺佃,沦为劫匪。”
刘瑞华一边听着胡适的介绍,一遍观察着马寅初和蔡锷的表情变化。
马寅初是大户人家出身,家里一方面经营酒业作坊一方面也有不少良田,家里也是有佃户的,不过一直读书的马寅初并不喜欢自己的家庭,与自己的父亲也有很大的矛盾,甚至非常的憎恶自己残暴专横的父亲。
1882年马寅初出生在浙江绍兴。他出生后不久,父亲为寻求更好的酿酒水质,将全家移居地处黄泽江和剡江会合处的嵊县浦口镇。马寅初就在小镇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
马家的生意越做越红火。父亲见五个儿子中,排行老五的寅初最为聪明伶俐,有心让他继承父业,想先让他学会酒店管帐、再承家业。因此,父亲只让马寅初读私塾,无意让他继续求学。马寅初不喜欢私塾的四书五经,向往城里的新学堂,他见父亲强让他学酒店管帐,非常不满。他常常以怠学、怠工以示反抗,为此,多次遭到父亲打骂。
有一次,父亲郑重地与他谈话:“你也不小了,应该学会酒店管帐。”未待父亲讲完,马寅初抢先表示了自己的态度,表示了激烈的反对。“我不会让你外出读书!”父亲显然生气了。
“我就是要到城里读书!”马寅初也不示弱。“你给我跪下!”父亲大声吼着,“就是跪,我也到城里读书!”马寅初的执拗使他再次饱受皮肉之苦。父亲的蛮横,深深伤害了马寅初,他见求学无望,一气之下跑到镇外,一头扎进了黄泽江,幸亏被人救起,马寅初竟由此因祸得福。
恰在此时,父亲的老友张江声由沪来嵊县探亲访友。得知此事,觉得马家老五有志气,说服了马寅初的父亲,由他带马寅初到上海读书。
1898年,17岁的马寅初在张江声的安排下进了上海教会学校育美书馆读中学。他学习成绩始终名列班上前茅。1901年,马寅初回家乡度假。父母作主,让他与家乡一位叫张团妹的姑娘结婚。这一次,马寅初没有像求学那样以死抗争,他顺从父母之命,与张姑娘完了婚。婚后一年,马家双喜临门,张团妹生了个胖儿子,马寅初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天津北洋大学。
所以,现在的马寅初虽然仍旧对封建家长的专横作风非常不满,但是对于普通贫苦民众的生活还是相当的不了解的,这次的遭遇对马寅初是一个新的体会。他紧皱着双眉若有所思。
与马寅初不同,蔡锷的出身普通贫民家庭。1882年,蔡锷生于湖南省宝庆府武冈州山门镇大坝上一个贫寒的裁缝家庭。1887年随家人迁至武冈山门黄家桥。幼年在私塾读书。12岁考中秀才。16岁考入长沙时务学堂,师从梁启超、谭嗣同,并受到该学堂中文总教习梁启超的赏识,并建立起深厚的师生友谊。后入上海南洋公学。1899年赴日本,就读于东京大同高等学校、横滨东亚商业学校。这时,中国在腐败的清王朝统治下,山河破碎,国力孱弱,帝国主义虎视鹰瞵,民族危机空前严重。蔡锷像许多热血青年一样,怀着急迫的心情,寻求救国救民的道路。他在一首诗中写道:“流血救民吾辈事,千秋肝胆自轮菌”,倾吐了满腔的爱国抱负。
1900年随唐才常回国参加自立军起义。失败后改名“锷”,立志“流血救民”。1902年,蔡锷以优异成绩考入上海军事体育学堂。在上海,蔡锷一面如饥似渴地学习军事知识,一面苦苦地思索拯救中华的途径。
1902年,他在《红潮报》上,发表了题为《从社会达尔文主义到军国主义》的文章,阐述了他的救国救民主张。他认为中国之所以“国力孱弱,生气销沉”,主要由于教育落后,思想陈旧,体魄羸弱,武器窳劣等原因造成的。若要改变上述弊病,必须实行“军国民主义”。
在上海军事体育学堂里,他思想活跃,成绩突出,与同学蒋方震、张孝准,同被称为“三杰”。他虽然热切地希望变中国为世界第一等强国,但是还没有确立以暴力推翻清王朝的革命思想,仍然抱着从改革军事入手,帮助清廷革除弊政,借以实现富国强兵的理想。
所以这一时期的蔡锷仍旧是一个深受封建主义观点影响的青年,他对于中国社会的实际情况还是相当的不了解的,但是因为出身原因,他对于六个兼职劫匪的遭遇是很同情的。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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