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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坤今年三十六岁,作为六个孩子的父亲,三十六的李玉坤看着有点六十三的意思,脸色蜡黄,身材瘦弱,近视的眼睛一直眯着。1900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城之后,身为京师大学堂教师的李玉坤就失业了。原来勉强能够维持家用的收入也彻底断绝。一年多来一直以做家庭教师来维持家庭的花销,但是在1901年1902年这个时候,家庭教师也是一个竞争比较激烈的行业,大部分老百姓都请不起家庭教师,而少部分的有钱人又缺乏请家庭教师的意愿。在断断续续的做了几次家庭教师之后。这半年来李玉坤一直失业在家。
本来李玉坤是十分惧怕王润民的,在他看来王润民就是那种数典忘祖的假洋鬼子,不过是那种极得真洋鬼子们信任,能够使唤晓小洋鬼子的假洋鬼子罢了。清末知识分子对于外国人和与外国人有关的人和事的看法,比较典型的就是清末大臣那桐,他的那副对联“与鬼为邻,望洋兴叹。”就是这一时期大部分中国人对西方事物的态度。
虽然惧怕王润民,但是生活的压力又迫使他不得不来找王润民。接待李玉坤来访的王润民听着李玉坤云山雾罩的一通忽悠,直接打断他的话询问他的来意,在吭哧别读半天之后,王润民才知道原来李玉坤看到松二爷一家在为王润民工作之后生活大有起色,厚着脸皮向王润民毛遂自荐来了。
王润民看着面色尴尬的李玉坤脑袋里不禁浮现出太祖对小资产阶级的分析来:“小资产阶级。如自耕农,手工业主,小知识阶层——学生界、中小学教员、小员司、小事务员、小律师,小商人等都属于这一类。这一个阶级,在人数上,在阶级性上,都值得大大注意……第二部分是在经济上大体上可以自给的。这一部分人比较第一部分人大不相同,他们也想发财,但是赵公元帅总不让他们发财,而且因为近年以来帝国主义、军阀、封建地主、买办大资产阶级的压迫和剥削,他们感觉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从前的世界。他们觉得现在如果只使用和从前相等的劳动,就会不能维持生活。必须增加劳动时间,每天起早散晚,对于职业加倍注意,方能维持生活。他们有点骂人了,骂洋人叫“洋鬼子”,骂军阀叫“抢钱司令”,骂土豪劣绅叫“为富不仁”。对于反帝国主义反军阀的运动,仅怀疑其未必成功(理由是:洋人和军阀的来头那么大),不肯贸然参加,取了中立的态度,但是绝不反对革命。这一部分人数甚多,大概占小资产阶级的一半。”
在现代社会,小资们可能是王润民这个脾气温和的人所最讨厌的一个阶层了,现代社会稳定的生活滋生了一大堆扭捏作态伤春悲剧喜欢小清新的小资们。王润民不喜欢小资的原因是小资们虽然喜欢喋喋不休,但是说的却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他一直觉得说废话比不说话和说错话还讨人厌。五美分们虽然可憎,但是毕竟还是有一个态度的,不管说的对不对是真还是假,毕竟是一些比较明确的观点,这些人的存在具有可以作为社会主义者们批判资本主义的活教材的作用,而小资们搞得那一套却是毫无用处,用太祖的话说,人屎可以喂狗,狗屎可以肥田,小资和他们的废话,狗屎不如。
和2014年的小资们不同,李玉坤可以说是太祖《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一文中对小资产阶级分析的一个现实例证,李玉坤的语气中愤愤不平和自怨自艾各占一半,在王润民的有心引导下,李玉坤很快进入到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状态中,话里话外的骂朝廷,骂洋人,骂李鸿章,骂袁世凯。
等到骂的口水都干了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王润民似乎陷入沉思之中。王润民不知道李玉坤能不能胜任教师工作,即使是小学教师,让这样一个充满了封建主义毒素的读书人担任都是很不负责任的,另一方面王润民对清末知识分子的知识水平不怎么看好,这时代即使所谓比较有见识的读书人也都是“说就天高地阔,做就头昏肚饿”的状态。
最后王润民拿出几篇文稿,正是鲁迅大神的《孔乙己》、《阿Q正传》和《药》。王润民让李玉坤今晚就读完这三篇文章,并且写出对三篇文章的观后感。
看到李玉坤拿着文稿走出房间,王润民想到,如果李玉坤这个小知识分子能够被三篇文章所震撼,拿出一个比较真诚的观后感的话,他会让李玉坤教青年班的语文课,让他必须按照自己提供的教材讲课,少年班那些思维单纯的孩子是绝不能让他荼毒的。
第二天一早,李玉坤就来找到王润民,眼珠子红红的,看起来看了鲁大神的匕首和投枪,对他的伤害还是蛮大的。
“谭嗣同先生死的可惜了。”这就是李玉坤见到王润民之后的第一句话。王润民想了一下,理解了李玉坤的意思,他应该是把文章中的革命看成是戊戌变法,把革命党看成是维新党了。
再看了一下他写的读后感,满篇都是对戊戌变法失败的懊恼和悔恨,还有就是对维新变法的怀念。不得不说,李玉坤是不可能跳出他自身的阶级局限的,王润民并没有奢望李玉坤是个有着清醒头脑的有着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积极觉悟的伟人。与大部分愚昧颟顸的满清官员来比较,李玉坤是相对进步的,对于王润民来说,这就足够了。从这天开始李玉坤就成为一名助理教师,开始学习王润民交给他的语文教材,王润民对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够按照王润民给他的教学计划行事,完全的把课文分析念下来就行。这个要求并不高,毕竟王润民整理的初中语文教材为了和时代相结合,有三分之二是经典古文的选段。
有了一个助理的王润民还是满意的,有了助理,他就可以给少年班和青年班轮着上课,自己上一节可之后,就让助理看着学生在下一节课做习题集。而王润民则可以给另一个班级上另外的课程了。这样一来也能节省一些时间加快教学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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