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一声不吭的继续往前游着。
埋伏在河边的官军士兵看着姚老四消失在漆黑的护城河水里头,大家都屏息凝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影影绰绰的看到好似有一个人影爬过了护城河。又到了城墙下,接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在挥舞着,这是约定的信号,姚老四渡过护城河之后,就会挥舞起一条白布。眼力好的人见姚老四挥舞了一阵,就静悄悄的溜回了护城河里。再过了一阵,姚老四从这边爬上河岸,依旧是匍匐的姿势爬回出发阵地。
“能过去,城上好像没人。弟兄们做一下准备,马上跟我走。”姚老四说道。他虽然极力忍耐,但是牙关依旧忍不住打颤。
已经有士兵把衣服递过来,姚老四根本没接,他一面哈着冷气一面说道:“冻一冻就习惯了。”
这次突击的队伍都是水性颇好的士兵。姚老四已经做了表率,大家也不再多说。先是把一架长梯静悄悄的运到河边,大家纷纷脱了衣服。把衣服,枪支,雷炎弹都放进木盆里头。三十几条汉子扛着梯子,拽着木盆溜进了水中。
这个计划极为冒险,如果一旦不成,这三十几人就危险了。徐国栋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几十个临时掩体,就是在桌面上搭上了装满了土的麻袋。一旦对面城上发觉了姚老四等人的动静,这些临时掩体立刻就运到河边,步枪射手们和城上的敌人对射,掩护突击队回来。
但是城头的敌人也许觉得冬天没人会真的游过护城河,所以这段城墙上的敌人数量本来就少。加上骚扰的火力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现在城头上居然静悄悄的。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吧!”护城河这边包括在徐国栋在的所有士兵都忍不住祈祷着。突击队已经悄悄的过了护城河。长梯慢慢的竖起来,与墙面接触的时候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撞击。接着突击队队员开始顺着梯子往上攀爬。徐国栋视力不错,最前头的突击队员已经爬到了一半,再爬三四米就能到了城墙墙头。就在此时,确定到城头有人喊道:“谁啊!”接着火把就亮了起来。
“快!推桌子!”徐国栋焦急的低声命令道。按照计划,突击队遇到问题立刻就要撤退,而徐国栋要进行火力掩护。在护城河这边的弟兄们站起身准备行动的时候,却听到姚老四的声音在护城河对岸响起,“干他娘,弟兄们,上!”随着这声怒吼,城头突然响起了猛烈的爆炸声。那是雷炎弹才有的声音,偷袭就这么变成了强攻。
面对如此有骨气的举动,徐国栋立刻就被置于两难的地步。如果不支援姚老四的话,他们立刻就要面对敌人的围攻。但是到现在为止的准备,都是与城头敌人对射的准备。在姚老四指挥着突击队攻城的时候,与城头敌人对射极大可能误伤到突击队队员。如果实行兵力增援,那么不久前还反对把佯攻变成强攻的徐国栋,就将亲自改变原定计划。
徐国栋左右为难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最先的突击队队员已经成功的登上了城头,而后面的士兵一个个跟着上了城头。然后先是雷炎弹的爆炸声,接着就是步枪的射击声。以及受伤者的惨叫声。战斗顷刻就白热化起来。
见死不救是绝对不可能的,徐国栋咬咬牙,对身边的一个军官喊道:“三哨长,你立刻带本队过去支援。”
“是!”军官根本没有迟疑。“第三哨,弟兄们!出列!”
随着这声命令,轰轰隆隆的跑出了几十名士兵。“脱衣服!扛梯子!下水!”军官吼道。吼完,他率先解开了上衣的纽扣,把军服脱下来扔在地上。
姚老四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极大的改变了原定部署,被敌人发现的同时,姚老四的心中立刻做了一个判断,“转身就逃就是个死,奋勇迎上也是个死。”这么个念头不过是一转瞬间的事情,然后姚老四立刻就做出了一个真正士兵几乎本能的决定。进攻!
这道命令一下,突击队的队员们根本没有停顿。按照演练过多次的战术,掷弹手已经拽开雷炎弹的引信,把雷炎弹扔上了城头。正在攀爬长梯的士兵不用担心制造出声音,攀爬速度更是加速快了一倍以上。没过多久,突击队就冲上了城头。
漆黑的夜色中,西门城墙上传来的一连串爆炸声让附近的叛军官兵都大吃一惊。官兵这么快就登上城头了?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王金鳞愤怒的表情。被官军攻上城头的消息如果被王金鳞知道,他们很可能会生不如死,几乎所有人都被自己的假设吓的脸色惨白。
负责城西防守的叛军首领杨盛睿此时正在城下,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火把的映照下,他随手拽住了身边的一个低级头目,用焦急的声音命令道:“你赶紧让去城西的两队兄弟赶回来。”这位低级头目立刻领命而去。
杨盛睿虽是原左季皋楚军将领杨昌浚的儿子,但军旅之事并不擅长,此时只是一个劲对身边的士兵指手画脚的喊道:“快,你们几个,冲上去!”杨盛睿的本意是让这些士兵尽快冲过去消灭城头的官兵。不过情急之下的指挥只起到了反效果,十几个士兵们服从了命令,举着火把一窝蜂的跑向了直通城墙的城梯。这些士兵本来就不是很想直面城墙上的官兵,在城梯口几乎齐刷刷的慢下脚步。平素里这些军事行动都是有低级头目指挥的,指挥这队士兵的头目方才被杨盛睿派去传令。谁先上,谁后上?这些士兵听着城墙上头一声声雷炎弹爆炸的巨响,谁都不肯先上。一群士兵竟然就这么傻站在这里。
战场上一瞬间的停顿都能够导致极大的恶果,叛军士兵们只停了二十几秒,已经有另外一队官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冲向了城梯。停在城梯口的士兵有些开始让路,有些却依旧在发傻,三四十号人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在通向正在战斗的城墙的路上挤成了一堆动弹不得。
姚老四手脚并用的爬上长梯,针对长沙的城墙制造的长梯比较纤细,一上人就晃动的很厉害。只能同时由一个人士兵进行攀爬。姚老四是挤开了排在他前头的士兵才得到了攀爬的机会。此时城头上已经上了四个突击队员,每个突击队员都带了八枚雷炎弹。只听得城墙上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间杂在爆炸声中的步枪射击声都是其他地方往城头突破口打来的。
此时的姚老四只觉得心里头一片空明,什么样的杂念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如果不能以最快速度爬上城墙,想什么都没用。按照训练时候的积累的经验,姚老四既不追求更快,也不去寻找什么更稳,顺着颤巍巍的长梯,他手足并用毫不停顿的爬了上去。无论是城头的枪声和爆炸声还是城内叛军惊慌失措的喊叫,姚老四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的心里头平静的如同一潭湖水,甚至有一种超脱般的静寂。
突击队的士兵们看到自己的队长如同飞一样爬上了长梯,用一种挥洒自如的动作转眼间就到了顶端,然后姚老四队长按住城头的垛口,轻盈的跃上了城头。只用了普通士兵一半的时间就爬完了长梯。士兵们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爬上了梯子,模仿着姚老四队长的样子,不顾一切的向上攀登。
突破口的城墙上本来就没有灯火,现在更是弥漫着浓厚的硝烟。雷炎弹爆炸后特有的刺鼻味道让姚老四几乎要咳嗽起来。已经上了城墙的四个士兵人人手里头握着雷炎弹靠在墙边,从他们等城开始,只要有敌人向这边射击,他们就用雷炎弹还击。周围已经没有敌人了,至少没有敌人还有勇气敢对这些士兵开枪。倒是城内已经是灯火通明,姚老四趴在城墙内侧往下一看,不远处一堆叛军挤在城梯口。“跟我来!”他大喊一声,就率先往那边冲去。
人们一旦毫无秩序的挤在一起就会如同乱麻一样,越是着急反倒越没有办法轻易理顺。城梯口的叛军有些急着上城,有些则想偷偷溜走,还有些干脆就站在那里傻等,希望能够不前进不后退混过去算了。城梯口的混乱花了三分钟都没有能秩序。在第四分钟的时候,几个东西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叛军的肩头或者脑袋上。
“谁他奶奶的乱丢东西!”被砸到的叛军有些反应比较快,他们已经忍不住抬头向城上骂道。三秒钟后,一连串的爆炸将城梯口三十几名叛军给炸的血肉横飞。
徐国栋派出的增援部队既然不用考虑隐蔽问题,不到十分钟就渡过了护城河,长梯架起之后,登城速度远超徐国栋想象之外。
在原定计划里头,城西的战斗是针对三座城门的佯攻。尽量吸引敌人的兵力。在城东实施爆破突进之后,城西的敌人就不得不把兵力调向城东。在这个时候,城西的部队才开始强攻。现在的情况变成了偷袭的突击队已经夺取了一小段城墙。姚老四已经指挥着部队向两边展开,同时对城内的敌人开始实施火力压制。
到了现在徐国栋也没有别的想法。当前的局面已经到了绝不能退的地步。除了对敌人实施持续的压力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城西两公里多长的城墙下,分配了三支部队,根本没办法计时进行通讯。突击队一打响战斗,其他三支部队都按照原定计划开始进攻。城内不久便枪声大作。
城西的部队配备了一些“没良心炮”,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炮口喷出一股混杂着火星的浓烟,炸药包被喷上了城墙墙头。片刻之后,着弹点附近就传出沉闷的爆炸声。
这种炸药包装药可比雷炎弹大多了,威力更是大出去好多。爆炸的火光中,徐国栋甚至能远远的看到城头有叛军士兵被气浪从城头掀到空中,划了条弧线直接掉进了城外的护城河里头。十几颗这种炸药包发射上城头,原本城头上射击的叛军火力立刻就哑巴了。城下进攻的队伍里头立刻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几乎是同一时刻,攻打西城三个城门的三支部队都派出了突击队。队员们只穿了单衣,携带着油布包裹的步枪和雷炎弹,扛着长梯下了水。这倒不是部队有意违抗军令,这支官军当中曾参加过平定西疆兵乱的官兵也没有学过太多的战术,看到城头的敌人已经失去了抵抗,部分军官和士兵几乎是本能的以前的战斗习惯开始了战斗。
方才的一通炸药包炸上了城头,由于隔着护城河,距离也远,城下的官军士兵们并没有感到冲击波的震动。可已经攻上城头的突击队员们都受到了冲击波的影响,每个人都觉得耳朵嗡鸣,胸口发闷。甚至有人已经呕吐出来。姚老四胸口里头也是一阵难受,他强忍住想呕吐的感觉,对已经上了城头的支援部队喊道:“王把头,你带你们的人守住这里。突击队,跟着我下城。”
由于没想到能够如此顺利的冲上城头,部队根本就没有互相支援的计划,更没有预定信号联络方法,现在再向两边扩张就有遭到友军炮兵误伤的可能。姚老四并不认为现在坚守这段城头是个好办法。在船政水师学堂学习的时候,林逸青曾经讲过“面对已经处于混乱状态当中的敌人,必须坚决的进行深入打击。此时哪怕是一只小部队,都能够起到极大的作用。如果只是固守已经夺取的阵地,只不过是给了敌人调整作战的时间。当下一次进攻展开的时候,己方部队就将受到极大的损失。”
城下的敌人已经彻底乱了套,先是姚老四上了城头,接着是三个城门同时遭到了包括炮兵在内的进攻。从垛口看下去,城下的叛军要么待在原地不知所措,要么已经开始四处乱窜。
“官兵进城啦!”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响成了一片。
“王把总,把你们的雷炎弹给我们一半。”姚老四又喊道。
三哨长王把总愣了愣,雷炎弹是近战野战的利器,给了姚老四的话,三哨长可不敢相信自己能守住这么长的一道城墙。
见三哨长犹豫不决,姚老四开头就骂道:“你怕个屁啊!只要你们不冲下去,剩下一半雷炎弹守住这条城梯根本没问题。城墙上的敌人现在还能守住么?咱们的部队马上就能冲上来。”一面说,姚老四已经开始从三哨长的腰间往下拽雷炎弹。
三哨长无奈,只好命令部队把一半雷炎弹交给突击队。
“弟兄们,跟着我冲。目标就是前方那所房子!”姚老四站在城梯边的垛口,手臂笔直的指向了远处的一处院落。他并不知道哪里是什么地方,但是姚老四注意到敌人的部队大多都是从那个方向往这里来的。此时靠什么理性的分析已经完全不起作用,士兵们在战场上本能的直觉让姚老四下达了作战命令。
“是!”突击队的士兵们应道。
接着,众人跟在姚老四背后,顺着城梯就冲了下去。浓厚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城梯口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叛军尸体,他们都是被方才姚老四领着突击队一顿雷炎弹给炸死的。踩着湿滑的血液,突击队杀进了长沙城。
姚老四和突击队都不知道,他们的攻击目标是守城西的叛军的指挥部所在。在那里有十倍于自己的叛军士兵。当然,就算他们知道,姚老四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命令。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目标。向着混乱的敌人,突击队猛攻上去。
见到一支穿着不同军装的人从城头冲了上来,叛军士兵先是一阵慌乱,接着在头目们歇斯底里的大骂下,好歹叛军组织起来对突击队的一轮射击。有四五个官军士兵中了枪,其中三人被当即打倒在地。
“投弹!”姚老四大声命令道。他一边喊,一边拽出一颗雷炎弹,拉了导火索就向对面的人影里头甩了过去。
叛军士兵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这轮射击不仅没有让对方有丝毫的退让,相反,对面的那群人几乎是傲慢的站在步枪的枪口前,向着自己扔来了好些黑乎乎的东西。
叛军的士兵们立刻下意识的进行了第二轮射击。没等他们观察战果,剧烈的爆炸在叛军的队列前后左右炸开。好不容易组成的队列顷刻间就崩溃了。在三轮雷炎弹的攻击下,叛军的核心部队彻底崩溃了。残存的士兵们拖着枪,或者干脆扔了手里头的枪,惊叫着,哀号着逃走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官军在城西三座城门同时发动的进攻都已经得手,先头部队已经攻上了城墙。后续部队也在迅猛的跟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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