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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本世纪70年代起,后装炮开始输入乾国,主要有英国的阿姆斯特朗式、德国的克虏伯式和格鲁森式几种,包括陆炮(野炮)、过山炮(山炮)、要塞炮和船台炮(舰炮)。就在今年,江南制造总局已经能够生产仿英阿姆斯特朗式80磅子钢膛熟铁箍炮,这种炮的口径为1492毫米,炮身重45吨,射程7500码,但产量依然很少,无法大规模的装备部队。
比较其来,乾国陆军唯一能够和萨摩军比肩的,只有林义哲生前建立的船政水师下辖的船政海兵(严格来说,不算是正规陆军)作到了完全的近代化,而且装备火炮的数量,也远远超过任何一支乾国陆军。
从船政海兵分化出来的李绍泉麾下的北洋海兵,虽然也是近代化程度极高的部队,但和船政海兵一样,人数都不多,只有几千人。如果真的发生了对外战争,这只有不到一万人的部队如果打光了的话,就只能依靠叶志超率领的这种尚能一战的部队了。
而如果这些部队再打光了的话,局势将糜烂至不可收拾!
现在的乾国,空有陆军“百万雄师”的名号,实际上,并不具备和俄国叫板的本钱!
他现在也明白,为什么仁曦皇太后会给他一面银令牌,让他四处巡视了。
据他的估计,乾军中的练军勇营分布于全国各地,以民兵的身份和待遇担负着国防军的重任,总数应该在60万人左右,如果算上大乾王朝起家的皇家子弟兵“八部”和“青旅”,全**队的规模应该在180万人以上。乾国陆军的规模看似庞大,实际上战时真正能够一用的部队。不会超过10万人。
自己想要改变这种状况,可以说难于登天!
“叶大人放心,兄弟此次奏报朝廷实情,朝廷知道下边的辛苦,是会给叶大人想办法的。”林逸青不动声色的一笑,说道。
“呵呵,林爵爷是能上达天听的人,自可随意奏报,只是希望林爵爷奏报时,笔下留情。莫要让朝廷动怒,一股火上来,把我这营制给裁了。到那时,我可就得跟着你林爵爷混饭吃了。”叶志超大笑道,又喝了一大杯酒。
“怎么会呢?国家多事,正需要叶大人这样的能将,兄弟我只能给叶大人锦上添花,断然不会做釜底抽薪之事。”林逸青微微一笑。举杯遥祝。“不瞒叶大人,兄弟此来。叶大人相待甚厚,我与叶大人相处甚得。却空着两只手,没有见面之礼,实在是不相话。不过也不要紧,兄弟已经发了电报,不日便有运船到来,内有法式格拉斯步枪五百支,以及相应之子药五万发,尽数送于叶大人好了,盼叶大人能更上一层楼,为朝廷练出一支雄师劲旅出来。”
听到林逸青的话,叶志超一口酒没咽下去,登时喷了出来。
“什么?五百支步枪?五万发子药?”叶志超的脸上写满了惊谔,他的一双牛眼瞪得大大的,直瞅着林逸青,似乎是在担心林逸青在骗他,但林逸青微笑着点了点头,明白无误的告诉他,这件事是真的。
“不过是五百支旧枪和些子药罢了。”林逸青淡淡的举杯,呷了一口,“这些枪原本是萨军所配备,而今萨人已归大乾保护,再留着这么多的枪有些不合适,正好叶大人缺枪,我便自作主张的安排了,还忘叶大人勿怪。这些枪虽然都算不上是新枪,但已经在战阵之上用过了,还是相当好使的,届时叶大人一观便知。”
“这……管他什么新的旧的!有了便好!有了便好!”叶志超狂喜之下,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如果不是因为二人的座位隔得远,他很有可能扑到林逸青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爵爷,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千万别和我叶大呆子见外!”叶志超从座位上跳起来,跑到林逸青面前,亲自给林逸青斟了一杯酒,大声道。
“叶大人客气了,都是为朝廷效力罢了,以后就这练兵事宜,还要多多仰仗叶大人。”林逸青说着,举杯和叶志超相碰,二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相视大笑。
此时匆匆忙忙赶回大营,在帐外打算偷听的王士珍恰好听到了林逸青和叶志超的这一番对答,知道林逸青来山海关不是为了征剿山民,而是为了改善本军的武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暗自为自己刚才的念头感到有些羞愧。
可是苏月急急回山,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城郊,山路,青鸟客栈。
青鸟客栈店如其名:乌木板壁乱糟糟地伸向天空,架着摇摇欲坠的阁楼,不但模样破败,更有上千只野鸟在其上筑巢如云,每到清晨或是傍晚鸟群黑压压地飞起,就如同蹲伏的乌木怪兽头部的黑色乱毛飞舞。
此处路途险恶,人迹罕至,无论前程还是后路,都只能见窄窄一线山道,好似一条飞龙穿附在令人目眩的河谷绝壁之上。在两面光溜溜黑漆漆的石头悬崖上,有一处洪水冲出来的空地,青鸟客栈就像一棵扭曲的小树,硬生生地挤在这里。
它的顶上被黛黑色的丛莽掩盖着,有太阳的时候,那些粗大的树身会在隘谷对面投下巨大侧影,足有数百尺宽,至于它们有多高,那就不是平常的旅人所能知道的,他们的目光太过短浅,难以穿过数百尺高的茂密枝叶看到其上的情形。它们隐藏的秘密也从未被打破过的——所有人类的活动痕迹,不过限于山道上的窄窄一线而已。
季风时节,这段路途的景象更是惊心动魄。那风夹带着大雨来得凶恶,青鸟客栈有一半露在外面,被大风吹得山响,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店老板老郑的头发同样如鸦巢般蓬乱,仿佛刚从大风暴中夺路生还。他蹲坐在抹得油光鉴亮的柜台后。愁苦的目光依次转向水如瓢泼的天井,咯吱做响的门窗,筛糠一样的柱子,抖动不休的大梁,心里头还惦记着屋外摇摇欲倒的牲口厩以及怎么都关不严实的地窖门。“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他在心里嘀咕着道。
老郑如此嘀咕,倒非抱怨人少,店堂里此刻拥挤着十多人,桌子边几乎都坐满了,生意比平日里好得不行,老郑的眉头却皱得越深。
那一天最早来店里歇脚的是位女客。身边只带着一名年老的扈从,另有两名脚夫挑着担子。她斜戴了顶青笠,罩了件油布雨披。雅致恬淡,大概是哪处的小吏亲眷。
老郑见女子很是年轻,送热茶上去时不免多看了两眼,只见她留着刘海,长发向后梳成一束,容貌谈不上极美。却眉目清秀。看着可亲。这般阴沉沉的天气,反倒让她皮肤更显白嫩。她端过杯子。只是浅浅地喝上一口,就望着屋外的大雨沉吟。
随后跟进的几路人却来得蹊跷。那五人面貌凶恶。衣服底下藏着刀剑,虽然是陆续进店,却相互挤眉弄眼。眼光贼溜溜地直往那边女子和老仆,及蹲在角落喝酒暖身的脚夫身上溜。老郑看了心里直冒凉气,心想大概是这官眷在前面什么地方露了财,就如同香饵诱来成群鲨鱼,自己却浑然不觉。
老郑正转着眼珠想些计较,突然轰隆一声响,两扇店门几乎被一股大力撞飞。只见一匹硕大的黑马如旋风般闯入店内,马上一名骑士全身都裹在一件宽大的黑披风下,黑色斗笠遮住了额头,余下的半张脸又被一条黑色帕子蒙着,只从帽檐下露出一双剐出人心的利眼。
黑袍骑士的肩膀上露着四把剑柄,它们从左到右并排插在背后。黑骑士斗笠下乱发茂盛,被大风吹得乱抖,剑柄上冒出的杀气也如茂盛的草木蓬勃而上。
店堂里喝茶的人都被敞开的大门外卷入的瓢泼大雨射在脸上,一时动弹不得。
“客官,”老郑迎上去双手乱摆,“马不能进店啊。”
黑袍骑士没有理他,反而在窄小的店堂里转开了身,黑鬓马沉重的蹄子踏得地板空空作响,被雨打湿的畜生臊味四散而起,先前进店的客人四处闪避,黑马在窄小的店堂噔噔地打着转,如海碗一般大的蹄子踏翻了一张方凳,只听得沉重的一声响,凳子碎裂一地。
那马上骑士一翻手,用马鞭挑开了那女子的斗笠。老郑见那女子神色如常,淡淡的看了骑士一眼,雨披下露出的袍角上可见绣着淡淡水印般的卷草纹饰,在这样的狂风里,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骑士那副粗野的面孔如一座山倾倒下来,对着女子的脸看了一看,手上又一动,将地上的斗笠又甩回那女子怀里,然后直起身喝道:“上房一间。”
一粒光灿灿的东西划了道弧线朝柜台上落去,黑骑士连人带马窜上楼梯——朽烂的楼梯踏板如要断裂般吱嘎作响——如同一团魅影消失在二楼走廊里。
老郑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那粒东西,却是一枚沉甸甸的金瓜子。他转忧愁为喜笑,将金瓜子揣入怀里,就要上前关上大门,却发觉屋顶上无时无刻聒噪不休的鸟儿们没了声息。
他迟疑地探出头,只见一只巨大的雕展开双翅,正在天空中盘旋。那只雕一双巨翅张开足有十二尺宽,上部是褐色的,下部是白的,很是分明。
巨雕一翅膀飞开,山道上却行来了另一名客人。
那客人是一名秃头大汉,披着一身雨走入店中,如同一只鸟蛋的光头上雨水横流,鹰钩鼻子好似鸟喙一样长长突出,深陷的眼窝周围一圈颜色发黑,黑色的瞳孔有如鬼火滚动,客人伸出一只粗壮的手,敲了敲柜台,沉声说道:“一间上房。”
老郑看到他手背上隐然有个精细的纹身,仿佛是一个山川日月的图案,不由得心里悚然一惊。
老郑闻到一股强烈的骚臭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光头客人的身后,还无声无息地跟着匹状如牛犊的长毛畜生。那畜生带着一身毛发上带着灰褐的颜色。一昂头露出口雪白的尖牙,原来是头巨狼。
“客官,小店不许带……鸟兽进……”
一根细细的银链从秃头袖子下穿出,如电飞起,勒住他的脖子,将他缠绕在柱子上。
“救命……”老郑从喉咙咯咯地挤出了一声。
秃头人不受打动地继续说道:“送一壶酒,一桶热水,二十斤生肉到房里去。”
喉咙上的压力突然消失,老郑滑落在地,他摸着脖子坐起来。发现秃头人已经消失了,只是听到厚衣袍在楼梯上拖动,以及巨狼蹑手蹑脚走路的声响。
这声响余音未消。空气里铮铮响了两声,一名瘦骨支离见风就倒的琴师走了进来,右手上抱着只焦尾古琴,手上一支长竹杆笃笃地点着地面,却是名瞎子,看打扮显见是个游方卖唱的吟游人。除了那琴看上去较为名贵之外。倒不见什么特别,但老郑还是充满不信任地向琴师身后望去。地板上光溜溜的,确实没有其他古怪畜生。
终于来了个还算正常的人。他望着那瞎子一双翻白的死鱼眼如此想,不由嘘了一口气。
那琴师走得气喘吁吁,摸着了桌椅一坐下来。就从背后包裹里掏出一**如斗笠的锅盔饼,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一张怪口猛如狮虎,没吞咽几下就吃下半张。他的手举起来的时候,老郑看到他手腕上有一根细细的银链子,一个仿佛六弯新月簇拥成的莲花形状挂坠在其上晃动,不断向外荡漾出金色的光纹。
老郑在道上混得久了,不由得想起一个古怪的名头来。他自然不敢说破,只能装作没看见,只是舔了舔舌头,轻轻地说:“小店不能自带食物……”不过他声音太轻,即便是听力灵敏的瞎子也未必能听见。
“坐下一块吃点吧。”瞎琴师突然说。他的声音洪亮,几乎将老郑唬一跟斗,待明白过来这不是和自己说话,不由得吃了一惊,急抹头向店外看去,果然门外还一声不吭地立着一人,正在雨里淋着。
只看到那人面貌丑陋,驮了个背,头和脖子仿佛枯树上的节,不自然地向前探着,手脚关节又粗又大,一看就是个干苦活的农民,只是面色却如石灰一样惨白。
那驼背农民动作僵硬地走前两步,进了店门,直起身来,轰隆一声响,一个重物滑落在地。老郑张大了口,发现驼背上居然背着副棺材。
“老天,棺材不能……”老郑迎头撞上驼农民那死人一样的目光和脸孔,不由得把“进店”两字吞入肚子里。
瞎琴师扒拉一声掰下半块饼,朝农民递去,简单地道:“吃。”
“月亮快升起来了吧?”回答他的是个瓮声瓮气毫无生气的声音,就像是从农民的腹部发出。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骷髅头盖制成的碗,就着天井接了点雨水,碗很快满了,驼背农民端着就喝。
不管了。老郑绝望地在心里嘀咕着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他现在一心只想钻入楼梯下睡觉的地方,给自己灌上两杯白酒,然后用被子蒙上头呼呼睡去。
而在店堂里,强盗们的屁股在凳子上的扭动也越来越多,他们在道上混的时间不少,看出来这些形象举止怪异的客人有问题。他们相互对视,不出声地埋怨自己人,最后决定扯呼。强盗头子是个动作迅速的人,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丝毫也不耽搁工夫,一眨眼的工夫就和四名党羽跑了个干净,临走还偷走了酒桌上的几副碗筷。
此时却不见店家的影子,原来那时候老郑那时候正钻在柜台底下,在一大堆积满灰尘的什物中翻找。他果然找到了一打发黄的纸,对着那几页纸沉吟半晌,叹了两口气,又将它们藏好,然后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
琴师慢条斯理吃完饼子,擦了擦嘴,说:“一间上房。”
“上房,上房,”老郑没好气地一遍遍抹着面前光溜溜的柜台,“上房已经满了。”
“上房一间。”那背着棺材的农民也直楞楞地转过身来,嗡嗡地从肚子里发出声来。
一听到这阴森森仿佛骨头相互摩擦的嗓音,老郑的粗话就堵在了嗓子眼里,挤出一副苦脸,道:“真的只有两间中房了,两位客官不妨再往前走一段,不用完全天黑,就可赶到前面山城,许多客人都宁愿多赶一程路,到大地方住宿呀。光洁松软的大床,还有热水洗澡的。”
“哦?”那瞎眼琴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只是外面如此大雨声,要不要继续行进让人拿不定。
正在此时,门上又响。老郑嘟囔着不好听的话前去开门,门扇一拉开,却见那五名逃跑的强盗又排着队灰溜溜地站在眼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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