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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头跟着的两个男丁,听了命令,慌得拔腿就窜了上去。
后园本来不大,却是犄角旮旯的地方多。
那两个男丁刚追上去,就不见了人影。正疑心他躲在哪个角落里,可园子里漆黑一片,天上没月亮,他们追得匆忙,手上也没有灯笼。弓着身子,摸黑找了一阵,也没找个影子出来。
这天气本来就有些燥,左右找不到人,俩人就犯了懒,近里无声地对了一眼,便一起回到老夫人那里去复命。
“回老夫人,那丫头跑得快,一窜就没影了,我们没追上。又在园子里四处找了找,这天黑,找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
见没抓到人,老夫人面上有些不高兴,扬了扬手,“罢了,这天晚,追不上也是正常。”转脸疑心道:“你们刚才说是个丫头?”
男丁点点头,“也没全看清,就是看她梳了个双丫髻,穿的衣服颜色也鲜,看身段像是个丫头。”
老夫人看了眼苏妈妈,纳罕道:“咱们这将军府可没哪个小姐还喜欢梳双丫髻的,就只有底下的丫鬟才喜欢。”又对那男丁道:“还有没有看出什么特征?”
男丁摇摇头,“天色太暗了,只看到个子挺矮的,好像有十二三岁。”
老夫人“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这么晚了,这丫鬟到这后园来干什么?”垂眼看到那地上隐约有过松土的痕迹,便对那两个男丁吩咐道:“你们把这儿刨开看看,看她刚才都埋了些什么。”
其中一个男丁刨了两下,便被一截布绊了手,底下有些牵扯,像是一个布包。男丁便小心把那布包拔出来,放到地上,打开来看,起身回道:“回老夫人,这是一包药渣,还是热的。”
老夫人面色一沉,“不过是药渣,还需要拿到这么僻静的地方来埋吗?拿上来给我看看!”
男丁把药渣捧到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闻了味儿,便皱了鼻子,又拿了一撮凑到鼻端闻了闻,脸色一变,“这将军府怎会有这种东西?!”
苏妈妈见她惊疑不定,像是出了大事,忙扶稳了她,看了眼药渣,也嗅了嗅,同样是暗了脸色,“这会不会是哪位姨娘用的?”
“你糊涂了!”老夫人面色凝重,跺了跺手里的拐杖,“自从五月节前出了那件事,我那儿子就没去过任何一个院子。又怎会需要这种东西?”
“那……”苏妈妈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却也觉得无话可说了。
“这要是哪个下贱的丫鬟不安于室也就算了,要真是院里的姨娘和小姐,那还得了?!”老夫人怒气冲冲道。
苏妈妈强作镇定道:“老夫人,这没凭没据的事情,咱们猜来猜去也没用。先看看这药渣的来处再说!”
老夫人怒气沉凝,呼吸也急促了些,静了半晌才说:“这院里的姨娘要真有个不守妇道的,咱们要查也要些时间。我这心里慌得厉害,先看看那几个小姐,除了她们的嫌疑再说!”
苏妈妈心思百转,按捺道:“老夫人是有了什么‘打算’?”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这自古以来,守宫砂是点验贞洁最好的法子。明天你到外面,找江湖术士要些上等的守宫砂来,让小姐们都来点验。要是点不上,咱们上官家的家法就等着她了!”
苏妈妈有些心惊,忙垂首道:“就听老夫人的。”
“堂堂将军府后院,连个安生的日子都没有。还要让我一个老太婆来操心!”老夫人哼了一声,跺了跺拐杖,“若不是想着女儿家脸薄,才要用守宫砂来试。若换成是强势点的祖母,恐怕还有‘更好的’手段。就看这院里的小姐,懂不懂自尊自爱了。”
苏妈妈温声道:“老夫人说得是,您的这番苦心,小姐们会懂的。”
苏妈妈服侍老夫人睡下,又向丫鬟交代了摇扇的轻重。等到老夫人睡熟了,她才敢从房里出来。脚下踩的步子也不敢重了,按捺着轻重缓急,慢慢到了雪苑。
此时,雪苑的人都睡下了。
苏妈妈怕惊扰了院里的人,犹豫了些时,还是按捺着敲了敲门。
那孟氏睡在外间,听见敲门声,本能地想到是楚王世子。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照着前面的情形,楚王世子来去都是不知会人的,直接就窜小姐屋里了。
可这敲门的又是谁?
孟氏往内室看了眼,担心吵到上官馥雪,慌忙轻声应了句,便起身披衣去开门。
“怎么是你?”孟氏开门的手一顿,也没让苏妈妈进来的意思。
苏妈妈尴尬一笑,“有些急事要通知三小姐一声,能不能让我进去跟三小姐说两句?说完就走!”
孟氏想她虽是可恨,却也可怜,想了想,仍是放了她进来。
苏妈妈一进来,便慌着往上官馥雪的房里去。
孟氏见她慌里慌张的,实在无状,忙担心地追了上去,正要拉住她。
苏妈妈抢上一步,伏到了上官馥雪的床前,轻声说:“三小姐,我是苏妈妈。来跟小姐说件要紧的事情,小姐能不能睁开眼听我一说?”
上官馥雪方才就听见动静,只是身子懒,就闭眼假寐起来。此时睁开眼来,眼里寸芒如许,没有半点惺忪的样子。她也不起身,只是随随便便地侧过身子来看她,“说吧。”
苏妈妈神色凝重道:“刚才陪着老夫人逛园子,撞见一个丫鬟在园里埋东西。她听见动静,就跑了。老夫人疑心,便叫人把那丫鬟埋的东西刨了出来,却是一包药渣。老夫人闻了那药味,就不高兴,说院里有人不安于室。要老奴明天去找上等的守宫砂,点验小姐们的贞洁。”她说到这里,担心地看了一眼上官馥雪。
上官馥雪却懒懒地动了动身子,“然后呢?你这么晚来我院里,就为了通知我这个?”
苏妈妈面上讪讪的,看着上官馥雪欲言又止,“老奴听说……三小姐跟楚王世子的关系不简单,担心……”
上官馥雪了然了几分,轻嗔道:“那你可真没必要通知我。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玩,再就是做做运动。就是吃得再饱,也从不做无聊的事。”
苏妈妈见她说得轻松,不由道:“这么说,那丫鬟不是绿意?”
上官馥雪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是绿意?这上官府的丫鬟,又不是只有绿意一个。”
苏妈妈垂眼翻心一想,想着那身形,比起绿意来,确实要瘦几分,应该不是绿意。苏妈妈这便放心下来,笑了笑说:“小姐上次救了老奴的命,老奴心里记着。所以这次,担心小姐,就忙不迭过来了。既然不是小姐,我这就放心了。“
上官馥雪看着她的时候,禁不住眼皮子发软,像是撑不住睡意。
苏妈妈见她困倦了,忙赔笑带轻哄道:“扰了小姐的清梦,实在不好意思。老奴这就走了,小姐放心安睡吧。”
上官馥雪软软“嗯”了一声,便耐不住打了个哈欠,也不多说,眼一闭就翻身往里睡了。
第二天早上,剪影当真回来给上官馥雪报到。
她回来得早,上官馥雪还没醒。听见外头有声音,上官馥雪便问是什么人。
剪影进来,略施一礼,“小姐,是奴婢回来了。”
上官馥雪眼里还有些朦胧的倦意,见了她,便蓦地拥着被子坐起来,问:“你家主子怎么样了?是受了伤,还是中了毒?”
剪影见她紧张,不觉失笑道:“主子没什么大碍。”
上官馥雪见她说得云淡风轻,却是半点不信,瞪了她一眼,便道:“什么叫‘没什么大碍’?是不是在他眼里,一时间还死不了的都是‘没什么大碍’?”
见剪影有些吃惊,仍道:“他头天在我不清醒的时候,就吐了那么大滩血。第二天我踹了一脚,他又吐了大滩的血。这也叫‘没什么大碍’?”
剪影见她这样紧张,无端起了玩笑的心思,略略一笑,便道:“小姐先前不是说‘他死不死,倒跟我没什么关系’吗?现在怎么这么紧张主子的病了?”
上官馥雪被她一说,面上一下子挂不住,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窘了窘。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辩驳了。
剪影又是一笑,“小姐放心吧,主子只是急火攻心,才吐了血,不碍事的。”
上官馥雪心头的窘还没缓过去,想也不想便道:“谁管他‘碍不碍事’?!前天晚上的事,还没找他算账呢。”
她这一说,便想起苏妈妈头晚来报信的事,不由蹙眉道:“之前你们主子说,他让你想法子,反将一军。你是怎么做的?”
剪影见事情藏不住,似乎又没藏的必要,便到上官馥雪身前,附耳将前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上官馥雪面上一白,一下子想明白了那药渣的用处,不安起来。对剪影道:“按着我的性子,你做得也不算过火。但是,上官妙玉怎么也是个可怜的人。到时,经老夫人一验,露了馅儿也不好。”
剪影知道她也不是轻易发善心的主,便问:“小姐,莫不是有什么打算?”
上官馥雪挑眉一笑,“这姐妹俩,论心计、论智谋,连上官妙歌都比不上。不过直来直去的,在我面前猖狂,我看着也累。“
她一弹手指,满是一种成竹在胸的骄傲。
“干脆,趁这机会,收了这姐妹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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