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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未定地爬上万仞丹崖,令狐宝微微一扫视,便发现了蜷缩在万仞丹崖边沿不远的刘睿,只见他此时衣衫褴褛,身上裂开了数不清的创口,一动不动地躺在岩石上,像是已然身死多时。
令狐宝瞬时懵了,方寸大乱,飞快地向刘睿身侧奔去,边跑边关切地喊道:“少爷,少爷,你一定要撑住啊!小宝……马上就可以背你下山去找医师啦!”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令狐宝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心急如焚的往前飞奔,眼前短短的几百丈路途,他恨不得一步就跨越过去,见自己喊完话,刘睿竟然没有任何动静,他更是忐忑不安。
少爷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要是重伤死在了眼前,这可怎么办呐……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少爷的存在,也习惯了跟随在少爷身边侍候着,可是少爷此时躺在那里,生死未仆。
一时之间,他感觉到自己孤苦伶仃,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这么真心实意地关照自己了。
不远处的刘睿,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从沉思之中突然惊醒过来,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赫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快速奔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身暗色的袍子,清癯脸上布满了汗水,一双乌亮清澈的眼睛,透着浓浓的不安和担心,高瘦的身材,仿佛一阵山风就能刮跑。
刘睿愣了一下,心中感概道:“他的仆人可真是忠心耿耿啊!”转念间,又反应过来了,“哦?不!此时应该说是我的仆人了。”
他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无比瘦弱的仆人,竟可以在这个时辰,独闯危险重重的蜀山禁地,爬上万仞丹崖来找自己。
他相信即便是那些对自己又爱又恨的便宜亲人,或许都做不到这点。
要知道蜀山禁地,是出了名的难行,山中的道路狭窄陡峭,随处可见深沟巨壑,谁不要命了,敢大晚上爬上山来?更何况崇山峻岭之中,还有着吃人的妖兽存在。
这仆人名令狐宝,是他爷爷在世时收养的一个孤儿,跟着他一起生活起居,足有七八年了,虽说两人名为主仆,却情分不小。
一直以来,他都把眼前的仆人当作兄弟看待,因为令狐宝是爷爷留给自己唯一不曾失去的馈赠了,他非常地珍惜。
见令狐宝手忙脚乱为自己检查伤势,满头大汗的焦急样子,刘睿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丝苦笑,忍着极限的疼痛安慰对方道:“小宝,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挂掉,就这点伤算什么,你担心个啥。手脚利索点,赶紧扶我起来,咱赶快下山吧!”
令狐宝闻言无动于衷,直到检查完刘睿的伤势,确定他不会因伤丢掉性命才微微放下心来:“少爷,我扶你起来。”
令狐宝蹲身搀起了刘睿,两人稍做休息后也不敢逗留太久,因为每当到了深夜,普通音乐人在山上多呆一会就会多增一份危险。
一开始走时,刘睿几乎寸步难行,走几步之后麻木的双腿才逐渐恢复了知觉,数十步之后,就能在令狐宝的搀扶下缓慢行走,不过肢体一活动,有些刚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大量出血,还没到半山腰就再次晕倒。
昏迷之中,刘睿前身藏于心底的一段记忆再次涌入他的脑海。
十年前,刘家作为祖上在太祖皇帝时立有大功的家族,历朝都有先人在朝廷做大官,是京都竹州一流的豪门世家。
刘睿身为权贵子弟,打小就拥有着令无数音乐人为之艳羡的培养资源,加上绝顶的天赋资质,当年堪称是京都笛州的第一天才神童,三岁幼龄便能识字诵文,五岁幼龄便学会了哼曲弄笛。
几乎所有笛州人士都认为,刘睿是将来夺得竹音学院考核冠军最有有力的竞争者,甚至有机会拿到至高无上荣誉的八国争霸赛冠军。
只是一场巨大的变故发生之后,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的玩笑话,如若不是这样,以刘睿的身份家世,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因为一个竹国新秀榜首的虚名就被人打压迫害致死。
天元两千九百七十年一月三十。
那一日,刘睿最敬爱的爷爷被竹国朝廷的刽子手斩首示众,他和他所有的亲人被发配至榕城乡下;那一日,一个屹立千年不倒的豪门世家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
只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刘睿很久。
难道就因为做御史的爷爷,敢站出来为岳飞父子的冤案说话了?
难道就因为生性耿直的爷爷,不屈于权势,被接连贬官了还敢在朝廷外大声疾呼?
这个问题的答案,刘睿至始至终也弄不明白是为什么,一些人同他一样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还有一些人比谁都明白。
……
面对接踵而来的沉重打击之下,当时年仅六岁的刘睿一时之间性情大变,从一个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逐渐转变为一个离经叛道、乖张孤僻的闷葫芦。
后来刘睿回想起来,认为这样的改变或许并不是一件什么坏事。
像自己这样从小被认为天才神童的人,性格太张扬了,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祸上身了,毕竟那一日之后刘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刘家了。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六年过去了。
爷爷忌日那一天,刘睿在他的坟冢前立下誓言,“终有一天,我会推翻腐朽不堪的竹国王朝,手刃狗贼们为爷爷这样的人物伸张正义。
只是后来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学院,朝廷,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像一张疏而不漏的天网,牢牢笼罩在寂之大陆的民众头上。
三年前,老爹教刘睿忠君事亲所谓的圣贤之道,他听了打心底不服气,认为里面许多观点太过片面,甚至有些荒唐。
那时候,刘睿年少气盛,不断地跟长辈发生争论,宣称:“昏君何须忠,恶亲岂能事!”
家族里的人纷纷指责刘睿不忠不孝,根本不配做刘家的子孙,哪天他要是被王朝的爪牙盯上了,可能还会连累到刘家。
作为家主的老爹,迫于家族成员施加的巨大压力之下发出最后通牒:若是刘睿再敢胡言乱语,为父就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并将你赶出刘家大门。
但是刘睿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既然是对的,那为什么不坚持呢?”
这样一来,刘睿与家族之间的矛盾始终无从调和,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分道扬镳。
这个预测果然没过多久就变成现实了。
刘睿清楚的记得那个秋天,来自北方篪州的凉风似乎比往年早了许多,院门前几棵老枫树的叶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纷纷飘落。
就在某个清晨,刘睿毅然带上贴身仆人令狐宝,含泪与自己至亲的爹娘告别后,踩着血色的枫叶,离开生活了十二年的榕城。
那时候,刘睿从未出过远门,在漂泊他乡的日子里,可谓尝尽了生活的酸甜苦辣。
而在经历了红尘中人生百态的善恶美丑后,刘睿更深刻地体会到了,生逢乱世之中,普通音乐人生存的艰辛。
为此刘睿创作出了许多与主旋律大相径庭的音乐作品,比如揭露金人的残暴,烧杀抢劫,为祸苍生;指斥朝廷的恶政,说该当图谋北伐,恢复故土等等。
或许说的是老百姓心里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让刘睿在市井声名远播、拥趸无数,并博得了一个“音乐斗士”的雅号。
可人一旦出名了,随之而来的是大大小小的麻烦。
许多政见不合的权贵们对于这个一再触犯自己利益的人私底下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而一些尖酸刻薄的,更恶毒地侮辱他是“音乐疯狗”。
当然有得必有失,因为这个名气,不仅让刘睿有机会结识了他今生最爱之人,还让他夺得了竹国新秀榜魁首。
正当刘睿情场、名声双丰收之时,一些早就按耐不住的权贵们子弟们,终于联起手来一块追杀他,使他最终饮恨蜀山万仞丹崖。
……
刘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回想起昏迷中涌现脑海的那些纷乱往事,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味杂陈。
不过很快,刘睿就平复好了情绪,睁开眼睛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家一张软塌上,身上换了套蓝色的绸缎直裰,不过这时令狐宝并不在屋里。
感觉自己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刘睿原本想下床去方便一下,可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坐起来。
一时之间,刘睿急得满头大汗,心里有些郁闷道:“啧,小宝这小子又跑哪去忙活了,不知道我还下不了床吗?真是捉急,这个世界的人竟然不知道男人最忌憋尿这回事,要是一不小心前列腺出了问题咋办?”
“笃笃笃!”就在这时,刘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睿哥哥,我是襄儿,方便进去看你吗?”一声温婉的女子询问从屋外响起,仿佛一阵温暖的春风,悄然间唤醒了闻者心中的勃勃生机。
刘睿没有马上给出回应,而是伸手抹去额头的汗水,费力的在床上躺好盖上锦被,又屈起一条腿掩饰住了不安分的下身后,才喘息着说道:“襄儿,请进!”
马上就要见到这个世界的未婚妻了,此时他殷切期待中难免夹带着一丝紧张。
记忆里,这个名叫黄襄的少女,家世显赫,绝色倾城,被誉为笛州三大明珠之一。
以自己这样的草根身份,之所以能抱得美人归,主要是因为一直以来有三个厉害的人物共同努力的结果。
时至今日,两人的恋人关系虽说已基本确定了,却仍然有许许多多的人不死心地想要破坏掉这段姻缘。
就在刘睿思索间,“吱呀!”一声,有人轻轻推开了门扉,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绝色少女浅笑着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袭雪白的束腰绫罗长裙,将前凸后翘的傲人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容颜白嫩娇美,眼睛大而有神,鼻子十分标致,嘴如樱桃般小巧,一头水一样柔美的乌亮长发,流瀑般倾斜下来,恰倒好处的披散在微削的香肩上。
在她出现眼前的一刹那,刘睿顿时惊为天人,与此同时,他听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许多。
但凡见了这样级别的美女,脑海中都不由地浮现一句《汉书》里的典故,“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那沁人心脾的淡雅笑容,似乎一下子让人忘却了人世间的种种烦恼与忧伤。
“这么漂亮的萝莉,以后就是我的未婚妻了……幸福是不是来得太突然……”刘睿喃喃自语,看着眼前的绝色佳人,他有些兴奋,又有些彷徨与不安。
记忆中让自己着迷的黄襄,毕竟不是此时的他亲眼所见过。而如今终于见到了真人,他才明白为什么当初追她的这一路自己会走得这么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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