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宗藏书阁占地百余亩,其中很大一块区域是专门用来给门人弟子将书中所学和实际战斗结合在一起的修炼室。这些修炼室内都有紫云宗历代宗主刻画的聚元阵,其中元气的浓郁程度远超一般的修炼场所。
而宗内弟子但凡在藏书阁观书有感,第一时间往往会选择到对应各自功法属性的修炼室内闭关打坐,以求有所感悟突破。修炼室内从五行相生相克,到金釜丹石的提纯炼制,再到剑术技击阵法符箓的衍化排布,包含之广几乎将紫云宗大小门人弟子所学囊括在内。
毫不夸张的说,若不是场地限制,就光是一个藏书阁都足以满足宗内七脉弟子全部的修炼日程。
而此时就在一间专门用以阵法沙盘推演的石室内,地上高低起伏简化地形的沙盘安静的放置在石室中央,里面的一张矮脚木桌旁盘膝而坐一老一少两个人。
正是秦三郎和齐阳明,当秦三郎将颤巍巍的左手放在桌子上那颗幽光暗敛的水晶球上时,一道白光自水晶球内生成,瞬间将昏暗的石室映照亮堂。齐阳明激动得抓住秦三郎的双手,嘴里发出因激动而略显哆嗦的声音:“灵窍开合有五,金德之身,帝喾至尊之象。”
从未接触过修元的秦三郎不知道齐阳明口中所说“灵窍开合有五”以及“金德之身”到底是什么意思,感受到双手传来的巨力,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断了,故而大叫道:“师傅你在不住手,你徒儿我否管什么金德土德,到时候也只能缺德了。”
齐阳明幡然醒转,连忙起身,从长袖里掏出几面青色阵旗,随手一招,阵旗化作几道流光分布于石室四角。他面色肃然,对着仍旧是云里雾里的秦三郎说道:“为师今日与你所说之事,你一定要切记。你乃栋阳秦家之人,在这栋阳郡方圆附近或许会有人忌惮你秦家势大。可是你终究不是那个老人的嫡系,你可知你灵窍开合有五是何等的机遇?”
秦三郎从齐阳明严肃的表情里看出了些许东西,不似先前那么迷惘,沉声摇头道:“请师父明言。”
“方今天下,帝喾称尊,而要成就帝喾,不可或缺的条件就是灵窍开合有五,那你现在明白你的灵窍是有多么的难能可贵了吗?”
“略微明白一点了。”
齐阳明继续说道:“如今这中州大陆,在姬家的掌控下日渐稳定,作为能够制衡王权的力量,帝喾境强者的数量一直维持着平衡,任何一个新的帝喾境强者的产生,都有可能会打破这种平衡。而你现在拥有了成为帝喾境强者的可能,而且还是五行里面杀伤力最强的金德之身,那么在你还没有成为帝喾之前,一定会有很多势力想拉拢你,也会有很多势力想要杀死你。所以我前面会说‘你终究不是那个老人的嫡系’,如若有秦国公护着你,至少在这人族王权所能庇荫到的地方,都没有人敢对你动手,可惜你不是啊。”
秦三郎突然之间面对这一事实先是心头一喜,随后便陷入短暂的恐慌之中。但他毕竟是秦家子弟,骨子里天生的傲气使他很快便回复了沉稳。
眼见秦三郎如此迅速的冷静下来,齐阳明心头对他的评估又高了一分。
修元之路漫漫,天赋重要,心智也很重要。
“我先前用阵法暂时隔绝了你我二人的谈话,我会对外宣布你灵窍开合有二,也只是比一般人略好一点罢了,这样你接下来分配到的宗门资源或许会少上不少。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帝都王庭八大家族里的那些豪门子弟天赋妖孽,灵窍开合普遍三窍,就是开合四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偶有几个极其妖孽的,也有开合五窍的。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后面有世家几千上万年的家族底蕴做支撑。对于其他的修元者来说,开合三窍都已经是上等资质了,所以我甚至不能把你定为开合三窍,不然早晚会引起其他几脉的注意,一旦有人说漏了嘴,恐怕小小一个紫云宗还庇佑不了你。”
秦三郎俯首拜倒:“但凭师尊做主。”
齐阳明欣慰道:“你能如此通情达理,为师倒是放心不少。只是我对你以前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你自小便是在蜜罐子里长大,锦衣玉食惯了,如今入了我门修行,其中三昧又岂是‘艰辛’二字所能囊括,不知道你能否熬得过来?”
秦三郎抬起头,眼里已满是泪水:“愿以这身臭皮囊,换我万世逍遥!”
齐阳明轻抚其头顶,叹道:“痴儿!”
紫云宗山门外,胤真站在偌大的广场中央,四周那三十六根白玉巨柱旁铜鼎内火焰正旺,他好奇得一根根摸过去,不由得在心里想到:“貌似在这里生活也不赖啊。”
沿着数百阶石阶拾步而上,他来到那道庄严高大的朱漆山门前,轻轻叩响了沉重的瑞兽门环。悠扬浑厚的撞击声在山间想起,一会儿过后,朱漆大门被拉开,一个白衣弟子探出头来瞅了一眼脏兮兮的胤真,嫌弃道:“你是何人,来此有何贵干?”
“听说你们紫云宗最近两日大开山门招收门人,怎的外面就看到一辆马车,连门也关上了?”
“我紫云宗山门开合与否,与你何干?”
“我想加入贵宗,还望小哥通报一二。”
“你要入我紫云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紫云宗乃修元大派,不是救济灾民的善堂,要是谁家没有饭吃了都跑到这里来要饭,那还成什么样子?我劝你自行离去,等山门护宗大阵开启了,你还没有离开下面的广场,小心灰飞烟灭。”
紫云宗宗门弟子分三种,天赋极好的会被各脉长老收为亲传弟子,享有宗门最好的修炼资源;天赋稍逊一筹的,一应心法功决都只有自己去藏书阁求取,长老对于他们的修炼完全是不管不问的状态。而对于那些资质普通如凡人,却意志坚定之辈,紫云宗还是会收取一些作为白衣弟子,平时只能通过做杂务来换取可怜的贡献点,当贡献点积累到一定数量才能够去换取一些最为低等的丹药和功法。
白衣弟子大多数心中积郁有块垒,对于胤真这种人自然没了好脾气。恰在这时,门那边传来一阵交谈声,应是有人向这边走过来。
“那师尊就此留步吧,我去和下人交涉一番便自行去青竹峰报到。”
“被你小子一整乎,我现在心境难以平复下来,今日看来是不适宜再钻研阵法了,我便等上一等,领你回我的青竹峰,顺便把你的师兄师姐介绍与你。”
谈话的二人自然是秦三郎与齐阳明,秦三郎既然已决定留在紫云宗修行,也必须和等候着的家奴交待几句,回去家族长辈问起也有个说辞。
那白衣弟子曾在宗门考核时远远看过齐阳明,如今见到岂有不激动的道理,他连忙将门拉开退到一侧,弯腰作揖,神情恭卑道:“弟子拜见长老。”
齐阳明嗯了一声,便陪着秦三郎走了过去,却见一脸憨厚表情的胤真冲了出来拦在门前道:“你们是何人,能不能帮我通报一声,我想入这紫云宗,却不知怎个入法?”
那白衣弟子怎会想到胤真如此不识抬举,万一冲撞了齐阳明导致自己在他心目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岂不是此生无望?
白衣弟子中,不乏有被各脉长老相中从此平步青云的,也有不少一时不慎惹恼了长老被逐出山门的,他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生怕步了后尘。
哪知齐阳明非但不怪,目光反而饶有兴趣的在胤真和他怀里的那只小狼妖上移来移去。他示意秦三郎先去办自己的事情,秦三郎满是疑惑的看了一眼衣着邋遢头发蓬松满是污垢一脸脏兮兮表情的胤真,也没多说什么,便绕过他下了山去。
齐阳明道:“你为何要入我紫云宗?”
胤真指了指自己怀里的小狼妖苍月,道:“我要是不变得强大起来,它就要饿死了。”
那白衣弟子差点没有笑喷出来,就为了喂饱一只土狗,你就要修元,就要变得强大?
却听齐阳明道:“可我紫云宗从不收无用之人,你又有何本事?”
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有本事又怎会连它都喂不饱?我来这里自然是来学本事的。”
见齐阳明脸色渐显阴沉,他又忙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做饭。”
“我青竹峰还缺一个掌勺伙夫,不知你有无兴趣?”
在那白衣弟子惊愕得无以复加的目光中,胤真点了点头。
它怀里的小狼妖似是睡醒了一般,嘤咛一声探出了头来,好奇得打量着周遭,齐阳明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说了一句:“就是瘦了一点,不然炖了倒是大补之物。”
小狼妖吓得又缩了回去,胤真却笑得开怀,他听的出来,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而立之年的青衣秀才语气里并无恶意。
修元一途法象万千,阵法符箓却实属偏门,绝大多数修元者都将它视为辅助性的技能,肯一门心思钻研其中的却是少数。而从古至今也没有听说过哪一个阵法师光靠阵法符箓就能登上力量巅峰的,虽说在很多时候有一个高明的阵法师相助,无论是遗迹探险还是与人搏命都会大大降低身亡的概率,可是你要他们以此为主攻方向,却多少鸡肋了一点。
阵法宗师极其稀少的原因多半在于此。
就连秦三郎入了青竹峰,齐阳明也没有打算让他主修阵法。紫云宗七脉并无明文规定只能修习本脉功法,各脉首座都会根据门人弟子的具体情况指引他们不同的修行方向。
藏书阁内心法功决包含万千,只要门人弟子满足相应的条件都可以借阅,就拿秦三郎来说,金德之身,灵窍开合有五,不用来修习剑道实属浪费。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将秦三郎推荐给本门剑道大家青霄峰的首座卓王孙,那就只能是私心作祟了,谁不想多收几个资质出众的弟子光耀自己这一脉?
每年年终时的弟子武评大会上,若是本脉弟子拔了头筹,自己脸上也多分光彩不是?况且他青竹峰一脉和青水峰的韦庆嗣炼丹一脉已经连续七年武评垫底了。
关键是紫云宗绝大多数丹药炼制都来自于青水峰一脉,所以即使他们年底武评垫底也是深受紫云宗上下弟子的喜爱。而且近年来隐隐有了成为紫云宗第一大脉的趋势,青莲峰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弟子为了求得丹药也和青水峰弟子亲近,哪里像他青竹峰一脉,这么多年就没有招过几个弟子,现如今还留在青竹峰的加上他也就七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骗过来的,如今他又骗过来一个,若不是嫌弃对方资质平平,他还真存了将对方收为亲传弟子的心思。至于将他拉过来做了掌勺伙夫,用他的话来讲,纯粹是为了积攒人气。
还有就是自原来那个老伙夫告病还乡之后,他就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饭菜。若是胤真手艺过得去便将他收了,若是敢欺骗他齐大仙人,难免要他吃点苦头再滚蛋。
他自称齐大仙人,弟子私底下却叫他齐大棒子,这种不分长幼尊卑的行为落在了别脉眼里难免落了口实,这也是这些年来青竹峰一脉每况愈下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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