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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点四十五分，林森敲了敲门进到吴鹏飞的办公室：“吴书记，车已经在楼下了。”
吴鹏飞放下手里的文件，揉了揉眼：“好，那咱们走。”说着吴鹏飞喝了口茶便站起来出门了。
林森拿起吴鹏飞的手包和笔记本，紧跟在吴鹏飞身后。
路上遇到的人大都侧到一边，给吴鹏飞留出尽可能大的空间让其通过。其实楼梯足够两个人通过，可不这样大家似乎都觉得无法表达出对领导的尊敬。
吴鹏飞的车是新购置的帕萨特，车牌却很低调，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号了。车刚买回来时还被门卫给拦下过一回。
车就停在楼前，这车停的位置在大院里是很讲究的。私车一律都停在了楼后的停车场，各单位来办事的车辆也都停在楼前的停车场里。唯有常委的车是停在楼前的。
而且每位常委停车的位置虽然没有人来刻意说明，但是大家却心照不宣的停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左忠诚的车是正好停在门前的，其他常委的基本上是按照车牌号依次往后停的。
司机小王二十分钟前就下来把车发动好等着了，一看到吴鹏飞和林森两个人出来马上就把车开到了门前。
小王是从部队转业的志愿兵，在部队待了八年。从第四年开始就给副师长开车，本来是有希望把身份解决掉转个干的。
结果副师长几经提拔，当上了师长许诺要给自己转干的第二年，就被查出得了肺癌，半年不到就走了，自己也只能转业了。
费了很大的劲到了海北县委小车班，进来才知道和部队一样也分三六九等的；像自己这种开公车的，在人家那些给领导开车的跟前总是矮上一截，至于他们，自然也是逢迎着那些常委们的司机。
不过今年自己似乎时来运转，先是找了个姑娘不嫌弃自己家是农村的，就这么踏实的跟自己租着房子把婚给结了。
紧跟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机会，自己来了个二级跳，成了新来的县委副书记的司机。虽然是个挂职的副书记，能干多久不一定，但是在小车班自己还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以前正眼不看自己的那些委办主任的司机们都开始一口一个王哥的喊着，就连常委们的司机对自己也都是客客气气，再不像之前那样不屑一顾。
知道这些人变化的来源，所以王涛对吴鹏飞伺候的格外用心，对车也是开的格外的仔细。
林森快走几步给吴鹏飞把车门开开，待吴鹏飞坐好后迅速上了副驾驶坐好。坐好后便拿出手机给卫生局的常务副局长李兰打了个电话：“你好李局，吴书记已经出发了。”
“谢谢林科，牟局长已经在楼下迎接吴书记跟您的到来了。”
“客气了李局，那待会儿见。”
李兰是海北县卫生局常务副局长，正科级的身份，比很多小局的正职局长说话都好用，在海北算是实权派的人物。林森只是刚刚参加工作的新人，如果是在别的单位上班见了李兰只有仰视的份。
可现在林森是吴鹏飞的秘书，李兰就对林森甚是客气，给予跟自己身份同等的待遇了。
在体制内，很多时候不能单纯的看级别，更多的是要看职务。不同的职务代表的意义是不同的。
一个人大的正科级主任大部分时候是不如一个科局的副科级局长的，这就是典型的职务确权现象，其实本质上也就是权力大小的体现。
而林森虽然就是个普通科员，但是作为县委副书记的秘书，正常情况很快就能提拔到副科级的职务上，然后一外放就是乡镇的副书记或者实权科局的副局长；即使不算前途，单凭能在常委跟前说上话，就值得大家表示最起码的尊敬了。
所以对于李兰所表达的善意林森欣然接受，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吴书记，牟局长带着卫生局班子已经在楼下等您了。”挂上电话林森向吴鹏飞汇报道。
“嗯。”吴鹏飞淡淡的应了声。
到辖界的边境出迎上级领导是体制内最起码的规矩，是对领导表达尊敬的一种体现。地方大员自然是到领导进入辖界的边缘迎候，而对部门领导而言，则只能到自己办公场所的楼下迎候了。
当然不是任何上级领导都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也不是任何时候都需要这种仪式。
但是吴鹏飞作为新上任的副书记，第一次到所负责的部门调研，这种礼貌就显得很有必要了，如果不这样做，反而才是让人不能接受的。
到了卫生局楼下，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中分头的高个男子在门前站着。
车一停，林森马上下来给吴鹏飞拉开车门。
“您好吴书记，热烈欢迎吴书记来卫生局检查指导工作呀！”吴鹏飞一下车高个男子便迎了过来。
吴鹏飞和高个男子握了握手：“辛苦各位同志了。”又转过头对牟树方说道：“我这一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牟树方哈哈笑道：“吴书记，您不来，那是对我们放心；您来，那是领导对我们关心呀！”说完又给吴鹏飞一一介绍了卫生局的局班子。
“吴书记，您看要不咱们上去说？”介绍完卫生局班子，牟树方对林森点了点头后说道。
随后众人簇拥着吴鹏飞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已经有卫生局各医院院长和医生、护士代表在等着了。吴鹏飞等人一进会议室众人便开始鼓掌。
吴鹏飞和牟树方分别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开始了座谈。
林森翻开笔记本，百无聊赖的坐在会议桌的一侧。这种座谈会多数时候都是在大唱颂歌的环境下，提出一点不痛不痒的建议，然后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林森虽然没有参加过几回，但却对此甚为熟悉。
这时卫生局办公室主任来到林森身后：“林科，牟局给您和吴书记准备了点土特产，您看怎么安排？”
林森看了看办公室主任，淡淡的说：“那你跟司机王师傅联系吧。”赠送土特产或者是礼品在体制内算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也多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真要不收反而显得不近人情。
“王师傅就在接待室，不过他说没您的指示不能收。”办公室主任有点无奈的说道。
“嗯，吴书记为官清廉，小王也是不想给他惹麻烦。你去找他吧，我给他个信。”
办公室主任应了一声便出去了。林森拿出手机给王涛发了一条短信“如确土特产便先收下，回头照价付钱，别让工作人员为难。”
体制内最忌讳的便是留下字迹，所以领导递的纸条才显得格外珍贵。而后便是录音，也坑害了不少大小官员。因为这两样东西都能作为证据出现在法庭或者是纪委的办公桌上。
但是手机作为新兴事物，短信还无法作为独立的证据出现，不过学了几年的法律，让林森养成了谨慎的好习惯，还是在话上给自己留下了余地。
吴鹏飞兴致很高，座谈会足足进行了三个小时，直到中午十二点才结束。结束后牟树方建议“大家中午一起好好敬吴书记一杯，感谢吴书记对卫生系统的关心。”
随后大家便来到了卫生局的内部餐厅。
海北县大部分的公务接待基本上都是在大小的饭店进行的，但是有三家例外。
一家是靠海的凤凰镇，凤凰镇政府有个小餐厅全燕北市都出名，因为里面的大师傅是中南海离休回来的老师傅，据传主席都曾吃过他做的鱼。老爷子是个孝子，离休后回来守着年迈的老母亲，为了给后代找个饭辙，才肯在凤凰镇兼职。唯一的要求就是给孩子安排工作。
后来有一个儿子子承父业，也成了凤凰镇小餐厅的大师傅，吸引了很多领导前来。
第二家是北山镇的小餐厅，北山镇从经济上是海北县最穷的乡镇，但是山货却是全县出名。野鸡、野兔、山里的各种虫草，每年到了季节便会有很多人前去尝鲜。北山镇的小餐厅也因此闻名海北。
曾有人专门给北山镇弄了个“十全宴”的菜单，涵盖了北山几乎所有的特色菜，也被北山镇作为了待客的最高标准。
第三家便是卫生局的内部餐厅了。牟树方曾经是县政府办主任，上任县长退休后被调到了卫生局任局长。因为卫生局局长是副县级的职务，又手握重权，也算是提拔使用了，所以牟树方心里倒没什么疙瘩。
到了卫生局后，牟树方对业务没什么研究。但搞了一辈子的服务，从参加工作就在县政府办公室，一直做到主任，对搞服务深有研究。到了卫生局后，组织了一批养生专家，根据《饮膳正要》、《节饮集说》等古籍，专门研究了一套养生食谱和菜谱。
而卫生局的内部餐厅便是严格按照这个食谱进行操作，号称确保达到了饮食的最佳营养效果。
今天吴鹏飞来调研，牟树方更是要求全部按照最上档次和讲究的菜进行了准备。
中午卫生局局班子陪着吴鹏飞、林森等人宾主尽欢。
吃完午饭吴鹏飞谢过了牟树方的盛情款待，道了一声“客走主安”便跟林森回了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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