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在数百头穷凶极恶的三眼暴猿的包围圈中,谭阳杀了个三进三出!
残阳如血,血雨纷飞。
初夏湿润的空气中,浸透了浓浓的血腥味,仿佛抓一把都能攥出血水来。
一头,两头,三头……不知有多少头三眼暴猿被死神的镰刀收割了生命,覆满残枝败叶的林间地面上,污血横流,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残肢断臂……
仿佛在血海里沐浴过,谭阳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连眉毛头发上都在滴血。
褴褛的衣衫上,早已风干了一层厚厚的血渍,上面还星星点点沾着无数白花花的碎肉和内脏碎片,然后又是一道血箭喷来,将它们冲走或是再度染成血红色……
暮霭沉沉,是谁遍体鳞伤,却依旧杀气滔天?
山风潇潇,是哪个妖孽的血红双眸,在残忍无情的杀戮里沦陷,却更加妖气腾腾?
……
在又一次杀出重围后,数百头三眼暴猿的妖术已消耗了大半,谭阳强行压抑住内心里杀戮的原始冲动,不再恋战,冲出丛林,朝着山谷底部的山涧方向奔去。
直到他已经快奔到山涧边时,三眼暴猿的残兵败将们才追出了丛林,一窝蜂地追了上来,一道道血红妖光划破夜空,恍若箭雨纷飞,朝着他背后密集射来!
空旷的河滩上,没有一株可以遮挡的大树,没有一块可以藏身的巨石。
一览无余的视野中,一个身单影只的孤独身影格外醒目,成了绝佳的箭靶!
风的速度怎能快过光速?
风影千变,自然比不上血红妖光。
几乎是眨眼间,光箭之雨就追上了疾奔中的身影,眼看就要将他穿成无数通明窟窿的筛子────
“噗通!”
那个身影毫不犹豫地扑进了山涧中,无数道妖光从河面上呼啸而过!
“群猿们最后一波妖术,应该消耗得所剩无几了。”
水花四溅中,谭阳从山涧里一跃而起,朝着对面山坡上的丛林冲去,只要能逃进夜色朦胧的密林,自己的这条小命就能捡回来八成!
身后,陆续还有零星几道妖光射来,不过以风影千变奇诡莫测的灵动,闪避起来易如反掌。
前方十几丈处,丛林安全的怀抱已经张开,在等待着遍体鳞伤、身心俱疲的浪子。
“吱吱───!”
随着一声高亢凄厉的猿啼,一头身高两丈的黑鬃巨猿,从丛林中迎面冲了出来,如一道铜墙铁壁,堵住了谭阳的逃生之路!
一呼百应,声声猿啼中,黑鬃巨猿的背后,又是数百头三眼暴猿呼啦涌出了丛林,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围追堵截之下,谭阳彻底陷入了绝境。
“黑鬃猿王,三阶妖兽!”
三阶妖兽的战力,堪比人族御灵境界,即使在自己最佳状态之下,碰上三阶妖兽也如同蚂蚁遭遇大象,更何况现在已是遍体鳞伤?
无边的绝望,如无边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谭阳,跑累了,也杀累了,就此睡下去吧,永远地睡下去……
但是,自己可以轻松地撒手而去,恩重如山的养父母谁来照顾?为了替自己争来一线生机而惨死的亲生父亲之仇谁来雪报?正在无情海底的寒毒烈焰中煎熬的亲生母亲谁来救赎?
“天佑,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十九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谭阳心潮澎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绝不放弃,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先下手为强!”
谭阳飞速掏出最后一枚天雷子,朝着黑鬃猿王一祭而出,并立刻趴在了地面上。
几乎是同时,黑鬃猿王的血红妖光也疾射而至,擦着谭阳的头顶呼啸而过,在河滩的乱石堆里穿出一个拳头大的黑洞,石屑纷飞,火星四溅。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爆炸开来,朦胧的夜空瞬间被照得亮如白昼,其亮度甚至超过了一百颗太阳,无数头三眼暴猿的双眼,瞬间被强光刺得短暂致盲。
爆炸中心,一朵辉煌灿烂的蘑菇云冉冉升起,一边翻滚着烈焰浓烟,一边飞速向四外扩散。
山摇地动,整个山谷剧烈震颤起来,谭阳只觉得耳朵嗡地一声,接着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身子先被地面震了起来,然后被冲击波远远掀飞了出去。
黑鬃猿王则没有韩端的好运气,处在爆炸中心的它,在一瞬间吸收了天雷子大量破坏能量,硕大的身躯迅速碳化,然后汽化,很快变成了爆炸尘埃的一部分。
围在黑鬃猿王附近的三眼暴猿们,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也瞬间化为了灰烬;稍远一些的三眼暴猿被炸得粉身碎骨;再远一些的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伤残无数。
天雷子一击之下,将黑鬃猿王和一百多头三眼暴猿送上了黄泉路!
碎石、尘土、断肢、残体纷飞如雨,鲜血顺着河滩石缝流进了山涧,将清澈的山涧染成了一条血河,水面上漂浮着残枝碎叶和残缺不全的浮尸,令人惨不忍睹。
这时,硝烟弥漫中,笼罩在山谷上空的蘑菇云已经开始渐渐消散,血腥味和刺鼻的焦糊气味熏人欲呕。
谭阳扒开覆盖在身上的碎石泥土,踉踉跄跄地坐了起来,比起上一次祭发天雷子,这一次他离爆炸中心更近,所受波及更大,不过因为少了韩端六棱灿银锤那一击,所以伤势反而比上一次还轻一些。
外衣早已被烧糊,只剩下了一层灵蚕内甲,双腿上的皮肤大片脱落,血肉模糊,钻心的痛疼难以形容。他的五脏六腑也被震伤,眼耳口鼻中,热乎乎的鲜血还在不停的溢出。
谭阳飞速掏出四五粒疗伤丹,仰头服了下去,双手各掐引气诀,开始调理体内拥堵紊乱的气息和妖力。
尽管去掉了黑鬃猿王这个最大的威胁,但周围毕竟还有成千上百头虎视眈眈的三眼暴猿,能否活着冲出暴猿谷,对谭阳来说还是一个未知数。
在谭阳的导引下,一股凶悍磅礴的妖力,裹挟着疗伤丹的药力,在谭阳的导引下,一路清淤疏堵,开始一边修复破碎的经脉,一边治疗受伤的内脏、肌肉和血管等肢体组织。
任脉通了!
督脉通了,阴阳既济,坎离交媾,小周天已经可以勉强运行!
十二正经通了!
……
就在谭阳奋力运功疗伤之时,三眼暴猿们也终于从刚才的惊天一击中回过神来,猿啼声响成一片,惊恐中带着悲愤,仓惶中带着怨毒。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由于天空中恶蜃毒瘴的遮挡,万兽妖林的夜晚本来就黑,再加上山谷中还未散尽的尘土硝烟,让视野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自相残杀,三眼暴猿们不敢发射红色妖光,朝着谭阳所在方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疯狂地发起了进攻!
包围圈越缩越小,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
密不透风的猿群中央,一个遍体鳞伤的孤独少年盘膝打坐,置若罔闻,不惊不乱,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块磐石,岿然不动。
直到冲在最前的三眼暴猿们,离他只剩下三丈左右时,谭阳才终于打通了奇经八脉,贯通了大周天。
他缓缓睁开血红妖异的双眸,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仰天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吼──!”
愤怒激越的啸声如长龙经天,如春雷滚滚,在山谷中回荡响起,一股滔天的杀气从他周身瞬间弥漫开来,群猿悚然,月黯星淡。
风影千变!
分花拂柳手!
飞燕穿雨手!
蜻蜓点水手!
……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谭阳脚不停步,在密密麻麻的猿群中来回冲杀,如虎入羊群,挡者披靡,不能施展妖术的三眼暴猿们,变成了一头头待宰的羔羊……
血雨纷飞中,夜色笼罩下的暴猿谷里,疯狂地冲锋,疯狂的屠戮,疯狂的猿群,疯狂的少年……
末日,就这样疯狂地降临了。
“杀!杀!杀!早晚杀怕了这群畜生为止!”
妖力,一次次从妖丹中流入了谭阳的经脉,淬炼着筋骨,聚集着妖气,善良一点点被邪恶侵染,感情一点点被残酷冻结,杀!杀!杀!
杀气滔天!妖气腾腾!
空旷的河滩上,已铺满了一层横七竖八的尸首和残肢断体,随着一头头三眼暴猿的倒下,尸层的厚度还在慢慢增加,尸山血海,污血横流。
暴猿的确是暴猿,无论同伴们死伤了多少,它们并没有像铁背苍狼一样临阵退却。
为了死去的猿王,为了这片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母亲谷,它们悍不畏死,它们义无反顾,踏着同伴们的尸体前仆后继,飞蛾扑火般地进攻,再进攻……
灵智越高,疯狂起来越疯狂。
猿群的密度在渐渐稀疏,数量在渐渐减少,可它们的进攻依然凶悍而疯狂,但是,那位少年刽子手却比它们还凶悍,比它们还疯狂。
两百头!
一百头!─
五十头!
二十头!
……
“吱──”
最后一头重伤在身的幼年三眼暴猿,从尸山血海中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悲愤地尖啼着,一边朝着灭绝了它们种族的刽子手冲锋而来!
不,不是站着的冲锋,而是爬着的冲锋,因为这头幼猿的小半拉身子已被劈掉,只剩下了一只手,一条腿。
幼猿额头的三角形竖眼,还在徒劳地一睁一闭,可惜连半丝妖光也射不出来……
谭阳睁着血红妖异的双眸,毫无感情地走了过去,双手一错,一颗毛茸茸的小猿头飞了出去,从幼猿稚嫩的脖腔里,喷出一股血箭射向了夜空。
小幼猿死了,残缺不全的躯体还站着。
谭阳活着,却轰然倒在了血泊中,
刚才无穷无尽的杀戮中,暴力嗜血的妖气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心智,将他变成了毫无感情的杀戮傀儡,甚至连遍体鳞伤的疼感都失去了。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谭阳从尸山血海中坐起身来,茫然四顾,过了好一阵,周身痛彻心扉的剧疼,如隔夜的沉渣慢慢泛起,才让他反应了过来。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离开!”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谭阳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刚要举步离开,突然,一个淡淡的女子声音从天空中传了过来───
“好大的杀气!你是人还是妖兽?”
谭阳蓦然抬头,循声望去,只见自己左前方头顶的天空中,恶蜃毒瘴一阵翻滚涌动,钻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光点,朝着自己这边飞降而来。
同时,一股磅礴浩瀚的神识,像一张天罗地网,瞬间将笼住了自己!
“证罡境界大修士!”
谭阳不由自主地失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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