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头儿看着选题表的版面安排,大体猜出商蓉的用意。沈一原属于商蓉的队伍,却转投江文友的部下,定是心里过不去,才会如此。本有意把商蓉叫来问明缘故,却又觉得版面安排已经放权给了商蓉,若由此而弄得不愉快,则可能弄得商蓉牢骚满腹。可要知道,一个领导讲话,尤其是没有人事变动权的领导讲话,不是在分配任务,实质是征求大家的支持。如果大家有了情绪,哪怕行动上看似支持,也会消极怠工,影响整个团队,甚至是团队的凝聚力,若再重新塑造,也宛如一道疤痕,无论愈合得多么完美,总会留下伤痛的印迹。
想到这,杨头儿轻轻放下选题表,对沈一道:“这对你来讲,是件好事,这样可以让你有更多的精力向江主任学习经营技巧。如果觉得二者可以兼顾,你可以报选题呀,咱每周不是有选题会吗?谁的选题好,就由谁来做,你的版面你擅长,若点子好,商蓉可能不采纳你的吗?就算她不采纳,当着这么多的人,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她不怕背后里有人论她的长短?所以,你不要焦不要躁,商主任这次的改动定是有她的想法,等过了这期,通过你的努力,可以抢回来呀,难道你没这个信心?”
经过杨头儿一番点悟,沈一也好像参透了什么,信心满满地道:“明白了,杨头儿!”说罢,乐呵呵地离开了杨头儿的办公室。
很快,周五到了,下班时开完了例会,同事们应邀都来参加江文友的盛会。
按照请客吃饭座次安排的规矩,主陪正对着房门,一号人物坐在主陪的右手边,二号人物坐在主陪的左手边。这次不同于紫薇蓝餐厅,张家乐无知地坐在江文友右侧,后来得知是错有错着,因为那天大家是庆贺自己,自己便是主角,所以坐在江文友的右侧绝不为过。而今天张家乐选择坐在江文友的正对面,这是复陪的位置,也是打杂、花钱的座位。不多时,菜品逐一上全,张家乐站起身,顺时针方向为同事们斟满酒,发现沈一坐在杨头儿的旁边。
江文友起身端起酒杯道:“非常感谢杨头儿、商主任、许大哥,还有大家来参加我的party。现在看起来,编辑部好像是三个部门,记者1部,记者2部,编辑经营部,但我们的头儿都是杨头儿,我们聚餐只请我们编辑部的人,因此我们仍属于同一个部门,有困难还要互相帮助,有高兴的事,不能忘了和大家分享。今天请大家来,大家真给我面子,都没把我当外人,还把我当编辑部的人,还在把我当友哥,我在这里谢谢大家。”
十几人举起了酒杯,碰撞着,酒花落在了桌面上,洋溢着。大家吃了几口菜,杨头儿便道:“以往,总听江主任自诩文商,曾经我还劝他,别文商文商的,做点小广告,就说自己是商人,还加了个文字,是不是太大了。当时我还想,北大学子陆步轩在西安市长安区卖猪肉,会不会说自己是文商?他绝不会去烟花柳巷,更不可能去天上人间。文友说,不管他说没说自己是文商,但他一定是!今天,我把句话改一改,对你说:你一定能成为一个文商!”
江文友听了,热泪盈眶,叫起了张家乐、沈一,双手举起了酒杯,直过头顶,道:“多谢杨头儿鼓舞,定不会辜负厚望。”杨头儿和同事一惊,没想到江文友的情绪会如此激动,此情此景,备受感染,也都端起酒杯,前来赞助,一饮而尽。
钱海离开座位,走上前来,拥抱了一下江文友道:“主任,以往只知道你是主任,没记住文商,今天,看此情景,我终于明白,你自诩文商不是轻言,而是把文商当作梦想,既然你有了这份梦想,在我心里你就是文商!”江文友深深地点了点头,动情之处,双眼可见。说着,两个人碰了一杯,再饮而尽。
许亮亮看罢,提杯笑道:“还没开始喝呢,你们就*了。咱们也别一个一个敬了,一同为文商的梦想干杯吧!”
这是张家乐见过的喝酒最快的高且潮的模式,只是他的心里还在盘算香上香的广告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文友冷静了下来,说道:“这次,算是幸运,不能称商,梦想成真不是三朝两夕的事,待成真那天再叫不迟。”
看着江文友备受尊敬的劲儿,以文人派为首的商蓉倒显得有些不自在。她眯着眼睛,展开笑脸,喃喃地问:“文商,真不知道你这么几天就能搞定一个这么大的单子,真有本事!以后你要多多指导我们怎样挣钱哦!”
江文友听商蓉虚心请教,看大家也态度坦诚,倒是谦虚了起来,道:“哪里呀,真是运气,只是我的运气来得早了些,终归会轮到每一位头上的。”
杨头儿催促着问:“你碰到什么好运了,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搞定一个这么大的客户?分享一下,也让大家学习学习。”
这个答案,张家乐是最想知道的,听杨头儿问过,立刻竖起了耳朵。
江文友咳嗽两声,顿了顿语气道:“其实我说了也没什么,做过几年的记者,哪怕没有做过,也会听过的。大家都知道《天下消费报》,他们自称扶优打假,其实干的是白天挖井,晚上救人的勾当。就在前一阵子,我听朋友说,《天下消费报》接到一个消费者的投诉,从香上香牌牛肉辣酱中吃出了碎玻璃片,并且划破了嘴唇,而且消费者还把当时划破嘴唇的场景用手机拍了下来,并且保存了证物,送到了报社。当朋友把这件事情的细枝末节告诉我之后,我针对“案情”以咱们《东沙报》的名义对消费者做了进一步的调查,之后又与香上香牌牛肉辣酱的宣传部取得了联系。因为有《天下消费报》做前期沟通,厂家也怕将此事声张出去,只好破财免灾。很快,宣传部派人与我谈广告合作的事情。”
张家乐惊讶地追问:“若以后还有其他媒体与受害人合作,不同样可以进行勒索、敲诈吗?”话刚说完,张家乐突然发觉说走了嘴,勒索、敲诈是外行人的说辞,现在《天下消费报》与《东沙报》是同谋,所以应将勒索、敲诈改成新闻术语,叫曝光。因此改口说,“不同样可以进行曝光吗?”
江文友道:“已经给了受害人补偿,两万块足以让他闭嘴了,他又不是名嘴!”
所有人都被江文友的话震惊了,张家乐的脑袋也才转过弯儿来,原来媒体还可以这么挣钱!看到大家的疑惑,江文友不禁苦笑几声:“刚毕业的大学生若能完全融入到社会里,还真得需要几年光景来磨练。”
听了江文友的言语,张家乐觉得文商品德与他的做法相矛盾。虽说江文友过得了烟花柳巷,逃得出天上人间,但不能仅因此就自诩文商的雅号,文商应该有更多的道德规范。如博学多才的同时,还应该具备社会责任感,即使不能以身作则,也要做到不挣钱穷吆喝,来呼吁他人或社会动员起来以社会责任感为使命,最后哪怕落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骂名,也能使文商的雅号把持得住。可江文友被激动冲昏了头脑,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伪君子的底牌,该让他人怎么想,怎么看!
可能只有张家乐一个人这么在乎,因为不见大家停下酒杯,仍旧在推杯换盏,使江文友沉浸在文商的意境里。
张家乐离开了座位,不是因为对江文友品行的怀疑而逃避,而是掏出了钱包走到了前台,为江文友今天的幸福买单,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还江文友一个人情,紫薇蓝餐厅的宴请给尽了张家乐面子,这次自己也该出手阔绰些,别给大家留下一个“争分夺秒”小气的印象,尤其是杨头儿那里,曾答应过转正后要请大家吃顿饭。一算账,八百多元,张家乐脸上有点羞臊,自己一个月也攒不够两个八百,硬着头皮,刷卡付了款。汗涔涔的脸,潮湿的心,再次令自己明白,面子弥足珍贵。询问了服`务员,走向了洗手间,用水沾湿了沉闷的头脑,看清了自己清瘦的脸,喘了口气,吐出对江文友的失望、伤心。
往包间走,突然听见驴叫般的笑声,不禁打个激灵,难道吴音在这里吃饭?张家乐靠近路过包间的门,侧耳倾听,笑声又退了潮,只听里面嘁嘁喳喳的琐碎声,听不出是聊天,还是碰杯。张家乐不禁自叹:“果真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张家乐秉着呼吸尽量使自己清醒,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吃饭的房间,惭愧地询问服`务人员,在其的引导下,来到了前台处,正看见张家乐和收银员大吼:“你这是什么意,我来多少趟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哪次不是我付钱?你却收了我兄弟的钱,让我这个当大哥的脸往哪儿放,我还配不配做他的大哥?”
张家乐听在耳里,一半忧一半喜。忧伤是因为文商的品德不应该同前台这样的小职员动粗口,损了文商的雅号;喜悦是因为江文友如此诚恳地照顾自己的兄弟,可能这次八百多块的饭钱自己会省下来。果不其然,只听服`务人员微笑道:“江总,刚才我和你的兄弟说过,您来吃饭绝不会让他人请客,可您的好兄弟说,哥哥总照顾自己,从来没有表示的机会,今天看着哥哥高兴的劲儿,借此时机,来报答哥哥的恩德。我看他说得如此诚恳,心想定是您的铁杆兄弟,我怎么忍心拒绝你兄弟对你的好意呢?所以才如此!千怪万怪只怪我没向江主任请示,可我无论如何也得把你兄弟的一番赤诚告诉你,你兄弟可真是难得呀!”
几句话下来,听得江文友噗哧笑了,道:“听你这么说,我做大哥的心里真感动呀!别的不说,我不能让跟我的兄弟现在就来报答我,得把他的钱还他,收下我的。”说着,掏出一沓钱来,足有千八百块,边数着边道:“总有一天,他会到天上人间请我,到那时我再让他花钱。”
几句话听得张家乐也是热泪盈眶,自忖道:“江文友真是一个好哥哥,我跟定他了。谁说记者没有大出息,等我有一天去了天上人间给吴音看看!”不知不觉抢到了柜台边,道:“友哥,那你就等着,我非有一天请你去天上人间不可。”
收回了刚才数出去的八百多块,心里一阵酸,一阵甜,酸酸甜甜,五味杂陈。
编辑部的同事们都围在旁边,看着江文友与张家乐真挚的对话,眼神流露着真情实感,丁秀玲不觉抹起了眼泪,道:“友哥,你咋不对我这么好呢?你若对我这么好,我就把自己嫁给你算了!”大家听了不禁醉酒笑道,尤其是杨头儿和商蓉,一个笑得前仰后合,一个笑得面若桃腮。
江文友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没那个福气,能娶到你这样旺夫的美女,我呀,就是独善其身的命!”
肖德胜一把抱住江文友的腰,一耸身,一跳一下,道:“友哥,说不定你哪一天兼济天下,可别忘了丁姐姐!”
江文友听了,斩钉截铁道:“若真得老天爷眷顾,一不留神让我成了文商,就封你丁姐为大夫人!”说完,哈哈笑声不止。
伴随着笑声,大家搀扶着走出了餐厅的门……
自从江文友签了十万大单后,立刻在单位里出了名。编辑部的文人派也向钱靠拢,主动向文商来取挣钱的经。一周过去了,只有商蓉和钱海踏踏实实地做着本分的事,袁傲兰也倒听吩咐,没心不在焉。剩下的都把精神头儿转移到了钱上来,很难静下心来专心写稿子、钻研选题,沈一也没再张罗着出点子,抢回自己的版面,心甘情愿地配合着江文友做起了经营,江文友说这就是金钱效应,才会让大家彻不能眠。这可急坏了杨头儿和商蓉,在周一的例行会上,杨头儿按耐不住心头的焦虑,终于爆发了出来。道:“以前,每篇稿子,记者都是提前完成的,而且质量非常高,现在倒是好,催了几次才把稿子交上来,质量也远不如从前了!我统计过,以前初稿的错误率才千分之三,而现在,编辑校对之后的稿子错误率却达到千分之五了!还有,以前,我们总会策划一些有别于其他同类媒体的选题,而这两期,你们看看,咱们的选题都是copy的,甚至有记者的稿件,也是经过copy处理过的!唐总对咱部门很有意见,你们想怎么办?”
大家都默不作声,低头拿着笔在会议记录本上涂鸦着。商蓉看大家都没有发言的意思,自己毕竟是文人派的牵头人,便清了一下嗓子,仍旧沙哑,失去了往日的尖亮,犹如云遮月的声音,道:“最近编辑质量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我觉得跟浮躁有关,请大家定定神,稳稳心,拿出以前的工作状态来,无论是经营性稿件还是新闻稿件,请务必保质保量完成。”
例会变成了批斗会,商蓉表达了杨头儿想要说的话,杨头儿不禁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起来:“自经营部成立两周以来,咱们团队的凝聚力不如以前了。这也难怪,俗话说得好,‘向钱看’!不过我为了大家好,在这里想说几句压在心里很久的话。本来,我是希望大家做正面经营的,比如产品宣传、广告、老总访谈等,真的没想过要做负面经营。可能大家都觉得,做正面经营效益来得慢,负面来得快,可是大家也要知道,负面经营是有很大风险的。我作为你们的领导,劝慰你们一句,哪个圈子里的人,就做哪个圈子里的事,不要越隔儿啊!”
大家正听得感人,新闻热线响了,投诉记录大意是这样的:辛女士在五一劳动节期间接到一个短信,说在5月1日至5月30日之间,到天上仙美容院消费满888元,可获赠价值800元的礼品一份,凭短信领取。辛女士果真到了天上仙美容院做了皮肤护理,消费一千多元,可是却未获得礼品,因此投诉到本报,希望本报能协调此事。
听完了记录,杨头儿沉默了一会儿,把投诉的事情交给了江文友,理由是,江文友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有能力做好这个圈子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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