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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和煦,我像披着战袍似的披着三娘给我定做的小西装,脚下蹬一双崭新的运动鞋,那鞋比我脚大了一号,西裤好象也长了点。我的穿著看上去极不协调,我老想不通一件事情就是那种装束,在我们那怎么就流行起来了呢,是我们因为不会审美,还是我们的审美意识太超前了,难道我们当时就知道一种叫做后现代主义的搭配理念,我简直被生我养我的地方以及那些人所折服。如果换作现在,谁家小孩这么穿着被我看见的话,我一定花上一小时去和他妈妈讲道理,直到她耳朵长老茧接受为止。
就我这身穿着,可成了我当时出入学校村里儿抢尽风头的强大武器,哥们儿一看到我就喜欢各个角度的摆弄着我的衣服,类似改天回家让他妈也给定做一套这样的话,听的我整天犯困,说这话的频繁程度就差没赶上一天三次,每次三粒了。最让我的那帮兄弟艳羡的还不是我的西装,是的我的脚踏车,那可是当时我们村不应该是镇才对,独一无二派头十足的一辆脚踏车。跳跃的黄色,加上洒脱的直把儿,整个儿轻便小巧,右腿一甩上去蹬起来像风似的感觉,这就是我最心疼的宝马了,那会儿,谁要是开玩笑的蹭一下它,都可能引发我毫不留情的翻脸,更别说骑它了。我就像一个绅士一般保护女人那样保护着我的车,不,有时也凶的跟土匪似的,根本容不得别人靠近它。
十三岁的春天,脚踏车开始正式服役,它每天得承担我在学校和家之间的往返。我的车神气的打着头,小军的加重车随后,小川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辆小巧的破车,速度慢的惊人,我们每疯狂的踩一阵儿,都要停下来等他。老圆子的那加重车就更要命了,跟奏交响乐似的整个儿哐铛直响,车链条与挡板配合着主旋律摩擦协奏,后坐上还带着小满,老圆子的压力可想而知。
马路两边的早稻田,青青葱葱,长势疯狂;两旁站姿笔挺的雪松,在我们这帮兄弟的庄严检阅下,有秩序的后退着。我就更像个首领,时而会屁股离坐蹬着踏板,并回头大声号令大家往前冲,有时还会放一下车把臭美一翻。听到我的号令,大家也不肯示弱,使出吃奶的力气迎风狂踩。那刻,我不知道风是否被我给甩在后面,又或是它搭着我的肩膀,使得我浑身无力,就像一个踢爆泄气的皮球。别看老圆子带了一个人,他快起来的速度,把所有兄弟都给镇了,他的屁股早就抛弃了车坐,衣服被风胀起,特像一口大锅儿扣在他背上,老圆子的头发,触电般的勃起,他的三七头被风从中间一刀切开了。
说到这里,大家肯定要问牛子哪去了。牛子比我们年龄稍小,还没上初中,为此他不能和我们在一块玩,显得异常郁闷和萎靡不振。
我们初中所在的小镇叫夏刘,学校叫夏刘中学。小镇,就两条东西和南北走向的主干道,就这样它成了方圆十里最繁华的地方。卖菜的、卖肉的、炸油条的、剃头的、卖四大天王海报以及磁带的,都分别有着自己招揽客人的方式。卖菜的大婶一手拿着蔬菜,一边扯开嗓子朝路人吆喝。剃头的门口,老板通常会安排一两个发型算得上引领潮流的小伙子和小姑娘站在那儿,小镇吃这碗饭的人很多,随处可见叫阿美或阿红的美发室。店里捣腾的相当简陋,一个冲水洗头的漏斗,旁边墙上挂着一串飘柔或海飞丝,其次满是些港台的明星海报,四大天王啊、小虎队啊、玉女周慧敏、邓丽君等。卖磁带的老板,则把音响开到最大,放的不是刘德华的《忘情水》,就是郭富城的《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那时侯的我,对装修很前卫里面人穿着发型都很时髦的理发店特别的畏惧,奇怪的是心里又无比的向往。我担心自己不够时尚,怕他们看到我土气的头型嘲笑我,同时自己又很想进去做一个特别能引人注目的造型,这一对思想的矛盾双方,不知道在我脑子里进行了多少场坚苦卓绝的斗争。直到我实在想进去的时候,我就叫上徐小军和小川他们,人多可以撑场面嘛,更可以壮胆儿,就像人们不管办喜事儿还是丧事儿都会喊一大帮人一样,生怕别人不晓得家里有人要嫁或死似的,这就是中国人一贯宣扬和喜欢的所谓的大气。
夏刘镇原是这儿的镇政府所在地,后来好象为了促进我镇北部地区经济发展,便把政府移过去了。上帝并没因此眷顾镇北地区,不曾听闻他们声名鹊起的任何消息,而夏刘镇虽少了头衔却是极尽它的精彩繁华,镇民日子越来越火。刚来到小镇,我们这帮兄弟骑着车到处乱跑,小镇的任何一处几乎都留下了我们的车辙。偶尔也会遇到镇上的大户人家的狼狗向我们狂吠,起初小川逗它,谁知那狼狗并不把小川以及我们这么多人放在眼里,狂吠不止,它的神情跟大兵那家伙简直像呆了,把狼狗吠声翻译成大兵的话就是“屁孩子,滚蛋”。
那狼狗看我们还不走,大有一种挣断铁链过来狂咬我们的嚣张架势。老圆子怕了,“赶紧走吧,它又没惹我们,老逗它干吗?”小满对老圆子的看法表示赞同:“是啊,走吧哥们儿,咬死人不偿命啊!”小军开始推车准备走,“兄弟们,撤,咱好男不跟恶狗斗!”我用比那狼狗还凶的眼神,盯着狼狗,眼都不眨,小军回头喊我:“老八,你干吗呢?你想把它给吃了不成,走啦!”这时,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从里屋出来,他头发长的可以扎辫子,大声朝我们吼起来:“一群小瘪三,想干吗呢?找死啊?”他说着便做了个假装放狗的动作,顺势把手中滴血的猪心丢给那狼狗。兄弟们吓的脑子一震,我动都没动,不是我不怕,这只是我的自然反应,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狼狗得意的撕扯着得到的奖品,胖子朝我吼起来:“还不走,滚蛋,别他妈惹老子不开心。”我们以一种特委琐的方式离开了狼狗管辖的地盘,在我们村里从没发生过这么装孙子的事情,在夏刘小镇发生了。午后的夏刘镇,街道空无一人,寂寥无比,只能看到一些被风卷起烂纸片儿,以及一摊摊没有完全干去的牲口血迹。我们蹬着车继续晃荡,由小镇的医院到粮站大院儿,夏刘小学到供电所居住区,我们像一群苍蝇飞来飞去,不放过任何一个带腥味儿的地方,我们还偷偷钻进了小镇的剧院,落得一个被看门儿的大叔拧耳朵轰出来了。
我愤愤不平的看老头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看门的吗?我们走还不行,别推我!”我一边推车,一边把嘴巴凑到小军耳边,小军听的直乐呵。小军满脸堆笑朝老头喊:“哎,老爷子,不好意思,我们兄弟丢了一东西,能麻烦您老给拾出来了吗?”“什么东西啊?”“也没什么重要的,您看能帮个忙吗?”兄弟们都摆好了踩车的架势,小军左脚点地,右脚放在踏板上。“老爷子,给您老留了一包黄金和一炮尿啊,哈哈!”老爷子气的胡子都快掉了,兄弟们迅速转身踩车,一溜烟功夫消失在小镇的尽头。
车的踩的太猛,我们弄的满脸满后脑勺是汗,看跟夏刘剧院老头的距离也差不多了,我们紧急刹车歇了下来,汗水明明被蒸发了那么多,可还是觉得尿急,可能是神经过度紧张,于是大家找了个小镇荒僻之地开始集体“hap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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