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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只是一个供给过渡的人!’——致霞
一般情况下,到了晚上的时候,电灯泡还是有那么一点萤火虫样的光的,只是村里人都觉得开灯跟没有开灯是一样的,要不是白天的时候需要吹一下风扇、看一下电视的话,他们是完全愿意回答煤油灯时代的。
郁瑕虽然不怎么说话——他的言语有些刻薄——开朗的人可能会觉得是开玩笑;心胸没有海洋那么大的人听到了后就会很难受的。好在他心情好的时候特别少,也没有很多机会去招惹谁,虽然一些时候是感觉很孤独,但还是有很多人了解他的(至少是不十分反感他的),加上又是在乡村里度暑假,不会长时间呆下去,能找到故友一起玩是很不错的,虽然很多人都都在外边工作,很难回去一趟。
一个人无论怎么符合大众,如何平平庸庸、庸庸碌碌,他也还是有一些东西是别人不具有的,像每一片看上去极为相似的叶子总会有一段、一点、一丝不同于别的叶子的脉络的,正因为这样才我是我、你是你。
晚饭都书娇准备的——奶奶即便的女士还是知道做饭的——而且——那个时代的女人都得做饭,郁瑕和松之复杂一下传菜和精彩的电视节目和拿出吃饭的小碗和筷子和盛饭。在盛饭上,元是有他自己的规矩的,他也不止一次地对郁瑕(主要是对郁瑕——倒不是郁瑕比松更加不懂礼仪——而是松总是木讷的样子——让元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好——元也不想自己说正经事的时候看到松那不理不睬的样子)和松说,
‘盛饭的时候要双手!饭不能盛太多,也不能太少,平着碗就行了,你们以后要是在外边吃饭,这个都不懂的话,会被人笑话的、、、’,直到郁瑕恭恭敬敬地把碗递给他后迅速转过身去,元的嘴巴才会被米饭堵住的。
娇倒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只是元在说的时候也偶尔附和一两句,他只会说,‘多吃一点啊!这么快就放下碗了?不多吃一点!饱了吗?’,非得她的孙儿们回复两次,‘饱了!’,她才罢休的。吃过饭后就是收碗了,这些活,郁瑕和松都会主动去做的,但也只是把碗放到盆里面就算了。也还是的娇去做,她由于身子一直都很是丰满、非常丰满,看上去,肚子里还有两三个小孩没有生出来似的,因此,她从长凳子行起身的时候都得用手撑着腿的,而在起身的时候也会本能似的在嘴里长叹一声的,。对这声音,松是完全可以做到充耳不闻的,而郁瑕却完全感受得到她是想要获得别人的关注或同情的,而郁瑕也不可能每次她一谈起就上去安慰的,所以,娇就是很‘悲伤’似的叹气,也没有人理她了。元早就习惯她的声音了——在一起四五十年了——她身上或心理还有什么秘密呢?故此,元的眼睛自吃完了饭之后就没有离开过电视屏幕了。
娇在准备拿出盆子去偏房洗完的时候,还得先把推岔开才能蹲下去,有几次,郁瑕确实像上去帮忙的,有几次也确实帮了,只是后来,他也懒了——以看书或做作业或外出为由推脱了。娇也不会叫‘小客人’去洗完什么的。虽然花在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是说要郁瑕和松能做些什么家务就尽量让他们做的,还说不要太官(溺爱的意思,方言)着他们。但是娇也还是很少叫郁瑕他们去做什么事情,差不多整个暑假也只是叫他们放牛而已,其他的时间差不多完全是人由于他们自己利用的,其他,有的也只是早上叫他们早些起床,看半个小时的书或做一下作业。虽然是叫郁瑕和松放牛的,但早上也还是元在太阳起来了后就把牛放到小河边的草原上去了的,要是这个任务也要交给他们的话,就是那牛在牛栏里叫得撕心裂肺了,他们也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温柔乡里不能自醒的。
吃过早饭后,太阳也很高了,元就会要郁瑕和松去把在田里(之前还是田的,后来修了水电站后就有几个月是淹水期了,住在天边上的人也都移到山上去了——这是郁瑕出生之前就有了的——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在河边上玩的时候,看到草底下有瓦砾而问过长辈们)闲荡的牛牵回去。松和郁瑕每次都是先去三毛那的,等三毛也吃了之后在一起去河边的。
快中午了的时候,郁瑕和松和三毛和元就做到一起玩牌的,在一定的时间内,只要有人陪着元玩牌,元也不说什么,一些时候,他也会主动要他们一起打牌,用他那小孩样的微笑邀请大家,大家也没有拒绝的。在打牌的时候,元明显没有了长辈的身份,而是完全融入到‘圈子’里了,没有了长他们两辈的架子了,别人怎么说话,他也跟着学,失误了的时候,使劲地拍打自己的大腿,蹬地,有时候还拿手敲打自己的脑袋。元在玩牌的时候是最投入的了,虽然什么赌注都没有,最开心的也还是他。但是开心的时候也不是很长的,玩一两个小时或更少的时间,三毛就会觉得腻味了的,加上肚子也在催着他回去了,
‘我回去煮饭了’,他站起来直直腰,把自己本来就枯瘦如柴的身子拉得更长了。快结束了的时候。元都是慢慢地整理着牌的,他心里也在慢吞吞地想着事情,
‘就是我们这里吃点算了啊!就是没有什么好菜!’,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是不好意思拆穿那一层客套的薄膜而已,要是真的想三毛到他家里吃中饭的话,元说话的后面那一句就不会有了的!
‘不用了啊!我回去煮一点,吃了饭再上来玩啊!’,三毛也用后面候经常做——话批评过他),他感觉要是自己说了,元倒还好说一些,要是娇的话,可能就会不高兴了,即使三毛在她看来是最乖巧的侄孙。但,郁瑕也还是选择了沉默,他还不敢高估自己家里的地位。或是,他也不想三毛太难堪了,要是三毛留下来的话,回事很尴尬的中餐的——又不是什么贵族——彻彻底底的农民啊!——郁瑕的自卑是骨子里的。
好在,郁瑕一吃完饭,碗还在桌子上大转,他的人就到三毛家去了。而,他倒三毛那的时候,往往是,三毛什么都没有动,而是拿着毛笔再临摹王羲之、柳公权、欧阳询、还什么乌体的,看他认真的样,郁瑕也确实挺羡慕的,他也在高中的时候坚持写了三四个月,就是什么成效都没有,也就放弃了,他也知道确实是差距很大,自己也不怎么想坚持下去了。
三毛要比郁瑕开朗很多,他才不愿意为不开心的事情难受很久——人的生存、生活目的就是追寻欢乐和幸福啊!他要是可以笑的话绝对不会皱着眉头的。只是有的时候确实是神仙也开心不起来啊!随便想一下父母,随便沉思一下,随便回过头看一下,随便幻想一下未来,就是想开心也难以撅起嘴唇了。
——母亲常年(二十来年)在外工作,一年才回来一两次,回来了也是急匆匆地过完年就又离开了,而他母亲不是一个心思十分细腻的人,很多事情都顾不上;而父亲是色厉内也厉的人,脾气暴躁,眼里差不多只有‘真理’了的人,三毛除了尊重他是自己的父亲外,其他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改怎么去做了;好在上学后就一直呆在学校了,郁瑕在乡里读完了小学后就离开了,也不知道三毛一个经历了些什么,三毛呢也比较爱皮面,更不会跟他说自己在学校的囧事的;过去的话还是比较欢乐的,因为挨打是家常便饭,也就不会过度注意了,随便挨一下,睡一觉就过去了的,前一天还在被子里哭得比林黛玉还‘泪人’、双手死死握着、眼神可以杀死人、还在嘴里发很多毒誓(这些都是臆测——有没有不得而知),第二天的时候,树一叫他们起床,他也只能像是听到起立命令的士兵一样——瞬间直立。
乡村的夜晚很宁静,就是那遍地蛙声和时不时的狗吠让村子显得很安详。晚上要是没电的话就什么都干不了了,睡觉的话太早了,发愣的话太诡异了(而且,那时候的郁瑕也还不是很抑郁——犯不著装么深沉或沉湎于哀伤之中让自己爱上哀伤)。跟元和娇秉烛夜谈么?——听他们说话都很勉强。这样的时候就只能拿出凉席,在门前的平地上趟着看星星了。看到满天的星星毫不顾忌地袒露着自己的心神,吹着一阵一阵从山那边拂过来的凉风,听院子偶尔传来的对话(娇一听到就会根据音色说出是院子里谁在说话的)声和乌鸦的沙哑叫声,看到一切都笼罩在夜的浓幕之下,感觉世界那么遥远而自己的存在又那么真实。遥遥无期的梦想,干瘪枯涩的现实,甜美温和的回忆,全都近在眼前,也全都用手一握就烟消云散。
元会默默地坐着,不发一声,他走过的路最长,也许是太多的记忆想要冒出口来才把他的思想和口都堵住了的。郁瑕看不到他沉默背后的样子,除了那满是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灰白的头发,中山装的裤子陪白色长袖白衬衫,裤子总是卷起来的——长了,一双穿了一两个夏天了的拖鞋,半个多小时还不吱一声的椅子,没有焦点的视野。郁瑕不会想要走进元的思想的——元的脑海里即使还有花也早就枯萎了——这个时候——理想对于他来说会是什么样的——会比明天可口的菜更重要?——会比一夜深睡重要?——会好过陌生人的一句客套似的问候?要是还有期盼的话,也就只是想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写意,从而他们对自己的关怀也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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