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殿全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听听枪声,就知道山下打枪的没有几个人。他摸出怀表看看,时间是九点半钟,估计可能是吕家来山上迎娶媳妇的人与守寨门的人遭遇上了。枪声渐稀渐远,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包布新为了个妮子出卖了山寨,而这个妮子又被讲说得如天仙般美貌,到底是不是这样呢?如是,能轻易地给了包布新这小子?还是听小全子的留给他?自己曾应允给他娶房家口的。还是按绺子的老规矩自己先留下受用一番呢?
正嘀咕着,疤子气哼哼地说道:“这小全子,成了绺子里的大天王啦?够嚣张的!”身后几个老匪齐声附和:“可不!要骑到咱头上拉屎啦…”
李殿全哼哼一笑,心中的火燃起来了,立时吩咐身边的几个老匪去关女人的屋子里挑几个女人来,自个带着疤子几个老匪先进了四合院,直奔梦莲的闺女屋,学子不敢拦,又得拦,刚要开口,疤子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骂道:“滚开!你少营的小子,没一个好种!”
几个老匪忽拉散开,奔进了公玉东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屋里。两个老匪拖过方明老婆刘氏来,当着方明和孩子的面就**起来。方明揽住三个孩子,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另一屋内,一个老匪夺过方伦媳妇崔氏怀中的孩子扔到床里,方伦一跃而起,抢过儿子,哭叫着跪下叩头求饶,老匪嫌他碍事,一脚将他端出门去。老匪扒光崔氏,正干得起劲儿,突然觉得胸前湿漉漉的。原来,崔氏正奶着孩子,奶旺,一揉搓,奶汁溢出。老匪大喜,忙俯下身子一阵狂吮。事毕,他捏住崔氏的奶子,想了想,这么白嫩的“奶羊”自己可无资格消受,得献给大哥李殿全去享用才是。土匪们把哺乳期间的女人叫做“奶羊”,掠了来,摔死孩子,上吮其奶,下奸其身。哺乳期间的女人养得白嫩,又多在年少,故而土匪们多喜掠这类女人来慢慢享用。事后,疤子在崮上挑了两只“奶羊”,专给大哥李殿全补身子。
梦莲正和奶娘在抱头哭泣。
下半夜的大乱,已使她们明白,全家及全山上的人家都已成了土匪们砧上的肉、锅里的米。爹怎么样了?哥嫂们怎么样了?要出门,又被土匪们扣上了门,叫,又被喝止。从门缝看看,一个铁塔似的老土匪和一个小土匪守在门外。怎么办呢?她们想不出办法,只有哭。门吊响了,奶娘才想起从灯头上抹些灰来糊掩住梦莲的脸,可是已经晚了,李殿全己闯进屋内。
李殿全伸手将窗户上的大喜字撕下一条来,捻揉着,突然一伸手,扯开护着梦莲的程奶娘,端详着梦莲,脸上浮起了十分惊奇的神态,五官乱动,伸出大拇指一挑,大声夸赞:“俊!俊!怪不得小包子迷了心窍,为你卖寨哩!真是好啊!”上来就要捞摸梦莲。程奶娘刚叫了一声“军爷”,李殿全一带一送,已将奶娘丢出门去,门槛一绊,奶娘惨叫一声,栽到了台下,昏死过去。
梦莲已被吓傻了,见李殿全扑过来,出于一种本能,向墙角缩去。喝道:“你是谁你是谁?你要干啥?你要干啥?”
李殿全嘿嘿笑着:“知道我是谁么?我就是李司令李爷李殿全!我要干啥?我要开你的苞!你不是今每儿成亲吗?我要做你的新郎!”
在李殿全眼里,梦莲和绑来的花票一样,不过是个猎物而已,想怎么团就怎么团,想怎么圆就怎么圆。
梦莲一下从陪送包袱里摸出一把剪子,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大瞪着眼看着李殿全,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气,决绝地说道:“你再过来,我就死!”
李殿全搓着手退回来,眼珠一转,说道:“小妮子呀,你听着:你爹、你哥、你嫂子、你侄子眼时都好好地待在屋里,我可没伤他们!李爷不是喜你吗?要不,早把他们杀了!”李殿全又恶狠狠地说,“你敢死,我立马全砍了他们!你死吧!我这就去干了他们!”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不能害他们啊!”梦莲一下扑下床来,拉住李殿全,李殿全就势把梦莲手中的剪子扔掉,把她压在床上,双手扳住她的脸,使她的嘴冲着自己,垂下头去就是一阵乱啃。又一把扯开她的大襟,从红兜肚下伸进手去,一把捏住了她的一只奶子,只攥了一下,就叫了起来:“娘哎,这么嫩呀!”
梦莲运力猛将李殿全推了出去,咬着牙说道:“你听着!我依你!可你得马上把我爹我奶娘我全家放了!
李殿全乐了:“小妮子,好大的劲儿来!行,只要你依顺,怎么都行啊!麻利脱光了,让李爷先乐乐!”
梦莲脸色苍白,沉默半晌,突然,一声叹息,瘫坐地上,落下泪来“劫!劫!娘啊……”哭着不再反抗……
李殿全欢喜起来,说道:“对嘛对嘛!依着我,我就不杀你爹,不杀你全家!我还给你买裤子买褂子!快脱快脱!”
梦莲却胆子大了起来,喊道:“你先放了俺全家!我才依你!”李殿全眼珠一转:“好!”提起鞋,走到门口,探头大吼:“妞儿,你让他们几个都先给我滚出去!快叫他们滚!快点儿!”缩回头来,关上房门,嘿嘿怪笑。
梦莲边哭泣着边解开了红嫁衣的衣扣,小袄脱下了,内衬的小衣裳脱下了,身上只留下了绣着金色花边的红兜肚,兜肚上绣着一枝金色的莲花。梦莲双臂抱在胸前,索索颤抖。娇嫩的臂膀、后背因紧张、恐惧、羞怯、天寒诸种因素,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的冷粟。白嫩的皮肤,优美的脖颈,梨花带雨的戚容,使李殿全呆住了。哎哟,人间还真有这么好的小妮子?李殿全怪叫:“脱了,钻进被窝里就不冷了!”
糟踏妇女,李殿全有着无耻的丰富经验。他知道,女人只要一脱下裤子,就干啥任啥了。他咽着口水,看着梦莲的衣服一件件地褪下,扑上来一下拽掉梦莲上身的红肚兜,又一把扯下她的短裤扔在一旁:“还留着这干啥?快钻被子里去!”就慌不迭地解开了衣扣。
李小全三步并做两步,一气冲进了四合院,不大会儿,包布新也跑来了。
四合院里,东屋和南屋里已响起了女人的惨叫和老匪们的欢喝。守住大门和院里警戒的几个老匪,你打他一下,他捅他一下,急急地瞅着各屋的房门,做出百般的丑态来。院外,一个老匪不顾天冷,褪下半截裤子,干脆就按着一个女人在碾台上肆虐。
贴着红喜字的挂耳子闺女房的屋门紧闭着,门台上,疤子、妞儿一边一个,持枪守着。
学子一边脸肿了起来,蹲在墙角下掉眼泪。一个大脚老妇嘴上淌着血昏倒在门台下。关公山长的小屋被倒扣着门,里边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嚎……
李小全血住头上冲,怪叫一声:“日他奶奶,白狗看家黑狗吃食!小爷办事,老杂种们倒下了把啦!”骂骂咧咧就住屋里闯。
疤子跨上一步,拉住他,说道:“小全子,你别闯祸!司令有令,任何人不准进去!”
屋里响起李殿全欢快的怪笑:“这就叫乖!这就对了!依了李爷,我不杀你爹!我不杀你奶娘……”
李小全向外一错步,猛然飞起一脚,将疤子踹下了堂屋门前的一溜高台阶,骂道:“敢挡小爷的驾!”说着抬枪上膛,妞儿猛扑上来,“啪!”枪子顺着疤子身侧打到了墙上,溅起一片石屑,妞儿忙一下抱住了李小全。
妞儿是条牛似的壮汉,李小全挣了两挣没挣开,正要弯腰使招,妞儿又紧了紧环他腰间的双臂,李小全感到了一种骨骼似要被挤裂了的痛楚。这条牤牛!神力不减当年。
妞儿脸上带着惶惶地谄笑:“小爷小爷千万千万别跟我们这些下人一般见识!这是司令的吩咐……”
喜子也急急地跑上来,扎撒着手却不知如何办才好。学子趁机溜出门去,奔了西寨。
整个院里的各种声响各种动作都被枪声惊止住了。
疤子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摸着额顶在墙角碰起的疙瘩,一下从地上抄起枪来,雌声怪叫:“反了你啦敢打你疤叔!”
妞儿忙扭头大声喝止:“疤子!”
屋里,李殿全扑到床上楼住梦莲上下揉搓起来。他正要进一步行动,就听外面响起了争吵声,又突然爆起了一声枪响。李殿全顿时跳了起来,扯过被子掩住梦莲,暗骂一声:“**你妈妈!败兴!”忙提起裤子,抓起小袄披到身上,冲出门来。“干啥干啥,要干啥?真他娘的败兴!”屋门猛丁打开,李殿全骂骂咧咧,趿着鞋,系着小袄扣子,立在门口。妞儿这才松开李小全。
李小全一推李殿全,冲进屋里,四下一看,内屋靠南窗下一张床上,一床蓝花被头外散乱着一个女人的秀发,窗上的一对红喜字已被人撕去了一半,一身女人的红嫁衣凌乱地抛在床前地下。红兜肚上的莲花向下,半搭在床头上。
李小全双目喷火,盯住李殿全:“梦莲呢?梦莲呢?你应下给人家的,人家来要了!”扭头喊,“包布新包布新!我日你姐!还不快进来!”
床上被子里猛然一震。
李殿全警惕地向疤子使了一个眼色,却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斜着眼间:“刚才西寨墙上响枪是怎么回事啊?”
包布新立在门边不敢接言。
妞儿挡在李殿全父子中间,乍着手,紧张地语无伦次:“小爷,你这孩子,咋这么对你爹?”
李小全烦躁地朝他一挥手:“妞儿叔,你不懂的,你别瞎掺和!你出去。”
李殿全又重复了一进门刚才的问话,李小全没好气地指指包布新:“你问他!刚才他把迎亲的吕庆阳打死了!”
“哇——!”床上的女人忽地挺起身子,哭了起来,女人白花花的半截身子一闪,马上又缩回去,捂在被子里哭。
李小全如五雷轰顶!一听这声音,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天哪!果然是在城里遇到过的那个闺女!果然是救过他的那个小姐!果然是他日思夜想难以忘怀的那个女孩……
李小全下意识地手向怀中摸去,**兜里那条丝质的汗巾温乎乎的、滑溜溜的,似是女人那闪光的皮肤!
李小全目瞪口呆!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李小全一时蒙了!李小全面对李殿全浑身乱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渐渐,握起了拳头。疤子警惕地将枪顶上了火。
“呼隆”一声,十几个少营的小土匪跟着学子冲了进来。学子手一挥;小土匪们压顶的压顶,封门的封门,如对大敌一般。跟李殿全回到四合院的老匪只有五六个人,都是他贴身的几个资深的老土匪,猝不及防,被子侄们顶上了,不由愣了,连嚷:“做啥做啥?”小土匪们黑着脸:“做啥?小爷说做啥咱就做啥!”
喜子也一拉枪栓,冲进屋来,顶住了疤子。
妞儿急得直搓手,两边又无法劝,嘴里喃喃,不知含糊些什么。
李殿全心中一惊,又不明所以。做啥?这几个老头儿不就是没按你的指派去清点粮草,提前放了一回鹰吗?这么点儿事就整治他们,还轮不到你!我还没说让你主盘呢!李殿全非常气恼,但他知道李小全的脾性,在他拧劲上,不可硬和他干。必须找个弯转的办法!否则,难办了!眼珠一转,看到了急切切拿着大枪直颤抖的包布新,急智来了。对!先把火引到包布新的身上再说!
李殿全“哦”了一声,仿佛没看见少营的小土匪们在干什么似的,迈出门来踱到包布新跟前,伸手捏住了包布新的下巴,碰痛了刚才被李小全击打的伤处,痛叫起来。
李殿全狞笑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包布新的脸颊,说道:“这小白脸子,啧啧,长得还真不赖哩!小包子,小包爷,包大掌柜,今年多大啦?”
“十……十八……”
“有姐有妹吧?”
“有个姐……”
“多大啦?出门子了吗?”。
“没……没……出阁!”
“嘻嘻。看你的小模样,你姐肯定也长不孬!”李殿全淫笑起来。
包布新变貌失色,连叫:“俺没姐俺没姐呀!”
李殿全突然翻脸,破口大骂:“**你妈妈!你这个小舅子,杀人夫,还想夺人妻!够黑的呀!你李爷英雄一世,岂能容你这种狠人?来呀,把他的枪给我下了,办了他!”
“嗷”地一声,上来两个老匪,摁住了包布新。吓得包布新连声大叫:“司令司令李爷李爷俺做错了么;俺做错了么;你让俺明白明白,你让俺明白明白;那钱和梦莲是你应下俺的;应下俺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推完了磨杀驴吃啊!做买卖得讲信用哟……”
这么一闹,紧张的气势被李殿全捅开了一道缝隙。
疤子心思飞快,马上还过阳来,推开喜子,拤着枪,点打着包布新,眼斜着发呆的李小全,骂道:“奶奶个舅子!不明白?俺告诉你:头道花心是头儿的!好么先归大掌柜!这是绺子里万年不破的铁规矩!年轻的,后面排号去!山长的闺女归李爷啦!你敢来要,不要命了你!”
猛然间,梦莲撂开被子,拍着床哭:“司令啊,你要了俺,就得给俺做主!杀了他!给俺出气给俺报仇啊!”
程奶娘醒过来,愣愣怔怔跌跌撞撞冲进屋里,抱住梦莲,忙不迭地拾起衣裳给她穿好,娘儿俩不由放声大哭。
包布新跳着脚大叫:“司令爷呀!俺不要了俺不要了俺啥也不要了,还不行吗?”。
李殿全踱到包布新面前:“你想要哟,人家妮子心甘情愿跟了李爷了——”冲后一声,“小乖乖,别哭啦!看李爷怎么给你出气!”说着袖枪顶住包布新,拧笑起来,“**你妈妈!死到临头了,还跟你李爷拉买卖来!真是个好买卖人!拉出去!”
两个老匪架着包布新就住院外走。
包布新屎尿**,熏得两个老匪怪叫一声,撤了手。包布新双膝跪倒在地上连连撞头:“饶了俺饶了俺!俺个亲爷呀!”
李殿全踢了包布新一脚,嘿嘿一笑:“念你卖寨的功劳,可以饶了你。钱吗,给了你就是给了你。功是功,过是过,我李殿全一向赏罚分明。不过,你得把你姐给我送了来。我还应下别人一房媳妇哩!那就算给你的聘钱了。哈哈,快点送了来,要不我叫人办了你!你那小腚肯定是怪白呢!“李殿全猥亵地拍拍妞儿的肚皮,妞儿咧着嘴,脸上现出一种很向往的神情。疤子嘻嘻地像个娘们儿似的怪笑起来。
“俺没姐可咋办吗?”。包布新叫得没了人腔。
众老匪一齐怪笑起来。
院子里的气氛彻底松弛了下来。小土匪们收起了枪。
李小全怔怔地向床上望去,梦莲正眯着一双泪眼疑惑地看着他……突然叫出声来:“天哪!是你……”牙关一紧,一头栽倒在程奶娘的怀里。
李小全一阵惭愧,冷汗冒了出来。接着一咬牙突地拔出双枪,冲出门来护住门口,枪口对准了李殿全,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都慢着动,听我一句!”
少营的小土匪又一声呼啸,举起了枪。
院子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
干什么?犯疯啊!****的。
李殿全十分恼怒,日你妈妈!还敢拿枪对着我?刚要发作,李小全说道:“这个闺女,你不能祸害她!因为,就是她在城里救的我啊……”
这真是石破天惊!
李殿全愣了:“什么什么?就是这妮子?小全子,你糊弄鬼吧?”
李小全痛苦地说道:“啊呀!我也是刚对上号。你得放了她!大丈夫有恩必报,这是你教我的。”
“怎么这么巧?会是这个妮子呢?”李殿全脸上阴晴不定,突地冷笑起来:“有恩必报真君子,有仇不报是小人。既然这个妮子对你有恩,可以放了!而且,还真不能动她哩!恩人嘛!“李殿全脸色一变,牙根咬紧,”但是山长一家,绝不能放!他就是你的、也是我的、更是咱巡检司李家绺的大仇人!李小全!你亲爹李长刚就死在了这座山下!你还记得吗?哼哼,你不是要剜他的心祭你的爹吗?“
对啊对啊,大头领李长刚就是在这瞭阳崮受的伤丢的命呀……
“哇,俺那苦命的长刚哥哟——!俺那英雄仗义的长刚哥呀——!俺那有老有少的长刚哥呀——!”
疤子心思奸巧,突地大声号哭起来。顿时,老土匪们记起原绺子开山大头领李长刚来,一声嚎,引动几个开山老兄弟齐放悲声。顿时,小土匪们不知所措。对呀对呀,李大头领是小全子他爹哩!他和这山长一家仇最深哩……几个老匪见状,趁机大声责骂起持枪擎刀的子侄来。小土匪立时被骂得像误咬了自己家人的狗一样,羞惭惭地缩到了墙边。
疤子就势引导:“李爷,下令吧,赶紧宰了山长这老小子一家为长刚哥报仇!”
提起父仇,李小全不知怎么办好了。当初,商量袭夺瞭崮岗大寨时,他同李殿全要的两个条件就是一杀山长祭父,二夺其女泄恨的。可那时要命也不会想到山长的女儿真的就是救他的梦莲啊!这真是造化弄人,咋这么巧呢?细想想,梦莲救他,也有几分偶然性,她是救过他,但当时若不遇上她,他也未必就有性命之忧。而她的爹是瞭阳崮大寨山长,应该是他的杀父仇人,不过细琢磨,这杀父之仇,也有牵强处。说透了,仇和恩都不是他与李殿全冲突的主要原因,主要是他想要这个女孩啊!李殿全这招太绝了,你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孩对己之恩就抛掉杀父之仇吧?除非先杀山长一家报仇,再杀自己报恩!要不你就是逆子或负恩的小人!在绺子里,你不要混了……怎么办?
疤子趁热打铁,“嗷嗷”叫着,几个老匪也“嗷嗷”叫着,打开几个屋门,把山长公玉东一家揪了出来,亮出了匕首,却看着李殿全的脸色。李殿全摇了摇头,做了个眼色。
屋内一声惨叫,梦莲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抢出门来,扑倒在李殿全面前,抓住他的双腿,大呼:“俺跟你睡俺跟你睡!你放了我爹吧!”
李殿全一脚蹬开她,说道:“磕头找正窝,你找正神去!”
梦莲又疯了一般扑向李小全:“你呀,你救救我爹吧……”
现在,主动权已落到了李殿全的手里,他黑起面孔,大吼:“少营的兵不干正事,在这干吗?滚出去!老头营几个窝在这干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妈妈,我还没死咧,我还当着家咧,哪个狗目的敢挟制我李殿全?想死咧!”
老少土匪讪讪向院门口挪去。惟喜子、学子、疤子、妞儿几个站立不动。
李小全手足无措,长叹一声,推开梦莲,倒转枪口,双手一举,跪在了李殿全面前,泪流了下来。
李殿全一把抄起双枪,向身后一蹭,“咔嚓”上膛,双目冒火,枪口乱颤,哆嗦着嘴皮:“我!我我……”
妞儿大急:“殿全哥!”冲上前,一把托起枪来,“扑通”跪倒,“看在长刚哥的分上吧……”
接着喜子、学子膝盖一软,也跪下了,退到门口的老少土匪齐折回来,跪了一院。只有疤子的枪口一直冲着李小全。
“虎毒不食子啊!”李殿全眼珠一转,大叫一声,扶起李小全,把枪丢还给他,说道:“你也难!我做主,这闺女对咱老李家有恩——没她救你,长刚哥就绝了后,我也绝了后。有她这一恩,免去她一家人的性命,以恩抵仇,一还一报,恩仇清了!总算可以了吧?但是,咱还是要开开杀戒,用这山上庄户熊的血祭祭咱的大头领长刚哥!
老少土匪齐声叱喝:“杀光庄户熊,血祭大头领!”
李殿全下令:“疤子,你把山长一家挪到院外找些房子安顿下来,这院咱当司令部。告诉众弟兄,任谁也不准再祸害山长一家人了,从今每儿起,咱两家的恩仇了了。”
“司令英明!司令英明!”有人大放颂歌。也有人恨恨不平:“这么办,也太便宜山长这老小子了!”
公玉东一家从阎王爷那打了个转又回到了阳世,梦莲抱着老爹大哭。一家人哼哼卿卿。
李小全木木愣愣。
李殿全望着傻呆呆只会无言流泪的公玉东,冷冷说道:“你养了个好闺女,救了一家人的命。这可是我李老黑一生做过的头一回让人的善事!别的门你不用想,你赶紧带咱去清清山上的物件。你顺从,咱说的话算数,你要是捣蛋,别说咱土匪爷不讲信用!”接着命令,“都还愣在这做啥?散队!按小爷布置的,该干么干么去!”
李殿全不愧为大土匪,一场风波几下就被他摆平了。他这样做,有他自己的深意。公玉东,他不会杀的。报仇?为谁报仇?报什么仇?嘻!
李殿全望着发呆的李小全,心中冷笑:小全子,你在老子手里打不出滚去!但李小全用枪指着他的阴影永印在他的心底里了。少营听命于李小全的忠心和老匪对李长刚的怀念使他惊心了。妈妈的,晁天王的阴魂,到这六年了,还没散尽呀……
李小全无言可说。李殿全的这种安排,已经是让步妥协的做法了,他已经很顾惜李小全的脸面了,还能要求什么?李小全感情复杂地看一眼梦莲,梦莲哀哀地无助地抽泣,突然这女孩高叫一声:“一还一报?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了啊!”李小全如遭雷击,但也只好默默流泪。我怎么管?我怎么管?李长刚是我的爹呀!李小全突地一下瘫倒地下,双手捶胸,狼似的惨嚎起来,喜子、学子忙上来把他搀出院子。
李殿全做了个手势,妞儿脸一红,小心地将包布新扶出了院子。
公玉东形同傀儡,顺从地带着疤子等老匪去清点山上的人数、武器、钱财、粮草和存水。
瞭阳崮大寨近四百户人家,两千多人,除了夜间乱中死去的,投向土匪的以及被单剔出来的山丁,尚有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一百五十九人,十岁以下的小孩一百八十五人,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八百六十二人,女人六百二十一人。
偌大山寨,火器却不多,仅有汉阳造十七支,老套筒二十一支,水联珠五支,老式匣枪一支。叫做“洋炮”的**不少,一百六十三支,其他就是大刀、红缨枪了。但设置在山寨各要紧处的几十支打鸭的抬枪、十几门松木炮和两门明代的小铜炮,以及堆在寨墙上的滚木礌石,却让人心寒。尽管土造土货,但用于防守,威力极大。李殿全见了,连声赞好:“有了这玩意儿,就不怕官兵狗子们攻山啦!”
他巡看着山寨设施,又登上中心小寨子的碉楼上,向四下望去,心中大定,又倒抽了一口冷气,暗自侥幸。如不是寨上麻痹,勾子得力,住宿的山丁贪睡,巡夜的山丁贪杯,蒙汗药酒的帮忙,自己再有十倍的兵力,也是无法登上这山寨的。看来也是气数!丁家表哥,半仙?神仙哩!利在东南,利在东南哩!看来,李家绺气数未尽,一定会再次兴旺的!
检点山中存物,粮草不多,钱财更少,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富裕
、原先估计的差距很大。几个石坑里的水源更不能满足山上这么多人的需用。李殿全马上命令公玉东带着一群被俘的山丁去将各家的水缸集中起来,又让土匪们押着这些山丁到崮下后面去突击担水上山。守山,没水可是不行!李殿全感到奇怪:那年打瞭阳崮,见山上人家在崖棱上晾衣,以为山上有泉水才撤了兵,怎么到了崮上,又没见有活水呢?这倒有些麻烦了。问过公方忠,才知那年让山民哄了。李殿全忙下了一道命令:全山人背两天雪和冰,把石坑填平,然后在石坑上面搭上盖棚。这几坑水任谁也不准动。李殿全又盯着人把全山的容器都注满了水,方才心定。几日突击担水泼撒溅飞的水迹,使上山路成了一条冰道。
李殿全又让人将吕家迎亲的山轿抬上山来。心里影影绰绰地觉得会有些用处。有什么用?他想不出来。但劈了烧火也是好的呀。
李殿全派人到关女人的屋里把女人轰赶出来,挑了一百多个年轻一点、长相好一些的押进了四合院,其他女人又被赶到屋子里关起。
李小全也同一批老匪小匪认真地、积极地去执行李殿全的杀戮命令。土匪们要为大头领李长刚雪仇,他也要为父报仇,而李殿全却是为了减少山寨水、粮的消耗。报仇?空的,保存自己,才是真的。
众匪肆虐,瞭阳崮上暗无天日。
过午,西寨开阔地中央,设下了大土匪李长刚的牌位,三颗血淋淋的人头充做了三牲,摆放在牌位前。李殿全上了三炷香,李小全上了三炷香,妞儿代表老少土匪上了三炷香。李殿全黑着脸带着老少土匪叩了三个头,立即下令:“生祭!”
大屠杀开始了。五十个土匪执行杀戮,被挑出的老人和儿童有三百四十多人,这么多人,杀戮的时间仅用了小半个时辰。
一百多个小孩子首先被拖了出来,大点儿的孩子被土匪们赶上了寨墙。土匪们立在孩子身侧,手持大棒,互相叫着号,抡起大棒,向孩子们的头颈抡去,看谁的力气大,能将小孩的身首分家并将头颅像球一样弹出去。小点儿的孩子更惨,有的被活活摔死,土匪叫这“摔糖瓜”;有的被扔到半空,又用削尖的树枝迎戳,土匪叫这为“戳天花”;有的被抓住双腿劈成了两块,土匪叫这“劈大叉”,谁劈得快劈得多劈得利索,证明谁的劲儿大……
一个六岁的孩子死抱住一个小匪的双腿,哀告道:“大哥哥,你救救我呀!”
小匪长相挺善,抱起这个孩子,笑着说:“好,我救救你!”小男孩呜呜哭着扑上身,小匪抓住孩子的小手抡起来,笑着,哄着,抡着,到了寨墙根儿,突地用力将孩子扔下崖去!半空中响起了孩子的惊叫:“大哥哥!”小匪笑了,但突然又皱起眉头,原来,抡孩子时不小心被崖上伸出的荆棘扎破了手。他无气可出,便气哼哼地问:“谁是这小崽子的娘?”公方忠四下瞅瞅,从人群中拖出一个女人,说道:“这是那孩子的奶奶!”小匪嗷一声怪叫:“跟你孙子做伴去吧!”把这个女人也抛下了悬崖。正屠杀着孩子,几个老匪从东寨跑来,大叫:“刀下留人!”到了近前,嗔道:“下手,也不早告诉一声!这些小的,少营别管了,待咱弄些心肝去下酒。”一个老匪探身墙外,望望被扔下崖底的孩子,连连摇头:“糟蹋了好东西糟蹋了好东西!”少营小匪笑道:“吃,死的活的还不是一样?等着,我下去给你取回来。”老匪撇着嘴:“你知道个屁!死了再取,就没新鲜劲儿了。味儿可差大发了!”连连嗟叹,“真是可惜了。少了几顿的好就头!美味哩!”小匪见老匪说得香美,忙说道:“二叔,晚上让我跟你去尝尝?”
老人们被拖出来时,已有几个被活活吓死了。有的被砍头;有的被石头砸死;有的被埋在地里,再被砸破头皮“放天花”……
李小全抡开砍刀,一口气砍了七个老头的脑袋,胸中那股说不上是什么因由的憋屈、愤懑才松散开来。这才感到奇怪:这七个老东西咋都黑黑瘦瘦的,长得像李殿全呢?李小全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梦莲夺来,不能再便宜了老狗日的李殿全!不杀她爹、不杀她全家,确实也对得住她对自己的那点恩情了。这个女孩好啊……这个妮子,是我的!我就要保护住她!李小全又抡起了大刀。
入夜,被挑出的一百多个女人无一幸免,被****而死的女人达十多个。其中有一名刚生下小孩三天的少妇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为防吕悦松截击,李小全唤起狗子,让他马上下山去接老营。趁热打铁,猝不及防,大白天下山,看似冒险,却往往是平安和安全的。等吕家醒过腔来,就晚了。就打他这个不防备不寻思的时间差。
第二天拂晓,丁半仙同些老弱土匪带着一些辎重被狗子一伙小土匪们接上山来,看到这种状况,连抽自己的嘴巴,又撕扯得嘴角流血,自己大骂自己:“这张臭嘴,这张臭嘴!罪孽罪孽!我这辈子是万劫不复了!李殿全不得好死!合伙子的土匪,不得好死!全山上的人,都不得好死!”拧身一头钻进东寨门边的一间空屋里,不再出门了。
李殿全听说后,感到十分奇怪!做啥?不是你说的“利在东南”吗?按你说的办成了,你又闹啥洋景儿呢?人老了真是怪!也就懒得理他。愿骂骂去呗!他骂得着。没法。
李殿全见老匪们搬来的家当中还有那块“宋公明大王之位”的牌位。冷笑了,拿起,手里掂掂,一扬手,扔到崖下去了。
第二天白天,李殿全又带人将头天暂圈在南北空屋的上千男女赶了出来,逼着他们拆屋取石,在关押他们的房子外面垒起一道六尺多高的石墙,将上千男女圈在了南北两侧的两个死院里。为分别方位,土匪把造两个死院称为南圈、北圈,土匪们在死墙外侧搭起了哨棚,三十名老匪分两拨三班分守看管这些男女,每日由他们供给上千男女一点水粮。
不知为什么,李殿全不愿见李小全,让妞儿传令给李小全:少营住西寨,老头营住内寨,他带五十名老匪作为机动驻守中心小寨子。
李小全想了想没吭声,干脆赶着被俘的山丁拆了东寨内一些房屋在西寨值更屋子左右又盖了十几间骑马屋子,住了进去。又在北侧寨墙下搭了一圈棚子让被俘的山丁居住。他将这三百多山丁五人一串连成一堆儿,分拨防守西寨门,规定:“凡下腰回头者,一律杀头!”
而分管这么多山丁的土匪只有十名,这批山上的丁壮成了土匪们随意呼喝指挥的劳力或牲口。就这还被李殿全在背后嘲笑了一通:“对这些人根本就不用拴绳!你让他两人握着一根黄草根,他们谁都不敢弄折了!
瞭阳崮大寨被土匪们把守得水泄不通。
之后,土匪们就天天揪出女人来糟踏。又分头下山,将山上人家寄放在山下的牲口硬赶上山来,屠杀聚餐。使人骇异的是,即使这样,山上也无人反抗——不,惟有一个女人在被凌辱时咬了土匪一口,当即被几个老匪按住,那被咬破鼻子的老土匪一边捂着伤口,一边哗哗向这女人脸上撒尿。随后众土匪上去轮番施暴。女人不会动了,一个老土匪抽出匕首一下斜插进女人的Ru房,女人又惨叫着扭动起来。这老土匪爬上去,一手不停地扭动匕首,一手按住女人,对同伴说:“她痛,才动;动,才有滋味儿!
父母被杀的惨嚎,幼儿无助的哀叫,女人被凌辱时的哭喊,响彻了山寨,传到了关押上千男人、女人的南北两个死院里,传到了被俘山丁的石棚里。有些人实难再忍,想炸群反抗,但一露意,就遭到了众人的训斥:“可别找事惹祸了!干不成,还不是大伙都跟着遭殃?一个反抗,五个都杀哩!快老实的吧……”人们就只有哀哀的哭泣和互相的劝慰:挨活着吧,挨活着吧!“
人们已经麻木!
山长公玉东已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土匪牵动指派。因为他的心头肉、他的家人已成了土匪手里牵动他的无形绳索。而且,这些绳索随时都有被斩尽搓碎的可能!
他已被土匪们的残暴吓破了胆。他已被夺了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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