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全带着二十几个小土匪缒下崖来,从了阳崮东北坡连蹦带跳冲下山来,便四散逃命。刚近山脚,在此困山的七区的团丁,张庄、坡里二镇联庄会的村丁便蜂拥而上,小匪们射出子弹还没来得及再拉枪栓即被擒捉。
胜局在握,打丧家犬,团丁、村丁们极勇敢,也勇于牺牲,不再有缩头退避状。
李小全仗着两支二十响德造匣枪连发的威力,连滚带爬边打边冲,冲到了梓河河边的堤岸上,刚要过河向北山逃逸,河对面一片**的霰弹飞来,忙又缩回到堤下的树行里,靠着大树的掩护,边向林外开枪,边顺河堤向河上游逃去。跑不多远,前面又响起“通”、“通”的**的轰击,成喇叭状的霰弹像沙粒一样迎面飞来,细小的柳枝、碧绿的树叶纷纷扬扬落下。
李小全藏身在柳林中的一块巨石之后,气喘吁吁,不能再跑。他身上的衣服在下崖时已被荆棘挂烂,身上满是划伤的血痕伤口,脸上污秽不堪,额上不知什么时候挂去了一块皮肉,伤口翻卷,渗出的血水像蚯蚓一样挂在腮上,直流到脖子里和胸脯上。
李小全平平气,定定神,摸摸腰间,褡包里裹着的布鞋还在,这似乎又给他增加了几分勇气。李小全检看了一下枪械,子弹已经不多,而且原本玩弄轻易的匣枪已成了巨大的重负。李小全抚摸着李殿全换给他的那支匣枪,枪身乌亮得像一块簇新的深蓝色的缎子。好枪啊。李小全不禁有些惦念起李殿全来。他向了阳崮望去,崮顶很清晰地入到眼底,听听,崮上已没有了枪声。唉,凶多吉少了……李小全掂量了一下,把自己原用的那支枪拆散,一部分零件扔到远处,一部分零件掩到了脚下的沙土里。
突然,林外传来了几声枪响,李小全身上一紧,握紧了这支带全字嵌玉的匣枪,听听,那枪声似是漫无边际的试探射击。李小全心中稍定。这地方隐蔽,先歇一歇,缓缓劲儿,挨到天黑再跑。
这里是了阳崮下东北方向梓河的一道甩湾。河水从西北方向高山中奔流直下,在这里遇到了山腿的阻挡,便扭头顺势向东北方向折去。河流向两个方向的突然变改,使这段河道如一道弯弓那样曲迂。沂蒙山河流的季节性非常鲜明,干枯季节,大河小溪或成涓涓细流或成干河一线,很是纤弱细微,像纤纤素女那般惹人生怜。雨季,这溪这河又成了河东狮吼般的泼妇,无所不用其极。这片山,那片山,这面坡,那面坡,几片几面的千万道山水,大流小流齐从高山上跌下,汇到一条河流里,便成了汹汹的巨流。由于山高,落差大,水势十分险恶,千百斤重的巨石逢流便如浮卵一样逐波沉浮。因此在沂蒙山深处的河道里,就常见无数硕大无朋又四周磨砺如鹅卵的单个巨石砥峙于河弯、河边与河心。这常让外地人惊讶:如许之大,何力携来?
沂蒙山深处,多害河或河害。
在这段河流甩湾的地方,在这弯曲的弓背上,河水冲积成一片广约数亩的由砾石沙土淤积起的高台,数块巨石点缀其中。岁久,漂集而来的柳絮便在这生成了一片森森的柳林。柳树巨大,几能合围,由于常受山水的肆虐、拨弄,树形又曲曲歪歪,形态古怪各异。
阳光透过树枝树叶射下来,地上、身上便有斑驳的金色的碎亮。树下青草茵茵,几墩婆婆丁开出纤细的灿灿的金黄。李小全突然忆起小时候在山南老家河滩里放羊也是这么一种恬静:羊儿咩咩地叫,草蜂子营营地吸吮着小花的芬芳,山上响起牧童的野调,小河里潺潺流水顽皮地跳荡,阳光把人晒得如醉如痴眯瞪瞪的想睡……
啊,能躺在这茵茵的芳草地上睡上一觉,该是多么大的福分!这样,是多么的好啊……
“嘡!”
“通!”
震耳的洋枪土炮的发射声打掉了李小全的遐想。这是个要命的当空哩!李小全如只小狼一样窥测着活命的出径。但他很快就失望了。从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有人声掩来,林外一片虚言恫吓的咋呼,但没人敢进这片林子。唉,行迹已露很难逃脱了。自己作孽多端,也难向周围山庄的山民求饶买条活路。李小全摸摸身上,身上带的零碎钱已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只在兜角寻出一枚硬硬的光洋。李小全握在手心,心中一阵悲哀。这有什么用?一抬手把光洋丢进巨石的石隙里。唉,就这了,认命吧。
片刻间,李小全恶从心起:奶奶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拼掉一个赚一个!不放我,小爷也不能便宜了你们!小爷这有的是大钱,可是不能便宜了你们!于是,他缩起身子,在大石后面,将褡包解下,取出李殿全给他的那双布鞋,用匕首挑开鞋帮,准备将李殿全交待藏在里面的钱票存单毁去。这是李家爷们儿的体己,绝不能让外人得了去!但他挑烂了鞋帮,也没见片纸藏在里面。李小全一阵失望,又不甘心,连连挥动匕首,将两双鞋底全部割开。哪来的二十片金叶子?两只鞋沉,原来鞋底夹层里,一只藏有一片加工精巧的细齿钢锯条,一只藏有一把十分缝利的扁薄小匕首!而且,鞋后根处有暗缝,一拉就出,根本不用刀豁。
李殿全呀李殿全!老私孩子临死还对我扒诳骗人哩!要是真有这么些值钱物,老东西不早就携着窜出山去隐姓埋名做富翁去了?何必再干这刀头舔血的营生?我又让他玩啦!
李小全恶毒地大骂起义父李殿全来。
李小全气愤难抑,手一扬,使劲儿将一堆破碎抛了出去,刚出手又突然悟到,这锯条这小刀在某个特定的环境里要比万两黄金还要珍贵:穿在脚下,一旦遭擒,这两件小物件就能锯断铁铐,挑断绳索啊!
“啊!啊……”
李小全欲哭无泪,喉管里嘶哑地发出野兽般的惨叫。李殿全没坑他!这是给他在最危急时候的一条活命之道!可惜被他轻易地抛掉了!“啊——!爷呀!爷呀……”
李小全干嚎着。忽然,他又想到李殿全为什么不明对他说,而说是藏着钱单和黄金呢?也许是有两双特制的鞋面拿错了一双?刚才在山上被他蹬了一脚的那一瞬间,可见他是换了一双新鞋在脚上的。李小全觉得是个谜。他哪里知道,李殿全在碾台上换上的新鞋是梦莲给他的那双“公公”鞋,临死了,才舍得穿上了脚。那内藏黄金的鞋早让他给了妞儿。他是倒混了,但他没给自己留下一点应急的后手。
突然,李小全眼前一亮,既然鞋里不存有李殿全所说的那些钱物,那奥妙定会藏在这枪把的护木里!老头交待过,说这里有几地的眼线耳目的名单……老头闯荡江湖二十几年,肯定有货!他又充满了希冀。
李小全先小心地用匕首播下全字玉石,里外看看,没什么异常,又用匕首尖旋开枪把上的螺钉,取下护木。让他猜对了,果然,有张油纸折成条贴在护木的凹槽里!李小企颤抖起来,忙甩甩手,抖抖手指,小心地展开纸条。纸条上写满蝇头小字,是丁半仙表大爷的笔迹,上写道二十三万钱票存在博山牛鼎臣处,二十六万存单放在济南马国栋处,不管谁去取均凭枪把上镶嵌的全字玉石为信物,他们那里有这片玉石的拓印,认石不认人。如不给,上述二位通匪的铁证便藏在泰山后灵岩寺辟支塔第五层塔内东侧第三层的活砖里,可约博山、济南另两位大佬朱效君、杨玉玺出面协而取之。
这两位给李殿全顶名存钱的人物正是原和张宗昌、现和韩复榘交谊极深,过去现在在军政两界都很叫得开的大人物,基本上可说是妇幼皆知的人物。
李小全头上渗出了冷汗,喃喃自语:“怪不得庄户人说官就是匪,匪就是官,官匪一家呢!真是这么回事儿哩。老头子很不简单哩!厉害呀……”但里面没见有李殿全所说的耳目眼线的名单。或许也藏在灵岩寺塔内吗?
李小全感慨不已,突然一下对李殿全有了新的认识。这老家伙一生中绝对有许多奇特不凡的遭际,绝不止就是一个惯匪老贼。你看他托付的这四位人物有多高的地位?社会名流哩!而这些人一般是很讲信义的,信得过,去取回存钱不会有多**烦的。李小全暗暗后悔,可惜自己平日对李殿全不亲不近,丧失了知底知情的机会。半仙表大爷也有许多隐秘,小时候常见他和娘在一起的……
李小全突发奇想:有这么多钱,济南青岛博山,不管在哪一座城市里安下身来,买动这些大人物庇护,该有多么舒适的日子?坐着不动,一辈子的吃喝享用也足够了。对了,安稳下,就想办法把梦莲设法接出山去,那,该是多么甜美多么惬意?他突然羡慕起卖山的勾子公方忠的聪明了,这小子见机早,早早带着卖山的钱溜下山去了,这阵儿早不知窝在哪里逍遥了……唉,这都怪李殿全!说什么要照顾绺子众家兄弟的出路,坚持着不肯散伙。要不,依李小全的意,早插枪出山谋生去了。再细想想,李殿全讲得也有道理。绺子里的这些兄弟除了仗着绺子的势,能拿刀拿枪吓唬口吃的,之外还会什么?还有什么生存之道?人多为强,狗多为王,团在一起,你仗我的势,我仗你的势,还能安身立命,除此,很难活下去了。回家种地?已懒得下不了力了。就是能下上力,在家乡已臭名昭着,仇人累累,散了伙,失了势,让庄户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杀了。再说他们既然跟了咱半辈子了,咱哪能不管不顾光顾咱自家一走了事呢?心下不忍,心里也难受。而且,搞不好,他们穷急了,或是被逼无奈,还会觅踪寻迹找来寻仇或者卖了你!既入匪道,不死不休,休想自个去过安稳、舒适的日子!要行,不早就有人干了?看,又有几个干得成的呢?这条路,或许特大土匪或特小土匪还能办成,咱这些中不溜的没有多少银子多少势力又名声在外的惯匪,就很难走通这远扬飘逸的路了。
也是。
突然,李小全觉得额头上的伤口疼起来,忙从地上拔了些养芹菜,揉烂敷上,正要找布裹上,手下意识地向怀中掏去……他猛地想起了梦莲在县城给他包伤了!“啊呀!”一声,李小全顿时浑身阵阵肉颤,仿佛心灵感应,他的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好像梦莲在喊叫!李小全抬头四望,一片静寂,林外人声已息。李小全抬头晃晃脖颈,呆坐得有些酸硬。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阳崮顶北侧黑紫色的寨墙上似有一片红云飘动。亮亮的阳光里,那朵红云冉冉在空中飘曳……李小全有些奇怪,怎么这边还会有红色的云,又这么小呢?怕是有人从这跳崖吧?李小全突然打了个寒战,紧张万分!梦莲可是穿红衣红裙的呀!会不会是她……不!不可能!胡寻思!该打嘴!她是本乡本土的良民,何况她家又是大姓大族,她爷是山长,哪个又敢轻易惹她呢?虽然她成了土匪的媳妇,可那是被逼的,山上人人都知道哩。她是无辜的。依她的性格,她不会走这种绝道的。不会是她。绝不会是她。真该打嘴!
李小全的心却酸楚起来。他和梦莲的这门亲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进城路遇,乱心折道,城中救护,移花接木,董卓的貂蝉给了吕布,颠颠倒倒,反反复复,这到底是前生早已红线拴就,还是前生冤孽,不报不休?他“娶”她,是不是害了她呢?
李小全又有些坦然:在众多土匪的肆虐下,凭梦莲这副娇俏模样,自己不要她,别的匪徒也不会放过她。而且绝不会是仅一人的作践糟踏。梦莲如落到众匪手中,还不知在众匪手里如何的凄惨不堪呢!即便落到李殿全的手里,也不会得好,还不如落到自己的手里。李殿全多大岁数?又是什么东西?老东西对女人很残虐!也可惜了。和自己,不管怎么说,是明媒正娶,是自己一个人的媳妇,他人不敢再动。她和山上那些被挑出来的女人,境遇不可比了。不管咋样,这五十整天的夫妻,自己从没亏待过她!自己娶她,是喜欢她,内心潜处不也是为了保护她,不也是为了在这种环境下报答她的那番救助之恩吗?除此,又有什么好办法呢?这样,她的一家人才保住了活命。莫忘了,李家绺的大头领、自己的生身父李长刚就是丧命在这了阳崮下的,严格地讲,她爷、山长公玉东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哩……自己不该亏心!自己是真把她当媳妇看的……
“通!”“通”两声**猛然轰响,林外立时爆发出“杀啊”、“捉啊”的连声呼喊,李小全一个激灵,收回心来。
李小全忙将手中纸片再细细看了几遍,心中默念,认为无误后将纸片嚼烂又吐出揉到沙里搓散,小心地将全字玉石在身上藏好,上好枪把护木,想了想,又跃出几步,连滚带爬,将刚才抛出去的两件铁物捡回。小钢锯和小刀子在阳光下闪着光亮。李小全脱下鞋,掀开鞋垫,准备将两件东西塞进,看看没法掖藏,只得弃了。割花鞋垫上绣着戏水的鸳鸯,还是梦莲的手艺。睹物伤情,李小金发狠地叫起来:“我一定要逃出去!梦莲梦莲,我逃出去才有你我的好日子!保佑我吧梦莲!”不由得手伸到**兜里,摸出那块一直保存在身的绣着一朵红莲的丝质汗巾,细细揉捻,贴到脸上,亲了一口,又用它抹去泪水。一不小心,碰到了额上的伤口,李小全咧嘴吸了口气,想了想,用汗巾将伤口扎住。年前在城里有这方汗巾扎伤,险中逃生,今日扎上,也会出现奇迹吧?“梦莲等我!我一定回来接你!这一辈子我永远要你!”李小全心中默默发着誓,紧好鞋带,将身上收拾利落,看看枪,还有一匣子弹,便顶上火。看看,河的北岸静静的,这半天,对岸这边一直没有什么异常。李小全目测了一下,从这林子的边上到对面堤岸至多不过六十步,只要蹿到那边,再跃过一道山坡,就可钻进安平崮的大山里了。到了那里就是龙入苍海虎归山了。险处也就在这六十几步,要搏一搏了。
李小全活动活动身子,无什么挂碍,经过小想,力气也恢复过来了。他抬枪向林子南侧打了两枪,却弓身向北,从一棵树干跃向另一棵树干,到了林子的北边。河对岸依然无声无息。李小全一咬牙,出林子,下岸坎,显身向对岸奔去。
河滩里,空荡荡的,阳光如金,河沙如雪。北河沿下沙滩上一只晒盖的老鳖正蠢蠢地向河湾一个深水潭里爬,听见脚步声,一顿,马上像抛石一样飞爬进水潭里,飞快!这蠢物竟也有如此的速度?小河的水清明透彻,几条小鱼顺流一动不动地浮下,猛丁一拧身,刷刷地逆流而上,快得像白色的小箭射出。
李小全飞跑起来,溅飞一路水花,速度快,力度大,水又浅,踏水行进却没湿鞋。李小全边喊边向对岸开枪:“给小爷留条活路!给小爷留条活路!”过河一半多点,将近北岸,北岸依然平静。李小全。行动刚一缓慢,突然,头上扎结的汗巾松开了,顺风而去。落下来,又顺水而去,他正要弯腰捡拾,突然,北岸堤后伸出几支**,一起轰然巨响,无数的铁沙子齐齐击在李小全的身上。只十几米的距离,**的威力显示出来了。
李小全猛丁停住,后错了一步,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双手一扬,似要抓住那方飘逝的红莲汗巾,匣枪飞了出去。李小全扑倒在水流里,最后看到几条小鱼掠过,白白的肚皮一翻,拨出几粒灿灿的金沙向他的眼眶里飞来,接着,似一片红云冉冉罩到了他的身上,一片血红。哦,梦莲……
半晌,北岸堤上才爬出几个手持**的山民,举枪又向倒在水中被水流激得斜移的李小全射了一通,方才下堤,脱鞋挽裤走下水流。一个大个山民顾不上脱鞋抢先飞跑过来,一把抓到了李小全抛出的匣枪,高兴得大叫起来。他兴奋地摆弄起这件洋玩意儿来。摆弄来摆弄去,却不知如何使用,一会儿握枪苗,觉得不得劲儿,忙倒过来握住枪把,这会趁手了。他掉转枪,冲眼望着那细细的幽幽的枪孔,心里好生奇怪:这么小小的一块铁竟能发出比自己手中笨重的**大得多的威力?还会啪啪连响?好么好么哩!得留着。可怎么用呢?三动两动,手指扣到了扳机上,这地方咋和个娘们的肚皮一样颤颤地动?摁摁?啪啪啪!一阵爆响,匣枪里的几发子弹齐齐喷出击中了他自己的脑壳,顿时将一颗头颅撕裂成一个冒白冒红的飞炸的葫芦!那匣枪再次飞了出去。
突发的枪声,突发的事件,惊得其他几个后下水的山民一下窜起,扭头就跑,齐伏卧回北河堤后。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又试试探探走下河水。寻枪,却不见了。有人说这枪八成掉进鳖潭里了,先别捞,等过了这阵儿咱再捞出来换钱,分。这阵儿,咱几个就得派班守着,别让外人捡了便宜。一个老成的山民指着刚才抢先捡枪又被自己扣枪打死的山民尸体,心有余悸地说:“算了吧。这洋么不是咱庄户人摆弄的家计。再说,这东西不知喝过多少人的血了,凶器哩!看他!不吉利不吉利!啐!啐啐!”连向河心啐了三口,又连连跺脚,似将不吉踏进脚下。
水花溅飞起来。
几个山民将同伴的尸体拖出水面。一个山民阴着脸走进河心,将李小全被打得稀烂的尸体拖上北岸,不顾血污,浑身细细翻捡起来。同伴说他:“啊呀,腌臜!腌臜!老八,你不嫌腌臜?那手还再怎么吃么?”那老八继续细细地翻搜着,渐渐的脸色沉了下来。李小全身上没丁点儿值钱的物件,裤子、褂子稀烂不堪,鞋子也张了口,而且还是一只。那只哪?冲走啦?老八恼怒地抬脚将李小全的尸体蹬下深潭,骂道:“穷土匪!穷土匪!喂鳖去吧!”
几个同伴快意地笑起来。少顷,又为死去的同伴悲哀。南岸有人吆喝招手,几个应声几句,就慌慌地抬起同伴的尸体,离开河滩,向绿柳掩映的堤岸走去。
后来,这支李殿全用过又给了李小全,代表着李家绺最高指挥权的匣枪便下落不明。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直到“特殊时期”,均没见这枪出世。
六十年后,蒙阴县城的几位雅人双休日,开着摩托车去那深潭钓鳖,大获而归。回家聚餐,收拾老鳖时,在鳖肚子里发现了一块玉片,上面刻着个字,看了半天,像个“全”字又像个“王”字,模模糊糊不清爽,看看没什么考古价值,普通玉也不值钱,没细考究,顺手放到自来水池边,被看热闹的小孩子检过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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