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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灯开了，有只手打开了门下的一块板，我还没看清楚，手就收回去了。留下了一碗几乎发馊的面条，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清了这一切，几平方米的小屋子，粗糙而冰冷的生铁是我唯一的同伴。
“贾吉，你还能动吗？有人送了饭。”我说。
“能，有些疼，忍着能动，饭还是要吃的，要不然会死在这里。”贾吉说。
我身上油乎乎地，感觉特别难受，衣服上有血，破的失去了他原来的样子，我不想动。我听到贾吉痛苦叫骂的声音，心里很难过。
“老大，还行不，听你的声音像被宰的猪。”我说，说完想笑，刚笑就感觉胸口奇痛。
“你别他妈的拿我开玩笑，有本事你动一下，我总算够到饭了，操，这他妈的都酸了，这些狗日的，迟早一天，我让他们怕我。”贾吉说。
我听到饭盒撞击铁皮的声音，问贾吉：“老大，你不会是把饭扔了吧。”
“这那是人吃的，我操，不如饿死得了。”
“还好，我没有试着拿饭，不至于像你一样生气。”
我始终没有动，跟贾吉两说着，骂着，又互相劝慰着，鼓励着。我给他讲故事，讲大将军韩信的胯下之辱，讲张良的，讲伍子胥的，讲司马迁和史记，讲商鞅变法的故事，讲集中营的故事。讲着讲着我就声音哽咽了。
“我操他妈的，最好是让我死在这里，如果我不死在这里，得罪过我的，我见过的，从我这里得利的，我要一个个收拾掉。”贾吉骂着，接着就是一声痛叫。
“等能出去再说吧。”
第一天就这样过了，那些故事给我们带了希望，可是夜又让我感觉到怕，感觉到无助。在无助和害怕中我沉沉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贾吉又敲着铁皮墙把我叫醒，让我给他讲故事，讲孙子的故事。我把我知道的所有的励志故事，一个个的讲给贾吉听。讲的没的讲的时候，我就给他讲我的音乐老师，讲我的爱情。他骂我是个傻逼。我说：“你不懂真爱。”然后两个人就乐，乐的很悲伤。
有人定时送饭，刚开始我吃不下去，可是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最后还是端起了长了毛的面，一口口盒着泪水吞了下去，吞完后就吐。这样的日子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三天，也许五天。
禁闭室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马桶，臭味几乎让我失去了嗅觉。
等人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看着外边的光，几乎要晕过去，好久才让自己适应了光线。两个狱警把我拉出了禁闭室，我的身上散发着臭味，贾吉跟我差不多，他长了胡须。我有生第一次感觉自己长大了，照镜子的时候有了胡须，镜中的我们，有与年龄不相称的苍老。我扶着贾吉，他扶着我，我们俩笑了，笑的相当灿烂。
我们被丢到了洗浴室，狱警丢了几件衣服就走了。水是冰冷的，贾吉的身上全是被电棍打过的痕迹，我的身上也是。我给了贾吉一个拥抱，贾吉拍着我说：“天将降大任……”
我们一起背完了那一段古文，咬着牙用狱警给的一点洗衣粉洗了身上，伤口像针扎一样的疼痛。
“要是有支烟抽就好了。”我说。
“走着。”
我们互相扶着走出了洗浴间，明明和永丰走了过来。
“你们还没死，简直成神了。刘志被送去了医院，听说鼻梁骨断了。”永丰说着抱了我和贾吉。
能再一次看到白雪，看到阳光，我没有开心，我的心一下子似乎老了很多。明明告诉我们俩，又加了半年的刑期。
“为什么会这样。”贾吉生气地问。
“媒体是报道了，可是话全是记者说的，城这个地方，有钱，黑白都是颠倒的，只要能活下来就行，现在估计没人会欺负你们了，走，抽烟去。”明明扶着我，永丰扶着贾吉，我们坐在太阳照射的木椅上。
狱警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们，我跟贾吉没有理他们，狠狠地抽起了烟。
因为年轻，我们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明明跟狱警的关系不错，所以再没受欺负。贾吉的话开始变少了，像一个书生一样，经常一天一言不发，我也不太愿意讲话。除了明明和永丰，跟别人根本就不说话。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奇怪的是，没有人再找我们麻烦，还客气了起来。我跟明明，永丰，贾吉又住在了一个房间。
等到身体好一些的时候，我跟贾吉就开始锻炼身体，做俯卧撑，跟贾吉打拳，直到累得动不了为止。明明说我们俩个傻比了，永丰说我们俩要疯了。但我知道，如果没有好的身体，就只有挨打的份。
我从禁闭室出来的第三天，狱警对我说：“吴志刚，有人来看你，是个女的，上次来你关禁闭，现在要不要去见。”
“见。”我当然要见，虽然牡丹已经不会跟我再有什么，但我还是想见她一面，我对不起她。
在那里，那个女的。狱警指着一个背对着我的女孩说。
那女孩穿着一件紫色的长袄，头发染成了黄色，在冬阳的照耀下，有点梦幻般的美。
“小思，你怎么来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会来看我。”我激动地对背对着我的小思说。
她回过了头，除了因为冷脸色有些发青，别的都没变。她对我笑了笑，笑地有些惨淡，有些忧伤。
“受了不少罪吧，现在感觉怎么样。”小思问我。
“好，天降大任，必先……”
“别贫了，你跟那个叫贾吉的小伙还真有胆量，电视上都出来了，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加了六个月，在秋高气爽的日子我就出来。电视上是怎么报道的，你看了吗?”我说。
“电视上说你们故意伤人，在监狱中闹事，反正都说你们的不好，不过我发现你们的胆真够大的，两个人，那么多警察，有没有怕。”小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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