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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剑心”,四字石碑立于这座普通的小院前。
洛达看着这四个大字,觉得这不大的石碑散发这一种杀意,就如当日傻妞的眼神一般,没来由地让洛达心里一冷。
洛达当下也不敢再直视这块四字碑。见师傅剑心已经推门而入了,也忙跟着跨进小院。
这个小院极是简单,正中是方方正正一方半亩不到的池塘,池里什么也没有,水映天色,湛蓝明亮,倒像是一方宝石。池塘后面迎门的方向,就是一排小屋,三四间的样子。屋子不高,像是檀木所建。屋后整齐地立着一排巨柏,高耸入云,将整个屋子都罩在树下。
洛达打量完小院,心中不禁感叹:这和玉楼差的太远了,宗主和宗主的仙宠真不是一个档次啊!
此时剑心在池畔站定,又从头到脚打量了洛达一番,然后指了指最左侧的屋子,道:“那间给你住,稍后会有弟子从来一应用品,你收着就好。你自便吧,我这里没有别的规矩,只一条,”
剑心冷冷地看了看洛达,继续道:“中间那件屋子是我的,谁也不得擅入,否则杀无赦,你也一样。”
洛达接触到他的眼神,刹那就想到了傻妞的冷眼,接着又想到了外面的石碑,何其的相似啊!
洛达最怕的就是这种满含杀意的凌冽眼神,这会子忙点着头道:“师傅放心,我一定守规矩。”
剑心又看着他冷哼了一声,甩袖就出了小院。
洛达见他走了,忙奔进自己的屋子,这件屋子并不大,上下左右看了看,床榻桌椅倒一应俱全,还有一个铺着蒲团的小台。
这件屋子虽然简单,但是洛达心中却莫名地兴奋,躺在床上试了试,又挨着个坐了坐椅子,然后打开所有箱柜检查了一遍,最后又坐在了蒲团上。
洛达正在这里上蹿下跳,只听门外有人问道:“洛达师兄在吗?”
洛达忙跳起来,迎出去,见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忙道:“小子洛达,有事吗?”
老者像是被吓坏了,忙还礼道:“洛师兄折杀我了,我叫裘新,是百济殿的弟子,过来给洛师兄送今日丹药的。”
洛达这几日都没遇到过比较“正常”的仙了,在他心里,孙山、云青岩、云姒、包括他的记名师傅剑心都很不正常,此时看到这个裘新,倒觉得十分亲切,忙拉住裘新道:“来来,进来坐,裘师弟辛苦了,进来喝杯茶。”
裘新在这云山也有近千年来,见识也多了,他揽下今日这差事本就有心结交洛达,此刻见洛达一脸真诚,正中下怀,便随他进来坐下。洛达又忙着准备沏茶,裘新却自己弄出一副古藤茶具,道:“师兄不嫌弃的话,就用在下的吧。”
洛达忙笑道:“这个极好,就用这个吧。”
裘新顷刻就煮好了一壶茶,顿时屋子里茶香四溢,裘新斟好茶,便举杯笑道:“今日以茶代酒,恭贺师兄拜在剑心大人门下,实在是千年难得的机缘,洛师兄真真好福气啊!”话语间难掩深深艳羡之意。
洛达笑着跟他饮了一杯,问道:“这真的是千年难得的机缘?”
裘新闻言瞪大了眼,道:“自然是了,剑心大人可是云山继宗主和云青岩大人外的第一高手啊!”
洛达“哦”了一声,也没觉得咋滴,腹诽道:搞了半天,还没有云青岩那个小白脸厉害!
裘新见他不以为然,又道:“师兄你可能不知道,宗主常年仙游各处,行踪不定,云青岩大人是仙宠,宗主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云山宗,实际上,是剑心大人主事啊。”
洛达这才来了兴致,问道:“你的意思是,整个云山宗是我师傅说了算?”
裘新道:“自然,虽然门内还有四位长老和两位护法,但是剑心大人的意思是没有人敢忤逆的。”
洛达这下觉得,这个师傅貌似也没有那么糟糕,虽然修为不如云青岩,住得不如云姒。
裘新看他面露喜色,又道:“师兄才来,所以不知道啊,宗主是花云岛花云夫人的弟子,若不是如此,今日云山宗宗主,早就是剑心大人了,剑心大人,据说是上任宗主的亲传弟子呢,……”
洛达正听得起劲,却见裘新突然面露惧色,接着身子一软就滑下椅子,跟着身体轻轻一颤化作一团血雾。
这一变故只在弹指之间,洛达心中骇然,还未来得及上前查探,屋外传来剑心冷冷的话语:“我这里还有一条规矩,不得提及宗主之事,否则杀无赦,裘新就是例子。”
待到屋外话音落下,屋内血雾就已散去,若不是桌上杯内热茶还在,否则谁还相信这里刚才还活生生坐着一个谈笑风生的仙人?
洛达目睹这一幕,吓得连起身的仙力也凝不起来了,强打着精神回了一句:“弟子谨遵师父训示。”
洛达应了一声后,调动全部精神,极力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响,身子一动也不敢再动。
半晌过去,洛达听得剑心也没有什么回应,这才确认他已经离开,不由自心底呼出一口气,准备站起来,却发现身体早就僵了,稍微一动,都是又麻又痛,而自己身上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浸得内外皆湿。
洛达抬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大口喝下,仙茶还是刚泡出时的温度,暖暖地直流到心底,洛达才觉得自己又活了。
洛达慢慢起身,看到桌旁裘新坐过椅子上孤零零地留着一个乾坤袋。
洛达缓缓走过去,捡起那个带子,打开,看到里面东西还不少:一套崭新的青衣白衫,一个银色的发冠,一块云纹腰牌,一瓶丹药,还有一枚纳戒。
洛达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在桌上,想来这是裘新专程送来给他的。若换了平日,白得这么多东西,洛达自然会喜不自胜。
可是此刻,心中一阵黯然,不知为何,想起了裘新刚才瞪大眼为剑心的辩驳的模样。转而脑中又闪过四姑娘峰顶,玉楼前云姒将留仙醉一饮而尽的落寞。
洛达叹口气,将那套青衣白衫换上,又把腰牌扎好,想了想,又把纳戒也带上。
洛达穿戴好后,发现四下里一片寂静,一时又无所事事了。突然想起娄长老给的那本《云山宗弟子规》,忙套了出来,仔细阅读。
他这才知道原来云山弟子入门需要达到上仙三品的修为,而在青灵界,上仙分为九品,领仙牌的时候仙牌上会显示各自的修为品阶。
洛达看到这里就想起了自己仙牌上的那个零字,自嘲地笑了笑,估计自己是整个天界唯一品界为零的上仙了吧?
云山宗弟子入门要求苛刻,但是待遇还是不错的,宗门会提供天蚕丝衣一套,每日每人上三品蕴灵丹一颗,三品纳戒一个,并且宗门每天辰时会由各位长老亲自授课。
洛达想着自己拿到的这瓶丹药不止一颗,打开倒在手心,发现确实有五颗,心里窃喜:上三品的丹药,这帮货肯定是弄错了,又赚了,千万不能给人知道了。
云山宗下分四殿,分别是记事殿、百济殿、律己殿和修安殿。每殿都有殿主和一位执事长老,洛达见过的娄长老便是记事殿的执事长老。新弟子一般要先在记事殿验品拿仙牌,然后一边为宗门服务,一边等修行达至上仙四品方能拜师。
当然如果你入门时资质甚佳,被殿主或者被其他执事长老看中,也可以省去前面种种,直接拜师。
但是记名弟子却不在此类,云山的记名弟子就是没能过记事殿测验,又不愿离去的,宗门也会给他们一席之地,却没有正式弟子的待遇,只能留在记事殿,一边为宗门打杂,一边继续自行修炼。
洛达不到一炷香就把这本小册子看完了,心中这时方觉得自己这个记名弟子比起其他人,已经好太多了,难怪的裘新还有记事殿众弟子如此羡慕了。
洛达略在心中感叹了一下,收起册子,打算出去走走,自己才是一个记名弟子,搞不好哪天触了师傅的霉头,就被扫地出门了。还是早作打算,想个法子长长久久在这里混下去了。
于是洛达决定,先出去熟悉熟悉环境,所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洛达也不着急,顺着刚才来路,悠哉悠哉地踱到大广场上。一路寂静无人,直到大广场,洛达才一冒头,就有不少人停下修炼,向他围过来。为首是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老远就对着洛达笑道:“在下玉无悔,见过洛师兄!洛师兄这么快就来修炼场,太勤勉了!”
接着身边就有不少弟子向他行礼道:“洛师兄好!”
饶得洛达老脸厚实,此时也不禁赫然。
他现在自然知道能在这里修行的都是正式弟子,也就是说这些仙无论是哪个,都至少是上三品修为,而自己,末流的。
洛达红着脸回礼道:“各位师兄客气,小子洛达实在不敢当啊!”
玉无悔上来拍了拍洛达的肩膀,笑道:“师兄过谦了,能拜在剑心大人门下,洛师兄自有过人之处。”
洛达看着围在自己身畔里三圈,外三圈的云山弟子,各个满脸崇拜地望着自己,多少有点心虚,就似做贼给人抓了现行似的。
洛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这个……在下修为说实在,十分有限,这个师兄万万当不得……”说到这里,脑中忽悠闪过剑心冷冷的眼神,不禁一个激灵,可不能堕了师傅威名!
洛达忙定了定神,清了清嗓,扬声道:“在下本就是个记名弟子,各位师兄弟若不嫌弃,叫我一声达哥,以后若有用得到洛达的地方,定当鼎力相助!”
围在洛达周围的众弟子看着洛达神色坦荡激昂,觉得洛达作为剑心大人的唯一弟子竟如此谦逊亲和,不由对他喜爱亲近起来,都纷纷行礼唤道:“达哥!”
洛达在凡界的时候也曾是一山之霸,曾被人唤为“达哥”多年,此时再听来,说不出的心神舒畅,不禁感慨:想不到我洛达,有朝一日,也可以让一群上三品的上仙躬身称一声“达哥”!
想到这里,洛达心里顿时觉得,做不做得云山宗正式弟子,似乎也没有那么要紧了。
众人正热闹呢,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冷喝:“修行广场内,不得肆意喧哗!”
话音未落,一阵劲风扫来,直将众人扫得七零八落,摔得各处都是。最凄惨的莫过于洛达了。这群人中他的修为本来就是最弱,这时直接被这阵风从广场这头向那头飘去,然后急转直下,场上众人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洛达已经四脚朝天摔在广场边角。
洛达此刻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摔得移位了,嘴里大骂了一声:“痛死老子了!”
广场上众仙因为刚才的变故都朝这边看来,听到洛达这声抱怨,有些本就对洛达不十分服气的,已经“扑哧”笑出了声。
洛达这才反应过来,可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堕了师傅的威名。立时顾不得痛楚,忙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看到前面不远处空中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冷冷地瞪着自己。
洛达不由恼了:我达哥被剑心师傅修理也就算了,你算哪根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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