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辰帝已经离开很久了,舒飒还在看着青色小剑里的那一点暗红,而淑妃正坐在一旁的蒲团静养,想必在为布置阵法做准备。舒飒挠了挠头,显得很是迷茫。如果这是梦,也该醒来了罢。不过真没想到这样的漩辰帝也能作出尘潇居士那样的词,也许原本就是两个人,舒飒想,但是是一个人也说得过去,因为人的心里,总是会有很多个自己。而且,词里提到的“离人罪”多半就和这一战有关吧,可是淑妃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为何还会被陷害,被囚禁在这淑妃岭呢?舒飒不想去妄自评论漩辰帝的所作所为,毕竟都是历史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离开这个幻境一般的地方。于是舒飒开始原路返回,要是能从这里出去,说不定还能看到千年前的淑妃岭。
再次路过岳老四那里时,舒飒看到他还是垂着头。即便知道是为国捐躯,也依旧那么惧怕死亡么。舒飒想,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告诉他,漩辰帝后来赢了。但是那对他来说,究竟又有多大的意义呢?舒飒摇了摇头,不再乱想。不久,便走到了来时的第一个大厅,也就是他中这个“陷阱”的地方。他想继续往回走,一直走到出口,但是眼前的景象恐怕不允许舒飒这么做了。原本应该是最后一条甬道的地方现在却已看不见了,门口被一团浓厚的雾气挡得非常严实。舒飒可没有把手伸进去的勇气,就算能走进去也什么都看不见吧。看来这就是这个幻境的尽头了,舒飒掐了掐自己的手臂,能感觉到痛,但是迷雾依旧没有散开。
也许是因为不够痛,所以才醒不来吧。舒飒记得自己看过一本名叫《虹之间》的小说,里面曾经提到,当一个人陷入很深的梦境的时候,想要醒来,就必须从高空坠落,或者爆炸,或者经受巨大的打击。这里既没有高空,也没有爆炸,舒飒也没了办法,而且这还不一定是梦境呢。舒飒靠着迷雾旁的墙坐了下来,其实他倒是知道,有一种很痛的痛,从内心深处发出,瞬间遍布全身的痛。只是他早已麻木。
一片寂静,舒飒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脑海中开始响起常璞今天对他说的话,“舒飒,首先我很抱歉从你身边抢走燕娇,你也知道感情这种事,不能够强求。与其说抢,不如说是她自己对我投怀送抱的,而且当一个女学霸的男朋友,我也有很多烦恼的。就比如说,马上要高考了,以她的成绩肯定是远走高飞了,而我说不定还得留在漩阳市。而像她这种女生,说不定见不到我这张英俊的脸之后,对我的感觉就淡了。我害怕呀,舒飒,你知不知道,在她的过去里,有一个你这样的人,这也许是男人的直觉吧,我觉得到了大学她很有可能想和你再续前缘。所以,那时,你一定要帮我告诉她,她是我常璞的女朋友。拜托了。”
“当时我怎么没有把他那张脸打得凹下去呢。”舒飒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喃喃自语道。“我这种什么都不在乎,被打也不还手的性格真的好么。”燕娇和常璞在一起的时候,舒飒没有任何反常的表现。按理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恐怖的反应,而燕娇了解舒飒,她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
舒飒想,她那时一定猜错了。那一刻,他心里的开关被扭得更紧了,世界对他来说,更加的无关紧要了。“岳老四也算是为国而死了,而我呢,最后又该为了什么而死。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呢。”“笨蛋,你就不能为了你自己啊,不管你怎么做一个局外人,你也确实地活在这里,被人打,被人爱。真是,没有见过你这么迟钝的家伙。”一阵熟悉的骂声,从心里面传出来,舒飒一惊,抬起头,看见漫天飞舞的荧光。接着耳朵也传来了熟悉的痛楚,“给我起来。”
“哎,大小姐,我已经醒了,松口了。”舒飒赶紧回应,猫儿这才松口。见到猫儿,舒飒的满腹疑惑一下子也全部活过来了,“我刚才梦见漩辰帝去见了淑妃娘娘,这里是以前他们铸剑的地方。”“我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也看见了啊。”
舒飒的疑问又多了一个。“你不打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猫儿不紧不慢地从舒飒身上跳了下来,“你又没问我。”舒飒一时语塞,正准备问猫儿,猫儿的声音却已经传来,“这发光的草名叫幻花回光草,可以偷取周围事物的’记忆‘,并制造出幻境,让误入其中的人身临其境。我呢,也和你一样,看到了它们制造的幻境,看完之后就出来了,没想到又看到了一个新的幻境,本来想看看有没有好戏看的,听到你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后,实在忍不住了,就把你叫醒了。”
“新的幻境,你是说我……”舒飒不知为何有种被人偷窥了的感觉,“哎呀,不管什么你呀我呀的了,快点继续前进吧。再呆在这又要出事了。”猫儿说罢,摇着尾巴小跑走了。舒飒只能跟上去了。“你说这草能重现它们偷来的’记忆‘,那为什么我们就恰好看到了那一段铸剑的记忆呢?”舒飒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这个嘛,当然是这段’记忆‘经常被回忆起,说不定这草就是淑妃种下的。”“哦,那这草能移出去种么。”“你想干嘛,这个还真不行,因为幻花回光草必须在灵气很浓郁的环境下才能生长。”
“灵气?”舒飒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你看这墙壁,都镶着大块大块的月光石,前方一定有一个灵气之源,灵气顺着月光石流动,让整个地宫,甚至整个淑妃岭都充满了灵气,灵气就是我说的熟悉的味道。能够散发出如此强大灵气的东西,肯定是某种稀世珍宝啦,所以我才急着找到它,万一是大长老说过的薄荷翎,那就基本上可以没有后遗症地恢复人身了。”猫儿好像挺开心的,又解释了很多给舒飒听。舒飒闭上了嘴巴,这些东西已经够他消化一阵了。“另一个世界,好像真的很有意思啊。”舒飒喃喃道,而他们也走到了幻境中悬放魔剑的房间。
到了这个房间,连地面都是月光石铺成的了,看来是后来修葺过的。没有任何血腥的气味,也没有那幽黑的巨剑了,只有一具月光石雕砌成的棺材。棺材盖上刻划着一轮弯月和一枝桂花。舒飒吞了吞口水,他发现猫儿一进这个房间就盯着棺材一动不动了,“在这里面?”猫儿叹了口气,“恐怕是的。”舒飒不知道猫儿那个世界有没有鬼怪之说,便提醒道,“打扰死者安息是不是不太好,你有没有隔空取物之类的厉害招式,直接把那个宝物取出来。”“没有……不过,我觉得月光石里传来的气息好柔和,想必睡在这里面的姐姐很温柔的,绝对不会怪罪我的。”舒飒又是一愣,姐姐?舒飒暗想,就是真的是女的,也不可能叫姐姐啊。舒飒靠在墙上,对猫儿说,“打开吧,你把上面那个图案解开,我来把盖子推开。”
“你?”猫儿一副你这点力气怎么够的样子看着舒飒。“嗯,这里的月光石都非常光滑,盖子也几乎是平铺上去的,恐怕当初棺材的主人也没有想到有人能解开这种图案吧,所以棺材盖并没有固定住,应该不难推的。”猫儿听舒飒这么一说,也注意到了,符印正好将棺材密封起来了。“但愿只有这一层禁制吧。”说罢,猫儿跳上棺材,一会儿就将青光尽数散去。接着,舒飒卯足了劲,甚至助跑了一小段,用力一推,却不料棺材盖竟十分轻易地滑了出去,棺材本就不高,在舒飒腹部位置,这一脱力,让舒飒猝不及防,他就这么扑在了棺材上,他的脸此时埋到了棺材里面,一张美丽的脸庞近在咫尺。
“淑……”,舒飒正要惊呼出声,却感觉背上落上了一个很轻的家伙,天平因此向着棺材这边倾斜,舒飒赶忙把还悬着的双手扶向了棺材的两壁,可他还是如蜻蜓点水般亲到了静静躺在棺材里的人。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弄出了棺材,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心跳好像也有些加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怎样。
“你跳上来干什么……”舒飒略带怨恨地看着已经跳到他肩膀上的猫儿,“哈,我,我只是有点小兴奋啦,结果不是薄荷翎啊,好失望啊。”猫儿露出非常失望的神情,让舒飒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再次向棺材中投入目光。里面睡着的正是淑妃娘娘,面带微笑,安详而静谧,她双目已经闭上,双手紧握着一把白色的剑,轻放在身上。那闪烁着周围月光的剑上依稀可见两个清秀的小字,“忘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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