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土魂 > 老荒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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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村的这帮土匪,正是从白土沟逃出来的残兵败将,窜进老荒地村后,领头的是一个圆头圆脑的家伙,他认着窑门脸就径直往耿家而来。

  十多个执枪的匪兵推开耿家的院门,往树阴凉地一站,有一个瘦子就对屋里喊话说:“老乡出来,我们只是过路讨一碗水喝,一顿饭吃。你们都不要怕,让家里的女人们给弟兄做一顿饭,吃了后我们就走。”躲回屋里的耿力贤老爷子闻声出来,柱了枣木拐棍,装得老态龙钟而又一副坦然的样子,答话说:“几位爷,家里没有别的,粮食是刚打下来的新麦子,你们想吃啥只管吩咐。”圆头圆脸的匪头领坐在石磨上说:“先杀羊后烙饼,要是有酒先给咱们拿出来,让我的弟兄们开怀一下。”

  耿老爷子过去和兵匪打过多次交道,知道这些人杀人如麻,身上唯一的优点就是仗义,你只要顺着他们意思奉承着,一般来说是不会对人下手的,顺嘴回说:“羊到是有几只,可是都赶在山上放去了。还有家里的女人们都到地里忙活去了,各位爷想吃饭,老汉我还得去叫人回来给你们做。”

  圆头土匪用手捏着下巴,疑问地瞅着耿老爷子,头一歪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一个家伙就推门进了屋子,巡视一番出来说确实没人。

  圆头土匪就说:“你们朝天再放两枪,山里的人自然就回来了,还用得着去叫他们。”说完,伸了个懒腰,骂骂咧咧说:“操他奶奶的,这几天不知跑了多少路,累死我了。你们先弄饭着,我要进屋睡个大觉。没什么大事,谁也不要扰我。”

  耿力贤讨好地问一个匪兵说:“这位就跟活佛一样的大爷,他是你们的大王吗?”没等那匪兵回话,圆头往起一站,哈哈哈笑着说:“你这个老家伙到有意思。告诉你,我们是从白土沟过来的。要说佛,老子我可是一尊杀人的佛。哈哈哈。”耿力贤难堪地陪着笑了笑,把圆头让进了自家的大屋。

  村子里响枪,山沟梁峁上劳动的人都听见了,纷纷往家里赶了回来。那十多个到各家掠抢的匪徒有所收敛,从各处拎着十几只鸡来到了耿老爷子的院子里。

  耿福山领着妻儿老小来到老爹的住处时,院子里已经弥漫开了香味扑鼻的炖鸡肉味,做饭的是耿家大嫂和几个邻居婆姨。耿福山示意老婆也上手帮忙,自己把几个娃安排到旁边的空窑里。

  耿老爷子看见大儿和四儿都回来了,故作轻松地说:“人家只是路过咱们村子,吃了饭后就要走,你给人们都说一下,让各家大人娃娃不要心慌。”耿福山正准备照做,被两个匪兵给拦住了。耿福山解释说:“两位爷,我只是到村子通知大家一声,让村人们不要乱动,都要听你们的话。”两个匪兵审视了片刻,又看了看院中的大人娃娃,这才安顿了耿福地说:“村子里只许你走动,告诉各家人,谁都不允许四处走动,要是乱跑小心吃枪子。”耿福山答应着,顺着沟里的路一家家去通知了。

  这一趟村前村后的走动,让耿福山发现了进村的这一帮土匪不简单,人家早在村里村外的高地上放了哨兵,人数上足有三十多号。

  土匪进村是前半晌,吃了饭、喝了酒、睡了觉后已是后半晌了。睡醒了觉吃饱了饭的圆头土匪头领,把候在院子里的耿老爷子叫进屋里,两人不知说了些啥话,老爷子从屋里出来时,脸色就不好看了。耿福山想问,耿老爷子不理睬,只让平时带钥匙的老伴回屋去,说人家让开哪个柜子你就给开哪个,人家想拿啥就让拿啥。

  耿福山心里明白,又不敢造次,听着屋子里翻箱倒柜,藏在存粮屯子里的耿福水就被搜了出来。一通审问之后,他被推到了耿家一族的人堆里。

  这时,圆头用牙签剔着牙齿,红光满面地出到院子里,审视着耿老爷子说:“你这个老汉,咋说也是这个村子里的首富,说吧,把银洋放在哪了,主动交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的。要是想当个守财奴,弟兄们过境一毛不拨可不成!为财丧命更不值啊。老汉,给你一袋烟的工夫好好想一想。”一直蹲在院门口的老大耿福天站起来说:“大爷你说笑话呢,我们家自己种地自己吃,这两年天旱的人还差点给饿死了,哪有那些东西啊。”一个匪徒听不惯了,也不吱声,踅过来对他劈脸就是一耳光。耿福天捂着发麻的红脸慢慢重新蹲下。四儿耿福山不服气了,刚想反抗,被耿老爷子一把拉住不让动弹。耿福水也在人堆里悄悄地说:“这是一帮亡命的匪徒,由着他们翻去,谁也不要惹祸。”

  这帮匪徒把耿家里外翻了个遍,只找到一些散碎的银两,和当时国民政府印制的不值钱纸钞,一个个脾气就大起来了,踢门骂人摔东西。

  时辰挨到了半下午,被耿福山抟弄在一间空窑里的十多个耿家的下一代娃崽,有的饿了,有的要水喝,还有的要拉屎尿尿。耿福山不让他们出来,七、八个娃先还沉闷着,后来就哭成一片。院子里的大人们再也捺不住了,讨好地征得匪徒的同意,招呼一帮孩子出到院子里来。

  小儿耿光祖刚刚会摇摇晃晃走路,站在边上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挨个看着院里的那些陌生人,目光最后就盯着圆脸头领不动了。圆脸感觉到了这份注视,猛地脖子一拧侧过头来,与这孩子的眼光对了个正着,嘴上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渗渗的笑意。他过来抱了这个敢与自己对视的孩子,来到院子一侧的石碾子边上,把孩子平放到碾盘上,头对着青石刻成的大石碾子。

  院子里边的女人一片唉呀呀的尖叫,耿福山的老婆一嗓子哭嚎,身子瘫软在地上。耿福山冲过去想保护自己的娃,被两个匪徒一个拦腰,一个从后腿弯处各击了一枪柄,身子顿时失了平衡,往前闪了两闪,没有跌倒,刚站稳了,头上又硬硬的挨了一家伙。耿福山耳闻家人一哇声地叫唤,看着老婆和大哥跑到自己身边来,他还想挣扎,一努力天旋地转就晕了过去。耿福天见状,忙扑过去抱住了老四,摆顺了姿势,又是揉头,又是掐人中。

  等耿福山醒来,已是傍晚时分,他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大炕上,头上缠了几层白布条,疼痛如一堆石头在脑子里挤挤擦擦。耿家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耿老爷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嘟嘟囔囔地骂着什么。

  耿福山要水喝,耿仇氏拿了一个瓷碗,到另一个窑里去端。耿福山就想起了躺在碾子上的五儿耿光祖,忙问身边的大哥。

  大哥说:“娃没事。那帮没人性的东西,先是要用碾子碾娃,威胁咱爹要银两。爹说没有,他们就要拉我当票。我拖延着不走,他们中有个人出主意,拿了家里一摞书后,拉了你三哥福水走了,说是十天后不拿去三千大洋,就要撕票杀人。”耿福山呼地坐了起来,爬下地,手扶着墙壁往院子走,头就有点发晕。

  耿家院子里还站着一些邻里邻居,人们都沉默着,耿福山被大儿搀扶着,浑身不停地抖动,说话有气无力的询问老爹。耿老爷子摇头抖手激动地说:“你不要管了,由他们去。妈那个B,这一帮子土匪,好吃好喝给他们管上,还这么遭蹋人。老天爷的眼睛瞎了,为什么不雷劈了他们呢。”耿福山耐着性子听完老爹的骂话,问土匪都顺着哪个方向走了,说当下还是想办法救三哥要紧。耿老爷子气糊涂了,说:“救啥,他们爱咋是咋,银元咱们家连一块也没有。就是有我也不给他们。”耿福山埋怨说:“爹,瞧你说啥呢。那是些土匪,他们才不会跟你讲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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