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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飞穿梭在一排排琳琅满目的衣服丛中,看到特别稀奇古怪的款式,他便从衣架上取下来,把它拎在半空端详一番,又红着脸赶紧放置回去。
镂空,蕾丝,高叉,半透明,一件比一件轻,一件比一件薄,件件都颠覆了他对衣服这种物品的认知。
一块丝锦布料刀劈斧砍一番裹吧裹吧就可以称作衣服?
一件脏兮斑驳的牛仔裤膝盖处拉道口子屁股上扎几个洞口还能挂出来出售?
一定很便宜。
向飞在心里给它们定了价位。
缺工短料废品一般的东西,怎么可能不便宜呢?
他就想不明白,女人得有多穷多苦多寒酸,才不得不屈身穿这些衣不蔽体的破烂玩意。
一想起这些玩意包裹在身的画面,向飞就感觉凉飕飕的。
他自顾欣赏着,品呷着,思索着,对一旁两个女人的对话完全充耳不闻。
虽然,他从对话中早已嗅闻到那浓烈得让人发笑的诡异味道。
A非要装成B,去当面倾听C对A的无情批判指责谩骂,还要装作波澜不惊从容淡定偶尔还要附和着笑上一笑,不诡异好笑么?
哈哈哈,简直太刺激啦。
没错,姑苏妮被刺激得五脏哆嗦六腑颤栗,一股股戾气团在胸中排山倒海般激越翻腾。
她恨不得立马摘掉蛤蟆镜,冲店小妹亮出一嗓子惊天爆吼: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高雅脱俗有气质的老娘我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传说中自私虚荣浮夸粗俗没文化罄竹难书的姑苏妮就站在你眼前!就站在你眼前!这下你长见识了吧!这下你可满意了吧!哈哈哈——
语速要快,咬字要准,声调要抑扬顿挫有层次感,爆喝的时候最好还能喷洒一些唾沫星儿。
如果还能甩出一个巴掌作为收尾,那就更完美了。
戏瘾发作的姑苏妮自我演绎着怒火发泄快意恩仇的情形,暗自设计着台词动作,甚至连眉毛嘴巴扭曲成怎样才更显得凶巴巴的她都有考虑。
她好想发挥一把,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那样做。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如果换做另一个场景,如果不是在喧闹的街市上,比如在网上,如果看到不堪入目的负-面评价,她可以冲电脑大喊大叫,或者抄起身边的杯子盘子碟子摔啊摔摔啊摔直至摔个够,再或者找个人当成靶子噼里啪啦胖揍一顿,那个新招来的私人保镖不就是供她发泄用的么。
但,现在不行。
既然做了大明星,身上就不能有污点。
她的身份名气形象以及接受的贵族教育都不允许她那么做,连一句脏话也不能说。
如果孤注一掷,难免身份暴露会被人晒到网上,只能把自己和公司甩进万劫不复的舆论漩涡中,日复一日接受舆论的鞭笞挞伐,需要很长时间洗刷沉淀才能勉强恢复名誉。
而且劣迹一旦被提起,笑柄也将依然继续。
所以,她只能选择安静地嘶吼。
咳咳——
姑苏妮轻咳两声,她用手扶了扶蛤蟆镜,忍着伤痛小心翼翼地问道:“姑苏妮既然能跻身四小花旦,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不会如此不堪吗?把自私虚荣浮夸粗俗没文化这些标签帖在她身上,不太好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人秀于群,疯子摧之。
姑苏妮这么优秀,这些疯子为什么这么不负责任地摧她毁她污她蔑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她要问个明白。
“嗨!千万别信这些,娱乐圈里的封号最不值钱了。”店小妹撇了撇嘴,一副深谙娱乐圈内幕的得意表情,“别看这些大明星人前光鲜,其实呢,背后特别不堪——其他三个小旦不讲,就拿这姑苏妮这小旦说吧——”
“——”
听闻此言,姑苏妮原本垂耷着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将手在衣服上磨啊磨,恨不得把五根手指磨成五根尖刺,瞄准那张吧啦吧啦的嘴皮子猛-插过去。
说谁小旦呢?是四小花旦好不好?
有这么简称人家的么?
妈蛋!
“这姑苏妮呢,听说她所在的影视公司是一个家族企业,整个公司就围着她一个人转,公司里其他演员呀模特啊都是她的替身,武替跑替裸替吻替各种替——哎呦,你说这人得多自私,什么事不用干,替身就帮她办了,反而是她赚钱——”
“——”
姑苏妮竭力克制着胸腔内波涛汹涌的怒意,轻轻咽了咽嗓子,压低声音接着问道:“那虚荣呢?”
“说到这虚荣,我这儿可有独家爆料——”
店小妹背起小手,迈开领导步来回走动起来,嘴巴继续吧啦吧啦,“听说这个大明星特别好面子,连身边助理啊保镖啊化妆师啊的长相她都十分苛刻,只要她看不顺眼的就把人家炒掉——据说她炒掉的保镖得有几十号人了,公司给她招一个她就踹一个,就是显人家太丑怕出去给她丢人——你说这家伙虚不虚荣?”
“——嗯,还有浮夸呢?”姑苏妮暗咬着牙问道。
“漂浮不接底气,又喜欢夸夸其谈,和粗俗没文化其实是一码事——听说这姑苏妮没上过学,知识特别贫乏,整天说一些方言大白话口头语,但在媒体面前又不得不装成很高雅的样子——”
“所以每次采访前她都特别紧张,得提前背稿子,即便背得天昏地暗最后还是错误百出,咯咯——”
店小妹说着说着自顾乐了起来,笑得她都来不及用手遮住嘴巴,任由两个龅牙在空气中肆意炫耀,“有一次新闻发布会,她居然把电影界那个什么金棕门奖说成了金狗熊奖,哈哈——”
“金棕榈奖吧——”
姑苏妮犯过的错误团队给她纠正过,所以她记忆深刻。
店小妹两眼眨眨,一脸疑惑道:“一个木,一个门,里面再加一个吕,不读‘门’吗?”
“读榈,毋庸置疑。”
“呀!一看您就是个文化人儿,话里还能带个成语,真厉害——姑苏妮估计连半个成语也不会,咯咯——”
“——”
谁不会说啊谁不会说啊?!
那是以前的姑苏妮好不好?
现在的姑苏妮连满腹痉挛克克业业口出口出逼人这么难的成语都会,你睁开你的瞎眼好好看看!姑苏妮已经焕然一新了好不好!
姑苏妮内心又是一阵嘶吼。
“既然姑苏妮这不好那不好,那她的衣服为什么卖得最好?”
姑苏妮看了看四小花旦的衣服,其他三人衣架上都是稀稀拉拉的,唯独姑苏妮的衣服码得满满当当。
这让她心里平衡很多,自己这不好那不好,但是商业价值高呀。
哼!
“唉,别提了。”店小妹一脸失望,无比沮丧道,“我不喜欢姑苏妮,但是有人喜欢啊——都怪我那个小表弟,从小就喜欢追星追那个姑苏妮,都快魔怔了,只要他听同学说姑苏妮的不好,他就跟人家打架——唉,搞得这次连大学都没考上,都是那个姑苏妮害的——”
“——”
“大学没考上,他又不想复读,前段时间还来店里帮忙来着,可突然有一天他却不见了——后来,他从滨海打来电话,说当了姑苏妮的什么护花使者,还寄来一大堆姑苏妮的衣服放店里卖——你瞧瞧,你瞧瞧,这些衣服都是他照姑苏妮的戏服去制衣厂定做的,还有这件红裙子,说是姑苏妮新拍电影里的款式,市面上还没有——但是我卖不出去啊!”
“——不是说卖的最快吗?”姑苏妮悬着个心问道。
“只要买其他三小旦的衣服,就送姑苏妮的一套衣服,买一送一当然卖得快啦!”
“——”
尼玛,真不愧是商人啊!
你伤人伤得也太特么黯然销魂了吧,呜呜~
姑苏妮内心呜咽悲鸣,就感觉一千个草泥马从胸中踏过。
“对了美女,说了这么多,您到底买哪个小旦的衣服?”
“把那条红裙子给我——”
“奥,原来是姑苏妮小旦啊,好好——虽然姑苏妮有太多不堪,但您穿上这款衣服肯定美翻天——”
店小妹快速将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双手把它呈到姑苏妮面前。
姑苏妮面无表情地把衣服拿过来,一个甩身就朝试衣间走去。
砰!
试衣间的门从里面猛得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帅!关个门都那么销魂!
店小妹双手握拳贴在胸前,一副陶醉走心的样子。
她开店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身材如此妖娆的女人来店里购物,所以她一激动就毫无保留尽情倾吐了一番。
她穿上那条红裙子,一定很好看。
店小妹在试衣间门口等待着等待着,她很期待美女化茧成蝶的样子,因为美女身上穿着的衣服确实不好看,是应该换一换。
过了一会,只听一声——
砰!
试衣间的门被强力推开,一道红色闪电从里面闪耀出来。
刺眼,惊艳,恍如隔世,遗世独立。
似翱翔的鹰,似映天的虹,似秋日的月,似南极的冰。
似一朵玫瑰绽放在无垠的雪地中。
美得那么孤独,帅得那么寂寞。
店小妹看得都傻了眼,似乎遇见了神灵一般。
姑苏妮直接无视她状若痴呆的表情,把挂着海魂衫七分裤的衣架冷冷甩给她,招呼向飞道:“我的人,咱们走!”
“哎,美女等等——”店小妹从沉迷中清醒过来,急忙挡住姑苏妮,急忙说道,“美女,衣服穿着好看,但还没付钱呢?”
姑苏妮扶了扶蛤蟆镜,甜甜的说道:“我买你一条裙子,送你一条衬衫一条七分裤,买一送二,我比你大方——”
“——”
店小妹错愕。
这,什么奇葩逻辑啊。
把新衣服穿上,把破衣裳留下——这是哪门子买一送二,分明是生抢嘛!
“不行啊美女,要都是这样的话,我们家店不就成了旧衣回收店了——”店小妹再次拦住。
“真得要钱?”姑苏妮停下脚步。
她幽幽地摘下蛤蟆镜,露出靓丽面容,弓着腰将自己的俏脸对着店小妹的圆脸,一字一顿道:“若真要钱的话,给你的小表弟要去——”
说完,姑苏妮眨眨眼睛,一股不知是讽刺还是挖苦的笑意从里面泼洒出来。
随后把蛤蟆镜潇洒一戴,甩身而去。
“——”
店小妹连忙揉揉眼,这个美女,真得好象姑苏妮啊。
叮铃铃——
一阵急促手机铃声遽然响起。
店小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就听听筒里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男音:“表姐啊,我是大牛子,你快帮我到街上看看,看有没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要是见到,一定拦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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