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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暗淡,窗户边摆放了几张桌椅,端端正正一尘不染,地面上也收掇的十分干净,看起来像是刚刚打扫过一般。角落里还有一副灶台,两口大锅,其中一个锅面上热气腾腾的冒着烟气,也不知里面煮着什么。再往里搜索,她看到一道青花布帘子静静的垂在那里阻断了视线。
他在里面吗,是不是有心要吓唬吓唬她?她特意放重了脚步,提醒他自己来了,嘴里还轻声叫唤道:“锦年,我来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可不准吓我!”
没有声音,还在跟她闹着玩吗?
“锦年!再不出声我可要生气了!”她故意这么说。
还是感觉不到里面有丝毫的动静。
“哼,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去了,你继续躲着我好了!”她狠狠的一跺脚,看他到底急不急。
极其微弱的一声呻吟透过那道薄薄的帘子透了出来,似乎十分的痛苦!是他,不会听错的,分明是他的声音!怎么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也没想的冲了进去,却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平躺在一张简陋的竹榻上,双目紧闭,呼吸沉重,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额头,鼻尖,脸颊滑落下来,浸透了衣领。他好像正经受着某种煎熬,苦痛难忍!再一看,薛岩惊得倒退了好几步,使劲扶了墙根才勉强稳住身子——他胸口靠左的位置赫然插着一支断箭,蓝色的锦袍已经被血染成暗褐状,可是伤口并没有结痂,还不断渗出殷红的血水来,看样子箭镞入的很深。
怎么会这样!
“锦年!”她扑倒在床上,却不敢触碰他的身体,怕此举会加剧他的痛苦,只能轻轻的握住他的手。
什么样的结果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他会受伤,而且还伤的这么重!会死吗?
他的手黏乎乎的,满手心的汗水。一定很疼,要不他的眉头不会时不时的抽动一下。
“锦年,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好吗?”她痛哭出声,难以抑制。
他嘴巴微张,喉咙转动,紧接着发出一声闷哼,还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她颤抖的去摸他的脸,烫的可怕。他的唇干涸的快要裂开了一样。不行,怎么可以让他躺在这里,这样的伤势这样的环境,他得赶快找太医医治,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锦年,我们去看太医好不好?我带你去看太医!”她喃喃自语,使出浑身气力要扶他起来,可是伤口立刻冒出了汩汩的鲜血,刺眼的可怕。
他又哼了一声。老天,求求你保佑他不要再流血了,会死的!
她嚎啕大哭,六神无主,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司莽快步走了进来。
她突然意识到了还有旁人存在,朝他怒吼道:“锦年都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把他扔在这里,太医呢,为什么不找太医?为什么不赶紧带他回去治疗?”
“天鸣之前我会给他拔出箭镞!”司莽冷冷的说道。
“你?”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话了,在这里?就凭他?逞什么能啊,这可是一条命啊,他怎么可以视同儿戏!
“为什么不带他回府,为什么不让太医救治,你这样会害死他的!”她咆哮着,声嘶力竭。
“他的箭伤绝不能被外人知道,否则只会死的更快!”司莽的表情冷静的可怕。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怒不可遏,多说几句话会死吗?
“他是被皇上的禁卫军射伤的,我们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一旦被皇上知晓无疑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很多人都会跟着陪葬。”
什么?皇上?禁卫军?为什么禁卫军会对显郡王下手,难道他们此行是去行刺皇上?不会的,他没有理由要做这样的事情,那又是为了什么?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他的伤不能再拖了!”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先不管是什么原因受的伤,先救人要紧。
“我说过了,我一会就给他拔箭镞!”
“真的要自己动手吗?”她的口气软了下来,如果真如司莽所言,这个时候只有靠一己之力了,可是她不放心,司莽可以做到吗?万一……
“昏睡之前我们爷一直念叨着您的名字,他也怕自己会挺不住这关所以让我把玉蟾偷偷放回到您的房里,但是不允许我告诉您他受伤的事情。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违逆了他的意思,我怕会有遗憾。”
“司莽,你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说,你给我点信心好吗?他不会死的,你只能成功!”她拽住他,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希望他能给她肯定的答复。
“听天由命,我只能说尽力了!”司莽的额头青筋暴露,似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事关主子的生死,他也害怕,可是眼前没有退路,他只能继续往前。
“岩儿……”连锦年的喉咙口艰难地吐出她的名字。她欣喜若狂的回转身,却没有看到他闪动的双眸。他刚才只是呓语,整个人依然困在地狱里受着煎熬。
她用袖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汗水,又抹干了自己的眼泪说道:“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吧。”
“我让他们先把您送回去,这里的事情我可以照应的来的。”
“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离开他呢,死也要死在一起。
“待会拔箭的场景您可能受不了……”
“我不怕,我就是晕死过去也跟你没关系,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情!”她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怎么能这么小瞧她,不可以!
司莽看她的神情如此坚决,再看自己的主子已经不能再拖了,于是没再勉强。他让薛岩去外屋的灶上打盆滚热的水来,自己则从床头拿出粗大的绳索将连锦年捆绑在竹榻上,不让他有丝毫的动弹。
“太紧了你轻着些,他会疼的受不了的。”她端水进来看到这一幕心疼极了,忍不住抱怨。
“一会跟拔箭的痛相比这算不了什么,若不绑紧些我们两个人合力都制不住他一个的。”
“我们两个?他们不进来帮忙吗?”她还是惊了一下,她可什么都不会啊,除了干着急之外。
“用不着他们来,人多未必管用,而且他们见了主子这样肯定心慌,到时候反而乱了手脚。我本来就准备一个人做的。”言下之意她是多余的,不过司莽本就这个脾气没必要去计较。
“那我现在能帮你什么?”她希望自己能出一份力的。
“暂时不需要,您还是避一避的好!”顿了顿,他又改变了主意说道:“守着他吧,也许过会等他醒过来看到您会好受些。”
司莽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巾塞到他嘴里,确保他在痛疼难忍的时候不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另拿了几块干净的手巾平铺在床边备用,然后他从靴子里拔出一把短刀在灯光下来回擦拭,锋利的刀口泛着冰冷的白光,看着就寒意顿生。他把刀子在火上烤了一会,开口道:“我要动手了,您别过头去吧。”
还没等她回话,他迅速的割开连锦年的袍子,然后“哧”的一声,有股浓烈的糊味弥漫开来。啊,是那火红的刀口戳进了他的肉里,天哪!
连锦年剧烈的抽搐起来,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但是他被绳子束的紧紧的无法动弹,脸上的表情痛苦难耐。
“锦年!锦年!”她抓住他的手,希望能真正唤醒他,让他感受到她的存在。
他满头满脸的汗水,嘴里塞着手巾无法言语,只能从眼睛和面部表情上能看到他此刻正承受着肉体上的巨大考验。
“忍一忍,我知道你很疼,锦年,忍一下,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了……”她不断安慰他鼓励他,心里疼的跟刀割一样。上次自己崴到脚都觉得钻心的疼,更何况他现在是在挖肉取箭。
他肯定听到看到了,因为他开始回握她的手,先是轻轻的,尔后重重的紧紧的,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就这样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疼痛,如同一体。突然他松了她的手去掰住竹榻的边沿,竹板子立马咯吱作响。他的眼睛还在瞪着她,血红血红的,有惊讶也有喜悦,随即被满满的痛苦代替。他是怕弄疼她吗,才这样毅然放掉她的手,让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肉体上的痛苦。不,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独自受苦呢。她覆住他抖动的手指哭喊道:“锦年!锦年!你一定要挺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司莽终于拨开了覆在箭镞倒刺上的肉,一咬牙拔了出来,鲜血立刻飞溅而出,喷了他一头一脸,同时也沾染到她的身上。他再次闷哼一声,手指关节咔咔作响,然后突然僵住了。
“啊,锦年!你不要吓我,你醒醒,醒醒啊!”她看到他头一歪再没了动静,只吓得魂飞魄散。
“疼昏过去了!”司莽头也不抬的清创止血,手脚麻利。
她稍稍松了口气,赶紧用手巾帮连锦年擦去汗水,嘴里仍然不放心的说道:“情况怎么样?”
“老天保佑,箭镞离心脏口尚有一点点距离,好险!”
终于听到一个极好的消息了,她顿时感觉全身酥软,再也支持不住瘫倒在地说道:“好,好!”
司莽给他包扎完毕又开始解绳索。
“可以取掉他嘴里的手巾了吗?”
“可以了。”
她去除了手巾,看他依然一动不动的躺着,十分担心的说道:“要多久才会醒?”
“等着吧!”
“哦。”
“来,帮个忙。”司莽又动手去剥他的衣服,血渍斑斑的袍子粘在身上显然是不利于伤口恢复的,这个时候他不能裹得太严实,再出汗箭伤容易化脓。
司莽手起刀落,无法解开的地方直接用刀划开,很快他的上半身全都展露无遗。
……
她呆愣在原地,面红耳赤。说起来这是她头一次看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当然会感觉到浑身不自在。
“快啊。”司莽催促道,他可没想到那么多。
“哦,好!”她赶紧换了块新的手巾给他擦洗身子,手指不经意的触摸到他古铜色的皮肤,心头好一阵颤动。那坚强有力的胸肌,凹凸有致的腹肌齐齐的挑动起她的视觉神经,不由得脸上又是一阵红。虽然处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克服不了内心深处的那层羞涩。
幸亏司莽没有继续解他的丝质里裤,要不她真不知道如何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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