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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只手轻划过她的脸庞,娇小而柔软,时不时的帮她拂去眼角的泪滴。白色的汗巾在水盆里来回的搓洗着,然后不断的擦拭她绯红炙热的肌肤。
她的头嗡嗡作响,脑子混乱一片,无数个画面在飞速的旋转,不等她辨认清楚就消失一空。本以为一切都安宁了,可是新一轮的纠缠又重复出现,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喊喊不出声,想哭哭不出来,只能反反复复的呻吟呓语,仿佛整个人被困在在泥沼中,挪一下沉一下,越陷越深。当她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一束极强的光照射进来,刺得她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
梦魇吗?或是潜意识里的争斗?还是自己的心绪在作祟?
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了一张苍白的小脸。哦,是傅嫣傅姐姐,正坐在她身边给她擦汗。后面还隐约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背着身子在跟什么人窃窃私语,看样子像是柏荣,又好像是那个小王子赫哲渔。
柏荣?赫哲渔?为什么不是他?他呢?
模模糊糊的看的不甚清楚,她定了定神再仔细瞅瞅,视线终于清晰了许多,真的不是他!
唉,又犯傻了,他怎么可能来?
“傅姐姐……”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醒啦,是不是很不舒服?你昨天喝了好多酒,我们都担心死了。”傅嫣带了些责怪说道:“以后再不要那样了,别把自己当个男人使唤,要不得的。”
喝酒?她眨巴着眼睛没能明白过来。
傅嫣不由得叹了口气。
记忆一点一滴的汇聚起来。昨夜在营地她祝福了他和韦夫人,他也喝尽了她递上的那杯酒。后来……后来又做什么来着,怎么就没有印象了呢?
“我昨天喝酒了?”她迷茫的说道。
“嗯,喝了,不仅喝了而且还喝了很多,足足有这么一大坛子呢,真吓人啊。”傅嫣比划了下酒坛的大小。在她看来一个侯门千金能有如此酒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有男人才会如此。
薛岩也睁大了眼睛,心里震惊不小。看傅嫣的言语神情不像说假,她居然喝酒了?而且还喝了那么多,自己都不敢相信了,当下又追问道:“那我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唉,你都不记得了吗?幸好你哥哥都跟我说了,要不那些不相干的人会以为你受了什么刺激才会那样。你也真是小孩子脾气,高兴起来没个分寸。”
“什么?他都跟你说了?”她疑惑的看向傅嫣的身后。原先那个背对着她们的人走了过来,正是世子柏荣,也不知道他跟傅嫣是怎么说的。
“嗯。”傅嫣点头道:“他说你从小就爱跟显郡王玩闹,不分尊卑没个大小。这回他娶了你姨妈两家人的关系更亲近了,你为他们两个高兴的没了谱,直接提了酒坛子上去祝贺,拦都拦不住啊。这还不算,小王子见劝不下你也跟着豪饮,喝的比你还要多呢,刚才他的随从来报说到现在人还没醒。其实尽心就行了,倒不在其表,你看你们两个闹的,回头柏王爷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要罚你哥哥呢。”
“对不起,傅姐姐,我没想那么多,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她抱歉的说道。
“说句对不起就完了?你傅姐姐守了你半宿,到现在还没合过眼呢,你呀你。”柏荣上来抚着傅嫣的肩膀心疼的说道。
她再次道歉道:“哥哥,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我不是有意的。”
“唉,哥哥不是要怪你,其实哥哥心里都明白,你是为连叔叔高兴,也是为咱们姨妈高兴。”柏荣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为咱们姨妈高兴?不,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思,为何还要提到韦夫人,为何还要说这样一番话,是要再次提醒她连锦年已经离她远去了吗?
脸色黯然,她闭了眼睛,两行泪又要流落。无论清醒还是沉睡,他再不会在自己身边出现了是不是?知情的人也总要有意无意的提醒她这个事实,让她掐灭所有的幻想是不是?世子哥哥,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的细心体贴去了哪,全都给了傅姐姐吗?为什么你都不帮我了?
想到傅嫣还在场,她急忙压下了哭的冲动,可是眼泪已经噙出。
柏荣替她解围道:“看,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哥哥还没说两句呢倒先哭起来,从小就是这样,不知是父王宠的还是我把你给惯坏了。”
“女孩子家脸皮薄嘛,你们男人懂什么?”傅嫣小嘴一撇不认同他。
柏荣俯下身细声的说了几句,很快她便“嗤嗤”的笑起来,亲密之情羡煞旁人。
薛岩移开了视线,开始打量起周边的环境。咦?头顶上方的帐子怎么是白色的,什么时候漾儿给她换的?漾儿?对啊,漾儿怎么没见?
她不由的问道:“漾儿人呢?我们这是在哪?”
“漾儿怎么会在,他们还在围场候着,我们几个留宿在了连叔叔的营帐中。唉,昨夜你喝的烂醉却抱住连叔叔不肯撒手,搅得大家都没个安宁,自然都回不去了,只能留下来住宿一晚。”柏荣如实说道。
“原来我昨夜闹那么凶。”她小声的说着,丝毫记不起来。
“嗯,差点没把连叔叔的营地给拆了,你呀你,蛮力十足,平时还真看不出来!”
薛岩双眼低垂,虽然想不起昨夜的情形,但听他如此说知道自己必然出尽了洋相。那才是真实的自己,那个她在宣泄压抑已久的感情。而现在躺在床上的是另一个她,只是一副空空的躯壳,没有魄力没有勇气。
无意中瞥见身上的衣衫,瞳孔突然放大,她穿的什么?居然不是昨日那件玫红色夹袄,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件白色的披风。
好刺眼的白色披风!银丝织就,金丝锁边。为什么它会在此出现?
她抓住它急促的呼吸着,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来看过她了是不是?还给她送上了自己的披风?
柏荣看透了她的心思,有些冷漠的解释道:“昨夜你吐了一地,连带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污秽,最后还拖了连叔叔不放。夜里风寒,一时又没有干净衣衫给你换洗,他没了办法只得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你裹上。”
原来只是应急,并非有意为之。柏荣是要她认清楚这一点吗?可是他这会依然称呼连锦年为“叔叔”,看来他也尚未适应叔叔变成姨父的事实。他都不能,她更不能!
“我看显郡王的性子极好,任由萦萦吵闹没说半个不字,倒是你姨妈流露出了许多不快,而且还一个劲的催着回郡王府。”傅嫣轻轻的说道。
“那是因为欢欢病了她放心不下。”
“哦,就是后半夜那个哇哇啼哭的小女孩吗?”
“是啊,那个就是欢欢。”
“我看她脸颊红红的,以为是给山风吹的,原来是生病的缘故。”
“这小丫头从小就养在深闺里,足不出户,这次跟了出来四处乱跑,冷一阵热一阵的就着凉感冒了,所以姨妈催着连叔叔不等天亮就赶回去找太医医治……”
两人开始絮叨起来,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
她抚摸着身上的披风,悲从中来。那丝线,那针脚仿佛都是他的印记,无法从她的生命里抹去。眼泪又夺眶而出。薛岩,你逃不掉的,无论他怎么对你你都放不下他。屈服吧,去求他回来,要什么尊严要什么体面!没有了他,所有的快乐都不再是快乐,所有的幸福都不再是幸福。你还跟自己犟什么?
鼻子里一阵发酸,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开了嗓门嚎啕大哭起来。
傅嫣吓了一跳,不知她为何如此,转向柏荣道:“是我们说错话了吗?还是我……”
柏荣摆摆手,直接抱了她到对面的帐篷中休息,临走时嘱咐道:“别担心,小孩子家就是这样,我都见惯不怪了。你先睡会,待会我就来陪你。”
“荣!”傅嫣一手拉住他说道:“我看她好像是有心事,你是不是不方便跟我说?”
“没有的事,不要乱想。”他温柔的在她额头亲了一口道:“睡吧,等外面的浓雾消散了我就送你回去,虽然我给你爹爹送了口信但他肯定还会担心,若看到你精神不济更是我的不是了,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养养精神知道吗?”
傅嫣温顺的蹭了蹭他的额头,然后平躺下来闭了眼睛,嘴角还微微上扬着。
柏荣坐了一会,看她的眼睫毛静静的没再抖动才站起了身子。
再次靠近薛岩的时候哭声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如果哭能解决问题的话,我宁愿每天都陪着你哭,绝不劝你一句。”他冷冷的说道。
见她依然执着,他拽住她道:“萦萦,别浪费气力了,事实就是事实,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女人就可以用眼泪敷衍抵挡一切,没用的!为什么不学学咱们姨妈,她从来就不会向命运低头,你看过她轻易落泪吗?没有!她的人生里面就没有屈服两个字,其实你也可以!你的机会远胜于她!”
“不,我为什么要学她?她是个坏女人!”她咆哮道。
“哈,坏女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要能达到目的,坏事也能成为好事,而好事可以变的更好!”柏荣突然纵声大笑,笑声震的她停顿下来。
“那你要我怎么做?去争取他吗?争取他能回心转意?”
“错,你应该把目光放的更长远些,远嫁摩恩是你的宿命,连锦年不过是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放弃他,接受宿命的安排,将来你就是赫哲渔的大妃,摩恩的半个主人。如果你可以聪明一些有手段一些,成为摩恩的女主人也不是件难事。当你有了权势有了资本你就是宿命的主宰,到那时别说一个连锦年,就是十个二十个也不在话下,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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