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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半程,她才想起漾儿没有随行,急忙呼喊叫停。赶车的随从不慌不忙的回禀说柏王爷稍后自会带着回转,让她不要着急。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没再坚持,心里记挂着连锦年,就怕柏王爷会为难他。看刚才柏王爷的脸色不爽,但愿不要因了这桩事情影响到他们兄弟间的情谊,要不她就是大大的罪人了。
不知不觉马车停靠了下来,等她下地的时候才发觉眼前的陌生。
好清幽的一个园子,花草楼台以及脚下的小路完完全全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不由得迷茫阵阵。这是哪儿?偌大的柏王府有数不尽的宅院,难道这儿是自己迄今为止尚未踏足的一处居所吗?
正在愣神的功夫,两个老嬷嬷就像从地里冒出来的一般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脸上带着狠劲,还没等她看清便二话没说的架住她往园子深处走去。她急的大声喊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怎能对我如此无礼?”
两个婆子没有回答她,只能听到她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她扭头朝车边的随从呼救,谁料那人边摇头边叹气,表示爱莫能助。疑虑泛上心头,这人肯定是知情的,可是却由着两个婆子胡为,是柏王爷的意思吗?另外,现在她究竟身在何地?这里还是柏王府吗?
呼救声继续,可惜四周静悄悄的根本无人回应。其中有个嬷嬷冷笑一声道:“还是留着些力气吧,我的好郡主。”
口称郡主就是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居然还这样对她,那显然是有意为之。真的是柏王爷默许的吗,要不那个随从为何不出言阻拦?她不敢想象一向慈祥的义父会突然对她变了脸色,就因为她跟锦年的关系吗?
她半是抗争半是试探的喝道:“放开我,我要见父王,你们太放肆了,他一定不会容许你们这样待我!”
两婆子互相对望了一眼,冷笑着摇头,似乎在嘲笑她的这种行径,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丝毫松懈,手上的臂力也十分强劲。
寒意从脚底油然而生,她预感到了不妙。这些人究竟会怎么处置她?她还能再见到他吗?
很快到了一处房舍,有两个稍微年长的嬷嬷在门口把守,见她们来了立刻迎上来,嘴里说道:“哎呀,可算来了!二小姐正等着你们呢,先过去见她吧,说有话吩咐呢。”
两人均点头应承,手上又加了把力把她扔到屋子里,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房间里的窗户紧紧的关闭着,使得屋内的光线非常微弱。门口的婆子朝她看了一眼后立刻把门带上了,随即听到噼噼啪啪一阵上锁的声音。
这是要囚禁她吗?
她的身子挨着冰冷的地面,似乎能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刚才她还跟他徜徉在明媚的阳光里希冀未来,这会却身在暗室前途未卜,人的命运当真是瞬息变幻让人难以预料捉摸。
四周静默的异常,听得门口的婆子琐碎了两句便沉寂无声。慢慢的适应了屋里的昏暗,她从地上爬起来去开边上的窗户,光亮立刻刺透进来,同时也涌进了新鲜的空气。她猛力一嗅,似乎闻到了阵阵清香,这就跟生机一样让她的心里有了些许着落。害怕是没有用的,只会让自己更加无助。她稍稍整了下衣衫,头发,努力扯动嘴角绽放出笑容,权当为自己打气加油。
过了一会,终于感觉自己平静了许多,她便开始打量身处的环境,然而回头只那么一眼她就呆住了。
那墙上挂的什么?白袍白马白羽箭,又是那个骑射的男子!一幅,两幅,三幅……是在做梦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可是再次看到的还是一幅幅画卷。她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察看,丝毫不差!再伸手摸摸,是的,跟在流连坊看到的那些画卷一模一样!她惊疑不已,侧眼一瞥,另一边墙上居然也挂着满满的画卷,跟原先韦夫人的布置毫无分别。
怪了,流连坊已经烧毁了,那些画肯定随着大火付之一炬,不可能留存下来。可是眼前的画卷从何而来,重新画的不成?不对,纸张有些年头了,从墨迹上看也不是新作。是韦夫人未雨绸缪布置了两个画室吗,而且所有的画都同时画了两幅?
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她转身正对着门口站着,心里不再有惧怕,倒开始好奇此刻什么人会来发落她。
一双绝美的藕色绣鞋踏了进来,伴随着环佩敲击的声音。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韦夫人,而且一身盛装姿容不凡。早说她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平时素净了些,今天难得能如此打扮,看的薛岩都有些走神。
“哼!”韦夫人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倏然将她拉回了现实当中。她的脸上立刻堆砌起笑容,快步上前盈盈一拜道:“姨妈安好。”
对方明显愣住了,料不到她会有如此举动,一时倒不好发作了,但毕竟是老江湖很快便恢复了她冷若冰霜的颜色说道:“快别这么叫我了,我可承受不起,你现在可是长本事了。”
是在为郊外那一幕挖苦她吧,临走时连锦年说的那番话突然适时的冒了出来,他是要提醒她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凡事懂得灵活变通会少了许多麻烦吧。是的,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很快会迎来这样的变故,如若知道一定不会轻易让她离开的。现在她孤身一人只有想办法保全自己,若是还是按照原先的性子行事,吃苦头不说,两人能不能再次见面更是个问题。韦夫人对蕊蕊郡主都敢下手,更何况她这个冒牌的了。
她赔笑道:“姨妈生我的气肯定是我做错事了,我是小辈,年轻不懂事,还望姨妈您能高抬贵手饶恕我这一回。”
“你?”
哈哈,韦夫人肯定是被她主动服软惊到了,这是个好机会。她再次开口道:“要打要骂您尽管吩咐,萦萦不会有一句怨言的!”
“好,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韦夫人果然松懈下来,脸上浮现了几分笑意:“不妨告诉你,很快我就要成为连家的人了,而你的归属还是在摩恩,等那个什么摩恩人的丧事一了结你的嫁期就会定下来。所以别再胡思乱想寻求解脱,你若想借助他的势力让自己留下来是万万不能,他撼动不了这场婚约,若是强求只会把他也搭进去。还有,这次的事就算了,若再有下次,你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姨妈,我……”她开口准备辩解又被韦夫人抢了话说道:“我再跟你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若不信尽管试试!不过我警告你,跟我作对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柏蕊还有沈冰黎落得的结果不用我多说了吧。”她的脸上泛起了阴冷的白光,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指尖正抵在薛岩光滑的皮肤上,那股力道让人发寒。
蕊蕊郡主至今生死不明,不过对于她来说是个久远的人毕竟没有见过无法生出太多的感情,而冰黎姐姐曾经帮助过自己,现在做了人家的侍妾多数是因韦夫人而起。薛岩终于忍不住说道:“冰黎姐姐她……她不过是想救自己的父母,姨妈您何必这样对她,她也很可怜。”
“哈哈,可怜?”韦夫人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有几分得意,先是凝望了她许久,然后不无怜惜的叹道:“冰黎姐姐?叫的好生亲热啊,你个傻丫头,还当她是个菩萨吧。真不知道你在柏王府的这段日子是怎么过的,整个一稀里糊涂,我都觉得不忍心了。你且想想看,如夫人怎么会在落马坡擒住你的?仅仅是巧合吗?若不是沈冰黎通风报信你会被人家一眼识破?你还把她当个人物,可笑啊可笑。”说罢她仰天长笑,声音尖利而刺耳,震得薛岩内心直颤。
她也纳闷过如夫人的突然出现,可是没有想出任何头绪。现在听说是沈冰黎所为,对她而言绝对是件震撼无比的事情——一面帮助她出府,一面又让人揭破她,这样做对她沈冰黎有何好处?
将信将疑,脑海里浮现出沈冰黎的哀怨凄婉,她猛的摇了摇头。不,不会的,这是韦夫人在挑拨离间,她怎么能相信呢?
韦夫人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不敢相信是吗?这是如夫人亲口跟我说的,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骗你——她想借助温王府的势力解救她的父母,所以她多次怂恿荣儿带她出府去求温婉,可惜温婉对此事不感兴趣。偏巧有一次她在显郡王府门口遇到了如夫人,这丫头很会看人,觉察出温婉和如夫人间的亲昵举动绝非主仆那么简单,事后便私自坐了荣儿的马车蒙混出府求见如夫人。试想如夫人凭什么助她一臂之力,她手头若没有一些等价的东西交换人家怎么会帮她?”
等价的东西?真得是冰黎姐姐出卖了她?
“不,我不信!若真是如此她怎么会去塞外?”
韦夫人再次大笑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人至贱则无敌’吗?如夫人事后说话不算话跟她翻了脸了,哈哈,这就是报应啊。不过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货!”
原来事情背后还有曲折,她在心里叹息的同时又不免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您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个傻子,因为我发现你很可笑,被人家卖了还不自知。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好人,都是为了目的而活,沈冰黎是,如夫人是,当然我也不会例外!”
一个人居然能如此直言不讳坦承自己的不足,却也难得。
她对韦夫人突然增添了几分好感,劝说道:“姨妈,您还是小心些吧,如夫人真不是什么好人。”
“不要你管,我自有分寸,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韦夫人又凶狠起来,迅速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姨妈,可以告诉我这是哪吗,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等我进入连家的时候自然会放你出来,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守己,要不我的脾气你知道的!”
“姨妈!”
“别说了,我从来不会心软,从来不会!”她拂袖而去,只留下一阵幽香在空气里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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