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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她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恐慌。
连锦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目露狡黠,好像完全看穿了她的心肝脾肺。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还是被他认出来了!
突然他放声大笑道:“薛岩?薛岩!这个名字亏你想的出来,当时真把我唬住了呢,你个小丫头好调皮啊。”
哎呀,原来只是在逗她,真是吓死人了。
她在心里长吁一口气,面上却佯装生气的说道:“连叔叔说话不算数,刚才还说以前的事情再不提了,这才多会又讲起了我在江南的事情,真是讨厌!”
“额……”他醒悟过来,立刻道歉道:“连叔叔错了,看我这记性,以后再不会提了。”
“若您老下次再犯又该如何呢?胡子大叔!”薛岩歪着头,故意问他。
这一声“大叔”使他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情景,脸上一热,抗议道:“什么大叔?我很老吗?”说着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那里早已光滑一片,哪还有那天颓丧的模样。
薛岩见他当了真,莞尔一笑道:“哈,现世报,就许你作弄我,我就不能报仇么?胡子大叔!”她特意加重了这声称呼的音调,叫的他无可奈何。
他当下讨饶道:“好啦好啦,以后我若再重提旧事,你就这么罚我,但是平时不能这么没规矩哦。”
哈,叫一声胡子大叔就刺激到他让他服软啦,不都是叔叔辈吗,有什么区别呢。不过他既然这么介意,那就好办了。在江南的那一页再不能翻开,否则越说越乱,越乱越错。
她心满意足的点头依顺,然后听凭他将她移到一处花影下,这里微风徐徐,花香阵阵,确实舒爽。
两人闲聊了没几句,就看到金嬷嬷出现在了假山处,和守在那的司莽耳语了一番,司莽便跑了过来,说是家里的小厮来传话,郡王妃有急事让连锦年赶紧回去一趟,他不等说完就阴沉着脸匆匆的走了。
也不知是什么大事让他如此着慌,遥遥的看他二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恍惚,期间司莽还不时的回头朝自己看,她心里又忍不住的惊慌,别是因为自己而生出了事端,那就麻烦了。
漾儿慢慢的从廊下走来,顺着她的目光一起追过去,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看到她,薛岩陡然想起昨夜那个晕倒的女孩,立马问道:“欢欢是谁啊?”
漾儿似乎早有准备,直接朝着连锦年去的方向努努嘴,压低了嗓门说道:“我不是跟您说过韦夫人和他的事情吗?所以这欢欢小姐的事情,您得问他去!但他未必会跟您说!”
好不明不白的话!
薛岩再次朝那边看去,他的身影就剩下依稀的一抹,甚是不解,转头看到漾儿奇怪的笑容,心头一凛,颤声说道:“什么?你说什么?问他!”
她诧异的注视着漾儿,漾儿却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
她转念一想,冷汗都出来,为什么要问他?韦夫人和他,还有欢欢,他们……啊!难道这个欢欢是……不!这怎么可能,太匪夷所思了。
“不是说韦夫人尚未婚配吗?”薛岩还是不能相信。
漾儿不屑的说道:“那又怎样,显郡王成婚后第三天去了塞外戍边,韦夫人跟着也失踪了,两年后她带着襁褓中的欢欢小姐独自归来,谁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底细。韦夫人的父亲乃是当朝太师,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自然大怒,坚决不许她进门,她便来到了柏王府投靠她的王妃姐姐,直到如今。这个孩子从小就叫她“映姨”,但是大家都在底下传言她是韦夫人和显郡王私生的女儿。”
“哦。”薛岩听罢,仔细想了想说道:“可这也不过是众人的揣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啊。”
漾儿却自信的说道:“我的好郡主,您也不想想,她素来心高气傲,眼里除了他之外还能容得下谁。听说当年她去边关找他的事情都传到了温王府,郡王妃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要不昨天他前脚才到她怎么就紧跟着来了呢,虽然这么多年了,还是放心不下啊。关于这件事在王族里可是公开的秘密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摆在堂上讲罢了。”
原来如此,看来漾儿当时阻拦显郡王去云正厅就是因为此事,若是三人在堂上见了面势必要闹出点风波。漾儿此举既顾了两家的面子又博得了主子的欢心,想不到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心机,真不能小觑。
又想到韦夫人,虽说是个弱质女流,却不远万里寻找自己的心上人。不,确切的说是寻找那个有负于她的人,真是其志可嘉其情可勉。唉,自己和她居然都是失意之人,一样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有个欢欢寄托相思,而自己始终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不过那个女孩看起来有八九岁了,心智却像个五六岁的孩童,还缠着韦夫人要拨浪鼓玩,自己那般年纪的时候早就跟着姨妈学做女红了。
这时漾儿又叹气道:“欢欢小姐也是命苦,都这般大了,却一直痴痴傻傻的,听说她从边关回归途中生了场大病,一路上颠沛流离,耽误了治病时间,所以这里落下了残疾。”说着漾儿指了指脑袋。
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不由得薛岩不感叹命运之苦,饶她韦夫人是太师之女,王妃之妹,也逃脱不了情情爱爱,风云变幻。正是富贵荣华凭天造,世间情仇难预料。想到她如今乖张的心性也多少能让人理解了,若换做一般的女子也许早就崩溃了。
这个显郡王连锦年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一等一的薄情,可是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唉!光看外表有什么用,方庆远那般斯文儒雅,到头来不还是负了她,决绝的不带半点情意。可见,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古话错不了。
茫茫然想了许多,种种凄凉弥漫心头。
她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计较这些了,只会徒增伤感而已。她必须打起精神来,日子还要继续呢。
应漾儿的叮嘱细细的温习功课,不知不觉便到了掌灯时分,柏王爷夫妇和世子又一起过来了,嘘寒问暖关怀备注,期间说到了白天连锦年曾来访一事。世子对此十分惊讶,好像显郡王今天过府的事情他并不知晓,柏王爷这才说了原委。
柏连两家因一场旧怨(这场旧怨柏王爷一语带过,薛岩心里清楚是指显郡王悔婚的事情,并未点破)将近十年没有走动,今天早朝的时候皇上突然宣召让显郡王连锦年任护亲大将,待选定了良辰吉日便由他率领大军护送郡主到两国的边界处完婚。
世子恍然大悟,原来显郡王此来又是奉旨行事。
柏王爷说这个人选算极好的,当初两国交战的时候就是柏连两家联手打败了摩恩国,而且生擒了摩恩老王,震惊朝野。后来对方派使者求和,愿意年年纳贡岁岁来朝,但是希望彼此能化干戈为玉帛,结为秦晋之好。皇上权衡再三,念及边疆百姓数年之苦最终答应了联姻。
当时摩恩国的小王子年方四岁,王族中唯有柏王爷的长女萦萦郡主年龄与之相若,于是皇上就此指婚,约定十二年后再为两人举行婚礼,连王府也是见证人之一。现在皇上派显郡王来护亲也是名正言顺有始有终,此其一。其二,真的郡主已然过世,若是派了其他人来还指不定发现什么破绽,柏连两家素来交好,虽然因韦夫人住在柏王府的缘故而少了走动,但感情还在,不曾疏远半分。所以不久前显郡王领了皇上的口谕来王府探视萦萦郡主的时候,柏王爷便顾不得家丑,将女儿私逃江南的事情据实相告,就是因为信得过他,才让他陪同儿子四处寻找女儿下落。
原来联姻的背后有这样一段故事,薛岩再没了疑问。末了,柏王爷又嘱咐她谨慎行事,实在不明白的装装糊涂也就是了。
沉寂了些日子,倒也相安无事,对她而言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崴伤的脚终于大好了。
柏王妃依旧每日一探,回回都紧握着她的手絮叨些家长里短,说的自然都是郡主从前的生活趣事。这个郡主活泼可爱不说,还喜欢一切玫红色的东西,恨不得天上的月亮都是玫红色的,难怪她现在居住的场所如此艳丽。
这天清早,韦夫人打发了人来传话让她去流连坊一趟,并且嘱咐她只一个人前往。
这是为何?薛岩想到那夜她的冲冠一怒,心里有些发憷,不过时隔多日也应该要消散了吧。
一路跑向那间熏着淡淡香气的房间,正要跨进门槛,就听到韦夫人说道:“你还有脸来!”语气不善。
咦?不是她让自己过来的吗,怎么又变卦了?
“哟,好大的脾气啊!不是你请我来的吗?”接话的是一个男子,笑嘻嘻的,听着耳熟。
她警觉起来,轻手轻脚的闪到窗边,贴近了耳朵,驻足倾听,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刚才说话的人是连锦年连叔叔。道听途说的那些个故事,激发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她有意探个究竟。
“好不要脸,谁让你来了,你给我出去!”又是一声怒喝。
连锦年却不慌不忙的说道:“好吧,就算我不请自来。怎么,都是老朋友还这么不待见我,你这又是何苦呢。”
“老朋友?”韦夫人冷笑几声说道:“我何曾有过你这样的朋友,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真希望这辈子都不曾认得你!”这话说的咬牙切齿的。
沉默了一会,连锦年叹道:“都这么些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脾气一点都没有改。”
“所以你就要娶她是吗,她比我温柔体贴,比我更知道你们男人的心思对不对。如果你今天是来忏悔的,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听几句,如果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那就不必了,当年你对我的羞辱已经足够了,我韦映羽今生今世没齿难忘!”韦夫人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在颤抖。
“映羽,把过去都忘掉好吗,否则我们谁都不会过的好。”他的声音阴沉,再没了刚才的心情。
“不,我做不到,想到你跟她成双入对,想到你跟她花前月下,就像一把钢刀插到我心里,我韦映羽从来就不是一个服输的人,可是我却争不过她,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悔婚请旨,你告诉我,我就想要一个答案,死了我也心甘。”
好执着的女人,引得薛岩的心里掀起了波澜,不久前她也在纠结这个问题,她想问方庆远要一个明白,为什么他不声不响的选择了放弃,说好的白头偕老,共结连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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