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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不愿相信那只是梦境。他分明那么真实的出现在她面前,他说的那些话她现在还能回想起来,为什么他们都说她昏睡了很久?他刚才明明在这里的,也许现在就在院子里,也许只是刚刚站起身出去走走。她要见他,他就在这附近,只要她喊一声,他就能听见了。
“庆远哥哥!庆远哥哥!”她死命的呼喊,呼喊,想看到他飞奔而来的身影,还有那温暖的笑容,柔软的声音……
可是她到底没有等来她想要的!
撕心裂肺的哭声再次响起,久久不能平息。
庆远哥哥,我太难过了,你可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你究竟在忙些什么?你为什么还不回来找我?
……
几天后,她偷着了间隙悄悄的出了门,大步流星的往方家大宅走去,脚下跟生了风一般。
无论如何她要问个明白。
远远的,方家门口落着一顶轿子,粉色的,轿顶四周垂落着精致的流苏,微风吹过,如起伏的波浪一圈又一圈,煞是好看。
咦?方夫人的轿子她是认得的,不是眼前这顶,也不知是谁家的女眷到此做客。
正想着,长长的嘶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到石狮子旁站着一匹高头大马,通体赤色,十分健壮。方家的小厮不断的抚着它的鬃毛,还在跟旁边的人低低的说话。因为隔的有些距离,影像模糊,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彷徨间,那人慢慢的走了出来,直接在轿门口停住了脚。
这是一个斯文儒雅的男子,大概弱冠的年纪,身材修长,面容俊美,脸上还挂着温暖的笑容。
“啊!”她的心一阵狂乱,极力抑制住冲天的喜悦。
是他!是他!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她贪婪的盯着他的面容,他的身姿,他的一举一动,她想要冲过去,扑进他怀里,跟他诉说数月的离愁。正要挪步,却看到他俯身掀开帘子,对里面的人说道:“来,慢着点,我们到家了。”
嘤咛一声,一个娇俏的女子出现了,竟是眉目含情,巧笑嫣然,样子颇为动人。此外,那一身衣着打扮华美而又别致,是她平日想都想不到的,她不由得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粗布裙上的块块补丁,虽然她已经用最接近的颜色以及细密的针脚巧作掩饰了,可是此刻那些补丁看起来是如此的扎眼。
“小心脚下。”他说话带笑,温柔如昔。
那女子把纤巧的小手递到他面前,抿嘴一笑,他便柔柔的握了上去,含情脉脉。
这人是谁?为什么会跟庆远哥哥在一起?他们的举动这般亲昵,而且他看那女子的眼神居然如此熟悉!
是了,她想起来了,自己曾经也享受过这样的温柔,为何如今会……
她开始惶惶不安,忍不住胡思乱想。
“庆远,我的乖儿子,你回来啦,可把娘亲担心死了!”方夫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话音才落,人已到了近前,后面还紧紧的跟着一群丫鬟。
他搂住方夫人说道:“娘,孩儿一直很好,让娘担心实在过意不去。”他把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闻着那熟悉的气味,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温存片刻,他指着身旁的娇俏女子说道:“娘,这是尹珞,孩儿特意带回来让您瞧瞧,然后我们接您一起去京城和爹爹团聚。”
尹珞十分机灵,盈盈一拜道:“伯母好,珞儿给您请安了。”
方夫人这才注意到有旁人存在,虽然老爷的书信里提到了尹府千金,但刚才只顾着心疼儿子,眼里哪还能看到其他人。自知失礼,方夫人急忙握住尹珞的手说道:“好孩子,是我的不是,刚才冷落了你。”
尹珞摇头说道:“伯母您客气了,母亲疼自己儿子是应该的,珞儿看着都羡慕不及呢。”
方夫人听的受用,夸奖道:“瞧瞧,到底是尚书府的千金,看这气度模样,只怕我家庆远配不上你,委屈到你呢。”
尹珞笑道:“伯母,您过奖了,珞儿哪有这么好。”说着羞涩的低了头。
还未等方夫人接话,他帮衬道:“我娘看中的绝不会差的。”说着他的手很自然的揽住了尹珞的腰肢,看的方夫人十分喜欢。
这时烟菊上来禀报道:“夫人,饭菜已经摆好,请少爷和少夫人用膳。”
少夫人?尹珞楞了下,脸一红,抿了抿嘴唇。
方夫人笑道:“都定过亲了,这个称呼也不为过,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这就是我方家的少夫人,我的儿媳妇。”此话一出,众人皆围上来行礼问安,这两个当事人则低头笑了起来。
方夫人又说道:“哎呀,我光顾着高兴了,走,赶紧吃饭,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肯定饿了。”
尹珞点头,和方庆远并肩往里面走去。
他们的对话悉数落进了她的耳朵里,看来姨妈她们说的不假,她的庆远哥哥真的和别家的女子定亲了!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看他即将消失,她再也按捺不住,奔跑上去大喊道:“庆远哥哥!”
方庆远的身子抖了一下,脸上有些愕然。他慢慢的转过来,看到了台阶下的她。分别半年有余,她明显瘦了许多。
她的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因为惊奇或是激动,她的嘴唇在不自觉的颤动。刚才她看到了母慈子孝,看到了情深意长,唯独看不透他的心思。他究竟在做什么?
四目相对,眼神交集。曾经多么熟悉的面庞,此刻却如此遥远和陌生。
“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她喃喃说道,似自语,又似责问。
他没有吭声。
是无话可说吗?还是不想说!
尹珞的脸上呈现惊讶之色,眼里流露出一丝疑虑。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满脸泪水,她和身旁的方庆远,究竟是什么关系?
沉默,短暂的沉默。
烟菊皱紧了眉头,一众下人均面露不安。
方夫人的脸色尤其灰暗,气愤、懊恼、难堪兼而有之。突然,咆哮声起震耳欲聋:“乌鸦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你以为你是谁?我之前可怜你同情你,没想到你还是不死心,还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不,夫人,那天您问我要簪子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您说我和庆远哥哥……”她试图解释,却被方夫人的怒喝打断:“放肆,我方家什么好的没有,岂会稀罕你的东西!鲁二,把这个不知廉耻的贱货给我轰走,她若再上我的门,我便打断你的腿!”
鲁二应答着从门房冲了出来,仔细一看正是那日的红脸汉子。他后面跟出来好几个彪形大汉,也正是前次要对她使坏的那帮恶奴。他们像老鹰抓小鸡似得抱住她直往外拖,不费吹灰之力。
她知道自己敌不过他们的蛮力,不再抗争,只是死死的盯住方庆远的眼睛喊道:“救我!庆远哥哥!救我!救我!”
方庆远不敢直视她,慢慢的垂下了眼睑,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尹珞推了推他,小声问道:“哎,她是谁呀?”
他猛地握住了停留在他臂上的那只手,像捞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
因为太过用力尹珞感到一阵疼痛,同时也发觉他的手心湿冷湿冷的,全是汗水。
她的求救声继续着,一字一句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仿佛要考验他们的耐力。
他长长的叹口气说道:“娘,让她去吧,我想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方夫人沉吟了下,对烟菊说道:“你先带少爷和少夫人进去吧。”
“娘……”他的声音略微颤抖。
方夫人冷声说道:“我有分寸,你先进去,可不能怠慢了珞儿。”
尹珞轻轻的笑了下,温顺的跟着烟菊进门。
他看看母亲阴沉的脸,没再说话,遥遥的望着她所在的方向,可惜被遮挡住了视线什么也没有看到。于是他重重的吐了口气,重新往里面走去。
她在嘶喊中看到一个小厮飞快的向这边跑来,嘴里叫嚷着示意他们停下。
众人放缓了脚步,小厮上来在鲁二耳边密语了一番,就见鲁二的脸色有些异样,看看她,又回头看看方宅的方向。
是庆远哥哥派小厮来救她的吗?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难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吗?
“放了我,我要见庆远哥哥,让我跟他说几句好吗?”她趁大伙不留神挣脱开来,直接抱住那小厮的腿求道。
小厮抽出腿踹了她一脚,啐道:“我呸,你个贱货,到现在还不死心啊你,滚你的!”说完他快速的跑回去了。
这一脚踹的真疼啊,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一地,然而心里的疼痛更甚。
鲁二盯着她,想起前些天吃那锦袍男子的苦头,心里有些发憷。思量了下,他直接扣了她的脖子说道:“女娃娃,别哭天抹泪的了,没用!这里是方家的地盘,没人帮的了你。我家少爷早跟尹府的千金定了亲了,你偏不信,还来这胡闹,你说我家夫人能饶的了你吗?你呀赶紧回家去吧,别再来了!”
“尹府千金?”
“是啊!”鲁二说道:“你知道她老子是谁吗,当朝尚书啊,我家老爷还低他一等呢,你也不想想你这身份,少爷真会看上你?就是给他提鞋也不配啊。”
众人跟着一起讥笑起来。
“不,庆远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她叫嚷着要往方宅冲去,却再次被拖住了身子。
鲁二骂道:“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服软为止。”
……
尘土翻滚,好一阵拳打脚踢。
她很快便停止了哭喊,然后是闷哼声,到最后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长脸汉子说道:“大哥,好像不对。”说着探手在她鼻息处试了试,脸色马上变了,抖抖索索的说道:“坏了,好像……好像没气了……”
鲁二推搡他道:“你个怂货!”然后伸手过去试探,脸也暗了下来,却故作镇定的说道:“不妨事,只是昏死过去,怎么会……会死了呢。”
其他几个看这阵势心知不妙,都有些躲躲闪闪。
鲁二吼道:“赶紧抬走,不能把人撂这里,快!”
众人七手八脚的抬了她去找僻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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