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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睁开的眼皮像是有着千斤重,卡西用尽全力才勉强阻止它们的下拉,半睁着模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一片昏暗,一个一身白衣的身影在卡西身前的手术台边晃动着,几声金属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敲击着卡西的心。卡西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却只是从喉咙处发出几声疼痛沙哑的低吼。卡西感觉自己的双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扭动了几下手臂,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高举的双手被冰冷的铁链紧紧咬住。自己的身体正被双脚悬空地吊在天花板下。
“哟,你醒啦?”白衣男子走到卡西的面前,“原本看你应该是醒不过来的,就打算先处理掉你的。”他抬起手,惨白的衣袖里伸出一把尖锐的手术刀。
“你……是谁……”卡西感到喉咙如火烧一般的灼痛,“我怎……怎么会在这里……”
“好问题。为了我们能跟好的交流,我建议你喝杯水。”白衣男子一把捏住卡西的脖子,向上一甩,卡西的头便高昂起来。随后白衣男子从身后的手术台上拿起了一杯水,猛地一抬手,泼向了卡西。大部分水都拍打在了卡西的脸上,四溅着飞散而去,顺着脸颊打湿了卡西翻卷褶皱的衣领。一小部分的水流入卡西的嘴中,他顿时感觉一股清凉滋润着喉咙中的烧灼,渐渐扑灭了那一片火。就像久旱的土地突降甘霖般,卡西的四肢突然重新涌现了一丝生机,目光也不再是空洞无神。
“好了,现在你再提问,不是就感觉好多了?”白衣男子微笑着看着卡西。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卡西把头重新垂了下来,抬着眉把锋利的目光射向白衣男子。那男子顶着一头深黑的向上直立的短发,尖利的下巴安在狭长的脸上,细长的双眼有很深的黑眼圈,却仍然散发着自傲的光。高挺的鼻梁泛着红,两撇小胡子像八字舒展在嘴唇之上。高大而又干瘦的身躯紧紧包裹在那一件纯白的白大褂中。
“真是一针见血。我叫冯布兰,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那就说来话长了。”冯布兰旋转着手中的手术刀,“在前天吧,我和我的孩子们在门外散步,突然看见天空上一道白光闪过,随后你背上垫着另外一个孩子狠狠砸到了地面上,都昏迷了过去。我赶忙上前查看。因为我是一个医生,所以就把你们救了回来。那孩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小擦伤。倒是你左手骨裂,虽然平常生活是不会有太大关系的,但是……”他突然闭上了嘴,眼珠转动着,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不说了?”
“但是……不过,你也马上就要死了,所以也不用跟你交代日后休养的事。”冯布兰说罢转身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遥控器,按下了其中最大的一个红键。卡西眼前正对的一面漆黑的墙突然放射出刺眼无比的白光,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房间。
待到卡西的双眼渐渐适应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强光,他突然感觉心猛地一紧,几滴冷汗顺着脸颊流下——墙上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而屏内显示的,正是倒在地上昏睡的杰罗!
“把你请到这儿,同我一起欣赏这个孩子的表现吧。猜猜他醒来后会做出什么事?杀人之前没点前戏怎么会尽兴呢?”冯布兰冷笑着侧靠在手术台上,偏着头注视着显示屏。
“你……”卡西咬紧牙关,眼神中燃起一丝怒火。
“怎么生气了,钟月?”冯布兰看似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小石头,悠闲地上下抛接着。但当卡西看见那块石头时,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孔状——那块石头圆润光滑,只有瓶盖大小,随着上下跳动向外甩着亮丽的绿光。
这块石头,分明就是只有精英猎人才有的神石。也就是说,冯布兰与先前的罗布一样,都是追杀卡西的猎人!
“你也是猎人,想要杀死我对吧?”
“没错,我就是那十二位精英中的一个,冯布兰。”冯布兰整了整衣领,“不过他们一般叫我绰号,也就是‘亡魂神医’。而你现在所处的的地方,正是‘孤立者天堂’医院的顶层。这家医院共有十层,看看在地下室的那个孩子是会从大门逃走呢,还是上来送死?”
“‘孤立者天堂’,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家医院?”卡西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质疑。
“这家医院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因为闹鬼而废弃了,要听听这个传说吗?好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开讲了。十六年前,这家医院刚建成的时候,十分别致漂亮,患者病房后的巨大花园不仅有奇花异草,还有时刻喷涌的喷泉。这里的医生也非常专业,精通各种先进医疗器材,所以来这儿求医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冯布兰讲到了这里顿了顿,眼神中充满了美好的怀念。
“在这家医院里,有一位外科医生,医术几乎是神通广大,来找他手术的人几乎没有不痊愈的,所以很快闻名全市。那个医生心地善良,有求必应,还特别有同情心,用自己较为丰裕的工资抚养着几个孤儿。那几个孩子也十分懂事,但是他们大多是弃婴来的,身体都有些先天缺陷,有的是右腿残疾,有的是左臂畸形,在社会上倍受歧视。有几次他们中的老大偷偷溜了出来,拄着拐杖,拖着残疾的腿,静静的躲在那个外科医生的办公室门后,注视着忙碌的他,却被路过的小男孩一把推倒,轻蔑地嘲笑着。外科医生察觉到了哭声,出门查看,却发现地上只剩下一根带血的拐杖,还有一个头破血流的小男孩。小男孩的父母闻声赶来,大声地用肮脏的话刺伤着完全不知情的医生。
“最后,医生被院长推出了医院大门,他踉跄地在大街上走着,感觉莫名其妙。在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时,电话响了。是警察局打来的,说小男孩父母组织了一帮人来破坏他的家,他收养的孩子们在那小男孩父母组织的打砸行动中被打成重伤,让他尽快赶回医院。医生疯狂的朝医院飞奔而去,却被医院前院长吩咐过的保安打翻在地。”冯布兰的声音颤抖着,他用双手紧紧捂着抽搐的脸。
“医生声嘶力竭地号叫着,用无力的双手锤击着保安冰冷的拳头。可是无论他,他怎样苦苦哀求,保安都是板着脸不退让一步。医生终于流干了泪,瞪着红肿的双眼跪倒在医院门前的地上。时间终于流到了尽头,当医生再次接到警方的电话,他们通知医生赶紧准备后事。医生用沙哑的声音问着警察,不是有医生吗?为什么救不过来?警察叹了口气,那些医生不知为什么都说有事,一个个都离开了,可能是受了小男孩父母的恐吓。只剩你一个医生,而你又迟迟不来,我们也尽力了。
“医生一下子怔住了,随后他咧开嘴发了疯似的狂笑着,他的脸在黄昏扑打下剧烈扭曲着,他左右磨动的牙齿刮破了嘴唇,鲜血流淌在他的脖颈之间。是的,他崩溃了。他其实也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别人收养下长大,所以极为善良的面庞其实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深处的偏激。现在,没了家,没了亲人,那一股恐怖重新回归。他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一条带血的诅咒——只要他还在,这家医院就永远不得安宁。从此以后,常发生太平间有孩子的哭喊声、即将出院的病人离奇死亡等怪事。终于院长忍受不了流言,宣布废弃这家医院,另择新地。
“那个医生现在仍然活着,并且在医院里收养了许多可怜的孤儿。你应该猜到了吧,没错,我就是那个医生。”冯布兰放下了手,脸上有两道匆忙抹去的泪痕。
卡西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凌乱的发丝搭在鼻尖上,他微眯着眼,眼神中闪着一丝复杂的光。
“哟,他醒了,好戏要开始了,不来看看吗?”冯布兰说着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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