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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来的时候,李品的宝马车早已停在了门口:“怎么啦?多大点的事,还男子汉,一点打击都承受不了,只要你尽了最大的努力,又没人埋怨你,回头让你姐跟我说声,是上大学、复读、还是工作?李叔尽量给你想办法。”
爷俩上车走了,李品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道:“馨馨和妹妹都考上大学了,路,还很漫长,命运要靠自己把握,做事要三思而后行。这么大了,也有自己的审美标准、价值取向。比如交友啦,古语云:良禽要择木而栖、人以群居、物以类分,总之,不要爸爸再为你操心。”他从女儿和花实践的关系上看出了有点不对劲,桃馨只是笑笑,没有吱声。从这一刻起,袁桃馨也感觉到了花实践和她的距离,那是两个世界的两个自由体,各有各的轨迹。
市府名苑的二楼上,雨晴在倾听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高昂、激越的乐声给人一种挑战命运的神奇力量。袁妈妈似乎也被感染了,心事重重、不无激动地说:“要是所有落榜的娃娃都能静下心来,听一听这音乐就好了。”语气中透露出一个教育工作者审时度事的焦虑。
小女儿也自叹道:“上帝扔给你一个悲剧的剧本,乐观,就是把它演成喜剧;顽强,就是把它演成励志剧;勇气,就是把它扔回给上帝。”
自从袁桃馨离去的一刹那,花实践仅有的一点精神支柱也垮掉了,一股莫名的失望袭了上来,他感到这个世界是这么狭小,简直没有立锥之地,前途一片茫然,眼里噙着泪花,他想到了母亲离去时的那坦然一笑,他甚至想到了死——死,根本就不可怕,那是我们仁慈的上帝在天庭里的召唤!
睡了一晚,脑子一片空白,离了姐姐回乡下,姐姐是再三挽留,都无济于事。又怕他出事,说晚些时候送他回去,他又不肯。一个人到了奶奶门口,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唠叨声:“都跟小燕子似的,出宿了,只留下我一个老婆子。”然而,此刻,他无颜面对这个古稀的老人,没有勇气下车,径直地顺着小路,漫无目的地骑下去,摩托车的车速很慢,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欲哭无泪,一整天,滴水未进。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在一个村头停了下来。
他没有进村,因为这里,举目无亲,或者静静地坐一会儿,就该按着来时的路径返回。这时,他猛然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吆!花实践,干什么的?”
他回过头来,叫他的是他高三时的前后位,名字叫石叶展,背着一个大旅行包,爽朗地笑着说:“落榜了,咱不能落志,一张考卷怎么能定了终身呢,一样能赚钱,养活自己,正好临村有一辆招工的车,到北方的一个木材加工厂,一月八百元,包吃住。说的花实践有点心动,他也想跟着看看。摩托车先寄放在石叶展家里。
招工的是一辆红色昌河车,早有四个小青年坐在里面,加上石叶展和花实践共六位。司机,也是招工的老板,说已与对方联系好了,现在,就拉他们上火车站,还需坐一夜的火车。
上车前,花实践给姐姐通了电话,说和同学一块打工去了。姐姐不放心,问清了他同学的名字,又千嘱万托要自己当心。花实践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全当成了耳边风。
到了火车站,司机老板交代说:“下火车的时候,拿好介绍信,自有人来接你们。”
一上火车,花实践便有点支撑不住了,饥饿感袭了上来,幸有石叶展带来的方便面和水果,囫囵地吃了些,便迷迷糊糊睡了起来。
他被叫醒的时候,已是拂晓。来接的是一辆客货车,司机留着光头。还有一位称为柳经理的女人,身着洁白的背心,外罩着一件薄薄的黄色披肩,她的乳房很俊秀,肌肤白皙,低垂的前胸露出一颗豆大的黑痣,腰际和脖颈一样的白皙,一样的可人,圆润的肚脐镶嵌着,似甜甜的酒窝。客货车又颠簸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停在了一处高大的牌楼前,上书着“天然氧吧——百亩水面、千亩平川、万亩森林”。只见这里,三面环山,只有来时的一个出口,呈布袋状,道路紧挨着一片水面,朝里一个平坦处,是用砌块和石棉瓦搭建的厂房,传出机器的隆隆作业声。再朝里,放眼望去,就是一望无际的郁郁葱葱。
众人随了柳经理,登记好家庭住址及联系电话,有手机的,旧卡收回,说是长途,话费太贵,发了一张新卡,办的小号,本地通。又到了食堂,每人一碗猪肉炖粉条,米饭尽量。花实践可算逮了个饱肚子。柳经理对着那个司机说:“蔡科长,你领着他们回宿舍,休息一上午,中午十二点整开饭,下午一点钟正式开工。”
宿舍是山腰的一处山洞,撂着一溜的草苫和凉席。花实践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该给姐姐通个电话,报下平安,好让姐姐放心,掏出手机,刚拨出三位数,手机里就传出一个女声说道:“对不起,你拨的号码不存在,请核对后再拨。”
他又试了一次,依然如此,拿起石叶展的手机拨了一下,还是一样,众人的手机也一样拨不出去。石叶展说道:“可能这就是本地通,只能通本地。”
花实践道:“不可能,要手机,就是给家里通个电话,家里的电话都打不通,要,有什么用!”
花实践去找蔡司机,甜净地叫了一声:“蔡科长,有没有固定电话......”蔡科长说道:“只有柳经理的办公室有一部,你到经理办公室去看看吧。”
花实践只得折回,去了经理办公室,就见经理的办公室是铁将军把门,心里很不是滋味。
中午吃饭的人多了起来,大约五六十人,据说,还有看机子的人没有过来,轮流吃饭,每人两个馒头,一碗大锅菜。又来了四个人,和蔡科长每人一瓶啤酒,扯着瓶嘴,咕咚咕咚地灌着。
饭后,花实践、石叶展、刚来的六个人,和老工人一样,每人发了一件橘黄色的马甲,后背还印了编号,花实践的是32号,石叶展的是33号,共37号人,由三个人领着,坐着两辆手扶平板车,向着深山老林进发。一进入林子,真是古树参天,遮天蔽日,不时地传出被惊飞的野鸟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前15号人,每人一把斧头、手锯,负责上树,修剪树枝,余下的人负责整理剪下的树枝,装上平板车,运到造木板的机房处。
擦黑才收工,因为乍干,花实践、石叶展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满身臭汗,皮肤也被树枝划拨了好几道口子。正是吃壮饭的年龄,两个馒头根本不顶用,肚子早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俩个馒头,一碗菜,三俩口便下肚,花实践再要馒头时,被蔡科长叫道:“小伙子,多吃馒头是要被多扣工钱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吃饱了再说,又每人要了两个馒头。饭后,和石叶展一合计,要找柳经理理论,每个人的馒头再多给一个,每顿饭要达到三个时,找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听说柳经理早已被她的男朋友,区民政局长的小车给接走了,怕是今晚回不来了。最后,只得找了蔡科长:“蔡科长,俩个馒头,我根本吃不饱,能不能多给一个!”
蔡科长微笑着道:“小伙子!这个事情我可不当家,得等柳经理亲自来了再说,你们也能理解,我也是个打工的。”
“招工时说包吃包住。”花实践强调说道。
“真没包吃住吗?”蔡科长依然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花实践还想理论,被石叶展等人拽住,石叶展道:“大不了,我们干着看看,不行,我们走人。”
众人回到宿舍,说是宿舍,其实是个文雅词,几十号人躺在一起,臭汗和呼噜声搅合在一起,沉闷地让人窒息,就是当代的“山顶洞人”,鞋还必须脱在山洞外面,说是为了防臭。
好容易一个月挨了过去。天蒙蒙亮,大伙便被吆喝着起床了。花实践他们同来的六个人直奔经理室,柳经理从内室出来,正梳理着披肩的秀发。众人说明来意,柳经理一双似嗔非嗔的杏核大眼睛瞪视着,微微一笑地道:“我也很理解大家的心情,可是,公司的条条杠杠、白纸黑字,是明明白白的,一季度发一回工钱,到时候,是一分钱也不会拖欠给大家的,我柳新月对得起大家,望大家好自为之。”
柳新月的目光有一种月射寒江的力量,花实践被她的冷美所折服,一股无形的不可抗拒,促使他带头逃了出来。大伙出了经理室,石叶展便埋怨花实践怎么不再坚持一下,说一季度发一回工钱,这恐怕又是一个美丽的骗局,花实践潜意识里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可是,又有什么办法。端谁的碗属谁的管。打工哪有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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