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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无力,牡丹残香。庭前百花在东风中撕扯掉娇美容颜,一夜之间,决绝地扑进大地的怀抱,义无反顾。它们更懂得日日美好敌不过时光琢磨,独自叹黄昏只会把蕊中最后的芬芳耗竭殆尽,与其遥遥无期地守着来又去的无情东风,不如奔赴属于自己的宽厚的归宿。
一场梦要多久才会醒来,一个时辰?一年?亦或是一生!
清晨洗脸时,云飞雪猛然发现,白净的脸庞上不知何时已冒出了硬硬的胡须,扎得他手背生疼。“云飞雪也死了吗?”他愣怔怔地看向镜中的面孔,心被陡然掏空,万物萌芽的时候,他的爱也在萌芽,如今草木葳蕤,他的爱却随她埋进了冰冷的地下。他不相信一个以一当十黑夜驰骋的女子会凄然没落,但是几个月的查探他得到的却是他最害怕的结果。
“三弟,娘叫你!”云霄在房外轻叩房门,他不经意地望向走廊下的湖水,雨滴在如镜的湖面激起朵朵涟漪,芙蓉花半遮半掩躲在宽大的深绿荷叶身后,窃窃私语。
云飞雪推门而出,凉雨落在颈间,他敏感地躲开,雨点却不依不饶地前赴后继落在他额头上、手臂上。
“下雨了!”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在湖面游动的锦鲤上,她初来时,这些红色的精灵就悠然自得地嬉戏,她离开已久,它们没有丝毫留恋,快乐依旧,可是他已经不会责怪任何人,任何东西,他相信了命,相信有缘无分的无可奈何,相信了她的出现是教会他什么是痛。
云霄看着他的神情竟然满是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为爱人的逝去颓废失望,而自己只能像小偷一样把悲伤的情绪仔细拿捏把握,少一分,欺骗了自己的心,多一分,出卖了自己的心。对于云飞雪心中的痛,他从来没提过一个字,因为他不想把伪装出的宽慰强加于流血的心上,只有痛过的人才明白安慰的话语更像是冷嘲热讽。
房内,赵氏坐在窗前,闷热的空气让她喘不过气,闫雅倩小心地捧着汤药送到她手中,她只是轻轻咂了一口:“真苦啊!”便放在了桌子上,闭着眼睛,任凭溅落在窗台上的雨水肆无忌惮地把污浊的灰尘贴到她的华服上。
“娘,我扶您去躺会儿吧!”
赵氏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我最怕的就是睡觉,闭上眼睛,梦里全是逃不脱的烦心事,醒着的时候可以不去想,但闭上眼睛,什么事都由不得自己了。飞雪来了吗?”她听脚步声,向门口看去。
“娘——”云飞雪看到母亲淡淡叫着,“您找我!”
“又瘦了!”赵氏爱怜地看着儿子哀毁骨立,揪心的疼,却还是慈爱地笑了,“好些日子没看到你,娘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闫雅倩知趣地转过头,看到门外的云霄,心里一阵不如意,便假意笑了:“娘,您和三弟说说话,我去后院看看!”
“去吧!”赵氏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小的时候你可是最喜欢坐在我身边听我给你讲故事的,一眨眼,你就从这么大长到了这么大!”她乐呵呵地笑着,目光落在窗外,眼睛湿湿的,“儿子啊,你长大了,娘老了!这辈子娘最骄傲的一件事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最大的心愿也是希望你还是以前那个风风火火有说有笑的你,不要想着自己有多苦,想想自己有多幸福,娘伤心的时候就会想着你们兄弟三个都是我的好儿子??????”
云飞雪抬头看着母亲憔悴的神色,心里一阵愧疚,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对着别人总是坚毅的面孔优雅的笑容,她把眼泪都留给了自己和黑夜。
“娘,我还是我啊!”云飞雪故意不羁地说道,“小的时候是你的小儿子,长大了是你的大儿子!”
赵氏闻声猛然笑了,目光晶莹:“长大了就是我的傻儿子了!你看你,胡须都冒出来了,真的是一个男子汉了,怪不得你爹这些天总是嚷嚷着自己该把家业交给你,好好歇着了。我只当他是老糊涂,怎么能把云雾山庄交给一个嘻嘻哈哈的孩子呢?现在我知道你爹的决定是正确的,你可别怪娘啊,每个母亲心里无论孩子多大都还是孩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母亲的话字句敲打着他心上沉积的颓废,他感激地看着母亲略微浑浊的眼神:“娘,这么大的家业应该交给大哥!”
赵氏并不动怒:“这是你爹的决定,我相信了他一辈子,无论他做过什么事,我都依然相信他!飞雪,知子莫若父,希望越大就越苛刻,谁都不希望发生不愉快的事,可有些不可挽回的错误已经酿成,我们能做的就是放下,让时间抚平伤疤。爹娘是过来人,你经历的这些我们也都深有体会,既然知道失去的痛苦,那就珍惜身边的人,别让悲剧再次发生。”
“爹??????他怎么样了?”云飞雪看向窗外,熟悉的身影匆匆经过。
“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那个林大人回长安后,一直没有郭家和广陵王的音信,北方又是连年混战,家中的生意也是日渐衰退。既要在外奔波又要操心家事,他的白发多了不少呢!”赵氏轻轻地叹着气,心疼地说道。
“林韦辰,你见到的玉面阎罗到底是何人呢?”云飞雪的心被再次提起,他的喉结抖动了一下,“娘,你和爹说一下,找个日子把我的亲事办了吧,我是云家的儿子,就要担起这个家的责任!”
“儿子——”赵氏欣慰地笑了,一把将他拦在怀中,“你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云飞雪伏在母亲的肩膀上,淡淡笑了。
单家庄内,窗外雷声大作,大雨倾泻而下,天地间形成一道雨幕。昏暗的房间里亮起了灯火,孱弱的火苗在狂风中摇曳,伊水云安静地睡着,她在做梦,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她怎么样了?”单鹤年迫不及待地问道。
端木青神色舒展:“脉象趋于平和,她体内的毒暂时不会危及性命,只是,我行医这么多年,按常理她应该早就醒来了,可??????”他不解地审视着她的脸色,惨白的面色已经渐渐红润,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好像只要轻轻一摇,她便会睁开眼睛,然后粲然一笑,告诉众人她的美梦。
“为什么会这样?”单鹤年心中一颤,“她何时才能醒来?”
端木青摇头:“找不出原因,实在让人费解!不过从她恢复的情况看,我的药方绝对没错,继续让她服用,我会想尽办法让她早点醒来,珊儿完婚之后,我也好尽快离开中原,这里的纷争真是让我头疼!”
“有人?”单鹤年警惕地看向窗外,一个箭步冲到门前,“珊儿?你在这里干什么?”
单珊儿脸色青白,愣愣地看着父亲:“我??????”她小心地瞄向屋内,支支吾吾,“我是来找端木叔叔的!”
“珊儿啊!”端木青闻声从屋里走出,“都要成亲了,不好好准备一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单珊儿哑口无言,紧张地看着屋内。
端木青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向房内看去:“你是想去看伊姑娘吗?”
“不是!”单珊儿断口拒绝,“我是看你们日夜为她担忧,如果她早点好起来,爹也不会这么担心了!”她避开父亲的目光,轻声说道。
端木青含笑看向单鹤年欣慰的神色:“珊儿多懂事啊,心里可都是为你这个当爹的考虑呢,你放心,她的病情好多了,随时都可能醒来!”
“这么快?”单珊儿害怕得喘不过气,“爹,端木叔叔,我先回去了!”
“哎——”端木青还想多说几句,单珊儿已经慌慌张张地走开了。
“珊儿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端木青端详着她的背影,“单兄啊,你这个当爹的心可不要被往事占满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人。”
单鹤年心中不忍:“这阵子我确实忽略了珊儿,不过,云家的人已经订了日子,下个月十三就是成亲的日子,把她托付给她爱的人,也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等了这么多年,但愿你能好事成双,我有把握,只要伊姑娘醒来,她身上的毒就能解除!”端木青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凝重,看向单鹤年,“如果她醒了,你打算怎么办?”
单鹤年愣住了,他没想过要怎么办,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端木青看出了单鹤年的迷茫,无可奈何地笑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她醒来之后,面对的不再只是你一个人,她要面对世人的目光。是让她留在这里,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还是让她离开,找她自己的幸福?”
“我不会让她离开的!”单鹤年不容置疑地说道,“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想着和凤仪相守,我是不会再把她拱手相让的!”
“可她不是凤仪!”端木青硬生生地把单鹤年从回忆中拉出,“二十年了,而她的年龄不过二十岁,她怎么可能是??????难道她是?”
单鹤年愤愤地瞪了端木青一眼:“在西域呆久了脑子也变坏了吗?”
“我不和你吵!”端木青袖子一甩,“只要她醒来,你我的对错自有分晓,我去看一看她的药煎得怎么样了!”
单珊儿殷勤地端过砂锅,指挥着众人:“你们都下去吧,还是我自己来!”
“小姐你真是菩萨心肠!”银铃为单珊儿叫屈,“你何必为那个女人做这么多呢,都已经多少天了,她还是不省人事,怕是这些都是白费功夫!”
单珊儿会心一笑:“你也出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是为爹排忧解难!”
房内,单珊儿含笑将药一股脑地倒进砂锅,环顾四周,静寂无人,便悄悄地从袖中取出一把药材,迅速抖落在砂锅里。
“珊儿!”端木青快步走进房间。
“端木叔叔!”单珊儿惊慌失措,一转身,将砂锅打翻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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