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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戴回眼罩后,左方又回到平时那个有好奇心却又没有勇气的左方。
此刻,左方正站在象牙塔的门口,而他要去的地方是隔学校有好几里路的郊区。
夜间的学校空无一人(书翁处于象牙塔内,不属于学校范畴),甚至连个值班的警卫都没有。校园内根本没有用来夜间照明的灯,整个校园漆黑得令人难以置信。黑暗让一切都变得虚幻,明明脚踩着实地,左方却感觉像是在深渊中踏步,左方感觉每一步都有种会坠落的感觉。由于视觉神经会将眼球上的压迫感错误地当成光,因此没有谁能看见绝对的黑暗,但此刻,左方心里唯一依赖的就是那一小点虚假的光。
终于,依靠着脑海里校园的路,一路摸索着前行的左方终于走出了黑暗的迷宫来到了大街上。大街上依旧是只亮起了橘色的路灯,目之所见也依然与那一头的没什么差别——通往不知名远方的灯的桥,与淡淡星空下勉强能见到的城市的漆黑剪影。
太过于熟悉的场景让左方那一天的经过一下子回到脑海,恐惧也一下子在心中不断产生。
由于害怕,在黑夜一路几乎是狂奔的左方根本不去管自己在路上到底看见过了什么,只是不断重复看地图,认路奔跑,看地图,认路奔跑…这样的无尽循环。终于,在那远方的城市剪影也几乎和那愈渐昏暗的夜融为一体的时候,左方平安到达了目的地。然而那目的地却没能让左方感到到达后的欣喜,反而让左方产生了更大的恐惧。
“就是这里吗?我没走错路吧…”一边喘着粗气调整狂奔后的身体一边观察着眼前建筑的左方的话音里有一丝胆怯。再三观察了地图与四周,确认自己并非是走错路的左方又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教堂,自言自语道:“已经没有退路了吗?我可以回去吗…”
左方此刻站在了一座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教堂前面。教堂内部的环境与周围的环境相对比,看起来无比怪异。哥特式教堂的周围围着一圈已经快被铁锈腐蚀干净的栏杆,栏杆之外杂草都长得太凶猛,高度甚至都超过了栏杆,这样看来教堂应该是废弃了才对。但是栏杆之内的平地上长的草却十分整齐,明显有被人修剪过的痕迹,而且教堂本身也是看起来很完整,没有因为时间而被变得残破,这显然是有人居住的迹象。栏杆里与栏杆外差异实在太大,使得左方看到后的第一个冒出的想法竟然是“这该不是ps出来的吧”。
不过又不是看在显示屏,这个荒诞不已的想法立即就被左方抛在脑后了。相应出来的是另外一个有些自我催眠的想法。
这应该是…住着怪人的吧…
由于不愿去面对可能存在的更加恐怖的事实,左方拼命对自己催眠着,强迫让自己相信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在于教堂中的神父是一个长年不愿出门的尼特族…
不过,当然左方本人内心最深处也没有相信这一说法。毕竟这个想法的荒诞程度和之前那个“PS”实在是有得一拼。
左方此刻快要后悔死了,后悔不该去找书翁。毕竟左方由于长期将鬼见瞳封印,鬼见瞳的吞噬程度并不大,就算是将其暴露一晚上也应该没问题。但只要熬过了一晚上,左方就能白天再去找书翁了,那时就算再来到这里,左方感肯定自己一定没有这么害怕了。而另外一方面就算左方现在打退堂鼓,左方也没办法向比左方还了解鬼见瞳的书翁胡扯,将责任推到鬼见瞳与显露出的另一个人格上面。毕竟就算是鬼见瞳所衍生的另一个左方,那也以左方为本体衍生出来的,其内在是以左方内心深处的潜意识为基础发展而来的,也与左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何况,现在左方还需要书翁的帮忙,所以还必须和书翁搞好关系,因此左方只能深深后悔着,却无法有任何抱怨。
不过因为已经当面答应了书翁,而且害怕那个红发小混混埋伏在自己家中,也不敢回家,没带手机,也无法联系奈特。现在的左方已经无路可走了,后悔完了之后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话说这么说,但是真正下定决心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左方踌躇久矣,也只能在教堂外看着教堂,说:“只能…在这里过夜吗。”
已经戴上眼罩的左方性格又变了回去,同时回来的还有那分胆小。左方的声音中充满着胆怯,看着眼前古怪的教堂,只能一个劲在心中强迫自己认为那只是住着怪人的普通房间。
此刻在左方眼中看起来破旧不已的教堂大门简直就是一道堪比万里长城般不可逾越。
不过心理上再怎么虚构教堂铁门的强大,那也只不过是一道普通的铁门,该踏出的那一步迟早要踏出去。
“好…进去吧。”
就在左方好不容易鼓足全身勇气准备踏出具有重大意义的第一步时。
“那边那个少年。”
“咦!!!!!!!!!!!!!!!!!!!!!!!!!!!!!!!”
出师不利。
左方的身后传来一声苍老得如同丧尸用残破喉咙低吼出叫声将左方吓了一跳,同时也收回了那好不容易踏出的第一步。
这是幻听…这是幻听…
已经杯弓蛇影的左方在拼命安慰着自己,平复着动荡不安的心。很快,左方已经将内心平复下来不少,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心理负担就要小很多了,左方再次踏出步伐。
“少年,我叫你等一下…”
“哇!!!!!!!!!!!!!!!!!!!!!!!!!!!!!!!”
二征不利。
这次左方的身后不仅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同时左方的肩膀上还感受到了如同被骷髅干枯的手掌抓住的感觉。
幻听和幻触…幻听和幻触…
左方双手合掌,试图让自己无视之前发生的一切,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掩耳盗铃。已经被快被吓爬的左方决定快速踏出第三步,简直就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少年,干嘛无视我。”
‘啊!!!!!!!!!!!!!!!!!!!!!!!!!!!!!!!丧尸呀!!!!!!!!!!!!!!!!”
在左方眼前突然出现了左方在电影中早已见过无数次的典型的丧尸面孔。但即便已经见过了无数次,该被吓到的时候还是会被吓到,尤其是那个丧尸的脸离左方的脸距离差不多就是双方嘟着嘴就可以接吻的程度…
看着被吓地六神无主的左方,丧尸做出的第一个举动不是扑上去咬他,而是开始吐其左方的嘈来:“无礼…虽然我也是丧尸没错。”
眼前的丧尸用手摸了摸下巴,做了个思考的表情。一个丧尸做着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实在是滑稽不已。
“啊!!!!!!!!!被丧尸抓了!!!!!!!!要变成丧尸了!奈特,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晚上在外面闲逛。左羽,哥哥我就要变成丧尸了……”
左方全然不顾自己面前还站着一个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做着思考状的奇怪丧尸。完全失去冷静的左方在原地大喊大叫着。其实平时左方就算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会大惊小怪到如此地步,但是今天左方的内心已经多次受到摧残了,在家被袭击,被封印久矣的鬼见瞳露出,在黑夜狂奔到这个教堂,教堂的异象…总之,现在的左方处于一种极度敏感的状态。
不过好在,另外一方的丧尸却很冷静。甚至开始帮左方调整情绪,说:“冷静点,少年。我虽然是丧尸,但是却很爱干净,每天都会洗手,所以不必担心,没有病毒,况且我也不会感染人的。”
丧尸不断摇着左方的肩膀,拼命做着解释,也像是在安慰左方,虽然用来安慰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就是了。而在左方看来,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个丧尸在安慰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左方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当然了,一般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经历。
“相信我呀,少年。我不会害你的,少年…”
看见左方仍然有些恍惚,丧尸没有停止。一直解释着,同时更加用力地摇着左方的肩膀。
“停…停…好晕…够了。我明白了!”由于丧尸用力太大,左方甚至看见了重影。实在是坚持不住的左方只好求饶,不过也已经成功恢复了冷静。
因为小时候还想成为方士的时候也曾一度作为家族中备受瞩目的天才而接受过不少的训练,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见了不少了,因此接受异于一般事物的能力也比普通人高出不少。所以冷静下来的左方已经能很平和地看着眼前的丧尸了,甚至开始分析其眼前的丧尸来…
奈特说过这里的居民里面什么都有,所以就算眼前的丧尸是原罪都市的居民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样子出现在大街上真的不会吓到小朋友吗…
丧尸略微比左方高一点,脸上的肉有一小部分已经开始腐烂。所幸腐烂的面积并不大,还没到看到就会反胃的地步,不过身体就不敢恭维了,虽然穿着衣服,但无奈衣服太过破烂,甚至还没达到可以完全遮住身体的地步。拜衣服的破旧程度所赐,丧尸被破坏的腹部中的肠子都被拖出来了很长一截。
丧尸被左方那如同岳父岳母审视女儿带回家的新男朋友般的眼神看得全身发颤,态度也奇妙地变得恭敬起来,说:“额…少年,那个…请你能不能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啊,抱歉。”被丧尸一说,左方才发觉自己看待丧尸的眼神的确有点怪。道歉后,似乎是受了丧尸的影响,左方也下意识用上了敬语,说:“那个…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看样子即使是左方,也没能在这一小段时间中就调整到正常状态。当然,至于对待丧尸的正常状态到底是什么…左方也不清楚。
“别在意我,平常口吻说话就行了。反正我们也不熟。”
相对于还有些拘束的左方,丧尸倒是立马变得应对自如,这更让左方感到一阵不适。尤其是一想到那丧尸用着沙哑的像是地狱里传来的呻吟般的声音在和自己套近乎,左方就感觉自己背上的鸡皮疙瘩已经是一片一片的了,顺带着寒毛也都立了起来。
“那么…你叫我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我还有事。”
即使已经可以大概确认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了,但左方依然想要快点远离对方。虽说和丧尸交谈这样的事可以说是很稀有…准确地说是稀有过头了,但目前的左方实在不想体验这样许多人穷尽一生也体验不到的事情。这一点就和看恐怖电影的人不会想自己成为电影中的主人翁一样。
“嗯…既然少年你有急事,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不要进那个教堂。”刚才还在一脸嬉笑(由于丧尸的脸实在烂的太过了,根本看不出其所想要表达的情感,因此嬉笑也只是左方个人认为的)的丧尸一脸严肃(由于丧尸脸上的肉都快烂光了,所以准确的表情左方也搞不清楚。但是左方心中认为丧尸是一脸严肃。)地劝告着左方。
“为什么?”左方想到奈特说过自己的公寓不祥的话,于是看了看明显能感觉到不协调的教堂,“难道是因为灵异、不祥之类的?”
话说真的存在能让一个丧尸都认为不祥,而且还跑去警告生人的事情吗。左方不敢肯定。或许在其他地方左方还可以摇摇头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地方嘛。但是,这里比较是一切“不寻常”的存在所寄居的原罪都市。
丧尸摇了摇头,否定到:“这倒不是。”
在丧尸否认的那一刻,左方发现自己竟然稍稍松了一口气。很明显,虽然刚才差一点就踏入了教堂,但左方内心中抵触的情绪是没这么轻松就可以消除的。要是眼前的丧尸说教堂很诡异,恐怕左方真的要打退堂鼓了。
看着已经轻松下来了的左方,丧尸以一种奇怪的语调提醒道:“不过呀,那教堂的主人可是不好惹的家伙呀。”
“主人?”
左方转头看了看极度不协调的教堂,喃喃自语道:“那里面居住的一定是个不喜欢出门的怪人吧…”
丧尸顺着左方的目光看去,然后否定道:“不,那栋教堂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这个样子不是那个主人造成的。”
丧尸很快理解了左方觉得教堂中住着怪人的原因,毕竟教堂那个样子即使是丧尸感觉怪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随着夜色加深,教堂变得更加诡异,同时,左方眼前的丧尸的脸孔也变得更加恐怖起来。
“那么,既然主人很久没有回来,我进去休息一晚上也是没问题的吧。”左方这么说着,完全不隐藏想要快点离开的想法。很明显,在有一定可能什么都没有的教堂和明摆着会让人睡不着觉的丧尸中选,左方直接选择了前者。
“可是那个主人真的很不好惹。”丧尸语重心长地提醒,那种感觉就像是某个朋友在挽留左方一样,这让左方感觉更难受了。
“我只是进去睡一晚上,应该问题吧。”左方依然想要快点结束话题离开。
“但是呀,那个主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所有物。”丧尸强调着教堂主人的性格,试图以此说服左方。
“只要不遇到就行了吧。”左方还在挣扎…
“但是呀…”
“好了,那个主人到底是谁!“
左方受够了这样一点进展都没有的毫无意义的对话,企图早一点结束对话,然后离眼前这个奇怪的丧尸远一点。
左方想着,要是对方说出那个主人的名字,自己只要说不认识就行了,这样就可以以此为借口直接进去而不用和丧尸继续无意义的嘴炮了。
打着如意算盘的左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其实可以直接不管这个丧尸离开就好,反正这个丧尸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但出乎左方意料的是,丧尸说出了一个左方无法忽视的名字。这个名字如同一桶冷水直接浇灭了左方进入教堂的想法。
“是弗克斯。”
“…”
——小左方,要和我交易吗?
看着楞住的左方,丧尸以为他是不信才没有反应的,于是指着教堂门口挂在的木板。
“不信你看,那个是弗克斯的标志。”
木板上画着一张笑着的狐狸面具。虽然左方以前从未见过弗克斯的标志,也不知道弗克斯的标志到底是什么,但见过弗克斯本人的左方依然可以肯定那个一定就是弗克斯的标志。因为那张笑着的狐狸脸几乎就是弗克斯外貌最真实的写照。
看来这个丧尸没有骗我,怎么办,要进去吗…
如果说一开始左方还坚定着要进去,但现在左方的心中大概是7分走人3分进去。之所以还有一点想要进去的冲动完全是因为丧尸所提供的教堂的主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要是已经可以确定弗克斯在教堂中的话,左方恐怕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宁愿冒着被原罪袭击的危险去露宿一夜也不愿意进入教堂休息一晚上。
站在一旁的丧尸看着左方还在犹豫不决,便以为左方是晚上没有地方休息才想进教堂的人(虽然在这个晚上确实如此),于是好心地出言帮助到:“少年,我看你是今晚没有地方住,要不就在我那里将就一晚吧。”
要不就在我那里将就一晚吧。
就在我那里将就一晚吧。
在我那里将就一晚吧。
我那里将就一晚吧。
那里将就一晚吧。
将就一晚吧。
一晚吧。
晚吧。
吧。
…
…
“…”
丧尸努力用那已经残破不堪的脸做出一副诚恳的表情在左方眼中看来就像是在恐怖片中猛鬼的愤怒面庞。终于,在丧尸的“推波助澜”下,左方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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