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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尘面前摆放着一面生锈的铜镜,铜镜中反映着一副面孔。他用暗淡无神的眼睛盯着这副面孔。这副脸孔显得枯瘦,脸上也惨白得没有一丝气血之色。凸起的额头上青一块紫一块,里面还满带着污血。头顶的发丝打结而凌乱的披散着。
“哈哈哈。。。”每天望着这样一副模样,古尘的心早已经麻木了,只是他的喉咙中总会不由的发出沙哑低沉的吼笑。那笑声中夹带着嘲弄,讽刺之意。又夹带着无尽悲鸣之感。
“嘭!”
他将头撞在面前的木桌上,一连撞了几次。他才缓缓抬起头再次打量铜镜中的那副模样。他额头的血液顺着两颊滴在木桌上。整个面孔已经变得恐怖而狰狞。只是这样的结果他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喉咙再次发出沙哑低沉的吼笑。笑声中显得那么的苍白与无助。
房门这时打开了,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领先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青衣少女,手中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一些食物和水。
灰袍中年走进屋子,眼睛扫了扫屋里的情形,当他看到古尘时,他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细小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丝阴霾之色。他直接走到古尘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古尘的脸上,话语讥讽着道:“三少爷,您可真是不乖啊。你这样天天寻死可让本管事多为难啊。家主吩咐要本主事好好照顾您,不过您这种只会浪费食物的废物,真不知道我们古家还留着你干嘛?呵呵。”
古尘挨了一巴掌,嘴巴动了动,吐出一些夹带着鲜血的痰。他的嘴角突然浮现一丝笑意,他的双眼还是盯着铜镜中的惨样,却看都不看旁边的灰袍中年一眼。
灰袍中年嘿嘿一笑,将头凑在古尘的耳边说道:“三少爷,好死不如赖活着,您就这样生不如死的活下去吧。哈哈哈。”
灰袍中年这样的话语似乎对古尘一丝作用都没有,他依然嘲笑的看着镜中的模样。灰袍中年见状,鼻中哼了一声道:“废物,还给本管事摆脸色,真还以为你是以前威风凛凛,横行古家城的三少爷吗?你现在只是一条四肢被废,被家族遗弃的死狗而已。”
灰袍中年说完对身后的青衣少女招了招手。“小香,好好看着这条狗,别让他死掉了,不然我们都得遭殃。要是他不吃东西,就给我撬开他的嘴,狠狠给我塞。不听话就给我打,只要不打死就行了。”
“是,五管事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的。”小香的眼中泛着残忍,兴奋的神色,对五管事恭敬的说道。
“嗯,还有,每天把他拖在水池洗一遍,臭哄哄的像什么样。这可是我们古家的三少爷呢。哈哈哈。。。”
五管事说完再次甩了古尘一巴掌,才满意的离开了房间。小香高傲的走到古尘面前,将手中的盘子放在木桌上,眼神嘲弄的对古尘说道:“三少爷,您是自己吃呢,还是让奴婢将您的嘴巴撬开?咯咯。”
小香笑的花枝招展,伸手捏了捏古尘红肿的脸之后转身走到门口,“三少爷,一个时辰之后奴婢来收盘子,咯咯。。。”
小香离开了,屋内再次平静下来,古尘眼中一行泪水流了下来,这泪水中有他心中无尽的屈辱与愤恨。他死死盯着镜子那惨容,咬牙切齿的低吼道:“贼老天,我草你祖宗十八代。”
他不过是地球上一个带着厌世心理的平凡的青年,自身没什么能力,但总是不知道反省自己,总怨社会不公,世道不平。他在一次雷雨交加天气中,由于没带雨伞,他心理顿时显得更加的烦闷,不禁对天破口大骂,才骂了几句,就被一道雷电击中了。
他的世界由此安静了,这一切也似乎都结束了。但谁知道他还是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只是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了另一个世界中,附身在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古家嫡系三少爷身上。并且获取了这个古三少的所有记忆。
这本来对古尘来说是好事,因为他早已经厌倦了以前平凡的生活,也厌倦以前的世界。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与他那古家三少的身份,让他不禁有些欣然自喜,心想着从此过上好日子了。
可是他才高兴三秒不到,就发现了他想的是多么的错误,多么的可悲。也彻底惊愕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悲剧。
本来作为玄唐国108族之一古家嫡系三少爷,也算是一个极为显赫的身份,在古家所属的古家城内基本是横行霸道的主。但这只是以前的古家三少才有的权利,因为古三少在108族族比中被人打散修为,废去了四肢,成为了彻底的废人。之后自然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出现。他被古家遗弃,被未婚妻家族悔婚。被下人折磨,欺辱。
这悲剧在古尘附身那一刻起,便开始了。他也明白了他之所以能附身在这个古三少身上,是因为古三少不能接受被废的事实,哀莫大于心死,正好被雷击致死的他灵魂穿越附身了。
本以为是来享福,却发现是时刻在遭罪。这让古尘完全接受不了,整个人也变得浑浑噩噩,连下人的欺辱都完全麻木了。他只有无尽的不甘,无尽的恨。他恨老天无眼,把他从一个火坑送入到了另一个冰火两重天的地狱。
四肢被废,又无法动弹。连自杀都是奢望了。因为下人们为了不让古尘自杀,从而牵扯到他们身上。早就给他喂了能将舌头缩起的奇药。以前古三少纨绔霸道,脾气也暴躁,经常欺压,殴打下人。现在也得到了报应。下人们将古尘绑在椅子上,将他安座在铜镜前就是为了折磨古尘。很显然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这比殴打他更残酷,完全是诛心。让古尘每时每刻都注视着他如今的惨样。
连咬舌自尽都不能做到了,古尘只能让唯一能动的脑袋撞击木桌,但是他虽然四肢被废,修为也散尽了。然而他的身体还是很强壮。很明显撞击木桌只会伤及到皮毛,却不能致死。
古尘附身在古三少身上已经半个多月了,也等同于他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中生活半个多月了,这些日子他的心理发生了巨大变化,以前不过是抱怨世道,现在却是恨意滔天。以前他再怎么样也觉得自己不会做出杀人举动。现在他觉得只要他有能力,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杀掉欺辱他的人。
古尘默默低头将桌上盘子里的食物吃光了,他舔了舔嘴上的油腻,眼中泛着阴冷的色泽。
小香进屋收拾了食物盘子,甩了古尘一巴掌,冷笑着离开了。古尘依旧麻木呆滞,连话都没说一句。他眼睛凝聚铜镜,里面的样貌变得抽象。这面铜镜朴实无华,连镶嵌在铜镜顶端的珠宝也只是一颗只有一半的黑色珠子。完全是不值钱的垃圾物品。
“珠宝。”古尘看着铜镜顶端的那颗半颗灰色珠子,嘴里喃喃说道。他的眼前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身子前倾一头撞在铜镜上。铜镜只是立着的,被他这么一撞,铜镜便栽倒下来。他以前是气境五阶的修炼者,即使玄气散尽,但是他的肉身的强度还是会遗留的。即使是铜镜,也并不能作为他自杀的工具,撞击只会受点皮外伤而已。
古尘也并不是打算借助铜镜来自杀,他望着镶嵌在铜镜顶端的半颗灰色珠子,这珠子似乎被什么利器劈成这样的,珠面平整无比。珠子中似乎有一丝丝细小的灰芒在里面游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面铜镜是古三少的娘亲云琳当初嫁入古家时带来一件古董。似乎只是一个无用的古董而已,镜片已经生锈模糊,这镜子自然就成了摆设品。他娘亲云琳是古家家主古孟的妾氏,古尘四岁时云琳便莫名其妙的去世了。古尘是古孟第三个儿子,虽然并不招古孟欢喜,但是毕竟还是古家家主之子,在别人面前身份也是极为尊贵的。再说古尘修为还算出众,年仅十六岁就达到了气境六阶。
古尘望着铜镜顶端的灰色珠子,嘴角笑了笑。铜镜自然无法成为他自杀的工具,但这灰色珠子就不同了,凡是珠宝都坚硬无比。他的身体强度再硬也比不上珠宝的硬度,毕竟他以前也只是气境六层而已。再说了,就算一次撞不死,多撞几次就是了。
古尘似乎找到了解脱的感觉,生不如死的日子他一刻都不想活了。他没有那么一丝的犹豫,将头狠狠砸在灰色珠子上,轰的一声,他感觉整个脑袋要爆裂开来一般,他的额头骨一下碎裂了,血液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袭来,然而他却在咧嘴大笑,惨烈的笑声中夹带的是无比复杂的情绪。
古尘再次将头重重砸在灰色珠子上,灰色珠子就这么陷在了他的额头。古尘也没有再抬起头。他已经昏死过去了。他额头上涌出鲜红的血液一下就染红了整个铜镜与木桌,流到地面上形成了一条条血痕。
不知过了多久,小香再次来到古尘的房屋,她是准备拖古尘出去清洗的,只是当她走进屋内看到这血腥的一幕时,顿时吓得赶紧跑出去找五管事。
古尘死了,这是五管事亲自验证的,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心跳。额头骨还开了一个洞。他立即将事情上报给了古家家主古孟。古孟得知当时很是愤怒,毕竟古尘还是他的儿子。
但是古家的长老们这时都跳出来说话了。他们指出古尘以前的污点,将古尘的恶行都一一挑拣出来,甚至还添了些油醋。并且说古家子弟自杀是多么软弱的表现,古尘根本不配做古家子弟。最后还指出不能让古尘的尸体葬进古家墓地。
最后五管事和小香一众下人都只是以看管不严之过挨了十鞭的家族刑法,古尘的尸体也不得葬于古家墓地中。古尘的尸体被草草拖出古家城随便找个荒地就给埋掉了。
偌大的古家,古尘的死只是别人的茶余饭后的笑柄而已,古家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古尘这个名字也许很快就会被古家中人遗忘。谁也没有在意古尘死时那面铜镜上的半颗灰色珠子已经不见了,铜镜只是古三少为了怀念故去的娘亲留下的。古尘都死了,一文不值的铜镜,自己也被下人们遗弃到了某个角落。
此时古尘却并没有失去意识,他发现自己置身在无尽的星空中,连手脚都恢复了动弹,只是他的身影却是呈着灰色透明状。但这些都不重要,他静静望着这片星空,那无数的繁星在闪耀,一条条无形的规则牵引着整个星空的运转。
古尘闭上了眼睛,享受这种宁静而神幻的感觉,似乎瞬间便是沧海变桑田,日月星辰都摸不着岁月的痕迹。一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然而整个天玄星的未来从这刻起也正在悄悄改变,无数人的命运正在悄悄的偏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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