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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镇往西数十里处，有一座证道观。说是道观，实际上比普通农家的一间正房大不了多少。道观通体由黄泥和着稻草浇筑而成，大概是长时间没有修葺，黄泥墙上到处都是裂痕，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随时倒塌一般。这座道观似乎已经历经了无数个春秋，这点单从那块斑驳破旧，满是岁月痕迹的匾额上就可以看出。它屹立在此地，就像一个满身伤痕却依然坚守岗位的老兵。
证道观的位置极为偏僻，周围没有人烟，所以道观平日里几乎没有任何香火。但是如果有人进入道观内部才会发现，这世间真的有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这句话。
所谓金玉并非指真正的黄白之物，这座小小的道观也没有奢侈到金玉铺地的地步。只不过比起外面的斑驳与残破，道观内部却整洁的不像话。青砖铺就的地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观内左右两边各自摆放着两把青竹椅子，正堂没有大多数道观摆放的那种祖师塑像，只是简简单单的供奉这一个牌位，牌位上的刻字并非如今神州大陆上通用的字体。
“上天道虚灵尊祖师之位！”江少风仔细辨认之后，竟然不自觉的念了出来。
“好小子，左轩无名教出的徒弟还真是有些门道！”邋遢老道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极为少见的赞赏之色。
“这种‘弃篆体’早在几十万年前就已消失。前辈，您的祖师不会是几十万年前的人物吧？”江少风在辨认出牌位上的字迹后心中大震。
如果眼前这个老道的祖师是几十万年的人物，那他们的师门岂不是已传承了几十万年？这简直太震撼人心了，跟天方夜谭一般，说出去谁人能信？！要知道，如今神州大陆上超级巨无霸式的宗门乱古皇朝也不过才传承了上万年，难道这个名叫“上天道”的宗门比乱古皇朝的传承更加久远，是其数十倍？
邋遢老道叹了口气，神色迷离道：“可能老道说了你小子也不会相信。不错，老道的师门传承自数十万年前的‘上天道’，虚灵尊正是我派的开山祖师。”
江少风虽然在心中早有猜测，但此时听到老道士亲口承认，还是被吓了一跳。
“前辈，虽然小子读的书少，但是您也不用这么骗我呀！”江少风还是不敢相信天下间有哪个宗门能传承数万年。
“啊呸！臭小子，你的意思是老道在说假话了？”邋遢老道面色不善的盯着江少风。
江少风被老道士看的心里发毛，只能在心中暗暗腹诽道：“你说的假话还少吗？”虽然嘴上不敢反驳，但是江少风那一脸“反正老子就是不信”的表情，却让邋遢老道气的忍不住跳脚。
邋遢老道吹胡子瞪眼恶狠狠的盯了江少风老半天，才颓然转过身去，目光悲凉的凝视着正堂案台上那块牌位，久久沉默不语。
证道观内的气氛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没人说话，没人活动，甚至连呼吸都陷入了短暂的沉寂。牌位前的焚香已燃烧过半，积攒了半截手指高的香灰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吧嗒”一声落在香炉里。这本是极其细微的声音，甚至常人根本听不到，但是这个声音此刻却如黄钟大吕一般久久回荡在江少风的心头。
“上天道在几十万年前是神州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宗门，虽说不能称霸整片大陆，却也是真正能够震慑一方的霸主级存在。宗中门徒更是不计其数，当时大陆上甚至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神州天才共十分，上天道独占五分，其余宗门共享五分’。由此可见，我上天道当时是何等繁华！”邋遢老道率先打破了沉默，背对着江少风，声音傲然道。
“然而，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上天道因门下诸多天才弟子而兴盛，却也因此而败亡！”邋遢老道背影落寞，声音中带着些许悲凉。
“这又是为何？”江少风不解。自古以来都只听说过门下弟子越优秀，这个宗门就越强大。从来还没听说过哪个宗门因为门下弟子太过优秀衰亡的。
“你不明白很正常，因为老道自己也搞不明白。”邋遢老道不再注视那个用“弃篆体”书写的牌位，转过身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江少风彻底懵了，居然连老道士自己都搞不明白，这不是明摆着耍人吗？话讲一半，把别人的胃口吊起来后却又不说了。
“道长你太不厚道了！”江少风不满的嘟囔道。
“咳咳……”邋遢老道尴尬的轻咳一声，而后转移话题道：“小子，不想救你妹妹啦？”
“不行，今天你要是不把剩下的话说完，我今后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再说，若曦现在已经是你们上天道的徒弟了，就算谁不管她，你都不会不管！”江少风耍起了无赖。
“臭小子你……”邋遢老道被江少风的话气的直翻白眼，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也只是听过一鳞半爪的传闻，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十万年了。”
江少风点头，一个宗门在几十万年后能有人提起它的名字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谁想要得到记载那时候历史的古籍，无异于痴心妄想。
邋遢老道神色古怪，声音低沉道：“我得到的这个消息太过惊世骇俗，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当真，所以你也不用太过较真。”顿了顿，才接着道：“据说当年上天道出了一个万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这个人绝对是妖孽一般的人物。进入宗门不到三年，就修炼到了炼神还虚的境界。”
“炼神还虚？”江少风不解。之前母亲对他说过如今修玄界的八大境界对应着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两个阶段。而现在老道士又说到炼神返虚，这又是个什么样的境界呢？
“炼神返虚是古人定下的修炼体系。实际上，如今修玄界的境界都是在古人划分的体系内制定的。”邋遢老道声音凝重，语气中无不透露着对古人的敬仰，“人类的先辈们当真是有大智慧，多少万年来，修玄界的修炼体系几度划分，却仍然在他们制定的框架之下。”
“前辈的意思是，如今修玄界对境界的划分都是依据前人的体系衍化而来的？”江少风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错。就拿你知道的几个境界来说，凝元、聚气、化形、蕴灵、神念、破虚、还元、归一，这八个境界都在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范围内，而炼神返虚则是它们的下一个阶段。”邋遢老道解释道。
江少风点头，这点母亲之前早已跟他提过。“前辈，那个天才叫什么名字？”江少风已经开始崇拜老道士所说的上天道妖孽了。
三年内破入炼神返虚的阶段，这还是人吗？这简直跟天神转世没什么区别。江少风的天赋已经算好的了，按他的年龄来算，除去经脉尽断的那几年，加在一块也修炼将近七年呢，可到现在别说炼神返虚了，就连炼气化神这个阶段他还没看到影儿呢。
邋遢老道为难了，江少风的问题他并非不知道，只是那个名字在上天道属于禁忌的存在，谁都不愿意提起，就算如今早已过去几十万年了，可若是让他说起那个名字，还是会感到毛骨悚然。
“前辈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江少风看出老道士有些为难，于是劝慰道：“前辈如果感觉为难，就当小子没问吧。”
邋遢老道心思电转，而后一咬牙，一跺脚，恨恨的想：事情都已过去几十万年，而今上天道也只剩我这唯一的传人了。自己只是说一个名字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若是今日自己因此而漏了怯，将来被这臭小子的师傅知道，还不得让他笑掉大牙？
下定了决心，邋遢老道神色恭敬，束音成线入江少风的脑海，“他叫梵苍天！”
“梵苍天？！”
“哎呦喂……祖宗哎，你小点声！这个名字可是禁忌，不能念出来，不然会遭劫的。”邋遢老道面色剧变，身体哆哆嗦嗦，好像遇到了什么大恐怖。
“额……”江少风心中暴汗。一个名字而已，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不过既然老道士这么在意，自己也不好触犯人家宗门的禁忌。于是也装作很紧张一般，严肃道：“道长，小子受教了。”
“臭小子，别装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哼，你听到我接着来的话就会知道什么是禁忌了。”邋遢老道冷哼一声，接着道：“那人在三年内便突破到了炼神返虚的境界，消息传出后，整个神州大陆都为之震动。因为自古以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他打破了历史，开创了修玄界千古未有的奇迹。于是所有人都认他是天神下凡，认为他将成为万古以来第一个可能成就仙位之人。”
“仙位？”江少风被老道士的话彻底震住了。
什么是仙？自人类出现以来无数的人都在讨论这个问题，然而至今没人能够解答。
仙存在吗？也没有人能够回答。自古以来所有的修玄者都在孜孜不倦的追求，可是谁都没有答案。
现在老道士居然说梵苍天有可能成就仙位，如果这不是个玩笑，那绝对属于惊世骇俗的消息。江少风的心砰砰直跳，现在他才明白，老道士为何说梵苍天为禁忌。他一直在心中立下志愿，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成就万古以来从没有过的仙位。这个宏大的志愿是他在修炼道路上树立起的终极目标，这个目标就像是吊桥的终端，而修炼道路就是吊桥本身，而他现在就站在吊桥的起点之上。
“前辈，你确定自己说的不是梦话？”江少风平复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内心，强装镇定道。
“啊呸！小子，你找打呢吧？”邋遢老道满脸怒容，气愤道：“我早就告诉你了，不必较真！哼，你若不信，就当老道我什么也没说。”
“别别，前辈，是小子多嘴了，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赶紧的，接下来怎么样了？”江少风赶紧道歉，他迫切想知道那个名叫梵苍天的家伙到底有没有成仙！
邋遢老道接下来的话确实没让江少风失望，只是在他听过之后却如丢了魂魄一般，彻底呆立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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