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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惊鸿听到那个人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顿觉恍然大悟,因为他一直看着这个人的眼睛很熟悉,却一直都没有想起来是什么人,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只是他恨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想到。
“罗兄怎会受如此严重的伤?是何人所为?为什么又来到了安西?”陆惊鸿一听到对方竟然就是“太湖三义”中的老大罗长信,所以急忙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
“个中缘由我自会相告,只是我有个请求,不知陆公子能否答应?”
“罗老大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我请求你马上动身,去救岳青云和姜无牙。”
“好,我马上动身。”
由北至南的一条官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是一个年轻人,他上身青灰色短袍,下身的裤角紧紧绑定,脚上是一双小牛皮靴子,一把长剑背于身后,一把皮鞭紧攥手中。
快马疾驰,但他的心却比快马更急,只见他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鞭子不断的抽打在快马的屁股上,马屁股已经被他抽得发红,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抽出了血印,但马上之人好像感觉还不够快,还在不断着抽打着。
陆惊鸿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一匹马,虽然它们都只是畜生,它们只是人们出行的工具,但他们也是生命,也有被人驱使的无奈和想挣脱牢笼的抗争。
而人呢?
人又受到什么的驱使?又有过多少次的抗争?
商人有利的驱使,可以见利忘义,官员有权的驱使,可是相互倾轧,剑客有名的驱使,可以不择手段。
可当夜深人静之时,自己被良心的苛责一次又一次的惊醒之后,他们有没有过抗争?世人皆在享受随波逐流的安逸,却失去了逆流而上的勇气。
陆惊鸿不想如此残忍的驱使胯下的快马,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又何尝不是受到驱使,只是驱使他的不是任何人,而是生命。
马是一条生命,而岳青云和姜无牙却是两条生命,无论生命是两条还是一条,甚至半条,他都要尽快赶去,因为这是生命的驱使。
原来自从上次跟方慕华和陆惊鸿一别,罗长信、岳青云和姜无牙也各自离开了杭州,太湖三义在太湖之上还是过着他们闲时撒网打渔,乱时行侠仗义的生活,他们以为风绝山庄被击破,倭贼被全部驱赶之后,就会过上安逸的生活,可是安逸的生活偏偏被两个人的到来而打破。
五日之前,罗长信兄弟三人来到了苏州最大的酒楼——望湖楼,他们三人每次上岸之后必然会到这里喝上一杯,当然不只是因为这里有全苏州最纯正的洋河大曲,还因为他们今天在湖中打上了一条十多斤的红鲤鱼。
望湖楼的红烧鲤鱼和油焖鱼头是整个苏州,甚至是整个江浙一带最有名的名菜,因为他们的鲤鱼都是选用刚刚上岸的活鲤鱼,所以肉质特别的鲜嫩,而红烧的做法又去除了鲤鱼所特有的土腥味,所以南北食客但凡来到苏州必上望湖楼,而上望湖楼的都是冲着那里的红烧鲤鱼而去。
今天太湖三义能够打到一条十多斤重的鲤鱼,要想不糟蹋当然就要望湖楼上,所以当他们一上到望湖楼,众人看到他们手中的大鲤鱼时,无不侧目而视,暗暗羡慕,可当他们三人坐下之后,他们却发现刚才还投来羡慕眼神的那些人现在却不敢看向他们了,不但不敢,而且唯恐避之不及。
看到眼前的这些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们,脾气最火爆的李敦宏站了起来,可是正当他想要发话的时候,却看到了两个人,两个正微笑着向他们走过来的人。
对方是一男一女,只见女的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手中是一把一尺长的碧绿玉扇,而且看到他们在看她,还将扇子撑开,微微遮住了脸。
只不过她是不会用扇子遮住整个脸的,因为无论那个女人有她一样的美貌,都不希望这张脸只能在扇子后面,只见面前这个女人皮肤白嫩紧致,点点樱红更衬出她的娇艳,柳叶般的弯眉如远山青黛,细长的丹凤眼似太湖残阳,而且她的眼角还有一把钩子,即使是她不经意的看你一眼,也会将你的魂魄勾走。
男的是一身宝蓝色的衣服,黑色的靴子,衣服裁量的非常合体,衣服的颜色更加映衬出他的品味和身份,他有着颀长的身材,长长的脸上一双长长的眼睛,他目光犀利而高傲,但在他的眼睛里却隐约着一层薄雾,就像早上太湖的湖面,烟笼寒水,他脸上的皮肤白净光滑,但仔细一看却能发现一层黑色沉积在他的脸上,就像一层黑纱,让人感觉是如此的诡异,他的双手背于身后,更显出了他的遗世独立,但在侧面却能够看到他手上的长鞭,他不但独立还非常的毒辣。
“两位是什么人?”李敦宏警惕的问道。
“进到这里的当然是客人。”红衣女子笑着说道,她的声音婉转如莺,笑如风铃,更加让人有种想看一眼她全貌的冲动。
“既是客人就当找桌子坐下,而这张桌子已经有人了。”李敦宏说道。
“有人?那要看什么人了?”红衣女子风铃微响,夜莺轻啼。
“那你看我们是什么人?”李敦宏奇怪的问道。
“我们是客人,你们当然是主人了,主人坐在哪里,客人当然也要坐在哪里。”
“可我们却未曾邀请两位。”
“没有邀请我们就不能来了吗?”
“只是未免太过突兀,生怕照顾不周。”
“突兀?”红衣女子忽然变脸愤怒的反问道:“前段日子三位也没有风绝山庄的邀请却擅闯山庄,只是三位当时为什么不觉得突兀呢?”
“原来两位是风绝山庄的人。”
“哼”红衣女子算是回答了。
“如果在下没有看错,两位应该就是千面狐狸玉珊瑚和烈火神鞭江阔海。”罗长信起身抱拳道。
只见那个男人嘴角一声冷笑,而红衣女子却说道:“没想到太湖三义还有些见识。”
“玉珊瑚见笑了,我兄弟三人虽常年在湖上,但陆上的英雄还是识得的。”罗长信道。
“既然你们常年在湖上,又为何要到陆上去蹚浑水呢?”玉珊瑚问道。
“两位不也在浑水之中吗?”
“是啊,没想到这次出来,全跟水有关,一回是他们太湖,下一回就是东海,只是不知道姜无牙这个糟老头在什么地方钓鱼,不然就知道第三回是什么地方了。”玉珊瑚好像是对江阔海说话,实则是在说给太湖三义听。
“这么多的水,二位就不怕淹着?”罗长信说话间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大刀上,而其他两人也慢慢抓向了自己的兵器,老二韩忠是一把纯铁鱼叉,李敦宏则是一支船桨。
“就算淹死了,也要把你们太湖的水搅浑。”
“浑”字还没有说出口,只见玉珊瑚手中的玉扇已经向离她最近的李敦宏身上打来,而江阔海的长鞭也已经毒蛇般向罗长信和韩忠的面前袭来。
玉珊瑚手中的玉扇本是打穴之用,但现在她的扇尖上却多出了十多把利刃,利刃随着玉扇或打开或合上而不断变化,就像千手观音不断变化的手掌,幻化出世间万境。
现在李敦宏手举船桨,不断向玉珊瑚的身前袭来,船桨又粗又重,但在他的手中舞来就像孩童手中的风车,或顺风而起,或逆风而飞,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今天面对的是玉珊瑚。
只见玉珊瑚在对方粗重的船桨进攻下,非但没有被这种威猛的招式吓着,相反她却越战越有心得,越战越有信心,现在的玉珊瑚在如山的船桨下左右纷飞,前后跳跃,虽然有好几次,船桨都差点打到她的身上,但玉珊瑚的表情却非常轻松。
现在李敦宏的船桨已经越舞越快,而在船桨中的玉珊瑚就像花丛中的一只红蝴蝶,她一会在这朵花上稍作停留,一会又在另一朵花上翩翩起舞,全然忘却了身边的狂风暴雨和花丛中的荆棘毒刺。
只是这只蝴蝶虽会起舞,但也有着黄蜂一样的毒刺,只见她在李敦宏招式的缝隙中不断地见缝插针,有时玉扇直打过来,或攻其双手,或刺其胸前,又有时玉扇打开横扫过来,或覆其面部,或划过肩颈。
李敦宏虽然暂时不会被她杀死,但现在的他已经攻少守多,而且有时还守不住,手上和肩上已经有被划伤的地方了,所幸的是伤势不重,尚能坚持,现在他只能希望其他二人能够尽快过来帮他一下。
只是他却不知,现在罗长信和韩忠的境地并不比他强多少,虽然他们二人同时战一人,而且他们的兵器还是一长一短,正好相互照应,相互补位,可是一开始有如此想法的二人现在却完全没有了这种感觉,因为他们面对的是烈火神鞭江阔海。
烈火神鞭,神鞭是说江阔海的鞭法变化莫测、刚柔并济,有如出神入化,而烈火的意思,当然不是因为江阔海的脾气非常的火爆,而是因为他的鞭上布满了火药,所以就算你不会被长鞭伤到,也很可能会被鞭上的火药炸到。
罗长信和韩忠都不想火药伤到,更不想被长鞭伤到,但现在即便他们二人的配合再好,兵器再一长一短,互相照应,可是遇到了这根鞭子一切都没有用了,只见罗长信的大刀和韩忠的鱼叉分别向江阔海袭来,但是江阔海只是轻轻的抖动手腕,然后长鞭就像一条灵动的毒蛇一般,头部攻向了罗长信,尾部袭向了韩忠。
对方袭来之后,两人只须回撤兵器然后格出即可,可是他们回收身前的兵器却都不敢向鞭子上碰来,因为一开始韩忠碰到长鞭之后,鞭子上突然一声巨响,已经将韩忠的右臂炸伤,幸好罗长信及时回身救下他,否则长鞭再至,炸得就不只是他的手臂了。
现在的望湖楼上除了他们五人之外,已经空无一人,就连平时最吝啬的老板现在也逃到了楼底下,因为上面的人不仅是武功高强,出手狠毒,而且还有一根鞭子上布满了火药,那东西随时都能爆炸,他们可不想因为一顿饭就搭上了性命。
望湖楼的老板此时正在踮着脚,伸长着脖子,甚至跳起来想要看清里面的打斗究竟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可以进去计算他的损失,然后找人赔偿了,可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没有看到里面的一丝情景,就连平时贪财的伙计被奖赏二两银子,也不敢上去一看究竟。
虽然看不到楼里的情形,但是楼里却不断的传出“叮叮当当”铁器接触和瓷器家具破碎的声音,望湖楼的老板一边听着楼上传来的这些声音,一边心疼的索性蹲在了地上,任由你们砸吧,反正太湖三义的大鲤鱼也够补偿了,只是千万别砸的太多。
老板的祈祷成功了,现在望湖楼上打砸的声音果然停止了,但在街上围观的人群却一阵骚动,因为有三个人突然自楼上跳了下来,然后向湖边飞奔而去,之后又有一男一女也紧随其后跳下并追了过去。
太湖三义上岸之后,他们的小船就停在湖边,现在他们向湖边赶来,就是想要把那两个人引到湖中,虽然他们在陆地上打不过刚才那两个人,但是在湖中他们就可以凭借着良好的水性跟对手斗一斗。
现在李敦宏和韩忠的身上都已经受伤,而且就在刚才跳楼之前,罗长信的小腿也被江阔海的长鞭扫到,他已经感到阵阵灼痛,而路两边的人都已经看到他破裂的裤腿和隐隐露出的一道红印。
但他们现在却无心顾及伤痛,只是快步向湖边跑去,他们相信只要上船去到了湖上,他们就不再害怕这两个人,湖边就在眼前了,只见李敦宏和韩忠在前面相互搀扶着,而罗长信则在后面随时准备着阻击追上来的对手。
终于到了湖边,而且后面的那两个人还距离他们尚有五六丈远,只要他们现在登上船去,相信那两个人是追不上他们的。
“快点上船。”罗长信背对着湖边冲身后的两兄弟喊道。
可是他这一声喊完后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当他奇怪的回头望去时,眼前的景象令他顿时呆住了,就像身后一样呆住的两兄弟,只见此时的他们三人,身体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嘴巴张大,两眼直直的看向湖边。
湖边发生的一切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所以现在的他们三人,双眼由最初的惊讶变成了疑惑,最后又变成的绝望。
刚到湖边时,罗长信还在奇怪,对手比自己的武功要好很多,他们三人现在还都受了伤,如果被他们三人逃到湖上恐怕就不好对付了,可是对手为什么没有着急追赶过来呢?
看到现在湖边的一切他终于明白了刚才的疑问,只见现在的太湖水面上一片太平安静之象,放眼望去,整个太湖之上碧水茫茫,水面上更是毫无遮拦,一望无垠,此时的太湖之上,微风徐来,水波不兴,可是太湖三义却没有心情在这里欣赏美景,因为他们已经面临绝境。
当他们赶到太湖水边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整个太湖之上突然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平日里在水中往来穿梭的船只今天都忽然没有了踪影,消失了渡船,没有了渡湖而过的行人,消失了渔船,没有了为了一枚铜钱而大声争吵的渔民和鱼贩子。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同样一起消失的小船,他们上岸时停在这里的小船,他们绝望的看着湖面,希望此时忽然又一艘快船来到湖边,将他们救上船去,可是没有快船,现在湖上有的只有一些七零八落的木板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突然韩忠大叫一声:“大哥,那是你的鱼竿。”只见罗长信顺着韩忠的手势看去,果然看到一根鱼竿因为线绳缠在了木板之上而随着木板四处飘着,同时他们还发现了很多飘着的东西,有李敦宏的酒葫芦、韩忠的竹帽、还有船上的木盆、鱼篓、铁锅等等。
“原来我们的船被他们炸掉了。”韩忠气愤的说道。
“看来我们上岸不久他们就在后面做了手脚。”李敦宏说道。
“大哥,是不是这一男一女所为?”韩忠已经非常气愤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以他们的武功早就赶上我们了,他们这是想让我们彻底的绝望,然后再杀掉我们。”罗长信恨恨的说道。
“罗老大真是见多识广。”玉珊瑚站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笑着说道。
“卑鄙小人,竟做出这种无耻之事。”韩忠咬牙切齿的骂道。
“炸毁别人的船是卑鄙,那暗中监视别人,背后下黑手又是不是卑鄙呢?”玉珊瑚回击。
“不错,我们是在暗中监视过风绝山庄,可是绝没有在暗中下黑手。”罗长信解释道。
“那是你们没有找到机会,如果有机会,你们恨不得将整个风绝山庄全部消灭。”
“风绝山庄对外勾结倭贼,残杀无辜渔民和沿岸百姓,对内劫持朝廷玉石,私造兵器,意图谋反,行此勾当已是卑鄙至极,还有脸责问别人。”韩忠接着骂道。
“韩二哥真是一张利嘴,不过你使劲骂吧,因为今天我就要你们为死去的山庄兄弟们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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