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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香殿门外的禁军,并非皆是汪直所派的人。对于关铁山这样的百户,身为西厂提督的他并不是很在意。再说他也没必要与关家这样的将门作对,毕竟每次作为监军出行,他都得靠这些忠于大明的军人来获取利益。
那些禁军与陌生的太监,都是皇上派去的人。
现在皇上到枫香殿去,不仅仅是因为想知道这两天纪如谨是否出宫,更为重要的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安排在那个地方的人手几乎没有消息传回去。
等他到了枫香殿外,这才发现那些派去的人,竟然和关铁山的人混在了一起,看似在相互监督,却根本脱不了身,导致内里到底实情如何也不知晓。
“参见皇上!”带头的人是名锦衣卫小旗,身份比不过关铁山这样的百户。做这差事本就有些为难,好在对方并不故意挑衅,所以这两日都觉得有些庆幸,突然见到皇上驾到之后,才猛然意识到他似乎不应该感到害怕。
因为他这份害怕,致使他的人根本不敢进入枫香殿大门,以至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一无所知。所以现在跪在皇上面前之后,撑着半身的双臂忍不住颤抖着。
皇上抬脚往枫香殿大门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别不回头对着面前虚空说道:“这两日你很是尽忠职守啊!”
“微臣不敢有半分懈怠!”那小旗赶紧沉声回答道,不过声调却少了几分底气。
此时关铁山已经换防,早早就回卫所去歇息了。皇上听了他的禀告之后,点了点头,开口问道:“这两日可有宫中人来探望锦美人?”
“回皇上的话。”那名锦衣卫小旗听他说话声调平静,暗暗松了口气,赶紧回道。“除了御书房岳平大人来求了盒海南苦茶外,再没别人来过了。”
皇上再不说话,抬腿往枫香殿门中而去。
“臣妾参见皇上!”纪如谨早已经带着宫人在门内迎着了,见他进来之后,赶紧跪拜在地上。
皇上几步走上前去,将他扶起来之后,关切的问道:“听说你身体抱恙,就不要出来迎接了。朕心里本就担心,若是再影响了康复,岂不是更要担心了?”
“多谢皇上。”纪如谨顺从的站起身来,被他携着手往殿中而去。
皇上的手心微热有淡淡湿气,被牵着之后,她只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心境已经交互,顺着掌心的温度。
这一路走过去,他们尽量避开了地上的金色线条,都将脚步落进了格子里。
纪如谨突然想起小时候与丫头们玩的格子游戏,一步步跳着,跳向童年世界里假想的未来。那个时候,她憧憬的未来如此美好。现在的她,虽然让宫外人羡慕不已,可自己却是知道,若纪氏的冤屈不能昭雪,她始终就是行尸走肉般活着而已。
那携着她走的男子,并没有感受到这份心情,只是突然开口问道:“如谨,你的手心为何突然凉了些?”
“也许是外面风大吧。”纪如谨轻轻笑了下,随着他走进了殿中。
皇上往正位走了两步,却突然转身到了窗边茶案旁坐下了。此时窗户被撑开着,雨后的桂花香气随风入室,令人神清气爽。
“此间好,不思蜀!”他笑着说道。
纪如谨在他对座落坐,却摇摇头应道:“皇上乃当世明君,怎可用那蜀后主之词。他那般胆小如鼠之人所作之词,实在是听之不雅。”
“哦,他胆小吗?”皇上突然问道。“世人不都说他昏庸无能?”
“三国旧事,都是司马氏所描,世人哪里知道多少真假。”纪如谨笑着答道,然后亲自给他倒上了茶水。“这世间的事情,成王败寇是平常。活着,自然要努力去将真相记下来。”
皇上知道她所言何事,却并不应着往下说,只是说:“他不过只是想活命而已。昔日的蜀国,终究是个穷苦之地。”
“有家人的地方,穷苦哪会可怕。”纪如谨一夜梦魇之后,说话上似乎有些失了分寸,只惊得伺候在旁的湘凌将紧紧拽着手,指甲都已经快嵌进掌心了。
皇上并没有答话,盯着棋盘上的棋局,瞳孔猛然紧缩,随即又松开了,看似无意的问道:“爱妃生病了,不好好休息,怎么还下起棋来了?”
纪如谨看他注意到了茶案上的棋盘,暗道糟糕,竟然忘记将这假身所摆的棋盘收起来了。只管自己梦醒之后,心思糊涂。
当下暗自咬了咬舌头之后,开口说道:“臣妾就是解这棋局不成,所以才在夜里受了凉。既然皇上来了,那这棋局也就该结束了。”
皇上从棋篓里摸了颗白子出来,然后落到了地乾位上,说道:“这棋局其实并不难,只要你会舍弃就好。”
这白子落下之后,纪如谨只需要在旁侧落下一子,就能吃掉大片的白子,却会在随即输掉整个棋局。可若是去天元旁落子,则能舍弃掉自己十三子,从而赢得棋局。
“棋局自然好取舍了,可世间的事情,并非只有输赢这么简单。”纪如谨并没有取棋,更没有看着棋盘,却是扭头看着窗外。
此时太阳西沉,树梢之上未落的雨滴裹在花朵上,朵朵桂花折射着阳光,绚烂的金色挂满了枝头,给人迷离的极致美丽。
“皇上所赐的桂树,当真很适合枫香殿。”她轻声开口说道,而后又看着被移到宫墙之下的枫树,接着道。“就是可惜了这些枫树,再过些日子,等霜降了,才正是它们得意的时节,却没有等到那日子。”
皇上好奇的盯着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说道:“四季循环,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常态。它们自然有它们的命数,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皇上此行,应是宫外又出了什么变故吧?”纪如谨早猜到了他的来意,突然抬头问道。
皇上剑眉轻挑,松开了他的手,往后躺着靠到了椅背上,问道:“为何会这般问?或者说,这宫外的事情与你有关?”
“皇上想知道有关,还是无关?”她直接反问道。
“朕都不想知道。”皇上淡然的应道,依然盯着她的脸。“你身为皇妃,当真不为朕这江山考虑一下吗?”
“臣妾既为皇妃,自然要考虑皇上的英明是否被朝臣辱没。”纪如谨比他还要平静,却不敢回望,因为这实在是不敬。“皇上既然允诺让臣妾去查广西谋逆案,臣妾就得尽心尽力去查。”
“这其间会发生多少事情,臣妾并不能预计。臣妾只需要做到,不会牵扯到皇上的英明就好。若是那案子依然如此,导致此等冤案的朝臣们,又怎会尽心效忠皇上。”
皇上等她说完之后,突然有些严肃的问道:“你可知道,后妃涉政当斩?”
“太祖皇帝不也定下了内监不得干政的规矩?”纪如谨好不害怕的反驳道,随即语气又缓和下来了。“皇上,若臣妾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与死何异,又怎么会在乎是否违了宫规。再说,皇上既遵守承诺,臣妾也自然会严守本分。”
皇上冷冷盯着她,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告诉画师,别让你出现在百美图上,朕不想日日批阅奏折之时都看到你!”
说完之后,他即拂袖离去。
纪如谨赶紧起身相送,等他走远之后,却见身后湘凌颤抖着身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主子,原来你真的在追查谋逆案。”
说完之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今生定然护得主子周全,若有机会,哪怕以死相报。”
纪如谨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说道:“此案不仅是我纪氏一族,在广西牵连甚广。湘凌,你知道了就咽到肚子里去,别与灵溪多说。她的性子还是太过于柔弱了,我怕她知道后反而害了她。”
“赶紧擦干净眼泪,老天爷让我们活着,可不是让我们哭的。”
湘凌赶紧从袖中抽出了苏绣手绢,将挂在眼角的泪水擦掉了。
“湘凌,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我可就有事情要吩咐你了。”纪如谨皱着眉头坐回了茶案边,突然想起了些事情。
湘凌躬身施礼,应道:“主子尽管吩咐。”
“这并不是什么要事,你今夜时分送盒桂花提酥糕去猗兰馆,设法找到湖边假山上藏着的手绢带回来。”纪如谨小声吩咐道,而后又再次提醒。“千万不要被别人看到了,记得那手绢角落绣着朵梅花。”
湘凌点了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定然不会让主子失望。”
而后,她却有些担忧的问道。“皇上先前下旨,不让主子出现在百美图之中,这岂不是要彻底冷落主子了?若是如此,咱们在宫里可会不好过了。”
纪如谨如何没有意识到这点,却也十分无奈,说道:“这是太后的懿旨,皇上虽然不让我出现在百美图中,我却也不能逆了太后的意。”
“去吧,我自然会有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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