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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祖皇帝开始，本朝皇帝皆在乎对天下的掌控，到了成祖皇帝那会儿更到了鼎盛时期。而后西厂纵横朝野，西厂提督权倾天下，都是身为九五之尊对江上的控制表现。
当然，这也是他们对天下、对朝臣百姓不放心的表现。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岳平自然不敢撒谎。没人能确定，皇上到底知道什么，又到底不知道什么，除非他自己是厂督，那就可以对消息进行过滤了。
“臣在清歌坊。”他诚实的回答道。
皇上却并无意外，只是看着他，再问道：“怎么这么巧，你可见到罗泽贤丢掉性命的瞬间了？”
“回皇上，奴才并没有看到，但其后看到了罗大人的尸首。当真是死得可怖，也实在是死得可惜。”他平静的回答道，眼神平静得像在说起别家的猫狗死了那般。
在朝堂之上，郎中这等官职，不就是猫狗这般的待遇么？
皇上点了点头，再不问话，揉着眉头靠在龙椅之上，似乎是极为头痛。岳平立即走到他身后，小心的给他拿捏着肩膀。
这时候张敏恰好走了进来，看到这景况之后，上前轻声禀告道：“皇上昨夜定然是又没有好生歇息了。等呆会儿，老奴给皇上梳梳头，头上的血脉通了，这头痛的顽疾也就能消失许久了。”
平日里，皇上最喜欢让他帮着梳头。从三岁开始到现在，头上的发髻都只是让他一人梳理，从来不用其它宫人插手。
看到他到来之后，皇上脸上才露出了真实的笑容，开口说道：“朕正在想你呢，你就来到了，那就等等汪直，他稍后就该到了。”
张敏当即会意，这是要问什么重要事情了，于是躬身回道：“奴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汪公公就在身后不远处，怕是立即就要有人通禀了。”
话音落下，就听门外的小太监唱了起来。“西厂提督汪直到！”
“传。”皇上赶紧吩咐道。
汪直在路途之上，就已经看到前面走着的张敏了。宫中两个司礼太监的奇怪景象，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但皇上却不知道为何，始终不想去解决。传闻是听太后的意思，两个人都没法给废了，所以一直存在着。
不过，他对于这两人都不是很在意。司礼太监比起他这个西厂提督来说，实在是小得若蝼蚁一般。只是张敏相对于牛玉来说，在他心中的地位又要稍微高点点。毕竟，张敏最得皇上的心。
“奴才见过皇上！”汪直进门之后，跪拜在地上。“不知皇上传召奴才，可是有要事吩咐？”
西厂时常要替皇上办事，既然传他入宫，自然就会想到是要查问什么事情了。
皇上让他平身之后，眉头微皱的盯着他的袖口，说道：“汪直，你今天很忙碌吗？”
汪直的袖口上，有暗红色的凸起，似是半凝固的血珠。
见皇上问起了自己，他立即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然后赶紧将袖口挽起，躬身请罪道：“奴才未曾发现身上带着这等污秽，脏了御书房，还请皇上降罪！”
“行了。”皇上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开口问道。“朕问你，工部郎中罗泽贤、前镇国将军府偏将陈俊德之死，你可都听闻了？”
“奴才确实有所耳闻。”汪直有些犹豫的回道，瞬息之后再度补充道。“奴才曾派人细细查过，并没有发现太多的异样。”
皇上眉头轻挑，盯着他的眼睛，朗声问道：“这么说，你还是找到了些端倪？”
汪直斜眼瞟了下张敏等人，看似平静的答道：“罗大人的尸首现在依然停在大理寺，只是天气炎热，就有些变了味。奴才也是强忍着恶心，才从他脑袋的头皮中发现了混在其中棉絮与木屑。”
话说完之后，他突然感到右侧方有寒意袭来，扭头正对上岳平那犀利的目光。
两人视线交互之后，后者笑着赞赏道：“厂公做事细致，当真让奴才们学习了。”
汪直只是笑了下，应道：“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人，哪敢不尽心尽力。”
“汪直，你是说罗泽贤是被人所杀，而不是死于意外？”皇上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汪直赶紧回头，躬身回话。“奴才只是有所怀疑，所以才去查看。不过这证据依然太过于薄弱了，没有办法真就怀疑罗大人是被人谋害。”
“而至于陈俊德的死亡，就没法断定了。”他接着解释道。
“他那个铁匠铺本就败落，烧熔铁水的炉子在那摆了十几年，虽然他才接手不过三年，可那些工具实在腐坏得厉害。”
说话之间，他的眼神若有若无的
在岳平身上游离，暗暗心道这位常年呆在御书房的总管，莫不是与这两件案子有什么关联？不过他却毫不担心，不过就是个月书房总管而已，若真与这案子有关，那铁定会直接办了。
除非，他身后还有人。
皇上不想听他说这些无用的话，直接问道：“朕只想知道，那陈俊德之死到底有没有疑点！”
“事故发生的时候，正直天降暴雨，太多痕迹都完全冲没了。”汪直赶紧应道，而后却再次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但那些煤块中，奴才发现有未曾冲走的硫磺粉末。”
“若当真是有人谋害，就应是将硝石硫磺加入了本就有木炭做引的炉中，这才引发了爆炸。奴才照着这个方法，在卫所里试了几次，却怎么都没法让炉子发生爆炸，只是将炉中火炭冲起来而已。”
在他说话之间，岳平暗暗心惊，直道这个老家伙能坐上西厂提督的位置，当真不是浪得虚名。怪不得这些年来，皇上一直派他出任监军之职，原来也是看中了这点。
不过，他却在汪直说完话之后，接口说道：“硫磺等物，铁匠们本就会带着用。厂公有所不知，这铁水之中加以适量的硫磺，更能用得长久些。”
“这个奴才倒是真不知道。”汪直应道，却是朝着皇上的方向。
皇上一直在听他说话，眉头早已经紧锁，然后暗自在沉思之中。被他打断了思路之后，抬头吩咐道：“汪直，朕命你细查这两件案子。但不可惊动应天府与大理寺，得了任何消息之后，直接前来禀告给朕！”
“奴才遵旨！”汪直躬身领旨。
皇上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朕嗅着你身上的血臭味直犯晕。”
“奴才该死，奴才告退！”汪直赶紧告退离去。
岳平将他送出了御书房，在门外台阶上，转身之际突然淡淡说了句。“厂公能有今日地位着实不易，这两件案子更需要用心。皇上对这两案的在意程度，可是远超别的事情。”
“皇上吩咐的事情，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定然要尽心尽力了。”汪直朝着御书房方向，拱手说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这就回去了。”
岳平躬身相送，说道：“厂公慢走。”
汪直十分客气的转身告辞离去，却在走过宫墙甬道转角之时，重重啐了口唾沫在地上，轻声暗骂道：“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厂公面前摇尾了。”
转而却凝起了眉头，伸手想要捏下胡须，却只摸到了光溜溜的下巴。“不对啊……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坤宁宫之中，此时坐满了各宫妃嫔，欢声笑语不断。
坐在中席的代良嫔听了身旁杨菀嫔的私语后，掩嘴哧哧笑个不停，而后悄然捏了对方的胳膊一下。
坐在首席的皇后看到之后，笑着问道：“妹妹可是听了什么好玩的话，怎么就图着自个乐了，也不知道说出来让大家都乐下。”
代良嫔站起身来，略微施礼道：“回姐姐的话，刚才莞嫔妹妹说她进宫那会儿，身上没有银子，画师给描的像太中规中矩了。所以，这才她要艳魅些的，还说……”
她话还未曾说完，就被身旁着急的杨莞嫔给拦住了，只见后者着急的说道：“你要是说了，妹妹这张脸可就没法再出现了。”
“怕什么，现在这里可只有咱们这些宫中姐妹。”代良嫔笑嘻嘻的躲开了她挠腰的手，笑得有些喘不过气的说道。“她想要画师给画张半裸的画像，就像前些日子，从西洋传来的那幅什么油画那般。”
这话出口之后，杨莞嫔那张俏脸已经羞得通红了，捂着脸说道：“哎呀哎呀，羞死了，这点玩笑话都被你说出来了。”
皇后也是掩嘴笑着，训斥道：“在私下胡乱闹闹就可以，可千万不要那样想。咱们是礼仪之邦，女子最为重德行，怎么能学那西洋蛮子呢。那般厚颜无耻之举，是万万不能出现在宫中。”
“谨遵姐姐教诲。”杨莞嫔屈身施礼，再度落座之后，还是伸手去掐了下代良嫔的腰。
皇后见人都到了之后，开口吩咐道：“这事情既然是太后的懿旨，各宫就要妥善去准备，明日开始就有画师到各宫画像，你们可别忘记了打扮。到时候若是又嫌弃自己被画得丑了，可不要来坤宁宫求本宫。”
“妹妹，太后可曾说了让哪些画师来画？”贤妃坐在次席，一直未曾开口，这会儿幽幽问了一句。
皇后摇了摇头，笑着向她说道：“太后只是传旨说要绘张百美图，却未曾说要哪些画师参与。姐姐一向帮本宫分担后宫事务，可是有什么好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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