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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之中,此时本不该有人。可肩膀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却告诉纪如谨,她的判断错误了,这里不仅有人,而且还不少。听那些密集的脚步声,以及看到柳林深处传出的灯笼火光,她立即知道来人该是禁卫了。
若是被这些人给逮住了,怕是真会死在这里吧。忍着剧痛,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从袖中抽出手绢,将其按在了伤口上,跌跌撞撞的往东边万寿亭方向而去。
她虽然疼痛难忍,可脑子却是丝毫不糊涂。现在若是往储秀宫方向逃,这些禁卫肯定会挨着搜查过去,根本是逃无可逃。可若是往东边逃去,再设法带着这些人兜个圈子,也许就能脱身了。
端午佳节,御花园之中的道路早被扫得尘泥不染,月光落在青石板上泛着白光。她的身影跌跌撞撞,却还努力保持着身形,疾步向前,免得引起前方暗藏的禁卫注意,被直接给拦下了。
好在此时御花园中当真是没有多少人,就算是禁卫,也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坤宁宫那边。毕竟皇上皇后与各宫妃嫔都在那处,至于这花园之中,最多也就是几个思乡的宫女太监会来。
月光下,花香扑鼻沁人心脾。纪如谨嗅着那花香却是头晕眼花,也不知道是因为肩膀上的疼痛加上失血呢,还是当真是被这香气熏晕了。
眼看就要转出御花园,扑进万寿亭了,却直接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惊得她又痛又慌之下尖叫了一声。
安静的夜色里,那声喊叫无比清晰,传出极远。但她还没来得及后悔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人单手死死抱在了怀中,另外一只手随即捂住了她的嘴。
手指上有熟悉的淡雅甜香,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嘘!”那人其实已经制住她了,却依然耳边轻声提醒道。“若是不想被那些禁卫给逮到,就不要再出声了。”
纪如谨立即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只因为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被放开之后,她看着月色下的男子,说道:“关将军,奴婢又闯祸了。”说话之间,眼神不断看向柳林方向,那些摇曳的灯笼已经渐渐靠近了。
关铁山点了点头,说道:“去那边躲一下,我在这里守着吧。”他指向十步外的月季花从。“不过,你得吃点苦头了。”
此时并非是月季花的花期,可却长得枝繁叶茂,藏人倒是十分容易。可纪如谨若是进去那里边,怕是会好好被花刺修理一番。
来不及细想,她直接跑向了花丛。而后将按着伤口的手落了下来,用手绢裹在上面,勉强分开了枝叶后,躲了进去。但因为过于着急,那裹着手去扒拉花枝的手绢却被挂在了外面。
糟糕!她本想去将手绢拽回来,却看到那些灯笼已经转了过来。
“百户大人!”灯笼照到了花丛前的人脸上后,那十数名禁卫略微愣了下,转而躬身施礼道。
关铁山看着他们,皱着眉头斥责道:“好好的佳节夜晚,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回大人,我等在御花园柳林之中发现了异样,正在全力搜索。”因为对方并不当值,所以他们也不方便直说。可也是对方那镇定自若的回答,以及这简单的问话,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追错了方向。
关铁山听了后,也不再多言,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赶紧去搜寻犯人。
“是,百户大人!”这些禁卫虽然平素并不在关铁山麾下当班,可也知道对方的脾气,当即就告辞转身离去。
看着那些人离开之后,关铁山走到花丛之中,分开那些枝叶将人放出来后,有些生气的说道:“纪如谨,你可知道在宫中乱闯是何等罪名?今夜要不是碰巧遇到了我,明日城外乱葬岗就得多个土包!”
“我知道错了。”纪如谨十分歉意的答道。“只是因为今日端午佳节,心中烦闷才出来走走,哪里知道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呢。”她还是不相信关铁山,哪怕对方前后已经帮了她太多次了,毕竟,那些事情始终是无法消弭的。
关铁山却不愿意听她的解释,训斥道:“从万寿亭走,从顺贞门前到淑芳斋,你就能回储秀宫了。这是我的腰牌,那边的守卫都是我的人,他们见到腰牌就不会多问了。”他从腰上.将黑铁木牌拽了下来,放到了对方手里。
纪如谨却犹豫着,不愿意去接。
“拿着,快滚!”关铁山怒了,以为对方这个时候还在拒绝着与自己接触。却也是因为身为男儿身,忘记了不久前帮她带药的事情了。
纪如谨点了点头,转身往万寿亭方向而去了。
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远处后,关铁山才回身,而后对不远处的青松说道:“清净了,可以走了。”
一个身穿鲜亮衣甲的将军从松影里走了出来,到了他面前后,带着玩味的笑容说道:“看不出来啊,三弟竟然还有这等闲情。”
“大哥别取笑我了。”关铁山有些尴尬,而后拱手施礼说道。“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三弟这就回去了,不然被人看到了,可就不好了。”
“你也算是百战之将了,怎么到了这宫里,反倒是胆小了。”那人讥讽了他一句,而后却拥了下他的肩膀,说道。“自己在宫里,没人帮着看着后背,就要自己多回头看看。”
“知道了,大哥。”关铁山答道,而后告辞离去。
等他离开之后,这位将军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柳林方向,突然冷笑了一声,而后轻声说道:“什么千古明君,骗骗庙堂上的那些老夫子还可以,再这么下去,迟早街头孩童都得改口了。”
花园之中无比寂静,他这几句话也细弱蚊呐,无人能听到。
说完之后,他也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了花丛上挂着的手绢,伸手去取了之后,看到上面绣了半朵的牡丹被鲜血染红,下有诗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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