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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冷哼一声，坐在了宫人们迅速端来的座椅上，十分平静的看着涂在指甲上的色彩，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她死啊？”
陈选侍先前被吓了一跳，此时被问更是心思不宁，开口回答道：“臣妾只是见在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下，荣贵人还这幅素色打扮，实在是与情景不和，只是训诫两句而已。她竟然纵容奴才伤我。”
贤妃微微笑了下，问已经从轿中下来，垂手站在一旁候着的萧容道：“妹妹，你当真让下人动手了？”
“回姐姐的话。”萧容十分平静的答道。“妹妹一直在轿中，并未听到看到任何事情。在这点上，在场的姐妹都能作证。”
贤妃点了点头，放下手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陈选侍，说道：“陈选侍真是有心啊，知道本宫与皇后不在，就费心代为训诫妃嫔，当真是辛苦了。”她说得十分平静，声音里带着长久岁月后积攒下的底蕴，可字里行间的狠劲，却让跪在地上的陈选侍头如捣蒜，连续重重磕在青石上之后，额头上血肉模糊。
“贤妃娘娘饶命啊，臣妾知道错了！”她拼命的磕着头，连续的撞击，脑子其实已经有些麻木糊涂了。
贤妃冷笑了下，开口说道：“既然你说兰色如素，那就是喜欢大红大紫了。不过也对，秀女入宫不就是为个大红大紫么。牛玉啊，你就替本宫挑个颜色，好好赏赐给这位有心的妹妹吧。”
候在旁边的牛玉上前，躬身答道：“老奴觉得赏个大红就行了，前年宁美人被赏了杜鹃染后，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萧容等知道这典故的人，浑身莫名抖了下。
当年宁美人小产，抑郁之下，竟然发疯打到了前去探望的贤妃身上。那日就是牛玉，建议赏了个杜鹃染。那时候宫中无人知道什么叫做杜鹃染，可在那之后，却听到这三个字就浑身发抖，可见这东西的狠毒。
所以杜鹃染，其实就是在木板上镶嵌上花瓣锋利如刀的精铁杜鹃花，然后再将人按上去左右拖移。不算时辰，非得等到杜鹃啼血时，看上去杜鹃花鲜红如新般，才会停止，所以才取了个名字叫杜鹃染。
这般酷刑之下，陈选侍就算活下来了，恐怕这辈子也没法再站起来了。
贤妃略微点了下头，牛玉身后的几个强壮太监就上前，拖起已快晕厥的陈选侍走了。
四周宁静得如同冬日午夜，风中隐约可嗅到远处传来的屎尿气息，应当是回复片刻清醒的陈选侍失禁了。不过也是正常，谁能想得到呢，本该有着大好前途的她，只是因为几句话而已，就连性命都差点断送了。
萧容先前心中还有些得意，对纪如谨十分感激，竟然只用服饰就让贤妃关注到自己，并替自己出头了。看着陈选侍被拖走的瞬息，她才突然明白过来。贤妃并非是为了她，却只是为了肃清宫廷，肃清一切潜在对手。
也算陈选侍太傻了，竟然忘记了皇上登基之时，厚赏有功之臣，却只赏了贤妃一株九色兰的事情。
对于贤妃来说，后宫里只要有九色兰的地方，那就是属于她的。而陈选侍竟然直接出声说兰色过素，与当前不符之类的疯话，自然是寻死了。
谈笑之间，一个新晋秀女就被毁了去，贤妃却依然谈笑自若，平静的看了下众人后，开口说道：“你们需得记住，在这六宫之中，尊卑有序，以和为上。若谁哪天忘记了，可以去找牛玉领些杜鹃，也就能记住了。”
“今日的事情就这般了，大家先回宫去歇息吧。”
众人如逢大赦，纷纷告辞离去。
萧容回到轿中，刚被抬起来后，就听贤妃又开了口，却是对轿边的纪如谨说道：“小小的宫女，也有这份勇气。不过，以下犯上，在这宫中也是死罪。”
她在轿中沉默了片刻，终究是不敢掀开帘子。
“你先留下，与本宫说说缘由。若是说得在理，今日的事情就算了。若只是愚忠护主扰乱后宫秩序，那就只能赏你一匹白绫了。”
坐在轿中的萧容额头上，冷汗细密而出，逐渐凝成豆子大小，然后滑落下去，落进手心之后，冰凉一片。
抬轿子的太监已经将她抬走了，走了半刻之后才停了下来，掀开轿子之后，果然纪如谨不见了。在她的后方，是沈筱薇与楚若兰两人的轿子。
三人吩咐跟随的宫人们先回去，然后走到花园深处的百花廊坐了下来。从袖中抽出丝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方丝巾尽然全湿透了。而后转头看了下沈筱薇与楚若兰两人，前者面色苍白，后者看似平静，可袖子一直在抖动着。
她们面面相觑，都感到难以形容的惊惧。对于宫中的一切，她们听得很多，也准备了很多，却没有想到。有一天真的亲眼面对的时候，内心会如此的震撼。
许久之后，楚若兰才抬头问道：“姐姐，你当真不管她了吗？”
萧容知道她说的是谁，沉默片刻之后，回答道：“贤妃后宫专宠早已有耳闻，却不曾想到，竟然是如此心狠之人。”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楚若兰的问题，可两人却都知道其中意思。现在这个时候，不管谁去求贤妃，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如陈选侍一般。更何况，纪如谨本就是个女犯宫女而已，犯不着为此冒风险。
“可惜了，陈选侍不过就是有所失言而已。”楚若兰幽幽说道。“贤妃娘娘的责罚也太重了。”
沈筱薇赶紧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才大松了口气，然后十分小声的说道：“妹妹不要胡乱说话。这后宫之中，耳目众多，稍有不慎，咱们可就为难了。”
“姐姐说的是，也怪妹妹心里实在是太乱了。”楚若兰双手握在一起，手指胡乱的搅着。
萧容沉默了许久，看到她们两人眉宇上的苦恼，开口说道：“贤妃严惩陈选侍，虽然是在肃清不敬之人，可也是在拉拢咱们。”
“以后，咱们恐怕在宫里不会太自由了。”
三人听着花园里的虫鸣，似乎已经忘记了被贤妃特地留下的纪如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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