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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的一路颠簸后，进入了一片茂密的竹林。
林间青翠欲滴的竹子相互交错，构成了一道巨大的绿色迷宫。
凭借马车与其价格处于同一水平的性能，终于将暮雨夜成功地转晕了。
“喂，徒弟，到了。”
百毒子摇了摇已经口吐白沫，生死只在一线之间的暮雨夜，见没有什么反应，只好一巴掌抽过去，用破锣嗓子大吼道：“喂，起来啦！到站了！”
“啊！”
被以这么粗暴方式叫醒的暮雨夜，起来又是一阵呕吐。
“好了，进去吧。”
“进哪？”
暮雨夜茫然地环顾四周，除了眼前那间破败的小木屋，怎么也没有找到可以进去的地方。
“你不会晕车晕傻了吧？不对，本来你就傻。你没有看到前面的那间拥有两房一厅，占地面积高达900平方尺，纯手工打造的豪邸吗？”百毒子指着前面那间小木屋怪叫道。
“原来这是我们的住所啊。我一直以为是茅厕诶。”
“咦，不对！你说这个像茅厕一样的房子是我们的家？”
“……呃，总之先进去吧。毕竟没有钱嘛。”
百毒子一脸尴尬地打开了房门，心说：“哼，等你看了我的藏品，肯定会为之尖叫的。竟然敢嘲笑你师父是穷鬼。”
果然，在房门打开后，一股属于丹药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在房门的对面，摆着一个巨大的柜子，柜子上安静地站着一瓶瓶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瓷瓶，如同一名名等待主人回家的仆人。
“嘿嘿，被惊到了吧？这个是我多年的藏品，价值不菲啊。”百毒子得意地指着柜子上的药品，“这瓶叫回香丹，单是一颗就价值五百两白银。这瓶叫青龙丹，一颗价值两千两白银，这瓶叫……”
“叫你妹啊！”
百毒子沾沾自喜的讲解被暮雨夜包含怒火的声音给无礼地打断了：“这么多药，你拿出去卖几瓶不就有钱了嘛，买多少个茅厕不行？”
“说的好像有理。”百毒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身形化作一道风，眨眼间便有几瓶丹药在怀，满心欢喜道，“事不宜迟，现在就拿去卖吧。”
暮雨夜：“……我觉得当初拜你为师是一个错误。”
一个时辰后。
“那个，师父，你弄好了没有？”藤木椅上的暮雨夜坐立不安地问道。
一个时辰来，百毒子一直把自己关在里屋中，说是要为暮雨夜弄好手臂，但是从里屋中传来的铁器碰撞声音让暮雨夜心中发毛。
“好了好了，我第一次见有人这么着急。”百毒子慢吞吞地从房间中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箱子。
“什么嘛，原来只是一个小箱子啊。我还以为会有锯子，砍刀之类的。”暮雨夜松了一口气。
“哗啦啦！”
“哎呀，怎么都滑出来了？”
百毒子苦恼地看着从箱子中滑出来的几十把钢制小刀，有些遗憾道：“本来还想给徒弟一些惊喜的。”
“我宁可不要这些惊喜。”暮雨夜有气无力的声音从百毒子的身后冒出，“还有，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把一模一样的刀？”
“因为怕刀不够用啊。这种刀质量不是很好，砍上百十次就钝了。”
“呃，我觉得现在这条手臂也很好了，就不用修……啊，师父，不要啊！我可是你徒弟！”
顿时间，屋内铁屑飞扬，宛如下了一场金属雨。
这一次刻苦铭心的经历，给暮雨夜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在以后的战斗中，都时刻告诫饿着自己，有时小巧的武器，比巨大的武器更加可怕。
“搞定！”百毒子在砍断手中最后一把钢刀时，整个修正过程也彻底结束，从刚进屋时看到的大柜子上拿出了几瓶丹药，递到暮雨夜的面前，“骨架和表面都帮你架构好了，剩下的按照我给你的这几瓶药，一天吃一粒，大概过个几年就可以长好经络了。不过你要注意，毕竟是用金属接上的手臂，即使能够恢复神经系统，也不可能像原来的手臂那么灵活，感觉嘛，就跟你戴上手套差不多。”
“没事，能够接上手臂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暮雨夜抹了抹被吓出的一身虚汗，好奇地打开了面前的几个药瓶，眉头却是一皱，“这药，怎么跟毒生给我吃的不同？”
“毒生那废物懂个什么？不过是学了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就出来坑蒙拐骗。”百毒子不以为然道。
“三脚猫的功夫？”暮雨夜疑惑道，“他好歹也是您的徒弟，水平不会那么差吧？”
“徒弟？”百毒子冷笑一声，“要说徒弟，我多了去了。上次因为没钱修茅厕，办了一个医药培训班，参加的人足有上百，毒生不过是里面一个表现比较突出的学生罢了。要是这样子说，那我岂不是桃李满天下？”
“……也就是说，您没有收过关门弟子？”暮雨夜试探性的问道。
“废话，当然没有。”百毒子摆了摆手，“自己都快穷得没饭吃了，哪还有闲心去管弟子。”
“也就是说，毒生就是个半吊子出身的家伙。”暮雨夜欲哭无泪，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惊天的骗局，“我竟然被一个江湖骗子耍了这么久。”
“呃，其实毒生还是很有实力的。”百毒子生怕在这么说下去暮雨夜恐怕就精神崩溃了，那自己的酬劳不也就泡汤了吗？于是忙不迭地安慰道：“毒生再怎么说也是出身豪门，本身就有许多有关于医药的知识，你看他自主研发的破气散，虽然副作用会让人的脑袋大了点，目光傻了点，身子瘦了点，头发少了点，长得丑了点，但却是实打实的能够提升少许修为的药物。”
“我觉得你刚才揭露出来的副作用就已经证明毒生就是一个废物了吧。”
“……他喂你的那些丹药也没什么大问题，对于今后你要学的百毒炼体有大作用，提前磕上几粒也无大碍。而且虽然毒生那个逆徒在医学上面没什么成就，但在这条手臂的用材上面可是花了大工夫。精钢铁精，啧啧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花得起的啊。估计现在就算让一个四阶武者全力在上面砍一刀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算了，不谈这个先了。不是说要练什么百毒炼体吗？事不宜迟，就现在吧。”
暮雨夜刚要起身，就被百毒子急忙叫住：“你先别急。这手臂刚弄好还有一个适应期，估计要等半个时辰才可以自由活动。”
“那现在干什么，干坐着吗？”
“我们可以聊天啊。”
“和你这糟老头能聊出什么？”
“能聊的当然多了，比如说，你的仇恨。”百毒子微眯起双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仇恨？”暮雨夜的耳朵在同一时间就竖了起来，虎躯一震，直勾勾的目光让百毒子这等高手也有些吃不消。
“你听说过戏法箱吗？”百毒子兴致盎然地问道。
“没听过。”暮雨夜摇了摇头。
“没事，我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百毒子从布满蛛网的床底拉出一个积着厚厚一层灰尘的木箱，用体内的真气扫去上面的灰尘后，呈现在暮雨夜眼前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箱，上面没有任何的纹饰，哪一面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的。
“咚咚。”暮雨夜好奇地敲了敲。
“空心的？”
“当然是空心的。”百毒子解释道，“这是西洋那边的戏子比较喜欢的一种表演形式，不过他们叫做魔术。”
“魔术？”暮雨夜生涩地重复了这个古怪的词汇。
“对，魔术。你刚才也敲过了，里面是没有任何东西的对吧？”
暮雨夜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我放一个小球进去。”
百毒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浑圆的钢球，打开了箱子上方的一个洞后，将小球扔了进去。
小球掷地的声音格外响亮，这也是百毒子在证明他没有做手脚。
“那好，你猜猜里面现在是什么？”
“不是小球吗？不对！”暮雨夜理所当然地从嘴中蹦出答案后，看到百毒子脸上展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心中的警惕大增。
“答案是——一朵花！”
“不可能！”
暮雨夜不相信地凑到箱子上方的洞口，原先的小球已经不见踪影，里面只躺着一支沐浴在芬芳中的玫瑰花。
“不对啊，里面明明是小球才对。”暮雨夜瞪大了眼睛，一个又一个的问号在暮雨夜漆黑的眸子中闪烁。
“玄机在这里。”百毒子也不想吊暮雨夜的胃口，将箱子调了一个方向，把背面转向暮雨夜。
“没有什么区别啊。”暮雨夜前前后后看了数遍，愣是想不出问题所在。
百毒子轻轻一笑，一股微弱的真气从手掌传出，箱子后面的一块木板如同得到了感应，向旁边缩去，而暮雨夜也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答案。
箱子的里面，是两层。
只见在真气的输送下，箱子四个角落安置的密密麻麻的齿轮开始有条不紊的运作，第一层和第二层就这样在暮雨夜的眼皮底下很神奇地掉了个个儿。
刚才的小球，很明显是在第一层，而花，则是早就放在了第二层，但由于视角的限制，暮雨夜只看到了第一层的小球，没有想到还有第二层。
“这就是戏法箱。”一个精彩的表演完毕，百毒子收回了戏法箱，终于切入正题，“刚才变化的过程中，虽然戏法箱的外表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但里面的内容却早已改变。换句话说，单看戏法箱的外表，是无法推测里面的事物的。”
暮雨夜继续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而你的性格，正和这戏法箱类似。”说到此处，百毒子突然收敛起笑容，正色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在那场变故之前也是和现在一样没心没肺的吧。”
“好像是的吧……不过……”
“我知道你想说现在的你比原来成熟多了。”百毒子打断了暮雨夜的辩解，“但是你外在的情感表现还是与原来一般无二，这我没说错吧？”
暮雨夜继续点头。
“你现在比原来改观的地方，无非是行为处事的方式和在韧性、决心等方面的改变，但这些改变并非与你的外在表现挂钩，正如那戏法箱。你在这方面的改变，取决于戏法箱里面的东西。而你的外在表现，只不过是外面的那层木箱，无论里面装的是什么，依旧是那层木箱。”
暮雨夜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没听懂。”
百毒子没有多加解释，只是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你的戏法箱里装的是什么吗？”
暮雨夜摇头。
“仇恨！”百毒子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严肃，散落下来的绿发不怒自威，令还在迷茫的暮雨夜也不禁肃然起敬。
“仇恨？”
“不信吗？”百毒子微微一笑，递给暮雨夜一个茶杯。
“这是做什么？”暮雨夜疑惑地接过了茶杯。
“拿稳了。”百毒子嘴巴微动，吐出两个字来，“黎洛。”
“咔擦！”
暮雨夜手中的茶杯顿时被捏成了一片碎片，被划伤了手也浑然不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这……”暮雨夜看着手中已经支离破碎的茶杯，沉默了半晌。
“今天费尽心思跟你说那么多，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的思维方式就和这戏法箱一样，真正决定你的是里面的东西，不是外面的木箱，甚至有时候，连你自己都不明白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所以，这里面的东西至关重要。”
“而现在这里面的东西是仇恨。”暮雨夜隐隐有些明白百毒子的用意，但又差那么一点没有把握住。
“我想让你忘掉仇恨。”
“什么！”暮雨夜几乎要跳起来，“你说让我忘掉仇恨？开什么玩笑？地底下可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为他们报仇！”
“如果说现在这里面装的东西是仇恨的话，那你现在就是被仇恨所支配着的行尸走肉而已。”百毒子直视着暮雨夜的眼睛，俨然没有之前的邋遢模样，而是作为一个长辈在语重心长地说道，“一个被仇恨所支配的人，是没有资格复仇的。”
暮雨夜当场愣在了那里。
“一个被仇恨所支配的人，是没有资格复仇的吗？”暮雨夜低声重复了一遍，在吐出这句话后，整个人仿佛都用尽了力气，软绵绵地倒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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