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水瓶世界 > 第六章:毒人

?初春,午时,顺天山。

  阳光从云的裂缝里,从那橙黄色的,衬着太阳的边缘云层中,发散开,成为一种扇子般的光线,斜斜投射下来,丝丝缕缕。

  顺天山,太阳照射到地方暖洋洋,背荫处却还藏匿着残冬的微寒。在半山腰的竹林之中,忽然之间,浓浓的乳白色雾气就冉冉升起,缓缓漂浮移动。

  浓雾乍起,那样深,那样浓,像流动的浆液,迎面袭来,迷人心神,恍若走进朦胧的梦里。浓雾中,小乞丐倒下的地方早已变成了一个“大蛇堆”,四周还不时有蛇蠕蠕滑动而来。

  蓦地,猛听得咕昂、咕昂、咕昂三声大吼,突然之间,小乞丐身上那个“大蛇堆”仿佛受到什么惊吓般,一阵颤动,瞬时间,群蛇混乱起来,飞窜着,四散奔逃,跟着噗、噗、噗声响,草丛冲跃出一物。却是一只小牛犊,约半人高,全身殷红胜血,头上一对双角成乳白色,眼睛却闪闪发出金光。它大嘴一张,颈下皮鼓震动,便是咕昂一声雷鸣般的吼叫。

  群蛇见到那血牛,似乎颇有畏惧之意,纷纷嗖、嗖、嗖的四下里逃窜,血牛嘴一张,咕昂一声叫,一股淡淡的红雾便向群蛇喷去,红雾所到之处,群蛇触之即亡,霎时间,地下成片的散落着群蛇的尸体,大批大批的毒蛇抽搐着,翻滚几下,僵死在地。

  顷刻,堆积在小乞丐身上的“大蛇堆”死的死,逃的逃,四散窜去,溜的一干二净,小乞丐现出了身形,余下一地的蛇尸。

  但见小乞丐仰躺在地,全身上下都是被毒蛇噬咬的伤口,手脚四肢肿胀粗大,皮肤漆黑,面色发乌,脸上臃肿成一团,气若游丝,时断时续。

  这“万毒林”中之毒蛇条条奇毒无比,随便一条咬上一口,便得立时毙命,偏偏此时几百条毒蛇同时咬中小乞丐,百种毒素一起进入小乞丐身体,一时间,相抵、相克、相混、相冲、相解、相溶,竟不相上下,互相冲突,在小乞丐体内翻涌来去,争斗起来,虽然痛苦异常,但却不至于立马丧命。

  那血牛惊退群蛇,望着一地蛇尸,得意的摇头晃脑,张开大嘴,又咕昂、咕昂的嗥叫连声,欢喜异常。原来,这血牛乃是“万毒林”中一个异物,专以毒林之中的剧毒动物为食,性喜吸食各种毒素,其自身汇集千万种毒源,因此得名“万毒血牛”。

  此番,万毒血牛被群蛇吸引而来,片刻之间,竟得到一地美食,煞是兴奋,当下扑腾来去,满地游走,专挑颜色鲜艳的剧毒之蛇,吞食肚中,游走之际,逐渐来到小乞丐身旁,万毒血牛将头搭落在小乞丐身上,鼻翼一张一缩,从小乞丐头颈一直嗅到脚踝,蓦地,抬起头,金光闪闪的眼中射出异彩,小乞丐身蓄百种蛇毒,正是万毒血牛绝好的美味佳肴,万毒血牛咕昂一声叫,将头甩动两下,张开大口,就朝小乞丐脚踝咬去,立时,乌黑的脓血迸出,汩汩流淌,万毒血牛立刻张嘴吸住,咕咕的大口吸食。

  如此良久,随着体内的蛇毒被万毒血牛大口的吸食,小乞丐肿胀的四肢竟渐渐恢复如初,臃肿的脸颊也渐渐消肿,皮肤也由漆黑发亮而逐渐转为青色,进而一点一点又开始恢复皮肤本来之色,而呼吸也由气若游丝转变为短暂急促。

  此正是天赐良机,小乞丐身中百种蛇毒,就算一时相克、相解,不致立刻毙命,但毕竟毒浸心肺,生命拖不了多久,此时,恰巧碰上万毒血牛,竟以他体内毒血为食,吸食之际,无异于替他吸毒疗伤,如此,不需多久,小乞丐便可蛇毒尽去,回复如初。

  蛇毒消退,小乞丐脸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慢慢红润起来,呼吸逐渐平缓匀顺,皮肤之色也由漆黑逐渐转变,随着毒血流出的方向,从头部开始,经过脖颈,胸腹,手臂,一路向下,渐渐恢复正常肤色。片刻后,小乞丐全身毒素已去大半,只余一双小腿还残有小许,略现青黑之色,只待再有一会,就可回复如初。

  便在此时,草丛中籁籁声响,又游出一条红黑斑斓的巨大蜈蚣来,足有小乞丐半身长,触须探动,盘旋游走,来到小乞丐头颈之处,对准小乞丐脖颈,就猛地咬了下去。随着蜈蚣剧毒的沁入,瞬间,小乞丐脖颈、脸颊、上身、手臂刚回复正常肤色的皮肤,又逐渐转呈青蓝之色。

  原来,这巨蜈蚣天生就是万毒血牛的对头,这次,尾随万毒血牛而来,眼见万毒血牛吸食小乞丐体内蛇毒血,当即便游走而出,也来争食,且一边吸允小乞丐鲜血,一边还放出毒素,这巨蜈蚣与万毒血牛双方的毒性、毒源都不同,却又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因而,不停地相互争斗就成了彼此双方的宿命。

  万毒血牛正大口的吸食着小乞丐身体内的蛇毒血,忽见巨蜈蚣前来侵扰,不禁大怒,一抬头,就冲着巨蜈蚣咕昂、咕昂的嗥叫连连,巨蜈蚣浑然不理万毒血牛的嗥叫声,继续在小乞丐脖颈处吸允鲜血,万毒血牛眼见嗥叫威胁无用,无奈下,便又低头继续吸食小乞丐体内残剩的蛇毒血,不出片刻,已将小乞丐蛇毒血吸尽。

  小乞丐此刻虽然蛇毒去尽,但全身又尽是巨蜈蚣之毒,这次身子再无肿胀,但皮肤却泛出幽蓝幽蓝地光泽,恐怖异常。

  万毒血牛吸完蛇毒血,眼见小乞丐全身充斥着的都是自己对头,巨蜈蚣之毒,当下甚不服气,便咬着小乞丐脚踝不放,又喷出自己的红雾之毒,红雾毒液从小乞丐脚踝处渗进体内,与巨蜈蚣之毒相互抗争,两不相容,竟逐渐逼退巨蜈蚣之毒,小乞丐一双小腿从幽蓝之色,慢慢转为殷红之色。

  巨蜈蚣见万毒血牛竟与自己争斗起来,当下便不再吸允小乞丐鲜血,只奋力释放毒素,与之相争,霎时,小乞丐小腿殷红之色一顿,又反被幽蓝之色驱逐而回。

  万毒血牛猛地双眼金芒暴起,奋起发力,红雾之毒大肆催发,小乞丐皮肤殷红之色蓦地大盛,又逐渐漫延,从小腿一路而上,逼退了幽蓝之色,顺着腰身直上胸腹,但到达头颈之处,却已力尽,去势一缓,万毒血牛稍一泻力,幽蓝之色便又立即席卷而回,驱退殷红之色,万毒血牛又再次发力,殷红之色又再逼退幽蓝之色,但一松劲,便又立即消退而回……

  如此这般,几番轮回,巨蜈蚣与万毒血牛之毒不分伯仲,小乞丐身上皮肤之色便在红色与蓝色间拉锯不断,好在,巨蜈蚣与万毒血牛两者所使都是剧毒,而两毒相抵、相冲,争斗之下,小乞丐倒也不至于瞬间毙命。

  就这样,一来二往,巨蜈蚣与万毒血牛两个毒物,竟以小乞丐身体为平台,斗起法来,而小乞丐皮肤之色便也在幽蓝与殷红之间来回变换不停……

  小乞丐在心绞痛发作之际跌倒在地,被群蛇围攻而昏迷不醒,朦胧迷糊中只觉皮肤胀起欲裂,浑身臃肿难受,全身上下又如万虫噬咬,麻痒难当,想要张口呻吟,却又全身乏劲,连张口之力也没有。正难受间,就被万毒血牛当作美味,咬上脚踝,吸食蛇毒血,小乞丐皮肉的肿胀感觉便渐渐好转,身上的麻痒之感也逐渐减小,一时间,仿佛从痛苦地深渊来到了极乐仙境,虽然,身体还有些不适,却已舒服的想要大叫,猛然,嘴巴竟又能张合自如,只是喉咙堵塞,发不出声。正当小乞丐舒服之际,却又有巨蜈蚣前来争食,脖颈一麻,一股冰寒之意就从头颈蔓延至全身,瞬间,小乞丐便又从极乐仙境刷地掉到了寒冰洞窟,全身冷的只想哆嗦,但却丝毫也动弹不得,一时,浑身冰冻之极。就在这时,万毒血牛与巨蜈蚣争斗起来,万毒血牛放出红雾之毒,小乞丐脚踝处忽地一烫,一股热气从脚踝处漫延至胸腹,驱散冰寒,刚开始还是挺舒服的,浑身暖烘烘,但渐渐火气增加,灼热难奈,若火烧烘烤般,口干舌燥,似乎皮肤着火冒烟,火热片刻,蓦地冰寒之意又大作,驱逐火气,小乞丐便浑身冰凉冷清,但渐渐又冰寒刺骨,接着,灼热又来,消减寒冰,却又全身如火焚烧,然后,又热去而寒来,全身冰冷异常,而后,又冰消火焚,浑身灼热异常,翻来覆去,几次来回,寒冰、火焚不断地循环,来回刺激着小乞丐的神经,终于,小乞丐脑中“轰”的一声炸响,全身犹如堕入深深地黑渊,再无一丝知觉。

  万毒血牛与巨蜈蚣两两相争,不分上下,各自倾尽自己的毒囊毒液,全都注入小乞丐体内,倒得后来,俱是毒液用尽,两只毒物同时放开小乞丐,双双呆立片刻之后,各自竟就此掉头离去,再不望向小乞丐一眼。

  竹林中,只余小乞丐仰躺在地,昏迷不醒……

  从中蛇毒开始,到两大毒物用尽毒液离开,小乞丐身体成了千万毒源的交换之所,先前所中的“霜风丸”之毒早已瓦解消散,不知所终,而群蛇留下的百种蛇毒,也已被万毒血牛吸尽,到现如今,小乞丐体内就只有万毒血牛与巨蜈蚣所留下的两大剧毒,这两种剧毒,在小乞丐体内相斗、相克、相争各不相上下,却也各自抵受了各自的毒性,不会再危及小乞丐的性命,但这两种毒素时时相争,却也将会给小乞丐带来无尽的苦楚,直至两种毒素越斗越少,逐渐消亡为止,在此之前,小乞丐将不会有片刻安逸的日子。不过,有坏处,也有好处,小乞丐通过此次的毒液疏通经脉,气喘之病,已然理气通顺,好了一大半,而且,各种剧毒注身,也已使他对毒素有了免疫之力,可说是百毒不侵,残留在身上的万毒血牛与巨蜈蚣所留下的两大剧毒,又使他产生天然的毒源,流淌着一身的毒血,全身上下俱是剧毒,可说他已整个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毒人……

  旭日当空,和煦的阳光从天际洒落在这片竹林之上,掠过缝隙,渗透下丝丝缕缕,四下宁静,一片青幽,浓雾逐渐消散,已近午时。

  陡然间,隐隐传来叮当、叮当的清脆铃声,由远及近,蓦地,转出一个少女,一身青衫,白里泛红的脸蛋,容色娇美,急步匆匆而来,脚上系着两个小铃铛,行走之际晃动着,发出叮当、叮当之声。

  这少女的面容布满紧张神色,不时停步,频频回头向后张望,似在惧怕着什么,忽然瞧见横躺在地上的小乞丐,轻轻“咦”了一声,快步走近,凝神细看,仔细打量了一会,黛眉蹙起,心中惊异。

  但见躺在地下的小乞丐呲牙咧嘴,五官挤皱一团,似在强忍巨大的痛苦,身上皮肤之色甚为奇怪,上半身幽蓝发亮,下半shen殷红透紫,全身竟没有一丝皮肤之色。

  青衣少女蹲下,伸手探了探小乞丐鼻息,只觉若有若无,淡如游丝,呼出之气,一会冰冷,一会火热,心中更觉古怪了,当即拍了拍小乞丐肩膀,道:“喂,喂!醒醒,喂……喂!”说完,等了片刻,见小乞丐没有反应,又摇了摇小乞丐身体,提高了一点声音,道:“喂……喂!醒醒啊!喂……你怎么了?”小乞丐还是没有反应。

  青衣少女站起身来,脸上踌躇不安,不断的回头四望,面现焦急之色,猛地伸腿踢了踢小乞丐,道:“喂!你不醒来就算了,本姑娘还有事,你可别怪我见死不救……”语毕,转身离去,刚一回头,小乞丐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叫,猛然惊醒。

  青衣少女回头一瞥小乞丐,微微一笑,道:“喂!你终于醒了,你到底怎么了?”

  小乞丐本来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精神崩溃,失去知觉,不知昏迷多久,朦朦之中,忽又梦到一大群毒蛇朝他窜涌而来,顿时大惊,“啊”的尖叫一声,睁开眼,惊醒过来。小乞丐知觉一旦恢复,立时,就感到全身皮肉疼痛异常,而上半身冰寒刺骨,下半shen却又如火焚烧,不禁龇牙咧嘴的呻吟起来。

  青衣少女等了半天,竟不见小乞丐回答,顿时,收起笑容,脸色冰冷,走过去,一脚踢着小乞丐,恨声道:“喂!我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小乞丐痛苦地呻吟着,睁开眼来,见面前站着一位青衣少女,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眼珠似以黑宝石雕成,光彩流转,灵动可人,正轻嗔薄怒的瞪视自己。

  小乞丐眨了眨眼,昏沉沉的头脑渐渐清醒,心下略一回忆,便记起自己被群蛇扑咬,望着青衣少女,心中暗想:“原来是她救了我”便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其实,救小乞丐的并非是这青衣少女,但这青衣少女眼睛转转,却不置可否。

  小乞丐挣扎着,想要翻身爬起,但微一动弹,便觉全身骨头如散了架,骨节疼痛如针刺,不由“呃!”的呻吟一声。

  青衣少女道:“喂!你怎么了?怎么这样一副怪样子?”

  小乞丐全身痛楚欲裂,微微抬头,看着自己的手脚四肢和身体肤色,见一半幽蓝,一半殷红,也是大惑不解,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全身都痛,上半身就像冰冻似的,下半shen却又如火烘烤一般……也许是被毒蛇所咬,中了毒吧,还要多谢姑娘,替我驱散毒蛇。”

  青衣少女惊讶的瞪大眼睛,一脸不信的神色,道:“你这是被毒蛇咬的,不可能,你知不知道这里的毒蛇,条条奇毒无比,随便哪一条咬你一口,你便有十条小命也早玩完了!”

  小乞丐惊愕咋舌,道:“这么厉害啊!”说完,更是满脸疑惑,又道:“那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半蓝,一半红的,痛得要死,却又没死?”

  青衣少女道:“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乞丐摇摇头。

  青衣少女一撇嘴,道:“不知道算了!”顿了一下,又问道:“你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乞丐闻言,本因痛楚而皱成一团的面容更是黯然下来,低声道:“我是谁?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谁!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别人都唤我作‘小乞丐’……”

  青衣少女一听,冷哼一声,脸上怀疑之色甚浓,心里根本不信小乞丐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当下冷冷道:“你不肯说就算了,也不用编谎话来骗我!”

  小乞丐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骗你,我从小无父无母,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人孤单在外流浪,真的不知自己是谁!”

  青衣少女盯着小乞丐,见他说得可怜,心里将信将疑,道:“那你倒说说看,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乞丐道:“有人给了我一粒毒药,要我吃下去,再来这里见一个人。”

  青衣少女道:“见谁?”

  小乞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哼!”青衣少女又一声冷哼,道:“是啊,是啊!你连到这里来见谁都不知道,哼!就肯毫不犹豫的吃下毒药!哼!一问三不知的,你还说没骗我!”

  小乞丐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不会骗你,但是,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

  青衣少女对小乞丐所说的话,十句不信九句,无心情再与他闲聊,撇撇嘴,道:“你现在没事了吧?”

  小乞丐道:“除了全身都痛,身子一边发冷,一边发热外,好像没事了。”

  青衣少女道:“既然你没事了,我走了。”

  小乞丐见青衣少女转身将走,急道:“等一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却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青衣少女一扬黛眉,道:“你都不告诉我你叫什么,我为什么告诉你我叫什么!”

  小乞丐道:“我真的说与你听了,但你不相信。”

  青衣少女一仰臻首,道:“是啊,是啊!我说我叫仙女,你相信吗?”

  小乞丐道:“你真的叫‘仙女’吗?是真的,我就相信。”

  青衣少女道:“当然是真的了,我父亲是‘天神大帝’,我母亲是‘创世圣母’,我当然叫仙女了……”话没说完,青衣少女自己先“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道:“好了,好了!既然你没事了,我还有事,真的要走了。”

  小乞丐点点头,道:“好吧!再见‘仙女’。”

  青衣少女闻言,又是嗤的一笑,便转头离去,刚一转身,蓦地,一阵哈哈大笑之声传来,笑声尖锐刺耳,良久,回荡不绝,青衣少女刷的脸色剧变。

  但见竹林中走出一个人来,约莫四五十岁,头发略有斑白,身着黑衣,鹰眼钩鼻,嘴唇厚实,双眼炯炯有神,便走边道:“童铃,你这小丫头,这次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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