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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讶然,看看左右并无他人,那房中人之说的只能是自己。
姜望一路过来自忖并未发出什么响动,房里那人竟能于无声无息间知晓自己站在房外,实在了得。
如此非凡,想必就是清灵道长罢,姜望不由满心的期待。
整整衣衫,道声打搅,姜望推门而入。
此屋是个宴客所在,装饰的清新古朴,进门是张楠木苏绣屏风,绣的是山溪烟云图,其上有亲笔题词两句,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却不知是何人墨宝。
转过屏风,已有四人坐于室中黄花梨木桌前,桌上有斋菜数盘,素酒一壶,一只紫檀莲花香炉正在桌旁小几上静静弥散着轻烟。
桌上四人,一人做青年文士打扮,面白有须,头戴方巾,穿身宝蓝夹纱直裰,他坐于上首,隐隐透着股上位者的僚气。
另有两人作寻常富贵人的打扮,或是商贾乡绅一应的人物。
还有一人,墨兰道袍,一头黑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个髻,几缕长须垂落胸前,飘逸出尘。
而姜望此时穿着身破落衣衫,因着一路奔波未停,头发亦是散乱,几缕发丝因汗渍黏腻于面上,形象着实不堪的很。
那文士打扮的青年人,抬眼瞧了瞧姜望,顿时眼中透出股轻蔑来,侧首对那道人讽道,“看来道长今日测算不准哪,这不知何处来的乡野小子,便是你口中的贵客了?”
两位富绅亦是好奇的盯着姜望,猜测着身份,他们虽然崇敬道长,但此刻亦想看看姜望究竟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姜望心思玲珑,自然听出那文士的轻蔑,心下不由恼怒,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穿的人模狗样,却连人家一个小小道童都不如。
两日来的憋屈顿时化作满肚子的邪火找到了出处,于是姜望躬身一揖,朗声问道。
“小生敢问这位官人,究竟何为贵?”
文士只道姜望这上不了台面的乡野小子正在那边局促不安战战兢兢呢,倒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不禁微感错愕。
不过文士的反应也是极快,略作思虑就已备好了说辞。
怎料姜望根本没打算听他废话,直接续口抢道。
“人以正为贵,友以诚为贵,富以仁为贵,穷以志为贵。敢问官人,小生如何做不得贵客?”
文士倒没料到姜望也是个读书人,眉头不由一皱,觉着这小子定然还有后话。
而姜望的抢白确实还没结束。
“猪以贪为贵,狗以奴为贵,驴以蠢为贵,屎以臭为贵。不知官人您,又以何为贵呢?”言下之意,竟是直接把这青年文士比作了猪狗之属。
“你!”那文士也未料到姜望竟会尖刻至此,一时间面色赤如猪肝,虚空点着姜望的食指气得犹自发颤。
姜望也不理他,不过主人还未安排,他也不好擅自走动,于是就站在屏风前轻哼了一声,便侧目欣赏起屏风上的书画来。
一边的两位富绅见着这位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大人吃了瘪,亦是低头侧脸强忍着笑意,心中却暗自对姜望翘起了拇指。
此刻场面正显尴尬,忽然听那道长清越一笑解起了围。
“陈大人您胸罗锦绣,想必不会跟一个少年人置气吧?”
那文士听了,只是一声冷哼,不置可否。
姜望听了,倒是吓了一跳,娘的,这草包是当官的?少爷我如今把他骂作狗屎,他若是挟私报复,岂不是要扒了小爷的皮?!
道人也不在意,只是继续笑道,“须知此子既是贫道的贵客,亦是诸君的贵人。”
此话一出,众人包括姜望,皆尽纳了闷。
青年文士眉头一皱,缓缓寒声言道,“不知道长此话怎讲?”
道人未有回答,却是站起身来,在自己与文士的位置之间加了个座位,又踏步走到姜望跟前,出尘地一个稽首,而后笑道,“贫道清灵子,想来应是小友所寻之人罢。”
言罢道人牵着姜望的胳膊,拉他到了新加的座位上,按着姜望坐下。
那文士面色立时一寒,他现下与这二位乡土气颇重的富绅共坐一桌,已是觉得折节了,而今再让这混帐小子坐在了上首,岂不是大大的羞辱。
于是文士禁忍不住,开始发作,“道长今日邀请本官前来,是故意羞辱于我吗?”
姜望坐在椅上,没想到道长待自己竟如此热情,实在是令他有些受宠若惊。
此刻见着那当官的发作,姜望直感义气当头,生怕给清灵道人惹来麻烦,便想要借故离开,清咳半声还未开口,却是被清灵道人按住了肩膀。
道人笑着摆了摆手,对那文士言道:“陈大人莫怒,这位小友乃贫道师弟引荐而来,与蔽观有缘,方才他行于门外,贫道察觉他时,忽然心生感应,仙师灵云上人传来神念,言喻将有贵客临门,特赐下数枚仙果,以酬诸君。所以贫道才说,此子是诸君的贵人哪。”
文士将信将疑,清灵道人的神妙道术他是有所听闻的,但此刻所言太过奇妙,实在难教人信服,他只觉清灵道人是为了姜望这小子推脱而已。不过清灵子于溯溪一地颇有威望,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如今既有了台阶,也正好就此作罢。
于是文士点了点算是回应,也不再出言刁难。
姜望更是摸不着头脑,贵客、仙人、仙果?这是什么情形,我此番只是来求人救命。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当着众人说出。见文士未再驱他,姜望便向众人唱个喏道,“小生姜望,草字乐安,会县人氏。”那文士不作理会,全只当对着空气,两个富绅却是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清灵道人点了点头,也不再管众人想些什么,朗声言道,“那便开始罢。”
然后大袖一挥,“仙果怎可与凡俗之食同席。”方才还在桌上的数盘斋菜嗖的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接着,清灵道人又取出白纸一张,以手裁作圆形,“仙人饮宴怎可以凡俗之光照耀。”
而后随手将那圆纸向上一抛,那圆纸竟不落下,反而缓缓飘飞上了头顶殿梁,渐渐发出阵纯白的光亮,竟是化作了一轮明月挂于室内,光芒四射。
屋内的烛火不觉间竟已熄灭,仅剩下柔和的月光铺撒于室内,银白一片,恰似仙宫神殿,好一番神奇景象。
此刻众人已是张口结舌,惊讶不已。
月光照耀,清灵道人袍袖一翻,手中闪现出一捆绳索。
“诸君稍候,贫道去将那仙果取来。”
言毕,道人将绳索向空中一抛,绳索竟是腾空而起,直往天上飞去,像是虚空中有只手在牵引一般,直直的穿过了屋顶,挂在了半空之中。
清灵道人单手抓住绳索,手腕一抖,便见绳索开始上升,带着道人的身形亦是不断向上飞去,最终竟透过了屋顶,消失不见,而屋顶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姜望惊羡,这比我的过墙术要更加的神奇,他连忙站起身来,顾不得席间的众人,便跑到屋外观看,却见屋外房顶上之,什么都没有出现,也并没有他想象之中,清灵道人衣裾随风而动,划入夜空的情景。
姜望呐呐的回屋坐下,方过一会,却见尚还垂在屋内的绳索一抖,屋顶处忽然落下了一只桃子,桃子缓缓飘飞,渐渐落在桌上,有碗口那么大,红润水嫩,一股香甜甘美的香气四下飘逸,众人皆赞,此桃定非凡品。
而后,第二只,第三只,直至落下四只仙桃方才停住,大家瞧着仙桃,皆是眼馋口馋,却因着清灵道长还未归来,便都忍耐着。
又过片刻,绳索再是一抖,开始慢慢垂落下来,只见清灵道长先是腿脚,再是身躯,最后是头部,从屋顶缓缓浮现,飘落而出,待到道人落地,一直屏住呼吸的众人终于是长舒一口气,啧啧称奇,对清灵道长的仙法拜服不已。
却见清灵道人无声落地,手中还托着银盘一个,银盘上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酒壶,道人大笑道,“仙师慷慨,多赏赐了一壶玉酿仙酒,真乃诸君之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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