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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浅这一路的心情舒畅,手里拽着手机按个不停,本想听会儿歌,但又想到田阿姨在身边,戴上耳机不礼貌便作罢。耳中尽是火车里驳杂的声音,骆浅脑中却是响起了优美的旋律。一曲《天空之城》在他的脑中飘扬。这是一部电影的配乐。这部动画片是他在读高补的时候看的,那时候读书不用功,老师讲课的时候,他用手机在下面悄悄看着电影。身边的冰薇抢了他一个耳机,两个人趴在桌子上看完了整部电影。那时候记得耳机线不长,两个人一人带一只头部便不能活动了,否则耳机会掉出来。骆浅又不好意思将脑袋靠冰薇太近,就那样整部电影看下来,他的头几乎一动没动,搞得自己脖子酸疼。
此时他脑海中响起来这样美丽的钢琴曲,使得自己更加畅快。其实他这样想去学校也是因为冰薇的原因。
那日和冰薇整整呆了一天,直到晚上冰薇才被她的父亲接走。两人去了古城里许多地方。古城的公园,古城的游乐场,古城的小桥,古城的寺庙,古城的许多条小巷……
冰薇说这次来小古城是陪她的父亲和她的母亲离婚的。骆浅早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她的母亲的事。两人故意避开这个话题,开开心心度过了一天,这一天是他们相识以来过的最快乐的一天,这一天里他们将一切的烦恼,一切的不如意全部抛掷脑后,没有高考的压力,没有男女感情的纠葛,没有赌气,没有苦涩的思念,更不去想那短暂相聚后的分离。这一天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天。是纯粹的、浪漫的、带着香味和宁静的一天。
冰薇走的时候两人约定开学之前先到北京玩两天。骆浅这才回家说了要早走两天,如今与田阿姨结伴,正合心意。
火车上,田筱君坐骆浅对面。她看着骆浅笑道:“骆浅,看你这样子是在家憋屈坏了吧,去学校让你高兴成这样。”
骆浅笑而不答。转问道:“阿姨这次去那里是有什么事吗?”
“也倒是没有什么事情。玩两天。”田小君说的流利。只是这反而暴露了她内心的纠葛。这分明是知道骆浅迟早会问这个问题,提前准备好了答案。
骆浅心里寻思定是因为她那个女儿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一片逆鳞,不喜欢别人提及。骆浅自然不会傻到人家不喜欢讲反而偏偏要问这个地步。
火车使出三个多小时的时候,骆浅靠在椅座上沉沉的睡去了。田筱君在看着骆浅的头斜靠在玻璃窗上,两扇长睫毛合在一起,嘴角露出一点笑意。骆浅睡的很安静,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呼噜声惊天动地。他睡着以后动也不会动一下。胸口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两只腿紧紧搭在一起。
“如果我真的做的了主,骆浅是多么可靠地一个孩子啊......”可是现在对女儿来说,自己什么都不是。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替她决定终身大事了。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骆浅,那一天的一幕幕涌上脑海。
“好久不见了。”沐宏远穿一件黑色的过膝风衣,他的风衣从来不系扣,二十年前便是如此。风衣下露出笔直的黑色的西裤,和一层不染的黑色皮鞋。
“是啊,有两三年了。”
“虽说两年前我们在公园里见了一面,但我还是感觉和你未见得时间是二十多年。”沐宏远觉得和眼前这个女人没有话要说了,尽管肚子里有一肚子的字眼,此时却连不在一起。只说了这一句干涩的话语,两人便陷入尴尬中。
“谢谢你能来。我欠你很多。”
沐宏远道:“不必说这些,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宏远......”这两个字,田筱君太多年没有叫出口了,此时却是情不自禁,这不是对他的内疚,也不是对他的亏欠,更不是对他的记恨。是发自内心的暖意。
刚开始离开他的时候,她是心里有气的。虽然背叛的人是自己,但是她有气。
为什么这个男人信誓旦旦的把自己娶回家里却又不闻不问。是自己长的不美丽吗?是他已经厌倦了自己的容貌吧,他整天都在忙工作,留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这一份寂寞越积累越凝重,最后转变为恨意。她感觉到自己是他买回来的一件商品罢了,摆设在家里好看而已。冰薇出生的时候他都没能够回来,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她恨他,甚至因为对他的仇恨使得自己在产下冰薇的时候都不愿意去看这个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宝贝一眼。在她最脆弱最绝望的时候,老吴出现在了她的身边。然后一切就这样发生了。终归是一份恨意和一份感动之间的权衡。
然而离开沐宏远以后,这一份恨意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了,回想这个男人为自己做过的一切,田筱君也终于明白了,沐宏远是爱自己的,只不过这一份爱来的太压抑了。
与他在大学里那匆匆的相遇后,宏远开始了疯狂的追求。想来宏远白手起家将家业做大,自己一个人在外打拼,这辛苦又岂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够明白。她也不想明白了,田筱君只是一个小女人,想过一点小市民的小生活,得到一点小幸福就够了。一切若说错,那错的是自己,是命运。宏远也好,老吴也好,自己也好。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万事不可强求,不然怎会有好的结果呢?
与宏远这些年未见,他的确是老了很多。眼神也渐渐的由年轻时候的那种奋进狂热变成现在的沉稳和处事不惊的淡定。至少他现在在用一种极度平常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一个多年未见得普通的朋友邂逅。
听到这一句称呼。沐宏远淡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鲜有的光华。
“筱君,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田筱君知道他会问“你爱过我吗?”在这个时候还会问什么呢?这个问题她自己曾想过无数次。不用考虑便可以回答上来。答案是这样的“我在你娶我的时候爱过你。”这一句是田筱君总结出来的最简洁,最凝练的话了。
“离了婚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他望着田筱君的眼睛,田筱君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和不舍,还有那残留的爱意。
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那也就是说,在她的内心是没有考虑再见面这回事了,也便是不会再见了。就像是人人都知道自己会死,但只有当死亡临近的时候才会最刻骨铭心的明白,它是怎样一件令人无奈的事情。
“会见的。”田筱君这样回答,但自己心里也知道那一天遥遥无期。
沐宏远脸上露出浅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一句是什么意思。也比谁都明白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田筱君道:“我知道有件事有点过分,但是......我能和小薇呆一天吗?”
沐宏远道:“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不会反对,我也很希望她有个妈妈,没有人不需要母爱。”
说到这里田筱君眼里闪出泪花。
“她会愿意吗?就一天,一天也就够了。”
“一天......可以。”
“真的吗?”
“这是我答应你的。她从小只听我的话。”
三天后田筱君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送她到北京,她说在那里找一个朋友玩,你也可以过去。”
“谢谢,谢谢......谢谢你......”在电话的这边田筱君泪如雨下,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重复着这沉重的两个字不知道多少次。
另一边的沐宏远眼眶红红的:“不用谢我,这是你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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