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善民 > 第二章 轻重缓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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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建国做梦也没想到,妻子的病会来的如此突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才二十几天时间竟病得不成样子。

  刚开始只觉得胃口不佳,以为是过年吃的太过油腻,接着又出现恶心呕吐,腹部闷胀而且少尿,这才慌忙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肾衰竭!

  和众多病患家属一样,家人一方面小心翼翼地蒙骗着患者本人,一方面心急火燎地追逐着医生,以谋求下一步的救命计划。

  配型检验结果很快出来:唯一的理想供体,是患者的妹妹。

  虽然在采血检验之前就已经做好“捐肾”的思想准备,可真的事到临头,又是别一番情形。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妹妹,此时也选择了缄默。

  紧急磋商是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因为年前转业回来的杨建国一家,目前住政府招待所(财政埋单)。

  建国深信小妹的救姐之心是不会动摇的,难的恐怕是妹夫这一关。也是,这样的大事,作为丈夫理所当然有否决权。可是,经过岳母和小舅子的轮番苦劝,这个瘦猴一般的男人一直耷拉着猴脑袋,愣是一言不发。

  也难怪他。他一下岗工人,既没文凭又没手艺,猫在宾馆里做后厨。妻子在盐业公司搞财务,还兼带一家私企会计。家里面上有老下有小,将要拉去一只肾的除了是他的妻子,更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怎跟一家老小交代?

  不料关键时候闯进来个不速之客,房里人都有些吃惊,建国一下子瘫坐在小木椅上,脸上写满了失望。

  因为进来的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半边儿脸”(江城人对老住街人的称呼,形容吝啬)。

  这位匆匆跑进来的老太婆,见屋里气氛严肃,就只跟亲家母打了个点头招呼,便挨着小妹在床边坐下,拉过她的手说:“我是买菜回来才听你爸说的,这不,碗都没洗就赶了过来。”

  儿子抬起猴脑袋,瞪着她,心想:自己告诉父亲时,还叫他千万莫对老妈讲哦,这会儿听口气,好像也没责怪自己的意思。

  老太婆观形势以为是今天就要做手术的,于是也没问个三言两语,就显得有些激动:“我赶的来呀,也没别的意思,一个呢鼓励一下咱小妹,俗话说:只有今世的姊妹没得来世姊妹,是不是?救命嘛,不靠姊妹靠哪个!二个呢,也给咱小妹壮壮胆子,割腰子毕竟是个蛮大个事罗,挑根刺还钻心疼呢。”她抖了抖小妹的手,“至于家里事,我两个老骨头还能动得,你就莫担心啦。”

  “亲娘你,你,你简直太伟大了。”听得这番话,建国咧嘴一笑,说着忙起身攥着老人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刚才还在低声细语做动员工作的母亲,这会儿又噙着泪水安慰小女儿。

  这个时候的她,恐怕是全天底下最揪心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是她的心头肉。

  多亏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否则.....真的是:世事难说,世事也难料。

  接下来,建国便急着办转院手续,急着请假安排家务,又急着筹钱,总之一个字:急!

  有急就有缓,这就是世界。

  春风吹绿了的江堤,也吹出了杨柳细枝。上午八点刚过,小慈不紧不慢地走出家门。这个肤色娇好容貌俊俏的女人,这会儿最吸人眼球的却是她那魔鬼身材,三十好几的人了,身型愣是一点儿没变。她是那种圆圆的腰身,所以即使前面挺再高后面仍瘦窕窕的找不出一点儿赘肉。浅灰色春秋装虽说旧了点,可套在她身上还是那么庄重得体,牛仔裤让那两条腿越显修长也让那圆屁股在扭动中透出一种“美”,白色运动鞋踩出的尽是飘逸。

  绿草如茵的江堤上,美丽的女子款款走过,优雅的身姿,令人赏心悦目,行走风景,有些夺人魂魄。

  人们只知道,女子的走路姿势与其身材形体有关,甚至与气质修养也有关,却很少有人知道,女人的走路姿势跟性器官有关。这,听起来令人匪夷所思,事实上绝非空穴来风。

  众所周知,古代妇女有裹脚的陋习。尽管它究竟起源于哪朝哪代至今尚无定论,但是裹脚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一双细脚,却是不争的事实。

  该给裹脚进行“平反”了。

  其实,裹脚的初衷并非在于“脚”,而是为了矫正女子的走路姿势,就像军人进行队列训练时用绑带别针等纠正痼癖动作一样,起辅助矫正的作用。

  ——这是一位医史兼修的高人经过十年潜心研究的结果。

  想想也是,相对于一个人的体态身姿来说,脚的“影响力”实在是微不足道,况且古代女子的衣裳大多罩住脚(从古画上见到的)。

  笔者儿时就曾给祖母裹过一回脚。奶奶有一双又尖又细的变形脚,一天夜里,洗好脚的奶奶叫孙儿帮她拿苦桥(“苦桥”乃地方音,是两条五尺来长的白布条,通常被卷成两个小团儿),顽皮的孙子硬要给奶奶裹脚,便模仿奶奶平素的动作像模像样地裹上,明明一样的裹法,奶奶却说:反了,裹反了,这样裹怎样走路?于是,脑子里便有了“裹脚与走路有关”的烙印。

  裹脚直接影响着走路,当然也可以矫正不规范走姿。

  据说适当的“外八型”走姿,最能体现女性的端庄雍容与妩媚。巧的是,有研究者证实:长期保持这种走姿的女子,私处括约肌会更有弹性,说是跟什么肌腱韧带有关。

  老实说,听到高人的“论谈”,笔者立即上网查过,网上说欣赏裹脚是南唐皇帝李煜癖好。这简直让笔者豁然开朗:看来,唯有高人的观点才能还原裹脚“历史”!因为,首先这位后主虽有诸多癖好,但个人癖好是不会流行的,除非它有某种“实用性”。其次,凭李煜的天才智商,怎么可能舍本求末,把审美理念停留在区区“三寸金莲”上,这简直是对他的羞辱,所以我们宁愿相信裹脚的目的和作用是出于某种顾忌(比如封建伦理)而予以隐讳。再次,即使李皇帝讨厌艳俗轻慢矫情而偏爱病态,也没有哪个女人去玩一个完全没有胜算把握的赌注迎合他——因为,“三寸金莲”远非一朝一夕可以获得,而须十年以上的痛苦折磨!

  因此,结论不言而喻。

  关于裹脚当然只是一个小插曲儿,先搁这儿——拾到篮里就是菜,没准儿将后来主人公与之有某种联系,也算是一件幸事。

  这是一个极具特色的体育活动中心:狭长的江滩上一大片水杉林和一片杨柳林,各类球场座落在水杉林中,各种运动器材则躲猫猫似的“藏”在杨柳林里。这会儿,熙熙攘攘的晨练人消失了,只剩下个吧闲逛者。

  小慈绝对不是一个闲逛者。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独来独往,几乎风雨无阻地在固定的器材上重复演绎着程式化的动作,这也许是一种“享受”——享福与受罪,跟跳舞一样被卡在幸福与不幸福之间。五花八门的器材里,她只玩单杠,靠腰器,扭腰器和鞍马训练器。玩的简单,质量却不差,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她在鞍马训练器上的“功夫”:人坐在一边按把上,双脚别在另一边按把里,以腰腹为轴心一起一落。这种悬空式仰卧起坐有人做过,可其幅度之大频率之快姿势之美,恐怕无人能及——至少在江城是。

  最后一项扭腰。扭腰器在冬青带的一棵柳树下面,小慈站在铁盘上刚一扭起,就见冬青边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瞅,是两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女在接吻。

  她顿时面红耳赤地返回到靠腰器上。

  忽然“嗵”的一声,两个亲嘴儿的一下子“惊”开了,女生正要往这边跑却刚跑几步被男生上来拉住。

  小慈好半天才爬了起来——敢情美人儿也有狼狈的一刻。

  从农贸市场出来,她一手拧着鼓鼓囊囊的无纺布袋,一手叉着腰,显然有些萎靡,跟先前的潇洒判若两人。

  一群小洋楼,绿白相间的马赛克墙面表明它是十年前的时尚品,相比邻家木窗,眼前的铝合金窗户明显是二次装修的作品,而奢华的不锈钢玻璃门却是崭新的。如今可没有“不伦不类”一说,管重复装修叫“潮”叫“时尚”,看着刺眼的叫“别出心裁”,看都看不懂的叫“奇思妙想”。

  小慈走到她那“别出心裁”的家门口,手机突然传出信息提示音,掏起一看:

  “已去江州,中午不回。大头。”

  通讯录里设置的“大头”,是她的老公陈卫平。

  吃过午饭。

  太太忙收拾碗筷。“妈,我来。”小慈把剩菜倒进一个盘里,苦笑道,“你樵手樵脚的,把碗碎了反倒起多了。”

  老太太耳朵有些迟,眼睛却有洞察力,她看着儿媳,大着嗓门儿说:“妹,你脸色不好,腰也太不灵便,准是老毛病又犯了。”

  “不是啊妈,是我不小心靠腰靠过头啦。”

  “哟,摔了?当心啦死丫头。那些鬼玩意可不要瞎乱玩,反正我是看了就怕。”收起碗筷又说,“我看还是老毛病闹的。怎么不买个猪尾巴回,那些个杜仲续断还在呢。”

  “问过,问好几家,都说早叫卤菜的买走了。”

  “哦,要不叫旗伢去冻库里弄一个。”接下来老人好像对卤菜人蛮有意见,自言自语地牢骚,“邪门儿了,正儿八经的吃食买不到,满大街乱七八糟的卤菜。”

  老太太钟爱的“吃食”是麻花儿,她认为豆腐脑跟麻花儿才是她的理想饮食,当然,实在没麻花儿油条也凑合。

  其实农贸市场西南角有家卖麻花儿的,小慈一直瞒着不告诉她,原因是她血脂高。这会儿见她发牢骚,又有意气气她:“满街卤菜不好,要是你当市长,满大街的麻花儿就好哈。”

  “当然。”快进厨房了,又回过头一笑,“我要当市长,起码要提拔你做个居委会副主任。”

  正说笑间,只见玻璃门一晃,闪进一个穿制服的:“陈娘好。”

  “哟,建国,吃了吗?”

  “刚吃过。”杨建国朝小慈点头一笑,便在外侧沙发上坐了,又从女人手接过茶水,“陈卫平呢?”

  “江州出差了。”小慈将一合打开了的纸烟递过去。

  他抽出一支烟来点了,才闲聊几句,洗了碗的老太太说睡午觉,扬一下手上楼去了。

  “嫂子好些吗?”小慈关切地问,她还是上周去医院看过的。

  建国说他正是为此事来的,便如此这般地介绍一番,末了说,“明天就要去W市做手术,转院手续都办好了,这会儿正急着筹钱。本来有些股票的,前些日子大盘一直飙升,总舍不得变现,加上手术也没确定,现在抛又来不及,今天星期六了。”

  “你那姨妹家人怎样?”她似乎有点儿喜欢瞎操心。

  “没事,得亏她那婆婆帮做思想工作。”

  见他称赞那位婆婆,小慈有些心动,同时又犯起难。

  难的不是别的,而是如今大头对待同学的态度。

  老实说,她的丈夫大头,对于同学早就抱有成见,现在只要一提及同学就心生反感。对此,小慈当然心里清楚,可这位“同学”他不知道哇。于是,一个心急如焚地燃着希望,一个慢悠悠地犯起难来。

  出状况了,根源还得从大头说起。

  早年大头率先搞个私营建安公司,赚了些钱,名头也一天比一天大,于是一些想做买卖又没本钱的老同学纷至沓来,当然是借钱啦。刚刚发迹的大头也是有求必应,大方到有的连借条都不要。到了末了,按期还的不多,“老赖”却不乏其人,甚至个别的还不认账——大头从未对外说过,故在此忽略。久而久之,大头对“同学”绝望了,而且大多绝交。不,准确的说,是债务人跟他绝交。常言道,毁灭友情的方式有很多,最彻底的一种是借钱。

  近两年情况又起变化,到处搞起同学聚会,“同窗情”热了起来,于是又有些老同学阿谀奉迎地撺弄大头时不时地“聚会”,过不久,已然“开窍”的大头意识到:“什么聚会,蹭吃蹭喝儿吧。”情感上有些别扭,也就破点财,可有个同学却改变了性质,他倚着同学身份死乞白赖地要求给大头公司供石子,却于石子里夹杂石渣,差点儿酿成大祸。从此以后,除了知根知底儿又在单位上班的几个同学,其余的大头概不待见!

  小慈心想,这么大的手术决非小数目可以,怎么也得和老公通个气,于是掏出手机按。

  正要打腹稿,忽然转念一想:万一那边灌了几泡猫尿,一时兴起,“同学情结”又犯了,说出个“不”字,岂不更难为情?

  看着杨建国的一脸焦虑,她终于撂下手机,决定破一回例:来个先斩后奏。理由很简单,凡事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嘛,还有什么比人命关天要紧?

  “你等下哈。”女人把那合烟再次递给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扶手上楼。

  一会儿工夫,缓缓地,她下来了并将一张卡递他面前:“杨大哥,这里面整六万,你拿去用,不够我再打。哦,密码你记好了,710983。”

  “小慈,你这是,这......”他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接下卡,随即又从包里取出纸和笔,打了一张欠条:

  “今借到陈卫平人民币陆万元整。杨建国2007年3月31日”

  刚送走杨建国,手机响了。“喂美女,还在梳妆打扮呢,该出场啦。”是老唐。

  潘小慈懒得回应,挂了手机却有点儿犹豫,一是今日没遇着好“彩”,再个,这腰好像也跟她有点过不去。

  明知那边催的急,她还是在屋里转悠半天,末了找出一版腰痛宁胶囊塞进包里,拧着包出门。

  虽然她姗姗来迟,三位牌友好像也不是很恼,鞠子从台面上找出四支麻将摸位子,老郑先摸摸了个南,老唐拿根手指头一点,点开是北,小慈后摸她摸的西,最末尾剩下的东,是鞠子自己的。

  于是鞠子和小慈对面而坐,她望着小慈嫣然一笑。

  “笑什么呀鞠子?该不是也笑你姐被和尚压住了。”老郑居然也开起玩笑。

  鞠子却搬出昨夜那句“轮奸都不怕”的话儿,“你说,潘姐利害不?”

  引得大家都笑,老唐还色迷迷瞅着小慈,晃着胖脑壳:“人儿瘦瘦,功夫怕是不浅哈。”

  半天没人搭理,他又说,“说到轮奸呀,我给咵个笑话儿:说某天夜里,三个伢要非礼一个姑娘,姑娘呼救,突然一胖大妈冲了上来,结果,姑娘跑脱了,胖大妈却遭到轮奸。白板——第二天电视台记者采访她,问,‘大妈,看到当时情形您是怎么想的?’大妈说‘我想,好事儿不能让那狐狸精一个人占去了’。”

  大家伙儿哄堂大笑。

  “小慈,你那桌是不是乘愚人节发笑票啦?那么高兴。”

  声音来自最北边的,小慈转身把视线放过去:“哟,苏老板,你咋来这儿?”

  “怎么,我不能来?”

  小慈本想再问点什么,见他有点杵人,就回过头问鞠子:“他怎么有工夫玩牌?”

  “你还不晓得呀,批发部输脱了——他把自个儿变成了‘无产阶级’。”

  “哦,天呐,批发部没了?”小慈大惊失色,“三万。为啥?”

  “二八杠呗,还能有啥——南风。”

  听了鞠子的话,小慈两片小嘴唇一呡,脸上莫名其妙的起了愁云。

  今天潘小慈的手气比昨天更糟,打到晚饭前就输了一千挂零。

  吃过晚饭,鞠子见她实在没有火,就提议重新摸位子。这本是不合规矩的,只要有人反对便可否决,不料老唐老郑俩竟应了个“行”。鞠子立即找风摸位子,摸的结果却是小慈坐老唐对面老郑的上手。

  鞠子见机会来了,便暗中撒赖——有意的喂好牌给她吃。

  常言说,人能不如命能,人算不如天算。手气臭了,哪怕你牌技再好哪怕你有意配合,还是逃脱不了一个“输”字。

  更没想到,鞠子这一折腾,竟给老唐上火了——他接连打了三个金顶。

  这一局老唐又好牌,碰了一个八万又癞了三癞却没出过一支将,潘鞠二人已知他打将一色,宁可拆破和也不敢打将。眼看就要黄牌了,小慈拆了门子:“四条。”

  “吃。”都到这个时候了,不怕死的老郑居然下海,右手边几支牌理来理去,终于理出一支,“五饼。”

  “和。哈哈对不起,清将——金顶。”老唐打了个响指,得了便宜还卖乖,冲着老郑,“领导你真好,明天我请你喝酒。”

  鞠子不高兴了:“郑局长你真是,明知他打将一色,这个时候了你还打将。”

  “我一支孤将,留也没用。”老郑乖乖地甩过一张红票子,“我哪里知道他打将一色?”

  “切!你没看他面前,一支将都没吐的。”

  老郑扶着眼镜一瞄,于是有些自卑:“唉,老朽了,技艺欠佳,难怪老是输多赢少。”

  老唐一边找钱,一边借机刺激他:“行吗?不行就降低层次,楼下去。”

  “操!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宁可不玩。”老郑显然不服气。

  不料话音刚落,上来一个妇人,揪着他的耳朵愠笑道:“还不服老,看你做的好事。”说着,把一瓶药往桌上一拍,大伙儿一看:调经片。

  原来,患风湿病的老伴儿昨天叫他去买调筋片,宝仁堂的那个女店员问他给什么人吃,他回答女人吃的,对方便拿了一瓶调经片。南方人说话没有后鼻音,经与筋同音,他又说是女人吃,所以店员也没错。

  老伴儿今日吃药时,看到药状不对,这才注意到药瓶上的字。

  “这药你也可以吃嘛。”老唐说。

  “先生你可真逗。”妇人笑道,“我断河路都快十年,还调哪门子经哦。”

  “您多大岁数了?”小慈问。

  “55。”

  小慈于是暗忖:难道再过10年,自己也要断河路?不免心生悲戚。

  鞠翠莲却嘻嘻哈哈地笑一回老郑,说他打牌不看牌,买药不看药,当局长未必看文件。

  最后一局,小慈总算和了一个“金顶”,进了180,可最终她还是输了九百多,总共输近两千。

  “本人明天不玩儿啦,歇两天手。”散场时她向麻友们郑重宣布。

  “潘姐,天气这么好,我们去庐山玩吧。”鞠子提议说。

  “庐山?要去也得盛夏去,避暑吗不是。”

  “哎,这你就不知道吧,现在的人上庐山着兴徒手往上爬的,你爬过?这天儿正好呢,不冷不热。”

  “哦,倒是个挺不错主意,真正意义的自助游。要得要得,不过那得多邀几个人,听说那一带现在有华南虎了,别大老远的送去喂老虎就划不来。”

  说完她亮着双眸四下搜寻,没见到老苏,又匆忙跑下楼,终于在门口外找着老苏。

  小慈跟着老苏边走边咵,她还特地绕道环城路,目的也就想亲耳听听老苏的遭遇。

  原来,老苏的批发部是供乡镇小店上来打货的,生意一般般。有次他的老同事周老三邀他去“二八杠”,谁知“病人经不得鬼叫”,早就跃跃欲试的老苏喜出望外,好像老三不是邀他去赌博,而是拉他去捡钱。刚开始老苏也和其他新人一样,只是在边上“钓鱼”。所谓钓鱼就是几个闲家随你押,赢则跟进,输则跟赔。还真的有钱捡呢,头几天老苏每次总要钓个几百甚至千把。老三说他姓姓的好:老收(南方苏与收同音)。老苏来劲了,不仅上桌玩,还做起庄来,玩不到半月,竟输掉了十几万!末了也许是输急眼了,他竟然“买马”。

  场上有人在“放马”,“一马”就是现借一万,但借据是2万,期限是十天。

  这夜,老苏买了三个“马”。可是,“杠”到末了,连“毛”都不见一根。

  老苏偷自家房产证去贷款的那天,妻子气跑了,当武警的儿子也拿他没辙。从此以后,吃上低保的老苏,便窝在家里玩点手洗牌,今天有老友邀他,才出来开开“洋荤”。

  “您真是啊苏老板,何必哟。”听了老苏的遭遇,小慈不住地叹惜,“倒霉,真倒霉,我认为那东西纯粹是火坑,是陷阱,是诓人的。”

  “什么呀。”老苏哭一般苦笑,“哎!怪只怪我运气孬,算命的说我正走鹿堂运。”

  “炉膛不好么?”

  “没听俗话说嘛,‘鹿堂鹿堂,家破人亡’——好了,我这边走,再见。”

  “拜拜。”与老苏道别,小慈失魂落魄地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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