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兰舟行 > 第二十四章 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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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船只也驶出了四十里开外,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了。云芷仍然倚住船舷凝视着远方:“如风,我们把船往回驶一段找找闵兄吧,现在离的这么远,我怕他会找不到我们!”

  如风站立在一旁道:“族长,闵先知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船上有灯火,若是夜间靠近了那片礁石很容易被翼龙发现,属下认为还是在这里等下去吧。”

  云芷默然不语,她虽然很想回去寻找闵清,但这船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她不能不考虑族人的安危。

  夜色越发的深沉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了,云芷已经丝毫无法掩饰心中的焦急,她颤声叫道:“把救生艇放下来,我自己去前面找他!”

  如风急忙拦住云芷的身形:“还请族长以族人为重,不可轻易犯险!若是要去,也是属下带人过去!”

  云芷稍稍有些停滞,却又想到些什么,一把又推开如风拦阻的手臂。如风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若是族长信不过属下,属下可以发誓,若是找不到闵先知,属下就绝不回来!”

  云芷终于安静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道:“好吧,我就信你一次,你赶紧带人过去,我不要你的性命,但你一定要尽力去找他。”

  东方的天空已经发白,云芷已经能够看到太阳冒出了一角。如风他们已经出去两个时辰了,不过想来不会这么快就能回来。一夜未眠,云芷已经非常疲倦,她正想稍稍眯一会儿眼睛,突然一旁的随从惊喜地喊道:“族长,如风他们回来了!”

  云芷闻言一惊,连忙揉了揉眼睛向前方看去,果然是如风他们驾驶小艇赶回来了,可是他们找到闵清了吗?云芷心中又忐忑不安起来。

  小艇已经渐渐靠近曙光号,已经能够看到小艇上的情形,只见一名白衣男子手拄一柄长剑立在船头,白衣上浸渍这大片的血迹,却不正是闵清!

  云芷不禁喜极而泣,向着闵清挥手大喊:“闵清,闵清!”对面小艇上的男子闻声向她看来,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无力的笑容,这个姑娘一定是担惊受怕了整晚吧。

  昨晚他与后面赶来的几头翼龙又是大战一场,虽然终究将翼龙尽数击伤而逃,但自己也耗尽了灵力,只得凝神漂浮在海面上稍作休养,直到后半夜才稍稍恢复了些灵力向云芷他们航行的方向赶去,终于在半途中遇见了前来搜救他的如风等人。不过他经此一战又在海面上长途跋涉,没有十来天的休养怕是难以恢复,看着前面船上迎接他归来的云芷和一众莱族人,他只能祈求这段时间千万别再遇到什么危险。

  然而天不遂人愿,似乎是之前一段时间平静的太久了,船只向东才又航行了不过几十里,海水突然变得汹涌起来。起初他们还不以为意,可继续向东行去,翻滚的海浪已经使船身剧烈地颠簸了起来。他们终于又看到了一座海岛,可这时连海风都已肆虐了起来,使得他们不得不将风帆全数落下,任凭洋流带着船只向南漂流。

  这里确实是一处诡异的海域,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暴躁不安。强烈的海风持续了数日都没有减弱的迹象,而暴雨也终于随风降临。阴风怒号,大雨滂沱,巨浪滔天,不时还有各种怪鱼异兽冲撞船身。这船身虽然坚实牢固,但船壳终于还是破损了好几处,他们不得不将止水门关闭,废弃了六七个漏水的船舱。期间还有近十人被狂风巨浪卷入海中,或是在剧烈的颠簸中撞上重物,因此而丧了性命。

  这样噩梦般的漂流持续了大半个月,海面方才重新趋于平静,他们终于逃过了这段最惊险时光。

  “这艘船已经岌岌可危,若是再遇上什么意外,咱们可就危险了。眼下必须尽快找到一座海岛先安定下来!”闵清这段时间饱受颠簸之苦,身体并未有多大的好转,但仍然抱恙走出船舱,与云芷一同察看附近的形势。

  “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在之前那片海域找一座海岛算了!”云芷不禁有些懊悔,那片海域虽然环境恶劣,但其中的海岛上未必就不能生存。

  话虽如此,他们是万万不会再返回那片危险重重的海域了。他们继续向东行去,万幸的是,才过了四五日的时间,他们终于又寻到了一座长约四十里的岛屿。

  这时已经是深冬时节,虽然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向南偏离了很长一段距离,但此处的温度仍然较为寒冷。岛上虽然有一些常青的树木,但大部分的草木却已经都早已枯萎。

  云芷派遣如风率领了一小队人手先去岛上探查,并未发现岛上有人类居住的痕迹,船上众人不再迟疑,当即决定便在此处先行安顿下来。

  这次出海他们虽然准备颇为充分,但却未想遭遇的危险更加出乎意料。如今船只已经破损,想要返回大陆决然是没有可能,包括云芷在内残存的莱族人也没有一人愿意再冒这个风险。

  整个冬季他们都未曾停歇,一直在海岛上建造房屋、探索地貌,并猎取新鲜的食物。在这座岛上生活了一段时间,认清了现实的情况,云芷便流露出要在此处一直生活下去的意思,其余的莱族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自然也不愿意继续冒险。莱族残存下来的尚有七十多人,其中有三十人是女子,若没有大的意外倒并不是不可能繁衍下去。

  云芷虽然也希冀闵清放弃继续远航的打算,并列举了船只破损、人员缺乏等实际的困难,但闵清只是默然不语。他知道云芷说的情况都是事实,但他与云芷等人不同,云芷等人本就只是想寻找一处安全的栖息地,而他却志不在此,若是有一丝的希望,他仍然还是打算继续自己的使命。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三年,这三年中,莱族人已经在这座岛上立足了脚跟:建设了一座小规模的村庄,建成了一个港口并建造了渔船,发展了渔猎与农耕。在云芷的安排下,大多数的男女间也结成了夫妇,并繁育了后代。只要一切顺利发展下去,莱族确实有希望在这里生存繁衍。

  闵清也参与了莱族人的建设,他深知这一小群莱族人的脆弱,故而有空便会教授莱族人一些法术,又亲手替他们出去了海岛上危险的野兽,并且数次驾船在附近海域巡航,确认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类种族。莱族人对他的敬仰已仅次于云芷,更有不少族人公开撮合他与云芷。每当这时,云芷总会殷切地凝望着闵清,他也并非木石,自然早知道云芷的心意。然而他却不愿意去考虑自己是否也对云芷有意,他仍然决心要离开此地继续远航,又何必在儿女私情上过于纠结?

  眼看着莱族人已经步入正轨,而曙光号的破损也很大程度上得到了修复,闵清终于在第三年的夏天向云芷提出了辞行。

  “我身负先知一派的使命,终究不可能在此地终老一生。自从我接受师命以来,已经耗去了整整七年,我已不能再继续再等下去了。芷妹,不知你可能理解我的心意?”

  七年,与闵清相识,也已经是将近七年了吧,云芷心中暗想。她知道闵清并非寻常的凡人,她也从未指望能够将闵清留在这里,只是,她却并未想到这一切会来的如此之快。

  闵清,你可理解我的心意?云芷心中一阵苦涩,但她却仍然强作欢笑:“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的。只是你这样太突然了,总得准备准备,让我挑几个人陪你一起走啊!”

  她强迫自己抬头看着闵清,可说着说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转瞬之间竟已泪流满面。

  闵清看了她这模样也心下不忍,赶忙上前一手扶住她的身体,一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别哭了,你是莱族的族长,应该坚强一些。此生是我负了你,你若是实在伤心,还是早些将我忘了吧,这样会好受些!”

  云芷将头埋入闵清的怀中,抽泣着道:“我心里难受得紧,你便让我好好地哭上一场吧!父亲死了之后,这些年来便只有你对我最好,我又如何能够忘得了你!”

  她平素里不敢对闵清直接表露心意,这时却已然毫无顾虑,尽情地将自己这些年来对闵清的恋慕说了出来。

  闵清静静地听她说出一件件往事,心中也不禁起了惆怅,觉得自己对怀中这女孩确实太过残忍,可他的决心断然不能更改,想要劝慰也无言以对,只能将她紧紧搂住,扶着她的背部不停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云芷就这样一直絮絮地说到深夜,似乎是有些累了,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她已然下定决心,就算不能留住闵清,也要留下一段美好地回忆。

  她忽然从闵清怀中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今夜不要走,好吗?你离开前的日子,就让我好好陪陪你吧!”

  闵清看着她希冀的目光,心想,他终究还是喜欢云芷的吧!他是超然世外的湛江先知,他的性格也不似师妹那样任性,只是虽然始终压抑自己的情感,面对今日的情形,他也忍不住想放纵一回。他点点头答应道:“好,今夜我便留在这里陪你!”

  闵清终于还是在三个月后离开了这里,带领着十名没有婚配的莱族男子继续渡海的航程。云芷自始至终没有挽留,她毕竟是理解他的,更何况,她已然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静静地注视着曙光号从她的视线中消失,虽然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没有你的岁月,我终究还是有了新的希望,当看到我们的孩子,我便会想到远方的你。无论相隔天涯海角,我的心都会与你同在。

  一年之后,闵清历尽艰辛平安返回嘉元大陆西海岸,这时的他身边已只剩下三人,然而他终究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许多年后,已经继承谷衡正式成为湛江先知的闵清仍然会不时地来到海边向东海眺望。

  云芷,你,还好吗?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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